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时间的休息和艾丽西亚尽心尽力的照顾 之后,瑞贝利安总算觉得身上的伤口不再继续疼痛下去了。只是右眼的视觉依旧有些模糊,但这也不影响他的战斗。毕竟他的武器——巨剑的范围可是大得惊人,所以视觉的死角对他来说并不致命。
总算觉得可以继续上路的瑞贝利安迫不及待地拉着阿伦想要赶紧跑出去。然而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有些惊讶的消息
瓦尔哈拉的队员们正在朝这边赶来——包括队长奥列格在内。
那家伙不是,被逮住了吗?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小小身影,瑞贝利安疑惑了起来。
“吔屎啦你们这些异教徒!!”
在奥列格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瑞贝利安几乎是懵逼的。
痛骂伙伴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把同伴视作生命的侏儒队长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在对方挥着手诅咒他们早点去死的时候瑞贝利安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搞什么啊那个矮子?”他一脸迷茫地看向艾丽西亚——随即发现对方和他一样迷茫,于是又把视线转向了看起来就比他和艾丽西亚加起来都聪明的吟游诗人。
“大概是,被替代了吧”诗人脸色很差劲,“队长他们,似乎也变成了邪神的信徒”
wow,真是刺激,瑞贝利安吹了声口哨,看着挥舞着双手不断咒骂的奥列格,和正在赶来,嘴里也喊着些不干净话语的蓝和叙泽特。
这些家伙,真的变成了邪教徒吗——一群意志不坚定的弱鸡。
“现在怎么办?如果说讲和的话说不定会被杀哦?”跃跃欲试的瑞贝利安把手按在剑柄上,随后又因为烧伤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只好换了只手勉强摆出帅气的pose。
不过除了艾丽西亚会拍着手称赞一句“小瑞好帅哦!!”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用关爱制杖的眼神瞪着这个战士。
“你要动手吗?”阿伦看着瑞贝利安皱起了眉头,随后又将视线投向一边的叙泽特和蓝,摆出了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显然在这位诗人的心里,他们三个加起来还没有叙泽特和蓝的一半战力。
这让瑞贝利安心里一阵不舒服。
从他入队那天开始,瓦尔哈拉的最强战力核心便一直都是叙泽特和蓝。他瑞贝利安从未被算计进去。虽然他算是一颗定时炸弹,不听话又喜欢捣乱,但在真正的战斗中瑞贝利安自认为他没有比那两只精灵少出力到哪去。就算并不打算承认自己是小队的一员,但是被比下去的感觉像个羽毛一样一直撩动着他的内心,让他的战斗欲望作祟。而阿伦鄙视的眼神更是让那根羽毛变成了尖刺。
可恶——为什么要避免战斗啊!?看着努力试图证明伙伴还是伙伴的阿伦,瑞贝利安咬紧牙齿,他蹲下身去在艾丽西亚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诶,小瑞,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爱好和平的风元素裔显然很不情愿,但在看到瑞贝利安不羁的眼神后也便软了下去,“不,不要伤到大家哦”
“不会的,本大爷要让他们知道,我可是遗都的佣兵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被看扁了!”
三组人僵持了很久,谁也没有进一步作出动作的打算,只有从两边飘来的所谓“邪教徒”的私语。
最终,先一步行动的是瑞贝利安这边。阿伦将手中的武器抛下,疯子一般冲着对方伸出手去。那是瑞贝利安所不能理解的行为——他对于瓦尔哈拉小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他留在小队里唯一的理由只剩下了艾丽西亚。所以阿伦这种疯子一样的举动对瑞贝利安来说,就是去送死。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奥列格却激动地蹦了起来,一边开心地跑了过来,一边大喊着“你们这些该死的邪教徒快去死吧!”之类的话。他的动作和话语明显地对不上号,这也更加让众人察觉到了——他们的视觉和听力受到了影响。
随着一声气泡破碎的声音,奥列格嘴里的诅咒变成了重逢的喜悦,而蓝和叙泽特阴狠的脸也灿烂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的法术——被破除了呢?
被破除了啊!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利用一下这个法术呢?
不过为时不晚!
瑞贝利安朝艾丽西亚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举起纤细的手臂开始吟唱咒语。
“去死啦你们这些——邪教徒!”
并没有因为法术而改变意思,瑞贝利安是确确实实这样喊出来的。在大家惊异的眼神中,拔地而起的粗壮藤蔓变为围墙将瑞贝利安和另一个人围在了中间。
对方是叙泽特。高等精灵显然没有搞明白他们在搞什么飞机。
“对,对不起小瑞,我没能把蓝.....”
“足够了小崽子,就让我先干掉这个看着不爽的女人吧!”
瑞贝利安要和叙泽特决战。
奥列格首先慌了神:“哇啊啊啊艾丽你快住手啊!大家好不容易才....”
“对,对不起大家”艾丽西亚左右为难,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但是就这一次就好!”
谁也没法下重口去责备这个无辜的风元素裔少女。
于是教唆犯瑞贝利安首先成为了众人的攻击对象。
“喂瑞贝利安!你到底在想什么!”阿伦开口质问,得到的却是一个华丽的中指。
“不要你们这些家伙管!叙泽特全名太长记不住!本大人!瑞贝利安!在此向你发起挑战!”
这家伙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么严肃的场景弄得这么搞笑啊.....
然而暮刃小姐可不管她的名字有没有被记住,她所在意的,只有“挑战”二字。好战的她沉默无声地拔出惯用的剑,脸上带着兴奋地摆开了战斗姿态。
“喂喂....怎么连叙泽特也跟着闹啊!现在可不是搞这种事的时候啊!!”奥列格有些脱力。
蓝则沉稳地蹲坐在藤蔓上方看着中间对峙的二人:“随他们去吧,反正就凭那个笨蛋,估计是三两下就被解决了”
没人再说话,大家都觉得蓝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错误。以瑞贝利安的实力,怎么可能是叙泽特的对手?
唯一一个反对的是艾丽西亚。
“才不是呢!小瑞可是很强的!”风元素裔少女朝自己的队友们鼓起了脸,“小瑞一直都有在保护我呢!我才不觉得小瑞会输!”
“是啊小白菜,老子可不会输啊——!”
似乎是迎合着艾丽西亚的声音一般,瑞贝利安猛地踏向地面的沙地,方才所站立的地方仅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不知何时出鞘的巨剑扬起一阵沙尘,带着呼啸的剑风朝叙泽特的脑袋劈砍过去。
不管是谁的头盖骨只要稍微擦到这剑恐怕都会碎掉吧,瑞贝利安的攻击向来都是以这样的怪力为主。
当然前提是能够碰到。
暮刃灵巧地转过身,如同舞蹈般轻盈地避开了砸来的铁块。然而即便如此她也被挥剑造成的余波震得踉跄两步。本来趁着对方硬直去攻击的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
瑞贝利安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一秒还未落地的剑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转了个弯,战士腰身一扭,剑便朝着暮刃的腰部横扫而去。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瑞贝利安那势大力沉的巨剑竟然被一把看起来脆弱不堪的长剑架住。叙泽特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轻巧地化解了瑞贝利安的斩击,随后长剑划着巨剑的剑身便同样毫不留情地朝着战士的脖颈砍去。
自己得意的攻击被招架着实让瑞贝利安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就这样放弃。面对朝咽喉划来的银色闪电,他没有躲闪也没有防御,而是更加用力地挥动着剑身。随后火花闪起,叙泽特的技巧再也招架不住这样的蛮力,长剑划了个空,随后被弹开。两人顺势各退一步拉开距离。然而还没完,瑞贝利安推开后顺着惯性将武器抡了整整一圈,又再度以相同的角度,带着更强的力量对着叙泽特袭去。而叙泽特则一边游刃有余地闪躲着进攻,一边将致命的獠牙戳向战士的破绽处。
一场令人目瞪口呆的攻防战。
瑞贝利安的巨剑如同暴风般,不断挥舞着扬起沙尘,誓要将周围一切破坏殆尽。而叙泽特的长剑则如疾风,不仅灵巧的化解身边的威胁,还看准一切可以钻入的缝隙去袭击对方的破绽。暴风与疾风互相碰撞,被藤蔓围起的场地渐渐化为一道飓风,而在飓风眼中的,正是互相胶着的战士与暮刃。二人互不相让,谁也没有讨得便宜,谁也没有落得下风。
即便如此,除了艾丽西亚以外的人却依然没有看好瑞贝利安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暮刃,在近战能力上比肩战士,却也能够使出破坏力惊人的法术。战斗开始到现在,叙泽特连魔力都没有启动,而瑞贝利安却似乎已经黔驴技穷。
“看来这次战斗会是高等精灵小姐获胜啊”一旁观战许久的卡利亚拖着下巴猜测出来。
奥列格则叹了口气,抱怨着瑞贝利安为何要因为这种结局显而易见的无谓挣扎耽误大家的时间。
就在大家觉得瑞贝利安战败只是时间问题时,艾丽西亚一声惊喜的叫声却使得大家看到了战局的转变。
叙泽特不知何时被瑞贝利安逼到了墙角。
大家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比起暮刃来说——瑞贝利安是“战士”。而且同能够使用多种武器的战士不同,瑞贝利安一直用的都是那把巨剑,他对于他的武器的熟练度是远在所有人之上的。而作为战士所特有的肌肉则让他能够发挥出比常人更加强大的挥击。即便暮刃有着熟练的剑术,但在白刃战上,武器的威力却远不及战士强大。
“小看我吗,你这高等精灵——”瑞贝利安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带着无尽的愤怒,“只凭那把玩具是不可能战胜我的!如果你觉得老子是这么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的对手的话!就带着你的轻敌去死吧——!”
“啪嗒”
精灵没有回话,只是下一秒,从刀刃处迸发的灼热将冲来的战士逼退老远。
法术。
这才是暮刃的精髓所在。的确,单凭攻击力,暮刃比不上战士。但是如果加上法术呢?不论是战术的灵活多变性还是攻击的威力与范围,法术与剑术相组合的战斗方式,都比挥着武器无脑劈砍的战士高得多。
“瑞贝利安”高等精灵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很强,我承认你是值得我认真应对的对手。”
那是,兴奋吗,瑞贝利安不知道,在他眼前的是膨胀的火球,如同天边的太阳一般,将冰封的无名之城照得几乎要融化开来。
这是在法师塔曾经见到过一次的招数。
她想用这个招数分出胜负!
那就来吧!瑞贝利安握紧剑柄,死死盯着火球的轨迹。火苗在他眼前舞动着,身上的烧伤也灼痛起来。但越是疼痛越是兴奋。
区区火球,就由我来——
“结束了!”
“吓一跳吧瓦尔哈拉的渣滓们!!!”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火球噼啪地将周围的藤蔓烧焦,将空气灼得扭曲起来。而瑞贝利安依旧没有闪躲,没有防御,只是一股脑地往前冲了过去。
就算战士只有挥起武器这一条道路可以走——
那只要把这一点做到极致就可以了吧!!!
“叙泽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亚于轰鸣的怒吼,化为狂风的战士带着狂怒与愤怒挥出了剑向那本来遥不可及的太阳劈砍而去。
飞蛾扑火。
但他并未化为灰烬!
巨剑砍向火球,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风压,无法燃烧的剑身竟然生生将那火球劈成两半!
并非飞蛾扑火
而是浴火重生!
在高等精灵惊异的眼神中,瑞贝利安握着被发红的剑柄从火球中间窜出,夹带着火星用尽全力向暮刃发起最后一击。
叮当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与方才的喧嚣截然不同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瑞贝利安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凝固在原地,他的右边则是叙泽特。
掉在地上的,是瑞贝利安的巨剑。
暮刃纤细的长剑正抵住瑞贝利安的咽喉。
“啊啊,我输了。”战士释然般叹了口气。
“不”暮刃摇摇头,“是平手”
“老子可还没沦落到被你同情的地步。”
“之前的你不会注意不到右边的死角,也不会——因为伤口而脱力握不住剑吧?”
瑞贝利安低声“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服气,他刚想说些什么来掩盖自己的尴尬,结果被飞奔而来的艾丽西亚一下扑倒在地。
“小瑞怎么可以这么乱来!没有受伤吧!!”
“呜哇啊你这小崽子快从老子脑袋上下去!下去!!”
“不要!小瑞你这大笨蛋!”
纷纷赶来的其他人也对这个结果表示惊讶。
“叙泽特,没事吧?”奥列格关切地询问了。
“如果不是那个笨蛋受伤,结果是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呢”阿伦叹了口气。
卡利亚在一边小秘密地鼓掌,蓝则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叙泽特:“居然和那个家伙五五开,叙泽特你没事吧?”
“没事”高等精灵的唇角洋溢着意思笑容,似乎在回味方才的战斗,“看来我还能变得更强”
“喂那个死鱼眼精灵!”
随着瑞贝利安不知死活的叫声,大家望了过去,稍带歉疚地看着这个一直被忽略的战士。
“高等精灵也不过是奶子大而已嘛!”
“砰!”
人类战士被奶子大的高等精灵一脚踹飞了出去。
亏我们还对那个瑞贝利安有什么期待呢,众人遗憾地想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年齡操作】
肉塊囁嚅著、掙扎著,向著那塊溫暖的地方去了。對方毫無保留地張開雙臂,眉頭亦不皺一下,包容著肉塊的存在。同樣的,肉塊在它模糊的驅殼與感知界限中,和青年融為一體,獨佔著對方結實的手臂,并分享著白髮青年胸腔內的搏動。它粘稠的表面撫上青年暴露在外的皮膚,并輕輕地、以不痛不癢的姿態摸索著青年的肌膚。
西拉夫抱著那東西,與抱任何其他嬰兒無異,空閒出的手輕輕地拍著他認知中的肉塊的後脊,并想象著被什麼東西碾碎了腹部的幼童。過了一會兒,那肉塊發出尖銳又沙啞的一聲,并向著西拉夫的方向,蠕動著鼓起一個小丘。
“是要我嗎?”西拉夫輕聲問道,搖晃起胳膊中的東西。那生物很脆弱,沒有骨骼,也沒有包覆在外的表皮,能稱得上是肌肉的東西亦少之又少,可它顯然很喜歡西拉夫的這個舉動。西拉夫猜測眼前的舉動大概是個嬰兒正向照顧他的人探出好奇的手,於是他也伸出食指觸摸起那突出的囊塊。
肉塊與他的手指勾在一起,西拉夫能感受到那東西內部的柔軟和粘膩的體液。“認得我嗎,我是西拉夫,是天使。”他像任何一個父親教孩子說話似的說道,卻並不確定肉塊是否能聽懂自己所說的話。事實上,生物並沒有能說得上是眼睛或是耳朵的器官,勉強能看出或許曾向著某方向進化的突起,那不過是蒙上一層表皮的肉瘤罷了——其下青黑色的東西緩緩轉動著,似乎想回應西拉夫的舉動,卻止於一聲喘息。不論是誰來看,生物僅僅是一團腫脹又皺巴巴的肉罷了。
西拉夫又重複了幾遍告訴對方自己名字的行為,肉塊在他懷裡鑚動著。西拉夫隱約感覺到對方欲要掙出自己手臂的意願,但地板太涼了,孩子在上面爬會著涼的。他輕輕哼唱著不知什麼時候聽來的搖籃曲,腦海裡卻是尖叫與肉體碾碎之聲混雑在一起。肉塊在他的歌聲下安靜了下來,軟乎乎地癱在他臂彎中。“好乖。”西拉夫回憶著自己曾見過的年輕母親哄孩子的景象,像著肉塊說道,肉塊發出一聲微弱的叫聲。
“███”那聲音的音節與音節間的界限被模糊了。西拉夫還是頭一次聽到對方的“表達”。孩子有學習講話的意願是應該獎勵的,他想,於是舉起那羸弱的生命,在對方的表面上輕輕一吻,肉塊顫動起來——他猜測那是嬰兒咯咯的笑聲。西拉夫漫不經心地抱著那生命,在純白色的房間內走動起來。“你叫什麼?”他問肉塊,顯然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能力,可西拉夫眼角的餘光撇到方才拿出肉塊的玻璃箱角落,有個寫著“安特”的名牌。
“安特……安特是嗎?”他重複著這個名字,“得找些東西……找些東西餵給他……”得給他吃點什麼,才能讓他好好地長大,就像在戰場上的野犬幼獸必須在父母的指引下啃食尸體才能活下去——西拉夫想著,擺弄起玻璃箱旁的輸液管。看起來,那便是生物的獲取營養的途徑。肉塊並沒有明確的嘴,更沒有支撐消化器官的骨架,唯獨一張不知何時擴張開來的細小嘴巴微微張開,好像在索取什麼似的。西拉夫將自己的左手食指放在那張嘴裡,讓安特允吸。很快,那東西緊緊纏起自己的指間,在其內部滑膩的某個器官舔舐起他的手指。
“好的,安特,我們離開吧……”西拉夫抱著那東西,推開實驗室的門。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扼死柔軟幼兒的衝動,在肉塊的額頭上輕柔一吻。
“差不多就在這兒——島不大,馬上就能知道哪兒是哪兒。”
亞哈謝穿著一身維修用的工裝,跟在維修處的若望身後。後者喋喋不休個不停,一邊解釋著維修處要做些什麼,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過了會兒,若望回過頭來問:“你學過修東西嗎?”
“會一點。”亞哈謝如實答了。若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情況。
“現在要去學校修電器,你可以先看著——你懂電路嗎?或許你可以在我這裡學學看技校的那套。”
“好啊,我想會很有趣。”
又沒話了,亞哈謝想。若望倒也不在乎,只是加快了腳步,好快點到目的地——學校建在旁邊的礁石上,要靠橋過去。橋不長,只需步行便能到達,橋柱被灰色的海水吞來吐去,發出唰唰聲響,剝落的漆使得橋顯得疲軟頹靡。
若望領著他到了學校——進了校門後右邊的走道。整個學校看起來灰暗朦朧,籠罩在不知哪兒來的陰影底下,樓道照不進光,要是夏天,恐怕會挺舒服的,現在只讓人覺得悶得慌。亞哈謝見到樓道那裡已經站了個神父,至於孩子——小孩子、大孩子、還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少年,不少在跑來跑去。那神父一臉愁容地看著這景象。見到亞哈謝和若望來了,便露出來得到救贖似的目光。
“維修處……你們好。”他朝著他們做了個頗有禮節性的動作,“情況已近告知了諸位,還麻煩你們能修好損壞的電器……”
“是羊們破壞的嗎?”亞哈謝問。
“……我問過他們,所有人都答沒有。所以我想,確實沒有。”神父說道。亞哈謝有幾秒為對方的愚蠢愣了神——再怎麼說普通的損害也不可能讓電器全部失靈,難道有人聲稱他們沒有做壞事,就能完全撇清他們的嫌疑嗎?
“嗯,既然這樣,那我想是沒有吧。”若望嚼著釘子,滿不在乎地說著,招呼起亞哈謝跟著他去看電纜。窗外,是副礁上孤零零的燈塔,白天看起來僅僅是一束長桿。白髮神父再沒說話。
電箱在建築外幾丈遠,灰色,一人高,光看外表顯得破舊不堪。
亞哈謝站在一旁提著工具箱,一邊看若望檢查電線——後者則拿著手電筒,照著內部,時不時說上一兩句:“你的能力是什麼?”
“穿墻術。”
“那豈不是很方便,上廁所不用經過門……”
“說是那麼說,但我只能控制身體的一部分,做不到完全穿透。”亞哈謝回答,得到這個答案,若望不置可否地嘟囔了一聲,“我還以為牧羊犬都能感覺出來。”
“我沒有那麼敏感。”若望像是在宣佈什麼了不得的事似的,頗有幾分得意。亞哈謝沒再回話,若望也就東一句、西一句地說了起來,不外乎是島上的陳芝麻爛穀子。說得久了,令亞哈謝感到有些不耐煩,就連應付的回答也不再支應了。若望修起東西來手腳極其浪費,雖是維修工頭子卻亂用金屬線,亞哈謝不喜歡這種做派。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亞哈謝問。若望似乎為唯一的談話對象回了自己話而興奮。
“他們是海商,公司的名字我忘了——你呢。啊,把那個遞過來。”若望指著維修工具箱裡叫不出名字的工具,“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不知道。”亞哈謝說著直接將工具箱遞給了對方,若望有些不滿地挑了挑眉毛,但沒說什麼,拿了東西就轉頭繼續工作,“我養父是乞丐。”亞哈謝想了想,又補充道。這個回答讓若望嚇了一跳。
“我很抱歉。”
“別——我又不認識他們。”亞哈謝答道。若望點了點頭,又埋頭於修繕檢查。沒過多久,檢查做完了。若望叫亞哈謝去吃午飯,亞哈謝也就跟著對方一起回了島中央——比起早上,街上的太陽要耀眼的多,燒得人頭有點痛,眼睛有些看不清事物的輪廓。
在那裡他與一群高中男生擦肩而過。硬要說,他對這群同齡人還說得上是羨慕。錯過了適齡教育,高等教育對亞哈謝來說變得有點困難,所以才在維修處學著工作的技巧。也因此,他多看了他們幾眼——硬要說,其實個頭或是顏容都相差不大,只是那群孩子還帶著學院裡的氣息。然後就在那兒,他看見人群裡過於耀眼的那個人。
比自己要稍矮一點,暖色的頭髮翹起,看起來有幾分蓬亂,在陽光下照射得出奇亮眼;更為象征性的,大概是臉上的微笑吧。
剎那間世界停滯,地幔翻動,龐大的星體將此刻、頭腦、心臟撞得什麼都不剩。
“木星……?”亞哈謝喃喃地看著那個在一群男學生中間的身影。亞麻色頭髮的少年與他記憶中的有些許不同,但那確實是他所熟悉的樣子。無數個夜晚的魂牽夢縈,此刻就在眼前,夢幻得比任何想象都要真實。心臟已經失律,在撞擊著胸口和肺部。過去已死亡的某部分,猛地從地下探出手,嚎叫著要從死地復燃。
想要沾染、想要得到、想要佔有的心情,無限地擴大,將少年的心緒攪得爛透。胸腔抽動著,令心鼓不復安寧。
木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而是有說有笑地跟著其他學生一起回到學院的方向。亞哈謝在幾秒鐘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快步離開了。
確實是木星,是他沒錯。自己不可能記錯那張臉。
畢竟,已經等得太久,也找得太久了。
驚訝與喜悅的感情蓬勃噴湧而出之後,亞哈謝感到自己的心臟又恢復了冷靜的旋律。若望叫著他的名字,喊他去吃飯。雖然已經入了冬,街上的太陽卻亮眼得刺人,一時之間將頭腦蒸得失去思考能力,在那片熱氣裡,亞哈謝想著,要製造起一次見面的機會。
仿佛只有這般才能得到救贖。
亲爱的镇民们:
秋季已经结束,将近期公布冬季event的信息和新的企划参加者名单!
最后的一个季度了有点舍不得呢…
背负着全队debuff的罪恶感真可怕...吓得帕克整个企划第一次唱歌了x
认真地想要成为衍冬裔。
3414,我所有的文都能停在X4XX和X9XX字上。
……打亚修黑枪真的很开心。
——————————————
镜影操纵者。
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淡蓝的血从口中溢出,像是冰原上满开的矢车菊。
萨玛斐的意志与吾等同在!
衍冬裔怒目圆睁,瞳孔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活力。帕克曾在旅途伊始时见过同样的眼神。
——殉教者的狂热。
不管是被驱逐封印的邪神,还是象征正义的光明神。盲信的极致都只能引导向同一条末路。
无聊又愚蠢。
【1】
寒月的光芒笼罩着冰封神柱,篝火稍稍驱散着飘雪带来的寒意和恶战后的疲惫。
帕克默默在一旁听着半精灵和黑德爱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对把在无名之城的放松时间几乎都用于宅在房间里折腾机器的侏儒诗人而言,奇诺娅充其量只能算作“见过几面”。莉芙半强硬地把两队人马撮合到一起之后就不知溜到了什么地方,伊格则虚脱一样躺倒在篝火边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动身去找的心思。
帕克百无聊赖,转头戳了戳同样趴在地上小憩的茶砖:“我估计你主子哪怕神柱倒了把她压扁都醒不过来。”
黑德爱尔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侏儒正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挣扎试图把自己的指头从茶砖嘴里拔出来。
“哦,别管他,是个智障。”狗妖精当即别开视线,笑面迎向奇诺娅困惑的目光,“不如说说你们那遇到的遭遇吧?”
奇诺娅以她即兴弹唱的诗词描绘那尸群拥簇的衍冬法师和深海旅社之间的战斗,两位娇小的听众完全沉浸在时而悠扬时而铿锵的叙事诗里伴着音乐的节奏摆动着尾巴,以至于没注意到 身边多坐下一个人。
“错了错了,那道缺口是我,库勒劈出来的——唐宵那小身板儿哪有这力气。”战士蹲坐在一旁,突然伸手拍了拍奇诺娅肩膀,直言不讳,刚健朴实地打断正进入高潮的诗歌。
“哦?你可以试试。”挂着眼罩的游荡者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毫无顾忌地踹了战士一脚,给自己在篝火边腾出个窝子。“还有,你刚刚可差点被抹了脖子。”
津津有味享受着的乐曲被打断而气得咬牙切齿的黑德爱尔此刻被莉芙牢牢地搂在怀里,只能象征性地瞪上几眼以示威慑——帕克差点笑出声。
广场上聚集起来的冒险者越来越多,不远处还看到了刚刚到来的瓦尔哈拉。帕克本想去打个招呼,一瞟却对上蓝阴沉的目光,比衍冬裔还要冰冷,杀意浓的仿佛滴出血来——侏儒一哆嗦,吓得退了回去,这和茶砖可不是一个数量级。
而且此刻帕克认识的最后一队冒险者也回到了广场,差不多也该……
“哇,哥哥!”
循着莉芙喜出望外的声音往前看过去,那一头鲜红似血的乱发从冰柱后面走了出来。步履有些蹒跚,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忘了名字的牧师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传输着正能量神术,感觉像是个吊针的挂瓶。
“诸位共同抵御邪神,拯救世界的同僚啊!”惯例的羞耻发言,也只有亚修能说的如此字正腔圆慷慨激昂。
“我们历经艰险,击退了邪神的信徒,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不知道菲薇艾诺有没有法师协会一样的政府组织,如果有,亚修绝对是个当发言人的好选手。
“但是!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萨玛菲的神格仍在威胁着无名之城,威胁着世界!”
帕克起身上前,听着亚修的号召频频点头。黑德爱尔被这异乎寻常的举动惊得合不拢嘴:“帕克你居然会对这种讲话有共鸣了?”
“啊不是。”侏儒咧嘴一笑,给弩闸填上箭矢。“我只是觉得嗯……”
“我们要保持现在的气势,一口气攻入神柱!摧毁萨玛菲!”红莲十字灼目炽热,亚修首当其中,重剑直指冰封神柱,带着他的正义,他的桀骜,烈火与冰柱轰然碰撞!
“……差不多该有个出头鸟出来了。”
寒风呼啸,冻雾飞旋,恍如神明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当心?!!”零的惊呼声中,黑雾凝结的幕布铺张盘踞在亚修头顶,阻碍了急坠而下的巨大冰柱。
折途跻身抢进冰柱和亚修之间,长剑出鞘擦出刺耳的摩擦声,明光剑影顺着冰柱的龟裂一晃而过。收剑,截面光滑平整的两半冰柱贴着亚修两侧轰然落地。
神柱俨然如初,而凄厉而悲凉的尖啸声响彻无名之城,随即,无数冰柱形成的冰雹呼啸而至。
【2】
神柱周边的广场迅速被混乱笼罩,坠下的冰柱在冷月的照耀下逐渐变为人形,他们用冰凝结出各式各样的武器攻击着他们所能看见的一切不是冰的东西。
刚睡醒的伊格就被冰柱险些砸到后脑勺,一脸苦瓜相。而当她看到眼前的冰傀儡手中凝结出一支长枪时,脸色已经变成了腌苦瓜。
帕克只好希望她别发现茶砖嘴上捆住的细线,不然得成苦瓜酱。
他此刻正尽可能地躲避着傀儡的视线,甚至不惜装死希望能安稳地度过这场莫名的奇袭。不管怎么说比起胡乱攻击的傀儡,脖颈这种要害部位上浮现出的淡蓝细线更让人不安。视线所及范围内似乎只有自己被这不可触摸的项圈拘束,而延伸出来的绳索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截小指长的线头——飘摇不定地指向混乱而嘈杂的战场。
一架魁梧的双剑傀儡大步流星朝莉芙冲去,却没能看见脚下阴影里掩藏的杀意。影舞者在它身后浮出,对准膝窝的踢击威力虽小,却足以让高大的躯体失去平衡。黑德爱尔借着一蹬的力量反身落在砸进地表的大锤上,延着锤柄欺身而上,横剑一抹,傀儡头颅应声坠地。黑德爱尔喘了口气,站在无头傀儡上仰望——那跌倒扑进莉芙怀里的傀儡正在空中翱翔,像个大号帕克。
——不对。
希望之光完美贯彻了队名,烈焰咆哮,圣光绽放,黑雾肆虐,拳影翻叠。所到之处便是这战场最闪耀的一道明光,几个刚落地的冰柱还未转化人形便被轰杀,弱小的冰傀儡吃足了苦头以后已经远远躲开了那支碎冰机。此刻围在他们身边的傀儡不再是仅有人形的粗糙制品,细节丰富了许多,战斗力也大大增强了几个层次。他们终究被傀儡困在层层暴风雪中,看起来也将经历一场苦战。
——不对。
瑞贝利安一如既往地猥琐着大搞偷袭战术,可惜他引以为豪的挑衅能力对冰傀儡丝毫不起效,反倒是差点引来了自己队友的攻击。
——不对。
陆仁不像亚修那么张扬,此刻的他像是月夜里的孤狼,冷静,却凶狠,凌厉刀光下冰碴有条不紊地增长着。
——该死,不对!
刚聊过几句的诗人和她的队友正被一个不断分裂的冰傀儡纠缠着,她们的攻击即使破坏傀儡,也只会让冰块在爆炸破碎时生成更多的小傀儡。被这无耻的战术所阻碍的两人被迫和另一边的队友分离,陷入苦战。
——不……等等。
帕克爬上身后的小冰山——在那之前那是一架被明胶黏住冻在地上的傀儡,他盯着奇诺娅,看她的战斗,看她每一步移动。
——找到了。
蓝线自始至终所指向的方向!
帕克从冰山上一跃而下,而与此同时,对面傀儡又一次的自爆袭击下诗人正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牧师向远处逃开。
晚了一步。脖颈传来一阵刺痛,难以忍受的刺骨寒意延着血管顷刻侵蚀了全身。 喉咙发甜,哽住的血液仿佛也被冻结。
开始模糊的视线尽头是同样因为痛苦紧紧掐住脖子的半精灵。
她说,你又晚了一步。
隔岸观火的旁观者,拯救不了任何人,连自己都将在这无人注意的角落冻死。
绝望吧,你的家人不辞而别。腆着大肚子的狗妖精憨笑着说。
恸哭吧,你的朋友陨落冰河。被长袍掩住面容的少女以剑指着自己说。
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他断言。
你的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嘲笑。
思绪无论如何广阔,做不到的你都只能是个无名的废物。
你的心一片荒芜,空虚是栽种悲伤的最好营养。
归于我手!心唤吾名!
——萨玛斐。
然!
——下次用幻象什么的,麻烦多注重一下细节。
……。
比如老泰迪的拉碴胡子下面有颗痣,比如辛西娅的剑鞘右边被磕掉了一片镀银,再比如奇诺娅箭袋里的箭也多了一支。
再说我现在可是被你害得冷的要死诶,传教能不能等改天?如果那个勇者没把你剁掉的话。
我也真是受够了,珂旭的牧师,艾瑞克的牧师,现在连萨玛斐本人都跑来了?你们神有这么闲的话不如学那边兀烈卡卡下几盘棋折腾点事故出来啊?
——无礼!泰迪在叫嚣。
喂喂擅自在别人脑子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呐?
正因为没有意义才有意义,正因为一片荒芜才能盛下一切。
——可笑!幻象崩塌,只留下那气急败坏的咆哮。
这世界有太多的情感,愤怒,不甘,悲怆,坚持,希望,奇迹。那么多人竭尽全力地活着,却消逝得如此仓促。
我想要一直看下去,谱写那些未完的故事。
这大概是,在拯救世界的旅途中,得到的拯救世界的目标吧。
——那又如何!只要你仍旧保持着空虚,我总有一天能够趁虚而入。
啊,到了那种时候,成为衍冬裔感觉也是不错的选择啊。毕竟……
“镜像什么的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你说啥?”奇诺娅面色不善,看起来也刚从悲荒之神的低语中闯出来。
帕克笑了笑:“没啥,遇到一个废话多的老头子了。”
傀儡并没给两位诗人太多的闲谈时间,帮忙守卫的玛利亚也被逼退了回来。
“算了……你也是诗人对吧?”奇诺娅抽出短弓。
帕克愣了愣。他成为诗人的初衷不过是他人的一句劝诱,一直以来,他把音乐当做工具,把诗歌作为战斗的手段。
他点了点头。
弓弦拨出淡雅的伴奏,悠扬的精灵语在战场一角回响。
帕克听不懂里面的内容,却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哼着——属于吟游诗人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