作者: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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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下降得毫无征兆,对我这种不爱看天气预报,全靠每天起床的体感穿衣的人来说是当头一棒。我也才毕业没多久,独自搬到这陌生的城市,找工作、租房,刚刚安顿下来,既没来得及去街上的服装店淘过冬的衣服,也还没让家里寄些来。我在衣柜里一通翻,拽出仅有的一件毛衣,又套上件保暖背心,裹上风衣,总算有了出门的勇气。
单休的周末在家躺了一天没出门,街上的景色和前天上班时所见大相径庭。秋冬的肃杀气氛俨然已经降临,天空灰蒙蒙的,空气质量恐怕好不到哪儿去。风刮得我耳朵生疼,但把注意力集中过去只会让痛感不减反增。深谙此道的我缩着脖子,把手死死地塞在口袋里,东张西望起来。
早餐铺的蒸屉冒着热腾腾的白雾,伴着发面馒头的甜香、油条下锅的焦香,就像零成本的宣传那样吸引着路过的每个人。有个戴着红领巾的中学生脱下手套,被烤红薯的甘甜烫得手忙脚乱,又舍不得放过一丝烟气,眼镜也熏得糊成一片。我不禁略微偏转行走路线,让自己能经过早餐铺范围的边缘,被蒸汽烘得暖和些。然而我方才在家已经用昨天点外卖的剩菜应付过早饭,上班打卡的时间也不允许我久留。遗憾之下,我只得加快脚步,盘算着明天早上来买个酸豆角包和牛肉粉丝包。
转过街角,从小巷来到大路上。路边栽种的两排银杏不知不觉间变得金灿灿的,一阵秋风就能摇下满眼缭乱的黄叶。先前路过时,树上还是旺盛的绿色,加以地上被踩烂的白果散发的气味,让我不乐意靠近。那段时间,我总是想着“为什么要在路边种满这样难以打理的植物”,但银杏本身又有做错什么?它只是遵守着自己基因里刻着的节律,履行着身为裸子植物的使命罢了。
没错,数亿年来都是如此。银杏,一支残存下来的独苗,就这样孤单地开枝散叶、传粉播种,一代代延续,或是它本身留存至今。一株银杏的寿命轻易就能达到几千年,也就是说,整个人类文明,说不定只是两三棵银杏的生命长度。一棵银杏历经几千次绿叶转黄,树下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都与它毫无关系。这样一想,我倒觉得有些挫败了。对于饱经风霜的银杏来说,让我如临大敌的考勤时间是多么微不足道的烦恼啊。把我自己和七八十亿人对比,把这一个早上和45亿年对比,那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
那么,银杏也会被突如其来的寒潮逼得无路可退吗?几百万年前的冰河时期,在愈加寒冷的环境下濒临灭绝的银杏,会有那样的危机感吗?给植物冠以“思想”不切实际,更何况那时候恐怕连现代意义上的“人”还没有形成,我们也只能从化石里推测出蛛丝马迹。
这个思路陷入了僵局,我只得后退一步,换个考虑的主题。从时间的尺度,人类文明就是个瞬息万变的短暂片刻。若是将地球经历的时光比作人生,那么用指甲刀一锉就能让人类有记载的历史灰飞烟灭。唉,那我今日这样大脑不断发出信号,肌肉规律地收缩舒张,后肢交替着运动,又算些什么?
一片银杏叶飘下,我在混乱的意识中伸手接住,仔细端详。已经完全变黄的叶子失去了叶绿体的作用,被枝干抛弃,但其上仍保留着银杏经典的二叉脉序。就像那经典的进化树一样,总支、分岔……直到最后,叶脉的末端,是未完待续的空虚。
即便是银杏也无法预知下一步该怎么走,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强过它的。
我知道我要去开始这漫长而无聊的一周,知道在办公室落座后要打开电脑先检查邮箱,知道晚上该给千里之外的家人发消息让他们寄来棉袄,也知道明天的早餐要花四块钱。
丢下银杏叶,把手放回口袋里。公交车缓缓驶入铺满落叶的站台,我挤进充满暖气的车厢内,伸长胳膊刷了卡。那中学生在我后面上车,他已经吃完了烤红薯,嘴边还沾着已经冷却的残渣。他灵巧地钻入人群,找到同学开始攀谈。年轻人才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多令人羡慕。
汽车发动,路边的金黄色连成长长的带。车轮碾过地上的银杏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还是人类文明好啊。
1.双人卡,字数够
2.没写完斗胆响应【跪】这段是临时搓的后续肯定会修改
林朝觉得眼前的光景着实有点好笑。飞禽走兽占据街巷,人们拿着武器,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指向自己的同类还是意图给自己脑袋来上一口的动物。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类和其他物种也就没什么两样了:遵循本能,自由肆意,适者生存。什么食物链顶端,什么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懂得使用道具,现在成片的人们忙着返祖,而那些被赦免的则躲在幕后,洋洋得意地打着稿子考虑着明天怎么向全世界宣告杀戮日政策多么超前成效有多么好。
林旭倒是抓住了机会,她在沢岛把车停稳后便打开门一步跃下,又迅速挑好角度架上手机,眨眼,抿嘴,微笑,猫砰就这么一气呵成地上线了,几秒前满脸的阴郁与疲惫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她甚至在上播前给自己补了个妆。“大家晚上好!马上就到猫猫的第三轮游戏时间了哦!嗯?为什么提前开播?当然是因为猫猫在企鹅园发现了特别精彩的节目——”
她说着将摄像头对向了热闹的大街中央,对自己的粉丝们耐心地介绍起每一只跑过镜头前的动物。作为保镖的罗莎琳倒也配合,只要林旭用手一指,她几分钟内能把对方想要的动物提溜了过来,无论大小无论是否凶猛,哪怕是豪猪过街,她都毫发无伤地从对方身上掰了几根刺下来,用以给林旭做直播间礼物。
在这一点上林朝只能对这名保镖心服口服,反正他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把猛禽当做小鸟拎在手里,用麻醉的前提是他得能碰到目标。他摇摇头,把林旭的行李箱从沢岛的车上取了下来。这车看起来像是警官从路边随手撬——或者说征用来的,尽管他对警方没有半点好感,但好歹对方把自己平平安安送回了瑟柏林中央区,所以林朝还是老老实实地向沢岛龙也和北嶋久生低下脑袋。“谢谢你们愿意带我们到这里,”他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林旭闲时抽空制作的小物件,将其递到沢岛跟前:“小旭的一点心意,她希望你们收下。”
“谢谢,不过真是没想到……她明明看起来不太喜欢我们的样子。”北嶋久生的语气轻快中略带诧异。林朝本能地不怎么喜欢北嶋,他觉得这家伙老盘算着和林旭搭话,要不是沢岛此前开车有够生猛,指不定这一路上北嶋就真从自己妹妹身上套出点什么来了。林朝认可罗莎琳和林旭共同行动的原因,一来是这保镖找上门的时候报了埃德加的名字,二则是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开不了口,他可是在将对方的底细彻底摸清以后才开始教林旭手语的。
“请替我对她说一声谢谢。”沢岛的目光在林朝手里的小猫挂件上停留了片刻后才伸手去拿,他的迟疑起先并不明显,但当小饰品的重量完全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他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如你所料,是危险品。使用方法很简单,拉掉挂绳扔出去——不要看,也不要听,具体用法你们肯定比我熟。”林朝看沢岛最终将礼物接了过去,便与他们挥了挥手,打算就此与这两名临时的伙伴道别。他希望他们能活过今夜,也希望自己在天亮后不会有别的机会见到他们。
“林先生,”在林朝转身的那一刻,沢岛的声音从后面重新传了过来:“祝你们平安。”
他点头应允,收下祝福,在听到车引擎的声音重新响起后,他才拖着行李箱前去与自己的妹妹汇合。第一次和沢岛对话的时候,他本以为跟前的警探是那种把自己活成秩序的人,但现在林旭近乎自曝身份般送了闪光弹过去,却又被轻对方而易举地放过了。如果他只是因为默认杀戮日就是可以为所欲为那倒还好,可如果他的态度与林旭、与自己一样的话,那林朝就会觉得这个人也活得太累了点。但无论如何——要是沢岛龙也知道了林朝最后搬走的箱子里究竟藏了点什么东西,那他们大抵就没法如此平和地相互道别了。
“那么,你想和我聊什么?”克莱恩和白檀来到了某条巷子的角落,转过身询问怪盗。
“嗯~事关那俩好好先生的事情吧,”这时候的白檀反而没有了往常嬉皮笑脸的样子,“总而言之我看你跟他们就不太一样,我觉得跟你聊应该有点聊头。”
“你像是在说,我看起来就不善良,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如此,但总之你想说啥?”克莱恩并没有介意对方的话,只是追问对方的意图。
白檀挠了挠头,“因为兰道尔委托我偷走他的胸针,但是我觉得他也不像是会那么坦率地让我偷的样子。”
“那不然呢?”克莱恩反问道,“你既然被兰道尔抓过来,就应该清楚他的能力,何况这也是为了把你留在我们周边提出来的要求吧~”
“但我觉得他是另有需求哎。”白檀颇为真诚地表达了他的困惑,“怎么会有人跟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困境的?”
“虽然你要真的能偷走也没什么,但至少不能是杀戮日结束之前……”克莱恩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不,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他要我偷的不是胸针,而是别的东西也说不定,所以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怪盗直白地询问道。
“……”克莱恩扯出了个微笑,但是不难看出来他其实也觉得有些冒犯,“你真能做到的话,恐怕我会嫉妒你呢?”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哇,但是答应下来的事情不做不行。”白檀甚至看起来有一些油盐不进,“更何况我觉得兰道尔的气质……其实我觉得,虽然差一点,但是感觉和大叔有点像,你不觉得吗?”
“那是因为兰道尔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决断者,而紫咲先生也不适合做一个救世主,所以他们两个才会这样。”
“对对,但是要怎样解决呢?他们都放不下自己要做的事情,但是我看他们也开心不起来哇。”白檀面对克莱恩的描述,只是有些不解。
“我不认为在这个环境下能够让他们俩真正的好起来,”克莱恩两手叉腰,“杀戮是他们两个最讨厌的东西,特别是由他们俩自己亲手造成的杀戮。”
“难道不是正因如此才要让他们面对现实吗?”白檀问,“如果没有突破口的话,这种事情完全解决不了,现在我反而觉得是大好时机耶。”
“如果可以的话,我反而希望兰道尔和紫咲先生永远不用为了拯救谁去做大英雄。”克莱恩摇摇头。
“我也觉得那样根本没必要啊,随心所欲地活着不好吗?”白檀附和道。
“是啊……”克莱恩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关于他俩的事情告诉你,但是事后安抚兰道尔的只能是我哦^^而且你要是敢弄哭紫咲先生,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很难跟你保证,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直面你所谓的不放过我。”白檀不客气地掐灭了对方的希望。
“首先,兰道尔的家庭内部关系很严厉,尽管他父亲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家人,但也因为过于严苛的要求和训练让兰道尔从小就备受压力。他父亲是个优秀的领导人,该杀就杀,行为果断。他把怎么杀人也教给了兰道尔,而兰道尔也非常有天赋的都学会了。”克莱恩没有管白檀不要脸的态度,向他解释兰道尔的家庭情况,“但问题就在于,父亲压力过头以后,孩子就自然而然开始恐惧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再加上兰道尔实在是太善良了,他想考虑所有人的心思,因此他在恐惧他眼中暴力杀戮的父亲的同时,他也恐惧自己会变成那样。”
“噢……怪不得那家伙会声称那枚胸针是‘恶人的东西’?”白檀低头沉思起来,“我觉得吧,那枚胸针作为传家宝能被他带在身上,那就应该是他的东西才对。看来我的直觉没错,他指的恶人不是他爹,更多倾向于是他自己。”
克莱恩摊了摊手,“还行,看起来你没那么傻啊?”
“我爱什么时候动脑什么时候动脑,平常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哎——呀——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追求兰道尔,并且总是惹他烦希望他转移注意力~也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那样的。”克莱恩有些无奈。
“不过平心而论,其实我觉得——”白檀无情地发表了他的意见,“有时候偷走他人的生命或许是有必要的?”
“从法律角度来说,有些人该死的时候就是该死。”
“但是他们无法接受。”
“嗯哼,是这样的。”克莱恩点点头,“别看兰道尔和紫咲先生那个样子,他俩要是杀疯了谁都拦不住。他俩怕的也是这个。”
“但是要怎么让他们能接受呢?看,那边在求助的小女孩身上都是蛇形纹身。”怪盗指了指巷子外面的那些少女,“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登场,你说他们会去走这趟浑水吗?”
蓝发青年沉默了几秒,随后说:“……我想他们会的,并且即使是那样的人,他们也不会放弃去拯救。因为是兰道尔,因为是紫咲先生。”
“然后他们会因为中了敌人的陷阱而展开杀戮吗?还是说——”白檀抬眼看过去。
“……”克莱恩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们会选择救下所有人,因为那些小女孩终究是孩子,不论怎么样都是值得被救的人。”
“那我觉得好麻烦啊,毕竟如果救到平民多的地方,她们就原地开杀了,那是真的得不偿失了。”怪盗轻哼一声,“你确定我们要冒这个险吗?还是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啊,我是无所谓冒险的,毕竟我有的是手段。”
“要的啊?为什么不要?”克莱恩反问,“他们想做的事情当然要做咯,然后随机应变~”
“好吧,但如果坚持要救助的话,不应该引她们去人多的地方。这方面的说辞你来负责,好吧?”白檀这时候倒是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会想办法让她们失去战斗力。”
“哼嗯~我觉得,你也不要太担心,因为不管是兰道尔还是紫咲先生,他们绝对不会做出来错误的判断,他们只是……太善良了~”“那么我去和兰道尔还有紫咲先生说说~”
“OK,那我去楼顶勘察一下附近的情况。”白檀甩了一下辫子,直接顺着巷子里的砖瓦登上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