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瑞文一直试图把发生的事情整理清楚,但仍然毫无头绪。
难以理解的部分太多了,校长的目的,世界之器的信息,为何在这个时间点上要进行讨伐,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最难理解的恐怕是自己的行动吧,大门快要关闭的一刻,瑞文闪身穿过了那将要再次隔绝两个世界的障壁。
在混乱发生时,赶来援助的凉、唐衍和悯洛,自己带到学校来的文明,还有班上的弟子琉,一行六人一直一起行动。学生对导师多少抱持着信赖,自己也有保护他们的义务,但是,这种保护有必要继续到门外吗?
瑞文悄悄跟着五个学生走了一段路,五人沉默而快速地行进,按学校里教授的方法躲避伤人妖怪,获取水和食物,丝毫没有照顾不好自己的样子。几个人看来是选择了与大部分学生相同的路线,向着可能出现的,名为青龙的世界之器所在之处前进。正当瑞文松了一口气,开始考虑是返回还是顺势去看看传说中的古老生物时,危机出现了。
……
“大叔,跟踪这种事,很没品哦。”
“那是保护你们,另外,师生关系也不是一出校门就失效的吧!好好地叫老师!”
一起解决了附近的一群怪物,两人一边互相吐槽一边寻找着其他的队员,这时,瑞文发现营地的一个角落诡异地耸起了高大的岩壁,向某个点快速挤压过去。
——时间停止。
几乎同时,琉手中的匕首和瑞文手里锐利的楔一起向那个点发射过去。
岩壁的动作停止了,只留下一人的空隙。然而等两人赶到,那中间却什么也没有。
“来得太晚了,你们。”
空间像投入小石子的水面一样漾起波纹,凉的身影从岩壁中间出现。
比起施法时间很长的“改变对象的空间位置”,利用能力吞噬掉自身周围的空间,造出扭曲的“变异点”,让外界的东西无法靠近自己,这是保护自己的更好方法。
能够思考力量的来源以及运作方式,创造出适用自己的独特武器,不愧是A级,而且,很快就能超越这个水平了吧。
深谋远虑,能够预想到种种可能性,储备力量以备不时之需的琉,也是难得一见的优秀学生,另外,刚才的实战也证明,真刀真枪的战斗更能激发的他的应变能力。
这一级的优秀学员真不少呢,瑞文想着。
“这些家伙似乎是被什么驱使着朝我们来的,而且他们怕水!”
“生在山里的妖怪却怕水?还住在离小溪这么近的地方?”
“托罗都是成群行动的,山的某处应该存在他们的‘首领’,大概是‘首领’的形态发生了变化,他们才受了影响,只要把那个东西击退或消灭,这里就会平静下来。”
“运气真好啊……”
“悯洛,唐衍,文明,你们听着,想办法把那边看上去像头领的怪物,引到小溪下游的湖边去!”
“哎??这个声音?是老师吗?”
“啊!凉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凉和琉他们没事吧??”
“……都很安全,你们自己小心,我们马上过去支援!”
……
天边的星星渐渐暗淡了,山影的尽头浮起白光,山林升腾起雾气,原本应是静谧的山谷中响起鸟鸣的时刻,却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山体张开巨口,草木被吞下去,随即燃起火焰,雾气变成狼烟,一阵阵飘向天际。
几个小小的影子在前面飞奔,岩浆巨人缓缓地跟在后面。
文明的额头上淌下汗珠,尽力驱使着山岩的走向,她身旁已经换成了另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为主人输送着力量,她的长发在焚风中飞舞,就算看上去马上就要随风飘散般柔弱,面对巨石和火焰也毫不畏惧。
旁边的悯洛默念着什么,长弓上的花纹放射出光芒,看上去他正在拉动没有箭矢的弓弦,但随后是清脆的破空之声。
无形之箭,能够强化队友速度与法术的箭矢,像即将迎接的曙光一样给大家带来了希望。
……
“其实我当时觉得有点遗憾,因为别的队伍都是六个人。”
“是吗,那真是抱歉了。”
“后来想想,如果维持学院里那个阵容的话,对别的队伍有点不公平呢,毕竟老师是成年人,又是猎杀队的吧。”
“……喂,别这么轻易说出来啊。”
“我倒觉得五人还是六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你小子……”
“……因为我总觉得,大叔会偷偷摸摸地跟上来的。”
“小心回去扣你学分。”
导师的到来似乎舒缓了队伍间紧绷的空气,或者是单纯多了个众人针对的目标,总之大家的动作空前默契,周围的托罗的动作变得迟缓,接着被银色子弹射穿,或是被黑暗空间吞噬,路上堆积的泥水越来越多,几乎把地面抬升了一层。
“主人,操控那么大量的水能行吗?”
“没问题,女生们都这么努力了呐,不能输给她们咯!”黑衣少年笑着。
身边的半妖立刻干劲十足地跑开了。能够源源不断地给半妖输送力量,让他能够像正常的妖怪一般战斗,同时还操纵着湖水形成巨大的漩涡——这些对唐衍来说并不难。
巴尔洛格怒吼着,挥动着双臂,喷吐着火焰,大地在它脚下裂开,岩浆奔涌,火星四溅,他面前是一条狭窄而黑暗的路,周围的景物模糊不清,路的尽头也白茫茫一片,但对它来说那些都无所谓,它现在只想压扁、烧掉、碾碎面前这几只扰人的小虫。
突然,路到了尽头。
一大片闪着白光的东西出现了,它一脚踩空,那片白光向它扑来。
假如岩石的心脏也会感到绝望,现在应该是巴尔洛格最无望的时刻。
“嗤……”
湖水蒸腾起一大片白烟,湖岸被打穿一个孔,水流汇进旁边另一个小池,巴尔洛格坠入池中,随着翻卷的巨浪消失了。
“哇啊,还有这样的……了不起!”
“明明是那么让人不舒服的家伙……这一个,这个大概得用五六年才能做出来吧!”
一起露营的几个学生,正蹲在地上翻着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数个金属制成的锁,形状像镶嵌在一起的星星,表面还装饰着古老的花纹,每个锁中间都有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宝石的光芒在锁芯里以心跳的节奏轻轻闪耀,好像拥有生命一样。
看得出来,宝石中都存放着巨大的力量,如果能解开锁取出来,大概到离开见烛樱为止的祭祀都不用担心了吧。
如果能解开锁……
学生们额头渗出汗珠,巧妙嵌合的锁看起来只要扭一下就能把宝石取出来,但关键时刻金属就咬合在一起,完全不为所动。
“混蛋!跟那个爱耍小把戏的家伙一样!砸了它!”
“喂,里面的宝石不会也……”
一个大块头的学生掏出腰间的匕首,向其中一个锁刺去。锵地一声火星四溅,锁却纹丝不动,连一道刻痕都没有留下。
“可恶!!”
大块头把锁扔在地上。
但是,他恼火的表情随即变成了恐惧。
锁的缝隙间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涌出大量长翅膀的虫,虫飞上他的手脚和面孔,开始咬噬皮肤。
“呜……”
他舞动双手想要挥去身上的虫,虫却顺着手臂绕上手指,张开嘴巴想要喊叫,口腔也迅速被虫填满。
剩下几个人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丢掉包裹转身逃走。
“所以说……聚在一起的家伙最讨厌了。”
琉从树荫下面走出来,准备拿走自己的所有物。都是他们自找的,他心里默念着。过不了多久,这个学生大概会被啃噬成一具白骨。
“解……解除法术!”
琉的脖子上感到金属的冰冷触感,手也被扭住了。
“说了让你解除!!快!!!”
“现在这样我没法施术。”
“你们这帮混蛋优等生,根本不懂我们这些没有力量的……不管怎么拼命……”
背后的人似乎陷入了自言自语的亢奋。
“一边担惊受怕,一边忍着嘲笑和屈辱,只为平安捱过这几年,可是走出来之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一出校门就会死的!!”
“先放手。”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骗子,耍小聪明的!怪物!杀人犯!!”
后面的人用膝盖顶着琉的小腿,一步步把他往对面推。
——愚蠢。自己都活不下去,还要担心别人的性命吗?
琉找到迈步的空隙,用力支起身体,头重重地撞在胁迫他的人脸上。
后面的人猝不及防,仰面倒下,手中的匕首飞出老远。
虫潮从对面黑乎乎的人形上退去,留下奄奄一息的躯体。
刚才胁迫琉的人从后面爬起来,一边抽泣着一边奔向那具躯体。
是个女的啊。
她扶起那个浑身是血的家伙,以憎恨的眼光望着琉。
——快滚吧,你本来装作没看见就好了。
然而下一瞬,两人被拽离了地面。
阴影里出现的怪物扼住他们的脖子,接着爪子用力攥紧,两人的头颅破碎了,身体无力地掉在地上。
……
营地里一片骚乱,有人在奔跑中撞倒了火种,帐篷燃起了熊熊火焰,
突然出现在营地的丑陋怪物,浑身流淌着绿色的脓,对刀剑毫不在意,只是缓缓地,一步步逼近四散奔逃的人群,抓住,撕扯,咬噬。
凉和一个水系的学生躲在帐篷后面,看着这混乱的场面。
晚饭时文明没有回来,凉、悯洛和唐衍一起去找,凉在溪流附近搜索,悯洛和唐衍跑去半山,现在不仅那两个人一去不返,大群的怪物还不断从小径涌向营地。
凉稍微回想了一下,起初周围并没有怪物的气息,后来悯洛手中的笺爆发出冲击,他使役的妖怪犬川强烈要求被召唤出来,并表示山腰上的谷地里有什么。他们留下自己匆匆离开,不久战斗就开始了。
惊动了什么糟糕的东西吧。
这些人形怪物叫做托罗,土属性的它们行动迟缓、智力不高,但是对一般攻击抗性很强,让人意外的一点是,他们对通常克制土属性的木系法术也有一定的免疫,营地里的木系学生对此慌了手脚,这才造成了这种难以控制的局面。
“喂……逃吧。”
水系的学生小声说。
“那边有四五个怪物,趁他们没发现我们,应该可以偷偷溜出去的。”
“你不打算走?”
“我是白巫师,只会治疗法术,跑得也慢,你快点逃吧!之后叫人来帮忙!”
“这样不如一起杀出去。”
“快走啦!”
水系的学生急切地把凉推到帐篷外面。
然而外面的怪物立刻发现了凉而攻击过来,凉不得已一边退却着一边做出防御架势,怪物们蹲伏在地上,大地轰鸣,凉的脚下的土层开裂了,它们似乎是以操纵岩石困住猎物吃掉为生的,不知是不是也会囚禁活口作为祭品。
“苍炎!”
凉召唤出笺里的妖怪,少年模样的妖怪对面前的敌人展开了间不容发的攻击,随着轻盈舞蹈般的动作,他踩着敌人的肩膀和头部跃入空中,扭断脖子,炸开头颅,挖出胸膛里的“核心”,托罗化成泥浆和青苔混合的液体四溅开来,苍炎一脸嫌恶地扫视四周,敌人还在继续围拢过来。
凉看到帐篷后面有人一面胡乱挥动着短刀一边逃走,是那个水系的学生,他正往凉所在反方向的树林跑过去,但当他拨开灌木丛打算钻进去的时候,一只倒在地上的托罗抓住了他的脚踝。后面跟上来的立刻一拥而上,他的身体被淹没了。
他为什么要往那里逃呢?凉只疑惑了一瞬便明白了,自己才是被当成诱饵,那个学生一定是想趁着逃走的凉遭到攻击时,自己逃到树林里去,他的计划失败了。
真是笨蛋啊,逃到视野不开阔又难行走的树林原本就是最差的选择。就这样害我们陷入了苦战。
凉啐了一口,握紧胸前的项链,开始协助苍炎反击。
苍炎战斗的意志越来越旺盛,几乎是享受着战斗的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敌人的数量依然没有减少的迹象。
凉尽量不去听帐篷后面发出的惨叫,努力思考着结束战斗的方法。
突然,那个水系学生附近的黑影突然摇晃起来。
“苍炎,回来!”
召唤回妖怪的同时,凉打开了空间转移的通道,接着抽出一把黑色长剑,以那个作为防身武器,直接来到刚才那个学生倒下的地方。
托罗的双脚粘在地上,开始融化,他们怒吼着,双手向天空乱抓,脚下却纹丝不动。
——水
那个学生腰间的铁水壶被踩碎了,不知是饮用还是施法使用的水浸湿了地面,托罗们就是踩上那个才变成了这样。
“凉,你们在哪?叫营地的人快走!另外过来帮我们一下!!”
凉胸前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来,悯洛和唐衍,还有那个小女孩还活着。
“能听到吗??”
通讯器里的声音非常嘈杂,凉想大声问问对方的情况——
但是,眼角瞥见的是一圈巨大的岩石,从身旁飞速合拢过来的景象。被那个击中会像被攥在拳头里一样,立刻粉身碎骨吧。
——利用空间法术离开的话……
“来不及了。”
“什么???”
“小溪……湖……”
凉的周围被黑暗笼罩。
比夜还要深的黑色飓风带着狂怒的气息,在他们面前击破了岩石、树木,下面的怪物因为突然袭击呆立了一瞬,接着骚动起来,暂时中止了他们对粟的注意,向那个黑影围拢过去。
黑影咆哮着跃起,黑暗中尖利的牙齿微微闪光。
第一击,左边的怪物脖子切开了一个大口,血液的飞沫形成一小片雾。
第二击,面前的怪物被弹飞,和好几个后面的同伴一起重重撞在岩壁上。
再一击,想要从后面偷袭的怪物被当成跳板,背部印上深深的爪痕,倒地不起。
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月光背景下,眼里燃烧着火焰的黑色巨犬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停在陡峭的岩壁上,四肢蓄力预备从高处再做一次冲击。
怪物们意识到了敌人的出现,同样发出怒吼。几只怪物从地上拾起石头向岩壁扔去,另外一些开始向岩壁靠拢。
“犬川!!!!”
背后传来脚步声,是悯洛和唐衍。
“别让他们靠近岩石!”
但队伍最前方的怪物长着长指甲的爪子已经嵌入了岩壁。
嘭,传来身体被击飞的声音。
犬川所在之处,锋利的岩石像剑一样从地下穿刺出来。犬川在冲击前一刻用尽全力作了后跳,免于被石之剑穿透身体,但是,巨大冲击让他整个飞起来,急速向下坠落。
谷底的怪物嚎叫着,向黑犬伸出了爪子。
就在犬川还无法调整好平衡,就要坠落地面的时候,
“侑,去!”
大猫敏捷地俯冲而下,在半空中撞向犬川的腹部,改变了坠落的方向。地面升起一块巨岩,刚好托住二人的身体。
下面聚拢起来的妖怪,被从天而降的箭射中额头、眼睛、喉咙,一个个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大猫和黑犬的身体,被柔和的白光笼罩着,尘土和血迹开始慢慢消退。
青衣少年擎着一把长弓,正在精准快速地发射箭矢,而黑衣少年双手结成古老的手势,正在默默祝祷。
文明则合上双眼,大地的走向——这座山深处的岩石和矿脉浮现在她脑海里,以小小的躯体请求开辟天地的力量,她开始调整山岩的构成,保护伙伴,阻挡敌人。
然而,悯洛的箭毕竟只是普通的箭矢,谷底的怪物并没受到多少伤害,他们缓缓起身,靠近岩壁,开始向上攀爬,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三人看到,谷底岩壁之间有个缝隙,他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岩壁后面传来汩汩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液体流过来。岩缝里的怪物似乎害怕接触那种液体,纷纷手脚并用地往外爬着,接着围成一圈,看着那液体从岩缝里缓缓涌出。
他们看到了火光。
那是灼热的岩浆,岩浆上面浮着一块块黑色岩石,就像龟裂的皮肤。接着,在谷底,岩石皮肤裹着岩浆鲜血聚集在一块儿,成了一个臃肿肥胖的身体,他从地上直立起来,眼睛、口鼻喷吐着火焰,点燃了岩壁上的灌木。
“巴尔洛格……”
结合了火焰和土地而生的怪物,两种相克的属性彼此抵消,还能达到这样的力量,同时控制了这附近大群的土属性怪物,不能不说是极其罕见的景象。
——没时间感叹了。
悯洛拿起了见烛樱的校徽,被火焰烧掉一片花瓣的校徽也是靠体温持续运转的通讯器,被告诫“绝不能随便丢弃”的东西。
“凉,你们在哪?叫营地的人快走!另外过来帮我们一下!!”
通讯器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能听到吗??”
“来不及了。”
“什么???”
“小溪……湖……”
通讯器啪地一下没了声音。
五个A级学生。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力量了。
站在门外的几个人互相打量着,他们因为骚动而聚在一起组成一队,对彼此稍有了解,因此,多少也有一起行动的想法。
青色长袍,面容沉静的俊秀少年,
眸子闪闪发亮,看起来活力满满的黑衣少年。
遮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有着诡异的金色眼珠,抱着双臂,以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众人的少年。
高而瘦削,带着一点倦容的棕发少年。
还有唯一的女孩子,紧握的双拳微微发抖,似乎努力抑制着不安。
门外的人群开始散开,有些学生似乎得到了好不容易跨出校门的机会,立刻欢呼雀跃着要回家一趟。一些学生讨论了一阵以后决定了方向,人群逐渐散开了。
“大家,现在怎么办?要去讨伐世界之器吗?”
叫做悯洛的青袍少年先开口了。
“是的。”
一直很沉默的高个少年,意外果断地响应了。
“凉?为什么?”
“……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别开玩笑了,讨伐古代生物吗?”
穿着东方风格外褂和裤裙,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少年,琉,冷冷地反驳道。
“活了数千年,力量超过一支军队,一个王国的东西,先不说能否击败,就是找到也很困难吧,说不定在那之前,我们就先丧命了呢。”
“我觉得没必要想那么复杂,既然校长那么说,如果集合全体的力量,肯定能打败那大家伙。”
叫唐衍的黑衣少年明快地说。
“嗯……我也不赞成无目的的冒险。”悯洛沉吟着,“但是,我认为照现在的状况,学校是不会让我们就这么回去的。也许先跟着人群上路比较好。”
“那么,一边走一边收集情报吧。”凉以一副完全不在意众人意见,即使独自一人也要动身的样子收拾起行装。
“对了,文明呢?”悯洛把手按在最小的女孩肩上,“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强迫,但还是和我们一起行动比较安全。”
叫文明的女孩,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因为学院里出现的危机而聚集在一起的五个学生一起出发了。
他们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有水源,气候也比较温和的山谷行进。白天沿着溪流向前,夜间则选择背风的地方露营。
……
“主人,世界之器是什么样子呢?一定超厉害吧!”
银发少女坐在一棵大树粗壮的分叉上眺望远方,黑白相间的小猫从女孩怀中伸出头来。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只是微笑而不回答。
“但是,看大家的样子都打算去讨伐受了伤的青龙,那样不是很可怜吗?”
“……不过要是主人想要战斗的话,侑也会加油的!”
小猫以完全理解的样子说着,看来他们不需要语言就可以很好的沟通,对文明来说,比起队友,还是自己笺里的妖怪是最可以依赖的朋友吧。
突然,猫的尖耳朵转了方向。
“主人!”
文明点点头,敏捷地从树枝上下来。
风中传来奇怪的响声,一顿一顿的,尖细的声音。
文明看了看营地,凉在休息,琉不知去了哪里,唐衍和悯洛正在谈着什么。她咬咬牙,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向山脚一条小路跑去。
这是被两旁树林遮蔽的上坡路,脚下都是石子,但文明跑得毫不吃力,那个声音明显接近了,最后变得清晰可辨。
出现在文明面前的,是极度诡异的景象。
数十个高大的人形在被岩石环抱的谷底,围成一圈在摆弄着什么。那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像是尖锐急速的呼吸,又像是“呵呵呵呵呵呵”的疯狂笑声。
他们脚下流淌着鲜红的液体,什么东西在那里蠕动。
文明捂住嘴,打算抑制住恶心想吐的感觉。
那是半截人类的躯体。
仔细一看,四周还散落着摔成碎片的马车,拉车的马折断了脖子,木栅栏散落一地。似乎是运载什么动物的货车在这附近遭到了袭击。
文明后退一步,打算转身回去告诉同伴。
“呜啊啊啊……啊!……呃呃……”
破碎的尖叫盖过了笑声,从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中间传出来。
怪物们稍微散开一些,文明看到,中间一个瘦小苍白的影子踉踉跄跄地,从一个怪物奔向另一个怪物。
——不,是被抛起来丢过去的。
那是叫做粟的,模样像猴子,被人类制服用作劳动力的小型妖怪,被像玩偶一样撕扯推搡,丢来丢去。每次抛丢,周围的怪物锐利的爪子都会扯掉它一小块躯体,但是又到不了致死的程度。它发出痛苦的嚎叫,褐色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划出一道道可怖的线条,周围的怪物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才这么折磨它的。
怪物们扭曲着肿胀生疮的面孔,咧开嘴巴,滴着口水露出了笑容——如果那也可以称为笑容的话。
文明的脸涨红了,就算不是人类,这样对待活物也让人忍不下去,她做出施法的动作——
“主人!”
一个巨大的影子盖住了她的身体。
“凭我们两个不行的!
随着最后一线夕阳的消失,猫妖侑注入夜晚力量的巨大身躯挡在文明面前。
“我也觉得那很过分,但是打起来的话,他们全会过来的!我们一整队都不一定……”侑急促地说着。
“呜噢噢噢噢噢!!!!!”
侑的话被愤怒的咆哮打断了。
什么从后面一跃而起,风暴一样从上方直击谷底。
裸露的岩石之间,西风呼啸而过,在溪水上掠起一道道波纹,卷起水雾从众人脸颊旁划过。这个季节山谷的植物已经开始改变颜色,周围地表高低起伏,群山在天空背景中显得更加深远,远处偶尔可以看到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虽然阳光依旧温暖,但当天空中的云掠过,投下一片阴影,大家的脊背上还是可以感到一阵凉意。
距离那场学院危机刚刚几天,可正在默默赶路的众人觉得,好像过了整整一个学期,阴霾和困惑仍然挂在他们脸上,群山之间的寂静,让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回想着最近的境况。
虽然被一再灌输学院并不是永久的避风港,毕业以后就要面对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不少学生还是一入校就松懈下来。其实大多数父母原本就是为了孩子平安长大,才把他们送入这铜墙铁壁,至少是人们心目中能够对抗外部世界暴风骤雨的坚固城塞之中。
在这高高在上的堡垒里,当然也存在着竞争、残忍、不公,但与外部世界相隔的遥远距离将这里的一切冲淡了。
这里,有保护他们安全的导师。
有浩瀚的知识之海。
有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获得的力量。
还有,短暂、脆弱然而对他们来说无上宝贵的,同龄人之间的伙伴关系。
然而这种平静轻易就被打破了,从外部和内部同时崩溃。
到处充满烟尘、鲜血、原本顺从的训练对象突然变得狂怒而残暴,昨天还在一起谈笑的同伴身体被凄惨地撕碎,倒在自己眼前。
曾经远离的死亡,突然拍打着黑翼降临。
不少学生因此崩溃,但最初的慌乱过后,大部分学生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振作起来,在导师和S级的带领下,很快取回了优势。
这种振作多少来源于对学院的依赖,和对自己取得能力的自信。
“只要跟着老师他们奋力反击,骚乱很快就可以制止住了吧!”
“啊啊,就当是期中考试吧。”
“结束的话,好想洗个热水澡!”
学院会恢复平静,那时候,再为死去的人哀悼吧。
但是,这个愿望再次被打碎了。
——世界之器。
校长悠闲地发出了讨伐指示。换做平时,恐怕会有不少学生跃跃欲试,马上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吧。
此时刚刚平静下来的校园还充斥着恐惧和不安,身上还留着伤痕的学生们被聚集在学校出口前的广场。人群中顿时起了骚动。虽然校长平时一贯的风格就是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可这一次,太超出大伙儿的想象了。
一开始大家忌惮着严格的导师和风纪委员,只敢小声议论,但声浪渐渐变大,几个学生开始大喊起来。
“怎么回事?!这家伙,连学校的安全都保护不了,还要把我们赶出去吗?”
“图书馆还被妖怪占据着呢!我要回去!世界之器什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斯黛拉、阿梅利亚和丽还在医务室……我,请让我回去照顾她们!”
导师们冷眼看着这一切。
突然,声浪停止了,学生们感到脚下传来轻微的震颤。
白色花岗岩构成,缠绕着世界树伸展的枝干,在学生心中曾是安全象征的学校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可恶……”
“喂!这是干什么?!!”
人群涌向学校大门,然而一道利刃般的白光将众人挡住。头顶上传来一声暴喝。
“你们是笨蛋吗?!”
银色长发的少女,站在高高的城门上俯瞰众人。风纪委员绪河栀,和娇小身躯不符的凛然姿态,金铁交鸣一般的声音,立刻把大家的脚步冻结在门前。
“就凭现在的你们,能在外面活下来吗?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吗?”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在战斗中取得了优势,但那说到底,终究是导师和S级的功劳。
“你们都是勇敢战斗过才生存下来的,相信能够面对这一切。讨伐世界之器是一次好机会,
只要大家合力,一定能够取胜。那时候……你们难道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总是微笑着的另一名风纪委员,三生冥川,从门的一侧走出来。
“放心,学校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那之后我们也会加入大家。”
冥川的笑容天生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立刻就有不少学生露出了“既然三生这么说了,那么肯定可以放心”的表情。
“蛋壳被打碎了呢……还想躲在这里睡觉的话,不行呢。”
冥川身后是最后一名风纪委员,囚曜。
不常露面的他居然也出现了。
风纪管理组全员到齐的话,应该会发生什么大事吧。
学生们还在议论着,三位已经开始分发水和食物,以及长途跋涉需要的备用品,同时一个个检查佩戴的通信器。
接着,不管如何迟疑,如何困惑,学生们降落到了“外面”的土地。
“由恐怖片构成的无限轮回的世界么……”刘奕在心中低声自语,“这还真是难办。”
眼前的地下室漆黑并散发着一阵阵鬼魅的气氛,就算点亮了油灯有了光亮也丝毫无法缓解。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仿佛在流淌摆动,仿佛噬人恶魔无底的食欲。满屋看起来就散发着不详与灾厄的诡异物品更让人毛骨悚然。
但被称为剧情人物的欧美人的目光却渐渐被这些物品吸引,他们出神地来到这些物品面前打量,摆弄。他们的目光渐渐失去焦点,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个个被噬去灵魂的肉块,被噬去他们灵魂的魔鬼如同布袋一般把玩。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只大锤不断捶打着刘奕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而在戴娜将那本沾满了血腥味的日记缓缓读出的时候,刘奕几乎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活下去吧,新人们。”
“不要把你所思暴露在你的对手面前,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知道你现在并不平静就已经足够了。”这是刘奕第一次执子与人对弈的时候爷爷对自己说的话,那时的自己并不能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这并不妨碍刘奕将它牢牢记住并机械化地执行,而事实像刘奕证明爷爷说的很有用。
默默地在心中默念爷爷的教导,刘奕勉强让自己的归于平静,虽然现那股浓郁的恐惧感还在刘奕的心中静静的流淌,但至少他要让自己看没那么糟。他知道即使崩溃也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处于一个劣势的位置之上。也许那个开朗热心的高中生管鹤会上前安慰自己,但是剩下的人也许只会围观并默默将自己的弱势印入脑海。九小时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算短,代入这个诡异的世界来看,这个时间也许会漫长地终结许多人的生命,而不巧的是,刘奕不希望自己终结在这九小时之中。
剧情中的人物已经开始组织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不管自愿与否,至少所有人都要参与其中。
刘奕观察着游戏中的其他人,有人平静,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思索着什么,而管鹤则在试图与那名为戴娜的美丽少女搭话。也许根据过往的日常刘奕会认为这是青春期少年看到美女的必然反映,但在现在的境地,刘奕知道所有人的行为都不会是无用功。
伴随着一曲艳舞,一场被粉饰的欢乐活跃的游戏结束了。刘奕看到有几人走向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寻觅着什么,管鹤和戴娜聊的十分和谐。
“最被动的就是我自己么……”刘奕苦笑,眼前的境地,所有人的行为都不会是无用功,而其他人有目标的行动自然证明他们看过这一部恐怖片,而对此,刘奕却一无所知。
“只能是他了……”刘奕看着不远处的管鹤,这个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日常生活气息的存在,如果想要得到什么真实性不错的情报只能从他下手。
但就在刘奕准备起身向管鹤走去的时候,这名高中男孩却结束了和戴娜的交谈向那弥漫这血腥与恐惧的地下室走去。刘奕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刚才他看到了有几人也下了地下室,而很不巧这其中有让刘奕下意识格外戒备的对象。
“只能等了。”刘奕尝试让自己静下醒来等待,但这滋味并不好受,于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刘奕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自己过去背下的棋局开始寻找最优解,这样的游戏在自己考入公务员后就已经几年没有尝试了,但刘奕却知道这绝对是让自己放空心态最有效的方法。
“开门!”伴随着惊慌失措地呼喊而响起的是杂乱无章的叩门声,离门口最近的戴娜跑过去开了门,接着伴随着夜风一股浓郁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被吹入房间,满身是血的寇特和马丁站在门口。刘奕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出生以来前前所未有的戒备状态让他的身体宛如石像一般僵硬,伴随着心脏一阵阵剧烈的收缩血流加快的感觉体温上升的感觉与心底喷涌而出的寒意不断交替。“来了……”
本来是温和的好天气,但是突然间乌云聚拢起来,覆盖着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似乎昭告着谁的到来。
一滴,两滴,雨水从天上掉了下来,密集的让人喘不过气。啪哒啪哒的雨声,不大,但是突兀,足以惊醒在睡梦中的人或妖怪。
比如现在被惊醒的行夜白鸦。
略微打了个呵欠,便缓缓的站了起来,白色的长发丝毫没有干扰到她轻巧的步伐,金色的眼睛里面透着慵懒的样子,病态白的脸色也不能削弱她作为月之君主的气场与力量。
伸出修长的手,抓住在屋子里散乱的绒毛,再次摊开手,绒毛变成了碎片,眯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满。
虽然她也想对来打扰她睡眠的人这么做,但是她还没有不清醒到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中。
“医生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尽职。”
行夜这么说着,尽可能咽下自己的不满,挑着眼看着在密集的雨丛中仍旧没有被浸湿的一条道路,在道路的不远处,一身洁衣行道而来。
水之君主——竹青。
行夜又坐了下去,合上了眼,她知道,这次他们的谈话必然不会短。
竹青听到行夜略不满的“问候”,行走的步伐以别人不知道的空隙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前行,即使自己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有些事情也要与别人商讨一下,即使是自己的病人。如果不是发生那件“特殊的事情”的话,是不愿意来打扰自己的病人的。毕竟病人都需要好好的休息。
“就算不是医生,我也是很敬业的啊。”
刻意放缓的语气也知道了对方被打扰的不满,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止自己拜访的步伐。
之前看到那个奇怪的队伍集体歼灭龙型怪物的样子,自己心里就有了预感,他们有更大的目标。如果自己预感正确的话,那还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这个世界,不是可以任由他们胡来的。
行至华居门前,竹青略一踌躇,还是推开了门。
“打扰了,行夜小姐。”
“哦……”
满不在乎的慵懒的声音,几分疑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耐烦。
行夜半睁着眼,本来在她身边锋利如刀刃的风突然温和了下来,把漫卷的羽毛舒展开送到了地面上,羽毛像外面的雨一样纷纷落地,铺成了一条似雪的通往王座的道路。
“那么欢迎你,水之君主。”
一贯慵懒的语气好似是对自己强大力量的证明,行夜从王座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竹青。与此同时,她肩膀上的白鸟低吟一声便飞上了房梁,与房梁上早已交谈许久的白鸟们,共同注视着竹青一步步的向行夜走去。
“是关于最近人类猎杀行动的吧?”
等待对方刚走到自己面前,还不等对方发话,自己就提出了对方来这里的目的,前几天向外代表自己巡查的白鸟,发现了大型的以人类为主的猎杀行动,几乎是以人类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战争,然后,他们将毫无反抗力量的妖怪,肢解了。
不能原谅。
行夜狰狞着瞪大了双目,华舍内的风好似锐利的刀刃在屋内不安的乱窜着,羽毛不断被撕裂。
妖怪岂容你们这些人类玷污。
不可饶恕。
行夜突然笑了笑,有些凄惨,也有些残忍。
“这是一件让人愤怒的事情,但也是个机会。”
“一起去狩猎吧,朋友。”
屋檐上白鸟的投射下来的影子盖住了行夜的身影。
竹青看着对方伸过来的表示邀请的手,可是注意力根本没有在那上面。但是四面八方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以及好像是要把自己望穿的各种视线都在逼迫着自己回答。
除了心里烦闷,还有这些许不知所措。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了。
想到行夜刚才所说的话,看来“狩猎”的提出也仅仅是因为她愤怒而已。
可是自己不同,在这件事情里,自己其实并没有包含太多感情,但这确实也不乏为一个机会。
让他们知道,怪物的威严与权利是不容挑战的,毕竟,凌驾于你们之上的,就是我们几个由怪物担当的君主啊。
太久不出面,居然可以到了让人类得意忘形的地步。
竹青从自己的思想里出来,看到行夜依旧伸出了手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竹青笑了笑。
“行夜小姐,我十分乐意同行。”
“不管是作为您的医生,还是作为您的盟友。”
竹青轻轻握住了行夜的手。
“那么我们来具体谈谈吧,如何狩猎那些幼稚的猎物。”
“世界之器,不能就这样被一群孩子浪费啊。”
对方握过来的手,让行夜只能想到“温柔”两个字。
就是这双手,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了无数次,也驱散过自己身上的瘟气,让自己能活到现在。
在他来之前,行夜一直被如荆棘般的病疫死死的缠绕着,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挣脱,可是,命运如此,挣扎,受伤的只是她自己。
就在行夜快要绝望的时候,是竹青拨开了一直缠绕着自己的病疫,并给自己带来了希望。
四千年,她不断生病,他不断治病。
四千年,实在是很漫长,可是他们却可以很好的隐藏了岁月。
行夜抽出一只手,便立即有一只白鸟冲了下来,却很轻的落在了行夜的手上,好像要飞起来似的扑腾了下翅膀,白鸟便化为了一只白羽。行夜轻轻呵了一口气,白羽便腾空了起来,自下而上的被墨浸染,直至全部。
行夜抓过黑羽,便在空气中开始画图。所画出来的线条在空气中不断扭动着,像蛇一样。
“我不知道青龙,朱雀,还有另外两位所在的地点,但是我能看到人类行动的路线。“
行夜边画图边说,顿了一下,她又说着,“他们必然会通过木曜的领地,我相信他们不会勇敢到去挑战那名君主的权威.”
行夜划掉了一根线,剩下的几条仍旧如有生命一般的在攀爬。
“当他们离开木曜的领地时,狩猎就可以开始了.我们需要祭品,他们也一样.”
行夜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竹青。
“我会允许我的臣民无限制的狩猎,直至死亡。”
竹青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行夜会说出“狩猎至死”的这么残忍的事情。他讨厌死亡和鲜血,而刚刚对方提出来的方法无疑是达成以上两者最有效快捷的方法。
竹青皱了皱眉,他在思考是不是可以有更好的方法去解决这件事情,阻止这有可能发生的悲剧。
他也知道“和平能满足所有人”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但无论如何还是想尽力改变现在的局势,对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与对方达成共识,想出更好的方法。
木之君主,是连各位君主都感觉到非常棘手的存在的君主,应该是没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挑战她的威严的。
可是……
竹青叹了口气,放弃了复杂的思考。
“……我想,应该有更和平的办法的。”
抿了抿嘴,竹青像是下定很大决心的说出了这句话,希望可以通过自己和对方达成共识。
“……最重要的不是把讨伐队伍压制,而是把青龙保护起来。”
竹青闭着眼睛转过身,不想面对行夜复杂的难以言语的表情,说出了自己目前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我目前最想要做的事。”
行夜先是惊讶,随后便做出了了然的神情。
果然是水曜啊,这么温柔。
稍稍放缓了自己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抬头随后双眼放空,自己并不是有什么同族被猎杀的愤怒,也没有什么无用的怜悯心。
不错,只是自己单单想做一场杀戮的旁观者与参与者罢了。
行夜无奈的叹了口气,与此同时,空气中原本漂浮的墨水失去了承载,落在了地面上,就如外面一滴滴落下的雨滴,发出了啪哒啪哒的声音。
“如果能够找得到对方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行夜看了竹青一眼,便决定不再讨论这样没有结果的事情了,于是决定只用一句话说出自己想表达的中心。
“和平,人类手中的笺的原料源于我们的同族。他们狩猎的目标不仅仅是世界之器,还有一切他们所能狩猎到的..一切妖怪”
是啊,就是这么残酷的事实,妖怪与人类天生就是对立的,即使有人不是这么想,那也只是极少数。人类和妖怪……想要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你的手上不该染上鲜血,所以也请别让鲜血溅在你身上吧。”
竹青能说的,也仅仅如此了。
“哎哟……这次新人的素质还真不错啊。”
“你可甭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算了,你的眼神完全没有霍妈来的杀伤力强大啊。完全就是挠挠痒的水平。”
“……你”青年顿了顿,“你烦死了你。要装逼的机会可多了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你这种到处立flag的人……”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完成任务,拌嘴没有任何好处吧?”
面前的三人的神态与在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但三人似乎并未介意,只是在自说自话。
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感还未曾消散,这让刘奕的注意力没有办法集中起来。此时的他正无力地坐在地上,身下传来的触感虽然柔软,但长年积累的落叶腐败的味道却让他难以适应。
前一刻还面对着单位办公电脑的显示器,醒来之时却已经亲密地拥抱着大自然了,这中时空错乱的诡异感觉让刘奕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伴随着面前三人的话语不断涌入大脑的复杂信息却在时刻打断刘奕的思考,用极其粗暴无理的方式帮助刘奕认清现实。
主神,进化,兑换,终极……无数陌生的词汇让刘奕应接不暇,而最终,刘奕的回忆回到了最初。
“想要了解生命的意义吗?想要真正的活着吗?”那神秘的呼唤再一次浮现在刘奕的脑海里,一切纷扰似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生死未卜,刘奕却笑了。“我是真的想知道啊……”叹息着,刘奕缓缓从地上站起。
“你们原来在这里?快点回到屋子里吧,我们刚刚在屋子里玩真心话大冒险,却没想到突然地板上翘起了通往地下室的门,这可真是吓了我们一大跳。霍登说要让我们一起过来之后再下去看。”褐发灰眸的美丽女子从不远处的简陋木屋中走出,对着几人呼喊着。
“看起来,这是女主角戴娜啊……这部恐怖片就是《林中小屋》了。”名为齐鸺的男子低声说道。刘奕下意识地将目光头像面前这个身材姣好的少女,她似乎就是他接下来经历的关键人物。
理智在大脑中回荡呼喊,恐惧在生根发芽,但最让人惊悚的是刘奕竟然无法生起反抗的情绪,就这样迈步走向了那突兀伫立在茂密森林之中的木屋。
在走入木屋之后,那让人操纵的感觉渐渐消失,如同架在颈部的刀锋被人拿开,前后的反差即使在如此诡异的情况下也让人由衷产生一种轻松愉悦之感。
除了气场与现在状况完全不符的三人和剧情人物,在刘奕的周围还聚集这其他几人,性别各有不同,却都是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少女。那种从眼神深处映射而出的恐惧与失措让刘奕了解到,这些少年少女都是与自己一样的‘同类’,而个别几个可以几乎完美掩饰自己情绪甚至对其进行压抑的人则在刘奕的心中被暗暗标上了需要戒备的标签。
在那段宛如地狱一般的日子之后刘奕按家人的要求考了公务员,虽然这份平庸枯燥却又勾心斗角的职业在过去的时光里一直为刘奕不喜,但现在看来,在那个巨大的染缸中耳濡目染而来的观人之术却似乎给刘奕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自行脑补遇见帽子先生和泰妮,(话说玩这个企划还真是一切靠自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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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任任务…是…是…找记忆碎…片…”
“你怎么说话变得这么让人着急了??!!”小男孩盯着雨人显得很惊讶的样子。
雨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从记…记…事起…就就这样了…”
小男孩显得很难受,握紧拳头,嘴里喃喃的说:
“怎么会……”
“哎呀呀~懒懒散散可不行,还是快点去找碎片比较好哦~!”树冠层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悠远而有磁性。三人抬头望去,发现一个满身荆棘的绅士俯瞰着他们。
“敌人吗……?”阿潘一个健步冲到雨人面前摆开架势,却被小男孩抢先半步挡在身后。看到这个场景,荆棘男人噗嗤的笑了出来,跳到了地上:
“啧啧,这个样子是交不到朋友的哦。”荆棘男人用手中的拐杖推了一下眼镜。这时候远处一个泰迪熊模样的人朝他喊着:
“走了啦!不是还有重要的事吗!”
男人转身离开时,给了雨人一个意味复杂的眼神。雨人深深地感觉到不详。
荆棘男人走之后,大家稍微放松下来。“大大家…要要…小心哟!”雨人提醒着两个队友,感动和担心,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只是小男孩还盯着荆棘男人离开的方向,攥紧的拳头并未松开。
阿潘看着比自己早半步的小男孩,忍不住赞赏“警惕性蛮高嗯”。男孩转头看着雨人爬起来赶路的背影,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又温柔似水:
“没有人再能伤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