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3253
*就随便写一点交个死线作业
算上我们被抓来的那天,我在这个到处都透着诡异的研究所里已经待了足足八天了。这八天无疑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八天。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短暂,所以反过来说,是否可以说痛苦的时光就会格外漫长?但我在这八天里感受到的无疑不是痛苦,而是恐惧。它侵入我的骨髓,在那里扎了根,与我融为一体,让我甚至感觉不到恐惧的存在,可是阴影却如影随形。
来到这里之后我逐渐发现,人适应环境的能力真的很强。我一开始看到尸体就要呕吐,现在已经可以强忍着不适去搜索尸体的口袋了。我的脑子大概也变得不正常了,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为了让日子好过一些,我偶尔会去找人聊聊天。虽然有心跟伊藤先生多说点话,但我不是很会寻找话题,伊藤先生又是那种话少的个性,一般我们说不了几句气氛就会变得尴尬,所以除非是有事找他,我很少跟他闲聊。永山先生倒是很健谈,但最近因为真莉夜的事,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不稳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结果思来想去,还是去找扇雀小姐聊天。我本来不太擅长跟女性聊天,觉得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已经在她面前哭过好几次了,已经把脸丢光了,索性用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来面对她。都已经这么糟糕了,还能糟糕到哪去?
不过扇雀小姐好像不怎么介意的样子,我们的闲聊基本还算愉快,就是一不留神就会讲到一些简单又复杂的话题,比如爱的定义,自由的定义,诸如此类的东西,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
扇雀很喜欢提问。她说她不喜欢未知的事物,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有问题就会去搞清楚。有时我觉得她就像是个刚刚来到新世界的孩子,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之前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我想过问她,但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也就不问了。我还是不太擅长跟女生聊天,要是对方是个男的,说不定我能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吧。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与身为男性的扇雀说话。
这个研究所真的有许多古怪。大概是从绫小路良平突然变成七岁的女童开始,稍微隔个一两天,就会有人发生变化。我们都见过了七岁的绫小路贵月,还有一看就是女性的平形大三,正当我思考下一个会是谁的时候,某天早上,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位白发的男生。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扇雀”。
我惊讶极了,问她,不对,现在应该是“他”:“哇啊,扇雀小姐?是扇雀小姐吗?你的头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扇雀(♂)还显得有些慌神,“我昨天貌似……不是这个发色?”
她连自己昨天的发色都忘了吗!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但并没有说出来。
“很明显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我问他。
“好像也没有……?但就是……感觉我昨天也不是这个性别?”
很明显不是啊!我按耐住了吐槽的冲动,试着安抚她:“确,确实……不过前几天不是还有人突然变成小孩子吗,可能,可能在研究所里这是个正常现象……”
“......嗯!所以果然是这个研究所有问题。”扇雀点点头,接受了我的说法。她看起来还是有点发愣,时不时看几眼自己的头发,低语了几句“绫小路”什么的。这也是她不肯告诉我的事,关于她为什么会对绫小路家有着迷一样的执着。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如果她不愿意说,我也不会追根究底。我假装没听到她的话,夸赞她今天非常帅气,她向我道了声谢,又突然感慨道:
“突然变成男性还真是蛮新奇的体验,感觉一下子变高了,视野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她看样子的确长高了一点,不过还是没有我高,我暗自松了口气。
“可能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变成另一个性别的感受,搞不好还挺幸运的?”
“可惜只有一天的有效期,不知道能体验些什么。”
她露出略有遗憾的表情,很快又用那种好奇的目光看向我:“如果天野你也变性了,你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听她说完这样的话,我的脑子立刻开始想象起来。某一天早上,我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那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我感觉我的脸瞬间变得滚烫,在扇雀看来,我的脸应该已经红透了。可是那种事怎么好意思讲出口啊?
“这种事不能跟女孩子说……”我嗫嚅着说出这句话,但扇雀根本不打算放过我。
她凑近了一点,大概是想把我的话听得更清楚:“现在我不是女孩子了,你可以说了!”
我慌乱极了,连连摆手:“你只是外表改变了,可是内心却没有变啊,总之,我是不会说的!”
扇雀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确实,内心决定性别,这个说法我很赞同。”我松了口气,但她随即又说:“其实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男性,只是有着女性的外表,现在内外统一了,你可以对我说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为了听到我的答案,她怎么连这种鬼话都编的出来!我真是毫无办法,只能把头埋得很低,小声地说:“就……揉一揉胸……”
我是希望她没听清,就从此糊弄过去,但她明显听得一清二楚:“其实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揉了揉胸。确实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手。”
我松了口气,至少她没立刻说我是流氓变态之类的。
扇雀小姐明显很适应她的新性别,而且很乐在其中。她又凑近了一点,问我:“既然是好哥们,是不是该聊点男性间的话题,男性在私下聊天的时候一般都会聊些什么?”
“就很普通的,棒球啊,游戏啊,电影啊……”
还有AV。虽然我跟你不是经常聊到这些,但偶尔也听过别的男生讨论。但这个就不要告诉她了。
说起来,最近是不是想到你的频率都变少了?我觉得这算是好事情,你一定也这么觉得。
“这些啊......原来男生间都聊这些吗?感觉跟女孩们聊的话题没太大差别。”
“确实,只是聊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有很大差别吧。”除了AV。女孩子应该不会去聊AV的吧。
“那像你们......”扇雀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改口,“不对,像我们这样帅气的男性会做什么特别的事吗?”
我忍着笑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她:“特别的?没什么特别的……吧……那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特别的事?”
“唔,大概会聊男生私底下会做些什么奇怪的事,聊些什么奇怪的话题吧?”她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这是什么,俄罗斯套娃吗。我忍不住在套娃外面又套了一层:“那男生也会聊女生之间私下里会做什么奇怪的事。”
扇雀果断地打断了套娃循环,问我:“那你说说你们都有些什么奇怪的猜想?”
“感觉女孩子会在对方家里留宿然后开睡衣party之类的,还会聊大家的理想型?”总之不会讨论AV。
“听起来是男生会有的猜想。”
“那真的会这么做吗?”我好奇地问。
“这几天真莉夜和我聊的都是写吃的穿的和生活上的事?好像不会。”她回答道。
不知为何我还有点失落,原来女生不会开睡衣party的吗……
我们又聊了聊性别差异的话题。感觉扇雀小姐真是个奇妙的人,虽然她似乎对于许多事情都缺乏认知,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被这个社会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她真像一阵自由的风。
“天野觉得什么是自由?”她这么问我。
我差点就要长篇大论起来,自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脱离了束缚,自由也就不存在了,绝对的自由只是一场混乱和灾难,但一想到这样展开话题的话,搞不好又会走向什么人类本源的探讨,便赶快刹了车。
“做自己想做的事,应该就算是自由了吧。”最后,我只是这样简短地回答她。
“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确实呢……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自由的人。”
我觉得有些奇怪。在我看来,扇雀小姐已经是个自由的人了,可她却似乎仍然觉得自己被什么束缚着。于是我问她:“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吗?能看见每天清晨的日出,能记起昨晚的月色,能饱餐一顿,再睡一个好觉,就够了。这就是我的全部追求了。”
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我不禁这样想。
可是,我隐隐约约地有些不知如何证实的猜测。擅长开锁的扇雀,在我面前两眼放光地数钱的扇雀,想要被谁爱着的扇雀……还有一些我不敢仔细去联想的事,真莉夜口中关于逃走的记忆,资料室里找到的那张照片……那个结论太过不妙,让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扇雀小姐在这之前经历过怎样的生活,才让她有着如此容易满足的心愿?
我不敢去细想。
“天野呢?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问我。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她:
“我想要成为勇敢的人,有保护他人的勇气,也能勇敢地面对自己……大概是这样的。”
不再因为害怕而躲在他人身后,不再因为恐惧而躲进自己的回忆里面。我想要拥有面对自己的勇气,还有……面对你的勇气。
时至今日,我仍旧为自己当初的逃避而感到后悔。但就算我再怎么悔恨,你也不可能回来了。我只能带着你留给我的东西继续向前走,即便前方已经再也没有了你的陪伴。
扇雀听到我这么说,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但我想,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嗯,”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谢谢你的祝福。”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后知后觉地想起,就算扇雀变成了男性,她对我的态度也好,我对她的态度也好,都没有什么改变。果然,性别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吗?人的内心才是真正决定一切的东西。
第二天,扇雀果然又恢复原状了,连同头发也一起变回原来的颜色。
我松了口气,对于昨天的话题我事实上还有些心有余悸。“既然变不回来,我们之后就是好哥们儿了”,总觉得她搞不好会这样讲,想想还是挺恐怖的。
我们闲聊了几句,扇雀好像还没有过足当男生的瘾,略有遗憾的样子。她打量了我一下,笑着对我说:
“希望天野有一天也能体验一下当女孩子的快乐。天野好像也挺适合裙装的?”
她的表情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我稍微想像了一下自己穿裙子的样子,顿时感觉汗毛直立,只想缩成一团发抖。
果然,不管是男还是女,我真是应付不来扇雀小姐啊……
永山拓实正独自一人坐在咖啡馆的靠窗座位,他桌面放着是剩一半的冰咖啡跟几个标着Verus的试用品袋。而拿来遮阳的鸭舌帽也在那里。新一季的单品上市,是每季都需要分发的新品试用包。真倒霉,轮到他发却是个大热天──这就是运气不好吧。他将黑色的弹性绳捏在两侧,无聊地的拉扯。
随着拓实的动作,他那头引人注目的蓝色长发滑落在手臂上。他穿着黄白色调的条纹衬衣,搭配简单的纯黑长裤。而透气舒适的运动鞋,则是他街访的必备品。他的目光透过咖啡店的木质窗框,落到满头大汗的行人们身上。
上班族匆忙的脚步,就像他们停下就会被炙热的阳光灼伤。甚至路面都由于高温而在视线里扭曲。他细长的手指捏住塑料吸管,随着搅动撞击玻璃杯壁的透明冰块,发出清凉的喀啦声。冰块折射光线,变成木质桌面落下不时晃动的白点。
这是一间以复古的木头色调为主的咖啡馆,生铁与木头制成的座椅给整个空间带来沈稳感。特意挑高的天花板垂挂下的灯罩,从中透出鹅黄的光,给以暗色实木为主的氛围,添进温暖的光源。「拓实你不出去是找不到新客人的喔?」直到身穿深红制服的女店员将蛋糕放到桌面,用真诚的笑容与他攀谈。他松开握住杯身的右手,指尖早已冻得发痛。
这是纠缠许久的老问题了,他即使用另一手揉捏,指腹的血色仍消散得飞快。拓实倾听女店员关于客人稀少的抱怨,飞散的思绪却早已跑得没边。他的末稍神经总是流通不畅。手腕青紫的血管即使在暖色调的灯下,仍然衬得白皙的皮肤毫无血色。
拓实终在店员明显的疑惑目光里回神,脸上的笑容显得无奈。「我试用包发得差不多啦,这么热的天气进来偷个闲……。」他用大拇指指向外头的酷暑,语气无奈地补充说,「不然卖美妆的晒黑,这不是没办法说服客人了。」
当女店员还想在说些什么,他们身后的木门伴随着铃铛声开启,一位穿着碎花长洋装的女性跨进店门,米色的细跟凉鞋在磁砖上踩出轻响。「欢迎光临!」,她刚好坐在离拓实约两步的小桌,真多亏他们店长近乎挑剔的洁癖,让他面对玻璃也能看见那位女性的身影。那位女性很快就举起单手,女店员快步到她坐下的座位,之后拿点单去了柜台。
而那位女性则是摘下宽框的墨镜,底下倒是典型亚洲人的轮廓。她从斜背提包掏出看似化妆包的小包放在桌面。因为天气太热,感觉她下层的粉底稍微浮粉了啊。拓实仅是从玻璃的倒影瞥见她忙碌的卸妆身影,随即又把目光放到外头的人潮上头。
这天气真是变化不定,他看向天空中不知何时多出的几朵云。就算是有了几朵云也降不下高温,这云变化形状后好像兔子。他拿出手机朝天空拍摄一张照片,接着打开通讯软件,将这张照片发给名为萤的联络人。随即将手机放回到原木的桌面。
接着熟悉的门铃又响起,这次走过他身边的是一位深蓝色短发的男性。上半身搭纯白的内衬,跟外头橘色的外衣对比下更加抢眼了。不过最抢眼的可能是那双大长腿,被蓝色长裤包裹着。这彷佛模特儿的身高比例啊,真得是日本人吗?那人几个大步就跨到那位女性的对面坐下,没过一会听不清的聊天声就隐约从另一侧传来,原来是朋友啊。拓实低头按压手机的虚拟按键,给工作组发出一个可爱的贴图。
「报告老板。刚发了500多份。我今天直接发完,就可以下班吗?」,老板回他一个OK的可爱表情,接着发来下一条回复。「刚刚有客人拿你的名片来定两组套组~。」,看着老板的波浪号,拓实的脑海浮现出哼着歌的对方,忍不住嘴角失守地笑了出声。微笑着的他在对话框打出回复后送出。「这样不是很好。这个月业绩如果涨了,老板记得请大家吃饭啊。」,接着就把手机屏幕按暗,继续享受偷来的下午。
诺大的咖啡店里,只剩下他跟另一组客人,静谧的气氛充斥在空间里。拓实慢条斯理的啜饮那杯黑咖啡,被稀释而被强调出的酸味温和留在舌尖。店内古老的留声机播放着古典钢琴曲,几个简短的音调却不会让人听腻。控制刚好的交谈声,变成纯粹的背景音乐。
这一切安静的气氛,直到那桌的女性发出小声的惊呼,「都卸完妆才发现没带……。」。她低头翻找她的包,眉毛都皱成一团。「怎么就刚好没带到Verus家的防晒品。」男性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不然你先用其他家的试试?毕竟没带也没办法。」
没想到同家店的客人,居然是自家品牌的顾客,这得多巧啊。拓实瞥眼横在桌面上的试用品包,剩下几包里头刚好有防晒。毕竟是去年卖得最好的主力,今年主推也是理所当然。可以帮上别人,说不定还能拉到客户去店内消费。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试用包,走近还在交谈的两人。在两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后,他熟练地扯出和善的笑容,并站在离桌椅大约一步的位置。「你不是刚坐那边的那位……。」,先发现他的男性微笑着跟他对望,眼神里带着打量跟好奇。「我是白石蓝之。」,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拓实笑着向他点头。「你好,我是永山拓实,是Verus的员工。」他把眼神落到桌面上的各式化妆品,凌乱地占据三分之一的桌面。化妆镜则是往女性的方向打开,用过的抽取式卸妆棉胡乱地揉成一团。
盯着他的女性脸上则是常见的戒备,至少比直接叫他滚的客人好多了。身为专业推销的,可不会因为这样退却。他不在意的露出更加灿烂的微笑。向前一步靠近两人,从随身带的卡夹抽出一张名片,把几份试用包放在桌面,用左右手的食指捏住边角推过去。白色的名片上只有简单的Verus的店名,以及他们那间店的电话。
拓实朝他们客气的微笑,用缓和的语调温柔说着,「刚在那边听到小姐需要防晒,手里还有点试用包,就冒昧打扰你们了。」那位女性在看见名片的瞬间,就放下了戒心。她瞪大双眼,用左手摀住嘴唇。一脸不可相信的模样,用右手兴奋地拍着白石的肩膀。「我今天太幸运了!」。
坐在她左侧的白石,侧身躲闪着女性的拍打,那张帅气的脸因疼痛扭曲。「你高兴也别打我,痛、痛痛!」,但微笑的女性听到这话,却只是更用力的拍打他。「男人哪有那么怕痛的!」,他看着嬉闹的两人身影,忍不住低头笑了出声。在两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只是笑着朝他们摆手。「没事,只是你们相处很有趣。」接下来他就仅是跟白石闲聊关于天气,以及一些最近的新闻。对方是个很健谈的人,几乎什么话题都能聊。
直到她打算一次把防晒全部抹到脸上时,安静看着的拓实才出声制止她,露出有些歉意却坚定的神情。「抱歉,可以让我示范怎么涂抹吗?」没反应过来的女性反射性的点了下头,接着将水滴状海绵递给他。拓实接过她手上的海绵,几步走到女性身边,在仍仰头的她额头及脸颊各点几下。
「这么多一次抹上去,容易推不开,可以先涂一半。」,靠近女性的他俯下身接过海绵,在女性掌心再沾了几下,尖端沿着鼻梁熟练且轻柔地推开。在要到眼睛下方时,他提前提醒仍张开眼睛的对方。「请先闭上眼睛……。」对方才慌张地闭上。海绵尖端轻柔地沿着泪沟往外,女性眼睛下方比较黯淡的肤色,在涂抹完防晒明显提亮了些。
「分次涂抹或等2-3分钟后再推另一半,最后上妆也会比较服贴。」他边说着这些话,边将海绵递回女性的手中。「妆最好在涂抹最后一次防晒的2-3分钟再上。」拓实认真地教学着,原本还因为过近距离而发楞的女性,连忙拿小本子记下他所说的事。
「那你们品牌有男性可以用的防晒吗?」原本旁静静看着的白石,看着认真教学的拓实发出提问。他用右手撑着下巴,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拓实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石身边的椅子被拉开。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最终妥协的拓实回去座位,拿来随身带的物品,在明显就是为了留给他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的白石,立刻抛出新的问题。拓实只是不急不忙地回大着。「平时不常抹的人,这款比较合适?是夏日香氛的系列。」,他从包里再拿出一些试用包,翻找出浅黄色递给对方。白石感兴趣地翻看试用包的文字,看完才撕开一点包装,凑过去闻下味道。「不仔细闻感觉没什么味道。」对方低头用手沾点抹开在手背,「真的有提亮的效果……永山你也有擦吗?」。
永山看着他那处提亮后更白皙的皮肤,回应地点了下点头。难怪老板说化妆对人会是魔术,他仅是在心里暗想,好看的人仅需要打个基础都很好看。「我也有用,毕竟这可以让气色好点……。」,一般男人再听到这里就该露出无趣的表情,结果白石却如同发现新奇事物的猫般,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连旁边的小姐都露出同样的神情。
「只需要打亮的话,其他产品比这合适。」,拓实为脑内的想法而失笑,拿出包里的基础上妆教学的纸递给那两位,这下估计得在多好几个小时了。「光底妆就有这些选择。」,毕竟遇到愿意听的客人,对于他也是种享受。带薪休假什么的,之后在跟老板要吧。拓实边讲解粉底跟粉底液的差别,边分神的思考。
从基础保养到彩妆,以及经验都讲过一轮。拓实才注意到洒落的阳光变得细碎。墙壁上的时针来到3点20,已经算是下午时分,跟某人的约定时间即将到来。在聊得如何开心,也该主动结束话题。「那么我晚点有事,就先离开了。再见。」他朝还在消化知识的两人示意的点头,拿起包就这么站起身。「等等!」,叫住他的白石晃了下他手上的手机。
「不来交换一下sns吗?」白石的手机上是刚生成的二维码。座位另一边的女性手上的手机也有着同样的东西。他无奈地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好啊,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后悔加了我。」拓实晃了下手里的手机,语气温和的提醒。「加一个容易推坑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简单交换过手机号,又聊了几句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他跨出凉爽的店内瞬间,下午未散的热气扑在冰凉的脸庞上,让他习惯性地顿住脚步一会。原本刺耳的蝉鸣终于变成稳定的频率,而每个穿越身边的行人匆忙的往前,不曾朝其他人投上一眼。再转一个路口,大概就会到约好的咖啡厅。他踩踏着行道树的树影,闪躲仍然过于刺目的太阳。
却在下一步踏出的同时,轰鸣的耳鸣猛然在耳膜深处炸开。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刮搔着耳膜,他能听见一个男性的声音不断地再说着些什么,努力想听清却只是让杂讯更加严重。他痛苦地抱头蹲坐在路旁的长椅,婉拒任何路人担心的慰问。「是的我没事,很好。不必,谢谢你的好心。」如同每一次,他大口呼吸让肺部不致于缺氧,每个从嘴里吐出的字词都彷佛被层层挤压。终于围绕身边的路人都已远离,只剩下几个探究的目光好奇地往这瞧。
但他又怎么有时间去关心那些。在彷佛无尽的痛苦里,杂乱复数的男声突地合而为一,说出听不懂的话语。接着无止尽的痛苦便变得安静且顺服,从全身每寸喊着疼痛的神经消失,晕眩而重影的视野也逐渐恢复了原样。他在路人害怕的目光再度站起身来,不管被冷汗浸透的衬衣,摇摇晃晃地坐到路边的长椅。
摇晃的视线馀光里,担忧目光的主人在不远处看着他,只存在残影里的幻象温柔的凝视他。那么这次是不幸将至,还是幸运将眷顾他呢。他闭上仍在旋转的视野,嘶哑的嗓音带着自嘲,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无论哪种都是。」
「足够把人类逼疯的。」
「无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