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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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要三强争霸了我才刚刚开学【。】
Chapter.01
国王十字车站或许是霍格沃茨特快唯一停留的麻瓜聚集地,在离开伦敦以后,这列红色的蒸汽机车就避开了城市与村庄,它驶向不列颠的群山之间,于湖畔边穿梭,于荒野间奔跑。
列车急行的声音并未影响车内乘客的谈话,蓝德尔与他的伙伴们正坐在车厢内,像往年一般,在到达霍格沃茨的这段漫长又短暂的时间里讨论新学期可能会发生的轶事和早上从各自同学那里听到的趣闻。
不过自今年起,似乎就需要发生点变化了。
时间要倒回到八月的尾巴,从那时蓝德尔收到的一封信说起。
当时,蓝德尔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尝试用他新得到的电磁炉加热一杯红茶,一只猫头鹰就这样自然地飞了进来,随之落下的是一封有点不寻常的信件。它啪地掉在蓝德尔的桌子上,发出一个细微而沉闷的声音。
这特别的声响引起了蓝德尔的注意,特别是当他拿起它后,更是有了一些猜想。信封内包裹着的物品透过白色的信封传达出坚硬的手感,告知他除了羊皮纸外其中还有别的什么。
他打开信封,一小块金属质感的玩意儿就这么从里面掉出来。当那枚青铜色的边框与蓝色底面的徽章出现在蓝德尔的视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猜想应验了。
这个小家伙的表面印着一只代表拉文克劳的鹰图案与显眼的字母P,一切也就随之变得清晰——蓝德尔收到了一枚级长徽章。
之后事情更令人愉快。开学的前一晚,也就是昨天,他得知克劳提茨也收到了黄色与黑色搭配的级长徽章。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能摆脱昨晚的噼啪爆炸牌大赛——准备第二天在级长车厢内的自我介绍,为其他的级长带来一个良好的印象,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一般而言,级长们都会早早在级长车厢就坐,好让低年级或是需要帮助的同学们能够立刻找到他们。不过,蓝德尔和克劳提茨在托管行李的时候请示过学生会主席科林·麦克唐纳,他表示理解他们想要与同伴坐在一起的心情,并且同意他们只要会议能准时出席就可以随意坐在自己喜欢的车厢。
因此,克劳提茨与蓝德尔在列车出发后的不一会儿,就需要前往级长车厢了。级长会议总是在级长车厢进行,每位级长都必须在学生会主席的带领下进行新学期的第一次级长会议,然后各自安排组队巡逻,好看看有没有哪位新生弄丢了他的宠物或是找不到自己的座位。
他们进入级长车厢的时候大部分级长都已经到齐,或者说都在等待他们。他们与其他级长打招呼,有些是他们熟悉的,而另一些是与他们一样刚刚成为级长的五年级生。蓝德尔在空余的座位坐下,他的边上是一位来自赫奇帕奇的女孩儿,浅金色的长发中掺夹一缕麻花辫,蓝色的眼睛仿佛天生包含着温暖的笑意,她的外貌令蓝德尔感到一丝眼熟,在他就要想起之前,对方率先向他搭上了话。
“啊!你!你是蓝德尔·奥德里奇吗?”
她一脸惊喜的模样就像是看到阔别已久的朋友一般,蓝德尔对此并不反感。尤其这时,他已经意识到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他点头承认。对方笑得更甜美了,“初次见面!哦……或许我们在课上已经见过了。不过,我是说,我叫莫妮卡·墨菲,是特伦斯的姐姐……我想你应该听他提到过吧?”
她兴奋地握上蓝德尔的手,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些太突然,又松了开,脸上带着一点儿不好意思的红晕,看起来依然是十分可爱:“嘿嘿,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因为我听弟弟说,你是他的室友,这四年你帮助了他很多!他说你的眼睛很特别,所以你一进来,又穿着蓝色的边领,我就想一定是你!我的意思是……我想谢谢你,谢谢你在我不能在他身边的时候照顾他!”
她的眼睛中充满真挚的谢意,让蓝德尔觉得很有意思,他礼貌地开口:“很高兴认识你,墨菲小姐。”
蓝德尔对上她蓝色的眼睛时确实感受到基因的魅力,他的室友特伦斯也有着同样温柔的眼睛。
“特伦斯确实有向我们提到过他有一位十分温柔的姐姐。现在看来,他能有像你这样的姐姐真是令人羡慕。其实不用道谢,特伦斯也帮助了我很多,和他一起讨论魔咒总是能得到实用的建议,我该谢谢他才是。”
他露出友好地笑容,然后看到对方的袍子边领戴着与克劳提茨同样的徽章,“恭喜你,我想特伦斯也有为你成为级长感到高兴吧,我甚至能想象晚上到达寝室的时候他自豪的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也恭喜你!我想他要是知道你也成为了级长,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莫妮卡害羞地露出笑容,这副模样也与特伦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笑容一样。
“那么我想,你就是五年级的新女级长了?”
站在一边的克劳提茨带着温和的声音加入了对话,“很高兴接下来三年能与你一起共事。”
简单的问候过后,科林终于宣布会议开始了。总得来说,除却兰斯的小插曲外,这是一次十分顺利的级长会议。
事情是这样的,实际上兰斯也收到了级长通知书。然而通知送达的那天,或许正巧他们又去了哪里玩耍,或者干脆是因为兰斯睡了午觉,总之他错过了猫头鹰。从来都是将收拾行李的重任丢给家养小精灵的兰斯直到会议开始之前才在自己的行李箱里发现了那封可怜巴巴的信件。
格兰芬多的新五年级级长琳达·休斯领着一脸讪笑的兰斯走进级长车厢的时候,克劳提茨与蓝德尔不由得好奇起来,既然他们四个里有三个成为级长,那究竟是谁得到了那枚绿色的级长徽章呢?
问题的答案在蓝德尔走出级长列车的时候立刻揭晓了,他看到那身绿色内衬的长袍上银绿搭配、雕刻着蛇与字母P的徽章,以及徽章主人的那双只要见过就令人难以忘怀的灰绿色眼睛。
“毫不意外的答案。恭喜你,阿特拉斯先生。它确实与你十分相称。”
蓝德尔向几乎挡住了他去路的尼尔·阿特拉斯送上赞美与微笑,那位足足高了他半个脑袋的斯莱特林听了这话只是蹙着眉头盯着他,他常常这样盯着他所以蓝德尔显然已经习惯了。尽管尼尔看起来有话要说,他现在却没有倾听的打算。没有等尼尔开口,他便径直进入了下一个车厢。
蓝德尔心不在焉地开始巡逻车厢,走到自己的那节车厢时,他又不免开始思索。
天知道菲尼克斯要是得知自己的室友与兄弟都担任了级长,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怎么还是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本章开始将呈现奇怪角度的黄龙岛……
一大波私设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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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放: 前往黄龙岛的官船上,发生了疑似星罗宫所为的离奇命案,众人警惕之余不由心思各异,而黄龙岛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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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两艘官船同时抵达黄龙岛,经由昨日命案,不少人生出共同进退之心,主动找峨眉派商议联合探查,以至于赵盈池分身乏术,连田知甚一大早就下了船也未察觉。
昨夜的雷雨将天空洗的如明镜一般,海天相接,碧色相连,仿佛天地间界限已消。岸边裸露出大片的嶙峋怪石,石头漆黑如墨,沙滩却白如云雪,二者连绵不绝,呈现出罕见的风景。
卢雁站在一块既高且大的礁石下,手搭凉棚张望,“这个岛尽是黑石头白沙子,为什么偏偏叫黄龙岛?”
卢泰前两天晕船,白日间只能闷头大睡,如今双脚踏上实地,顿时精神大振。“傻子,难道叫黄龙就非得有龙不成?取名当然要图个吉利么。”
“谁傻了,既然是讨口彩,怎么不叫金龙黑龙白龙?田公子,你看了那么久——你说——是为什么啊——””卢雁现在觉得,凡事只要问田知甚,总能听到新鲜道理,所以她乐此不疲。
田知甚的声音不负期望的从礁石上方传来,“《淮南子》中有五星之说,东方木也,其兽苍龙,南方火也,其兽朱鸟,西方金也,其兽白虎,北方水也,其兽玄武,中央土也,其兽黄龙。黄龙为五星正中,取名之人许是认为这岛是天地中心。”
田知甚说完轻松的跃下礁石,他四处查看,如今终于有了结论。“这地方让我想起一桩旧事。”
卢雁双眼发亮,比起刚才那些让她如堕云雾的东西,她更乐意听故事。
田知甚讲故事的水平不见得如何高妙,但这个故事胜在本身离奇,即使寥寥数语,也能引人入胜。
“多年前本门有位善卜的前辈,曾在海上偶遇异人,据说对方于观星术上见地独到,两人倾盖如故,不眠不休的畅谈了三个日夜。临别时前辈问其来历,对方不肯多说,只称出身海龙吐云,星辰荟萃之地。这位前辈回岛之后,曾多次演算友人下落,以期来日再会,但卦象始终呈无方无状,不生不死之局。前辈思来想去,认为只有江湖传说中的星罗宫门人才有此能耐,也曾猜想过星罗宫是否就在东海某处,但他既无任何证据,也未再遇见过那个人,最后只剩了这个故事。”
卢雁听的津津有味。“那人要不是有苦衷,为什么不和朋友说明自己的身份?但他又不想欺骗朋友,所以故意说的叫人听不懂,田公子讲这个故事,是不是觉得那位前辈猜的有点道理?”
田知甚淡淡一笑,卢雁目无尘障,轻易就抓住了重点。“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我还不会这么想。但现在……”
“今早我在甲板之上,见黄龙岛一头如被斧劈,突生孤崖,另一头平缓无坡,没入海中,岛中山形呈盘龙之象,地势好不寻常,又想到朝廷也是从万贤山庄得到图谱,再配合牵星术才能辨明方位,足见此岛位置异常隐蔽。我于天文星算上所知不多,但这些迹象隐隐与海龙吐云,星辰荟萃之说相合,所以我猜——这里很可能就是星罗宫之所在。”
“这里是星罗宫!”卢泰震惊的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江湖上谁不都知道,朝廷这回召集天下英雄是为了找回前朝宝藏,怎么会找来星罗宫?”
“卢兄既熟知赏善罚恶令,可知朝廷的藏宝图是何来历?”
卢泰努力回想,“好像…是叫千里江山图。”
田知甚颔首,“没错,这幅千里江山图本由蔡京所藏,乃是画师王希孟所绘,宫廷画师听命于朝廷,被授意画一张藏宝图不算什么,蔡京曾为前朝权相,收藏千里江山图也理所当然。既然宝藏本属朝廷,为何指明宝藏方位的图谱会流入万贤地宫,又为何当今朝廷反要借江湖势力取回宝藏?”
卢家兄妹面面相觑,田知甚所说的他们都有所耳闻,可田知甚所想的,他们从未想过。
“为…为什么?”
“只因所谓的前朝宝藏,并非朝廷所藏,而宝藏宫也非朝廷所设。万贤山庄和花家书院被星罗宫渗透多年,而万贤地宫、花家书院、太湖乌龟岛中的构造和机关皆属一脉相承,多半都是星罗宫的手笔,其机关术自成一派,精妙奇诡,无奈之下,朝廷只能借助江湖奇人异士的力量破解机关。”
“你是说……宝藏本来也会是星罗宫的?不不,赏善罚恶令是朝廷为号召武林豪杰护国保家而设,怎么会叫大家来…来抢…”卢雁惊觉自己说的不对,但又不知如何才能说的比田知甚更有道理,跺了跺脚,急中生智道,“一个画师怎么会知道有宝藏?他要是知道哪有宝藏,还做什么画师呀!”
“画师?”田知甚的目光闪了闪,似有所悟。“他也许是个关键人物。卢姑娘,你很聪明。”
“我……很聪明?”卢雁眨了眨眼,情不自禁的笑开了花,已忘记自己本要辩驳什么。
“星罗宫的宝藏只有星罗宫的人才能知道,除去画师的身份,王希孟此名不显于世,他或许会是星罗宫的人,至少,也是和星罗宫有关的人,说不定还是仇人。”
卢泰肃然道,“田兄弟既知道这些,昨日当着大家的面怎地不提?”
“不见黄龙岛真容,一时也想不到这些。”田知甚从怀里抽出一把弯刀,“螳螂曾用这把锯齿短刀使出一招“月照沧海”,这招为峨眉剑招中的精要,而螳螂与萧悦明本就相识,能将萧悦明的独门功夫“凌空剑气”运用自如。赵盈池说的,不全是真相。”他的眼神有一点冷,有一点傲,“卢兄可以视名利如浮云,不代表人人如此想,何况只要宝藏在,这里是星罗宫还是月罗宫,其实无太大区别。”
“要是这里真是星罗宫,岂不是更危险?我们是不是该叫大家别走散?但没有证据,谁也不会相信的。”卢雁在原地转了几圈,认真的苦恼着。“田公子,我们想想办法呀?”
“证据?淬刀之物就是证据。”田知甚转动手腕,弯刀的刀刃在阳光下流过幽幽的碧色,泛出诡丽的光彩。卢家兄妹闻言面色一喜,紧接着又听他道,“螳螂淬刀所用的是一种名为‘碧舌’的稀有海贝,这种海贝对生长环境很挑剔,表面看来,黄龙岛似乎满足条件,可我沿岸看过,却毫无发现。”
这本该是令人失望的消息,卢泰却朗声大笑,“我就知道,兄弟岂会坐视不理!既然是稀罕的东西,没准就藏在岛里,我们再找去!”
在他看来,有了方向就有办法,只要全力去办就能有好结果,至于海贝离开海水能否存活这等小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紫衣如蝶,四散奔逃。
岛上本应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掩盖在藤葛荆棘,奇花异草中的小道,可身后数人飘若鬼魅,踏枝奔行于密林间如入无人之境,逃的最远的紫衣少年不敢回头,他分明听到了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却恨不得再生七八条腿来逃离噩梦。
陡然一柄黑剑追其背心,紫衣少年惊骇之下扑入一棵大树之后,不料剑穿树干如入豆腐,直迫眼前!
突然,有人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向后一拨,少年立即被这股力道翻摔了出去!
“泷泷,死人就不能用了,又是何必呢?”
“谁让他不是我猎的?这些星罗宫的人药力更好,我可不能让啦。”
“也罢了,让我先问他几句话,余下的等会再说可好?”
紫衣少年刚逃过一劫,突然又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他惊恐的发觉救自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他们袭击过的黄衫女子,只觉后颈发凉,脊如针刺,面色倏然间已如死灰。
方才他见识过这双润白的手是如何折筋裂骨,她杀起人来就像摘花。
少年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撷骨如撷花的撷红手,是一门极难练就又分外狠戾的武功,他只是拼了命的想,如何才能活?
阿羡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紫衣少年,在他紧紧的闭住嘴唇,打定绝不开口的主意前,右掌疾拍其肋间,只听两声击中皮肉的闷响,左右肋骨各断两根!
突如其来的剧痛已是难捱,跌倒时断骨互刺更是几乎将皮肤顶穿,少年一声惨叫还未出口,阿羡又把人提了起来,朝他微微一笑,再次松开两根手指。
紫衣少年视死如归的坚定顿时土崩瓦解,惊惶大叫,“你想知道什么!”
阿羡将他轻轻挨着树放下,温颜道,“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不过有个小问题,想劳烦小哥据实回答。这片树林在悬崖之上,前面已无退路,底下就是海水和乱礁,你们为何不逃往岛内,却要往悬崖上跑?让我猜猜看……是有人命令你们守在此处,不得离开是吗?”
紫衣少年本已痛的满头大汗,闻言面色一僵,咬牙切齿道,“是又怎样!外人上岛格杀勿论!”“这个嘛……方才已有领教。星罗宫门下这般有骨气,真也难得,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少年胆气一寒,颤声道,“想好……什么……”
阿羡直视少年的双眼,仿佛看进他的心里,“瞧你,吓成这副模样,怎会有胆子跳崖呢?底下乱礁密布,即便水性再好,一不留神摔也摔死了。不敢往岛内跑,是因为若被你主人知晓你落荒而逃,一定比摔死更难受。所以,你往悬崖上跑,想是因为还有一线生机,禁地通道就在悬崖之下……我说的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紫衣少年的嘴唇无意识的抽动了几下,只待大声反驳,阿羡目光一凝,一掌按上胸口。明明隔着衣物,少年只觉膻中穴如遭火炙,刹那间内力不受控制的向外流泻,浑身热血也似被这股力量抽空殆尽,他张嘴想要惊呼,颈骨却发出令人战栗的脆响,一切知觉的到此为止。
江泷泷眼见紫衣少年的头垂了下来,不禁嗔道,“好啊!又来哄骗我!”
阿羡拂了拂衣袖,身不沾尘的起身道,“现在可不是问完了?泷泷,猎物怎能相让呢。”
江泷泷瞪大了一双杏眼,她虽不服气,但阿羡说的没错,采药使之间互为竞争,猎物岂可相让。“你……真和从前一样气人,我再不上当啦。”
围上来的少年中有人讨好道,“小师姐,我留了活的……”
江泷泷朝少年们飞出白眼。“就你多事,不要了!”
阿羡闻言微笑,离开飞镜山三年,这些少年已非原来的那些面孔,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熟悉,她光听声音也知是谁在说话。
“泷泷的意思当然是以大事为重。”阿羡的声音令人无一处不觉舒畅,“符千,你处事细致,在太湖做的很好,我想善后交于你是最好不过了。”
圆脸可亲的符千眨了眨一双机灵大眼,躬身应道,“是,羡师姐。”
“黄圭素来善辨毒物,刚才星罗宫门人使的毒粉只能由你去辨,最好能知道从何而来,有何其他用途。”
高瘦沉闷的黄圭永远站在末尾,闻言看了阿羡一眼,依旧闷闷的应下。
三个面貌相似的少年连忙道,“羡师姐,那我们呢?”
阿羡一一分派,诸人诚心奉令,他们对江泷泷的顺服源于长时间的亲近,而对不认识的阿羡,他们由最开始的拘谨,很快变得敬服且依赖。
江泷泷静静的看着阿羡,这个人与从前一模一样,一样……一样的。
一个时辰后,阿羡等人另一边绕道下达悬崖,倚仗轻功强行穿过波涛之间的乱礁阵,果然发现了悬崖下端的洞口。洞口离海面不出两丈,若非时逢三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退潮,这个平素隐匿在海水之下的洞口,外人将无从察觉。
洞口岩石如犬牙交错,进入后只觉洞壁狭窄幽深,除非向洞中垂下的巨大铁链借力攀爬,否则无法一跃而上。穿过这段几近垂直的通道后,地面逐渐变得平坦,洞顶不断升高,呈现在阿羡等人眼前的是一个开阔的圆形洞穴,而这里面居然有光。
数十道光柱从极高的洞顶射下,浮动着令人目眩的五彩之色,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岩壁与地面被精心凿刻出无数花纹,巨大的花纹交错缠绕,呈现出宝光莹润的浓厚紫色,其中有细长而弯曲的金色图腾游走其中,闪动着诱人的色泽,整个洞穴都是这些鲜妍夺目的花纹,铺天盖地的向洞穴中央的石台涌去。
打头的“三吕”已上掠下伏的将整个洞穴迅速摸了一遍——无暗门。
黄圭像蛇一样伸出尖长的舌头,吮吸着无形的空气——无毒。
符千虽陪在阿羡与江泷泷身边,眼睛与耳朵却动个不停。
江泷泷指挥符千站进五色光圈,“觉得怎么样?”
符千站进去张手踢腿了一会儿,发觉并无异样,“小师姐,我看这些小戏法伤不了人。”
江泷泷撇了撇小嘴,“小戏法?那你说说是怎么变的?”
符千嘻嘻一笑,胸有成竹。“我见过富贵人家藏细软的暗室,为防走水不用灯烛照亮,在墙上凿些暗洞,里头装上锃亮的铜镜,将天光引进屋里做灯烛使,这里可不就是这样?”
“好啊,就知道胡说!铜镜要是能照出这些颜色,那我每日间照镜,脸得花成什么模样?”
几人七嘴八舌,阿羡听在耳中,目光在洞顶转了两个来回,已想通五色光的伎俩,只觉得很是有趣。“这星罗宫未免过于阔绰………”
江泷泷惊奇的睨她一眼,和少年们哗啦一下聚拢过来,“你又知道什么了?”
阿羡笑眯眯道,“上好的水精日照则出五色,洞顶确实以符千说的办法引入了天光,妙就妙在多嵌了大块磨平的水精镜,天光照进洞里,便成了这般奇景。”
只不过以她的眼光,也不能断定这些紫色是否源于某种珍贵玉石,但夹杂其中的金色显然是黄金。这里远离陆地,人迹罕至,却以水精做镜,黄金嵌壁,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与时间。她见过花家地下厅堂中奇怪的花纹沟槽,虽与这里相比简陋百倍,但看起来同出一源,不知有何特殊用途,或是用于某种仪式?没想到星罗宫看似偏居一隅,从前也曾昌盛一时,不像如今的空旷沉寂。
但如此重要之处,却无人看守,似是废弃已久,早已可有可无。
岩洞的尽头是一面削平的石壁,似乎唯恐有什么破壁而出,壁上钉着碗口粗的铁链,一道又一道的缠绕层叠,几乎看不清底下的模样。
阿羡扬了扬手,手指上已多了一枚青色的指环,她自然不是为了好看才戴上的。
“这里很快就会被海水淹没数日,这枚漳州蛇玉的夜视之光可持续十二个时辰,在它熄灭之前,我们须得带碧舌珠出来。”
石壁后隐隐传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声响,仿佛无数断舌之人发出不知意味的咿呀,又似乎有人在无尽的深渊里含悲幽咽,一阵又一阵的钻入众人耳中,但所有人不为所动,甚至在听到十二个时辰后洞穴会被海水彻底淹没时,也未有丝毫的犹疑之色。
江泷泷颇为羡慕的看着阿羡手上的指环,她喜欢一切灿烂耀眼的东西,这指环的名目虽未听过,但看也知道是件稀罕的饰物,可阿羡却拿它做莲花漏用。
“哪用得了十二个时辰?我倒想看看,星罗宫还能怎样装神弄鬼呢,大中小吕,你们闪开。”
江泷泷仗剑上前,璇波剑法加上能削金断玉的黑剑,几乎未发出太大声响,十来截铁链已跌落脚边,五名少年毫不费力就推开了那道可供四马并驰的斑驳铁门,一股潮湿幽冷的腥风照面吹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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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可无的闲话:
1.北宋初年杨亿著《杨文公谈苑》曰:嘉州峨嵋山有菩萨石,人多收之。色莹白如玉,如上饶水晶之类,日光射之有五色如佛顶圆光。
菩萨石,千年冰,水精等都是古人对各种水晶的称呼,东海自古多产水晶,早在战国时期,齐国的水晶饰品就很出名,打磨技术不逊色于现代工艺。
2.明代最年轻的状元费宏著《先址形胜制》有云:碧云岩下,有含灵仙子洞天,秉烛以行,明如日月,无幽不显。
碧云岩就在福建漳州,出产一种发光持久的淡青色萤石,可吸引蛇虫,古代夜明珠材料之一,现在还有哦(谁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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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动:橘【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409】
丹【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467/】
&官方秋后算账事件
食用bgm:三木生贄——花之祭P【http://music.163.com/#/m/song?id=472261628】
☆
【星なき暗闇の中 】
在那没有星星的黑夜中
【囁いてるさよならは 誰の声だった 】
轻声说着再见的那个声音 是谁
☆
“所以,艾治,你想好万圣节的舞会要装扮成什么了吗?”
丹笑吟吟地看着他,一时间,休息室里的大家都看了过来。少年挠了挠脸颊,眼神游移着到了一旁亮堂的炉火,轻声道:“姐姐给我寄了她之前穿过的吸血鬼装……”
“哎,静前辈的衣服?”
似乎是想起去年,毕业前的静・乔斯达在万圣派对上帅气到男同学都要腿软的吸血鬼伯爵装扮,丹和梅尔文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转向面前瘦小腼腆的男孩,试图把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脑海里对接到一起。半晌后,丹才斟酌着开口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对吧。”艾治苦笑道,“姐姐说什么她就是穿这套衣服迷倒了无数lady,希望我也能靠着舞会一鼓作气漂亮地追把喜欢的人追到手……怎么可能嘛!”
“嗯……那,你会跳舞吗?”丹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
“会一点点吧……姐姐教过我一些,但我的舞步比起她要差太多了,一点也不帅气……”
一时间,炉火旁的对话安静了下来,少年苦恼地抓了抓头。显然,有个光芒四射的姐姐或许是件好事,但也有可能不是件好事。丹和梅尔文面面相觑,思考着要怎么打破这个气氛。就在这时,莫妮卡在他们的旁边坐了下来。
“丹和梅尔文今年万圣节要怎么安排呀?又要像去年一样没有舞伴,兄弟相依为命在舞会上乱窜吗?”
想起去年舞会上喝醉的鲁法洛双子冲进乐队里抢过了主唱的乐器一通鬼哭狼嚎的混乱场景,丹和梅尔文的脸色登时就变得很难看,而艾治则忍不住“扑哧”一声转过身,背着兄弟俩笑了起来。眼尖的梅尔文一把抓过他的肩膀,紧紧扣住不让他逃跑,一字一句地道:“我可是约了女朋友炉火通信的哦!那你呢,艾治?”
“我……?”
“当然是你拉文克劳的白月光呀,我的小艾治。”丹报复般地调笑道,“你邀请了她吗?”
被提到了女朋友的事情,少年像是噎住了一般,呛了两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是我的白月光……”
“你就别装啦。那个漂亮的拉文克劳女生天天来我们宿舍门口找你,不是她是谁呀?”梅尔文摇晃了两下针织帽少年,可怜的艾治被强壮的梅尔文摇得七荤八素,撑在腿上咳嗽了起来。
“艾治不要担心啦,放手去做,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莫妮卡也在旁边拍了拍少年的背给他顺气,一边怂恿道,丹抱着手臂点了点头,按住了艾治的肩膀,道:“如果你不去邀请水无月的话……”他在艾治疑惑的目光下凑近了少年的耳边,恶作剧般地低声道,“如果你最后没有带着水无月去舞会,我可就要天天在她面前亲你了。”
“……哎???不不不,等一等???”
艾治的脸涨得通红,本能地向后仰去,却一不小心从蒲团上摔了下来,直接来了个后脑勺着地,这副滑稽的模样换来了双子的笑声。
“你们别欺负他了。”莫妮卡责备地看了他们一眼,伸出手将艾治拉了起来,“你还好吧?”
“谢谢你,莫妮卡……”少年轻声道,重新在蒲团上坐好,他长叹了口气,撑着膝盖陷入了沮丧,“可是,就算真的要这样,我也不敢……”
“如果你尝试着主动一点的话,说不定一切会变得更好哦?先试一试吧,艾治。”
金发的少女真诚地看着他道。丹和梅尔文也不再笑了,他们都认真点了点头,看向了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的少年。
“你需要的话,我们随时都能帮忙。”丹拍拍他,看着艾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严肃地道,“别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正常的。”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会帮你的。”丹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少年的话,眼中是不容质疑的认真,“不然,什么都不会改变。不如舞会开始之前,我们就一起去练习跳舞,怎么样?”
“……好。谢谢你,丹。”
艾治嗫嚅着,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然后他低下头,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道了谢,飘散在夜晚暖融融的炉火里。
(1)
距离艾治从禁林已经回来之后已经过了两天了。
他一边琢磨着莱肯斯的话,一边一如既往地去找纱鵺辅导功课。自从他在对方来赫奇帕奇门前找人被同院的朋友看出来时表现出极其的不自在后,纱鵺便提出让艾治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门口等她,比起她到赫奇帕奇休息室只能让别的学生到寝室里去喊他惹人注目,拉文克劳门口的鹰环却是只要答对了问题都可以进去。少年满心地应了下来,却没意识到这个变化让这个任务变得更加困难了。
“死亡的尽头是什么?”
老鹰形状的雕塑从口里发出悦耳的声音,艾治抓了抓头,窘迫地开口道:“呃,什么都……没有……?”
鹰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艾治吞咽着,来回走了几步,又一次尝试道:“会……变成幽灵?”
雕塑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左顾右盼,尽管拉文克劳的门口来往人非常少——大抵是都去图书馆学习了——他还是很怕这时候被其他人看到,毕竟自己不是这个学院的学生,万一被问起原因,他要怎么回答呢?
——冷静,艾治,你只是来找纱鵺补习的,这很正常吧。
他捏紧了手指,摇了摇鹰状的门环,对着雕塑的鹰头鼓起勇气道:“我只是来找水无月纱鵺辅导功课……所以那个,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能不能……”
“死亡的尽头是什么?”
鹰环的声音仍然非常悦耳动听,落在艾治的耳朵里却像是绝望的宣判。他抹了把额角渗出的汗珠,认真地思考要不要先放弃、然后再在明天的早餐时间跟纱鵺说明情况,但那样的话自己就放了少女的鸽子,这自然是不行的,纱鵺答应教自己功课已经很好了。
都是自己太笨,什么都不会,才……莱肯斯说的自己身上没发现的优点,真的存在吗……
他抬起头,刚想再试试别的答案,却跟一双紫色的眼睛撞了个满怀。挑染的银发少女正好奇地站在旁边看着他,袍子里透出的蓝色明显标示了她属于纱鵺的学院,女孩眨了眨眼,食指轻轻点在下巴上——这是女孩子表现好奇心的典型姿势——她的视线透过自己鼻梁上夸张的心形墨镜落在艾治袍子边缘的黄色上,又看了看旁边的鹰环,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扬起了嘴角的笑容。
“不、不、不是!我不是要闯进去偷东西还是做什么……不对……不……我就是……不是,听我说……”意识到对方可能会产生误会,他慌乱地摆了摆手,连带着开口的咬字都带上了爱尔兰乡下的独特腔调,“我就是来、来、来找……也不是……”
“你是来找纱鵺的吧?”
少女突然开口道,那个熟悉的音节仿佛有特殊的魔力,瞬间就将少年牢牢地钉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半张着嘴,惊恐地试图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不……”
“最近经常看见你跟前辈走在一起呢。”
女孩夸张地微微扬起头,做出一副从头扫到脚的动作,艾治只觉得自己被盯得全身发毛,不禁打了个寒战。
难道他投稿索菲亚的杂志的事情被暴露了?不可能呀,他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应该……
“前辈的话今天应该没有课,你进去找她就行啦。嗯?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我跟纱鵺是一个宿舍的——”
“不,就是,纱鵺说要我拿问题找她,绝对不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艾治赶忙打断了对方的自言自语,音量出奇地大,却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味道。银发的少女若有所思地拖着下巴看着男孩的反应,半晌,她豁然开朗地笑了起来。
“索菲亚的小报上那个为恋爱烦恼的树洞是你投稿的吧,E・J前辈?”
“呃……啊?!”
他被少女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背都贴在了墙上。被戳中心思的少年甚至丧失了反抗的念头,开始后悔起之前为什么不果断逃跑。而银发少女倒是因为发现了有趣的事实而更加兴奋了。
“这么看来,你就是E・J同学了吧。”
“嗯……”
少年放弃抵抗一般点了点头,这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一时间,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凝固了起来。艾治没想到偏偏自己是被纱鵺的室友给抓了个正着,这意味着对方很快就会知道树洞的投稿人就是自己了,也就是说所有没出息的一面都暴露在了纱鵺的眼中。而少女则饶有兴致地推了推眼镜,似乎想要挖掘出更多的东西来,那双锐利的眼睛毫无疑问就是鹰隼追捕猎物时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剖开来似的。
良久,艾治吞咽着,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道:“那……那……能麻烦你帮我开一下……休息室的门……”
“不行哦。”少女上扬的尾音体现出她现在的好心情。她微微偏头,摊开手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很遗憾,我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给你两个选择,一,从外面叫前辈从里面开门,声音够大的话她就会听得见,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能进去。”
“……不行不行不行。”
一想到自己要站在门口大声喊纱鵺的名字让全拉文克劳的人都听见,艾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少女玩味地轻笑了两声,道:“那,第二个选择就是在这里等到别的人来开门啦。”
“……”
少年瑟缩了一下,他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却也只好默默地坐到了墙边的角落里。少女哼着小曲,心情极好似的在鹰环前来回踱着步,时不时还蹲下身看他两眼。
“前辈也不用担心,现在我是唯一知道你的小秘密的人了,你就干脆放心地把问题都交给我吧!毕竟我可是纱鵺前辈的室友呢!”
“哈……”艾治摸不着头脑地应付了一声,直觉告诉他少女所谓的“交给我吧”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少年努力挤出一点弧度,试图遮掩自己逃跑的欲望。
快出来看看吧,纱鵺……我真的不敢待下去了……
他没出息地在心里祈祷着。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间传来,八卦杂志《巫师风尚》的主编索菲亚・里昂疑惑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银发少女和艾治的奇怪组合。她手里拿着一张布告,看起来似乎是要赶着去张贴什么。
“橘,这是……?”
索菲亚转向银发的少女,又看了看艾治。艾治生怕这个八卦主编也热情地冲上来问东问西,本能一般拼命向后缩去,几乎要把自己嵌进墙内,而被叫做“橘”的银发少女却亲昵地一把挽过索菲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我被锁在门外啦,快来帮我开门,等了好久了!”
“你倒是自己学着开一次啊……”索菲亚无奈地道。她跟橘亲密地在一旁寒暄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艾治还在的样子,慌张了半天的艾治这才想起,自己投稿那篇树洞时用的是匿名,这个主编未必知道作者就是自己,想到这里,他悄悄松了口气,打算趁着索菲亚回答鹰环的当儿跟在后面溜进去。
就在这时,橘突然注意到索菲亚手中拿着的布告,她好奇地凑上去,拉长了声音念道:“这是什么啊……请在上个月违反了校规的同学自觉到校长办公室报道,无视此公告可能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刹那间,艾治感到自己的背突然僵住了,他睁大眼睛,立在原地无法动弹,连橘偷偷递给他的眼神暗示都没有收到。
“是院长刚塞给我的,要我贴到公共休息室里。”索菲亚的声音似乎很遥远,“总之,校长脾气向来很好,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坦白从宽吧。”
少女们的声音消失在了旋转的鹰环后面,艾治定定地呆立着,就好像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他感到心脏在疯狂撞击着肋骨,仿佛要打破牢笼跳出来一般。
校长一定是发现自己去禁林的事情了。这是当然的,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偷溜禁林能够瞒得过校长呢?校长会怎么做,训他一顿?关禁闭?罚劳动?还是……
如果他要因为自己的软弱给赫奇帕奇丢分……
少年木然地走在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双腿机械而毫无知觉,甚至当路过的室友跟他打招呼时都没有察觉到。
可怕的预感钳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
(2)
「艾治・乔斯达 私闯禁林 赫奇帕奇-150分。」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布告板前的人群中,听见背后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他。午后的阳光明明是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金黄,从彩窗散落进来分割成斑斓的惬意色泽,少年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种温度。眼前的事物在亮光下变得刺眼了起来,好像在隐隐浮动一般泛着白色的光泽。他只觉得呼吸急遽加速,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木然地弯下身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对不起。”他咕囔道,撇开两边踮起脚试图看清公告的同学,在他们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就拉低帽子跑开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哪件事说道歉。
艾治几乎是逃跑一般钻回了宿舍里,没有回答西纳蒙疑惑的“前辈怎么了?”的疑问,也没有回应卢西恩“艾治等一下”的呼喊,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包成了虫茧一样的圆形,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回到诞生之前把这些事情全都抹消掉一样。
这下你真的成了名人了啊,艾治・乔斯达。
他把身体蜷缩了起来,惊恐和快把人压倒的愧疚感充斥着全身的每一寸,少年自虐一般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从喉咙里挤出不成样的呻吟声。
即便是上了索菲亚的小报,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变成众人讨论的焦点。艾治确实怨恨自己的弱小和不起眼,但绝不是用这种形式变得出名,赫奇帕奇的学生向来老实安分,很少一次性丢掉这么多的分数,更何况还是校长曾经毕业的学院。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沮丧和自暴自弃,除了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消失掉以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根本没有脸走出去见他的室友、他的好朋友,更不要说……
——纱鵺肯定也知道了。
他捂住脸,在自己用被窝构筑的避难所里发出无声的惨叫。
那一瞬间,艾治的脑海里出现了少女逐渐向着光芒离去的背影,她回过头,金色的眼中满是失望的情绪。
她说她喜欢努力的我,那明知违反校规却还是做了坏事的我呢?
少年回想起了他去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当他推开门时,艾玛・怀特看起来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只是平和地暗示他在桌子前坐下,向来温和的校长面部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却多了一分若有若无的威严,她在办公桌后坐直了身体,示意少年开口。
“嗯……那个,非常对不起,教授,我看见了公告……之前,我想去看望莱肯斯先生,所以就闯了禁林……”他小心地觑着校长的神色,又补充道,“他是一位很好心的狼人先生,不会伤害学生的……”
“我知道。”
成年的女巫平静地回答。她顿了顿,又开口道:“我有从莱肯斯那里听过一点你跟他通信的事情,相信他也有提醒过你,即便莱肯斯本人没有恶意,禁林里仍然有许多不适合学生接触的东西。”
“我、我知道,就是……我有一点事情,想要跟莱肯斯先生讨论……然后……”
“乔斯达先生,禁林之所以被禁止进入,自然有它的理由。”艾玛的嘴角含着一丝浅淡的微笑,她的手指在桌上交叉为十字,“我知道你有很多困难,但你可以尝试着去询问周围的教授或者同学,当然也可以继续跟莱肯斯保持通信。我感谢你主动来向我说明情况,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仍然会做一些处罚作为警示。”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向女巫道歉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了校长的办公室,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赫奇帕奇学院已经因为自己而丢去了宝贵的150分,望着黄色的宝石沙漏被其他学院拉开的一大截,艾治觉得自己快要被愧疚的漩涡吞没了。这次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是真实成为了全学院的后腿。
他的室友们会怎么看他呢……丹和梅尔文是不是觉得不认识他这样的人比较好呢……还有纱鵺……
校长一定是生气了……为自己的学院有这样的学生。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明明被警告过了,莱肯斯也不赞成自己去禁林,为什么还固执地要去看他呢?
——是为了给狼人先生带冬天的围巾和小蛋糕……
不,你只是想找个人、一个合适的长辈来倾诉自己的感情,单纯是为了你自己说完了舒服而已,别找那么高尚的理由了,艾治・乔斯达。
一个声音冷漠地在他的脑海里说道。艾治下意识地摇头想要否定,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开始窒息一般地啜泣,更加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缩了起来,任冰凉的感觉浸湿了脸边的床单,就像再也不打算从里面走出去一样。
(5)
“打扰了,他在这里吗?”
“嗯,就在床上,一直都在,我们也不太敢叫他……”
“行,那就交给我们了。”
他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外面说着什么,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大概是因为睡前在哭泣的原因,又或者一直在被窝里捂着,艾治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下一秒,他身上裹着的东西就被粗暴地扯了开来,新鲜的空气顿时灌进他的肺,一种被暴露在目光下的羞耻感让少年本能地抱住了头,长时间处在黑暗里让他连温和的烛光都觉得万分刺眼。
良久,他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叹气。
“艾治啊。”
熟悉的声线敲打在他的心上,艾治更加剧烈地缩了起来,像极了非洲那种名为鸵鸟的生物。
“对不起……丹……我……”他的声音细如蚊蝻,但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只能保持着这个婴儿缩卵一样的姿势。
“艾治,我们没有人会怪你的,你不要想那么多,下次不要再做不就好了,谁上学还不违反一两条校规嘛。”
这次开口的是梅尔文的声音,他听起来一如既往的爽朗和满不在乎,但很快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多半是丹给了他一记肘击。
“干嘛呀哥哥——”
“你先别说话。”丹的声音要比刚才轻了一些,却也带上了一丝认真,“艾治,听着,这件事情我们先放一边不讲,你跟我们出去一下。”
“哎……?”
少年一头雾水地被他的朋友们拉了起来,丹拽着他的手,梅尔文推着他的背,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出寝室,从公共休息室的门里推了出去。
“人带来了,后面就祝你们加油啦!”
“等一下……?丹??”
在木桶闭合前最后一刻,他听见丹的声音消失在了通道后面,艾治冲上去拍打着木桶正想让他们开门,站在他身后的人却轻轻开了口。
“艾治。”
来人的声音并不重,却能瞬间将他凝固在原地,连声音都无法发出。艾治张大了嘴看着面前粉色头发的女孩子,半天都无法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他虽然稳稳地站在原地,却仿佛觉得脚下的地已经深深塌陷了下去,而他就在这无限的土地间不断地下沉——
要说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那一定是纱鵺。
“我听你的朋友说你不大好,所以来看看你。”女孩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独特的黑色眼白衬出了她慑人的金色双眼,但在触及艾治的时候却柔和了下来,纱鵺上下打量着他,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确实看起来脸色很差……”
艾治就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样定在那里,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只能机械地感觉到女孩柔软的手指从额头慢慢拂过他的脸,然后,他听见纱鵺继续说道:“你不要太紧张,弄丢的分还有办法挣得回来。”
“我没有紧张,你不用听他们说,我很好。对不起,我今天没有去补习。”
少年尽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他仍然不敢直视纱鵺,一边下意识地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无能竟然让纱鵺为他担心,而对方显然不会相信这么蹩脚的谎言。女孩握住了他揉额头的手,拉到自己的身边,认真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喜欢的人费心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自责……”她像是下定了主意一样,深吸一口气,“我看了《巫师风尚》的报道。”
仿佛这个词拥有什么魔力一样,艾治触电一般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倒抽着凉气,像拼命要伸手抓住稻草的溺水者一样艰难地喘息着,就如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抬头一样费力地转向女孩:“你知道了……?”
“是……你不要误会,不是我的室友告诉我的。”注意到艾治的脸色精彩地变化着,她连忙补充道,“我看到索菲亚印好的样刊时,就已经猜到了……我要说的是,我从来没想过你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这种事情,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给你带来压力,不应该让你误会的。”
——不,不是这样的,纱鵺是不会有任何错误的。有问题的是什么都做不好、也无法直视自己错误的他。
“我还可以再重复一次……我最喜欢的是一直在努力的你,而不是要完美无缺的你。”
——但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努力攀爬却一事无成。
“总之,早点休息,明天都会好起来的。”
——当然不会好起来。每次他都会用同一个谎言欺骗自己,最后只会越陷越深。
少年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面庞仿佛在照亮楼道的火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但这片光明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太耀眼了。她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也在试图这么说服自己,但他们想要的却并不是相同的,只要艾治・乔斯达无法变得闪耀,这样徒劳的燃烧自己去靠近光源的挣扎最终只会耗尽他的力气,不断提醒他残酷的事实。
再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真的有意义吗?真的一切就会有变化吗?
他咬了咬牙,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道:“纱鵺,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
没有理解少年的话语,女孩不解地皱起眉,看着艾治轻轻地抬起头,缓缓掰开了她握住少年手腕的手指——艾治向后退开了两步,他似乎真的失去了看向纱鵺的勇气,只是默默地站进灯光的阴影里,令人看不清表情。
“那个,你可以不用自责,不是你的问题,纱鵺什么都没有做,是我不好。”少年斟酌着,有些失焦地凝视着休息室门口的酒桶,就像是要把上面的每一根木纹都数清一样,“我需要一个人再好好静静……对不起……”
一时间,走廊内寂静得可怕。明明还没有到熄灯的时间,赫奇帕奇门口的楼道却没有半点声音,这个夜晚燥热得过分,连寻常会从叶尖滑落的露珠都没有,只有压迫得耳鼓膜胀痛的死静,如果说有人对这片空气使用了石化咒,艾治也不会怀疑。他在心里对着自己的放弃行为冷笑了一声,微微撇过了头。
长痛不如短痛,艾治。现在放开纱鵺,还不至于在之后造成更加糟糕的错误。
大约过去了有一个世纪左右,就在艾治以为自己会在这里站到生根发芽的时候,少女动了起来。她飞快地上前了两步,扬起的手举到了半空中——做好心理准备的艾治本能地闭上眼睛,他缩起了脖子,却没有等来该有的痛感。
他睁开眼,看见纱鵺慢慢地放下了手,少女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颤抖的声线:“……为什么?”
“不,我对纱鵺真的没有任何不满……”少年慌张地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不是,我觉得……我们需要……不,是我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有问题为什么不可以一起想办法呢?”纱鵺轻声道,“学习不好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为什么要一个人闷着呢……?”
——可是,那只是在单方面享受纱鵺的帮助而已,这不是他想要的啊。只要这个结没有被解开,什么都不会变化的。
艾治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重新看向了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里面满是对自己的疑惑。
“对不起,纱鵺……再给我一点时间。”他听见自己说,“至少现在的我还不行。然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好吗?”
秋季末尾的夜晚炎热到让人无法忍受,地面上烘烤的腾腾热气仿佛能让人神智恍惚。艾治不记得这段艰难的对话究竟是怎么结尾,少女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女孩飘逸的粉色发丝消失在了视野里,迟来的钝痛割在他的心上,少年无意识地抓住了胸口,咬紧了嘴唇,整个视野里都是火光的橙黄。
——她一定是生气了吧?那是当然的,毕竟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推开了啊……
你这是自作自受,艾治・乔斯达。
——但是,这样就好。现在而言,对他、对纱鵺,都是最好的……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在很遥远的地方不断地奔向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焦急而带着一丝担忧。
“……喂艾治!你在做什么啊艾治!”
丹急促的呼喊像是有回音一样在漫长的隧道里不断回响,少年向着模糊的浅棕色露出虚弱的笑容:“……如你所见……就是这样……”
“不,你怎么就让水无月走了?为什么没有邀请她去舞会?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
“没有舞会了,丹。她不会来了,我把她气走了。”
——对,但是这是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只能这么做。
他梦呓般地念叨着,下意识地抓紧了好友的手臂。他看不清丹的眼神,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更害怕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清醒一点,艾治!”
年长的双子用力地摇晃着他的好友,那种朦胧的、梦幻的黄光在少年的眼中剧烈地晃荡着,泛开一层微波的涟漪,凝结成清晰的影像——丹正用充满担忧、关切和焦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睁大眼睛去寻找,里面却没有一丝责备和愤怒。
“听着,艾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做,但现在自暴自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
“……我今天有点累了,丹。对不起。”
艾治长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全身充满了疲惫,想要回到他最安全的床与被窝中陷入沉眠,言语和行动之间都透露着放弃的意味。而当他走出了两步时,却又被丹拽了回来。
“之前说好的一起去练习跳舞,我找到了琳前辈来指导。然后,等你学会了……一定要去再好好邀请水无月,不然你事后一定会后悔的。”丹顿了顿,声音严肃而低沉,“你会来的吧?明天?”
“……我会尽力。”
他逃跑似的飞快在木桶上敲出了暗码的节奏,三步并作两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茫然地凝视着窗外,试图不去再去想纱鵺离去的背影。
——你真是个差劲透了的人。
少年对自己说道,然后又一次把自己包进了厚厚的茧里。
就好像打定主意成为一只作茧自缚的幼虫一般,绝望地躲避着明天的到来。
-Fin
后记:
全文9879字,基本飞机赶稿,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下来拼命乱改还是很奇怪,反正既没有决斗,也没有舞会,竟然就有快一万字了,我在干嘛啊
跟丹的文几乎是两条平行世界线了,预感要被中之人炎上(抱头蹲地)因为丹的文里有莫妮卡在场我就擅自写了如果不妥当可以联系我删掉响应……!
阿李的互动又被我往后移了一回合(?)下回它一定会有的!!
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总之就……呃……轻点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