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3000+。这章是个人背景,时间还是芒之月的,企划结束前能写完所有吗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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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芒之月·异变前兆
座間修凉夹着包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思百转。本该是解脱后的快感,却又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失落与繁杂。
此时正是是艳阳高照的晌午,天色骤沉,他抬眼看向天空眉间微锁,阴沉沉的色调让他想起八月十五的傍晚,天色亦是同这般黑沉,有无数如黑云般的乌鸦从东方而来,向西飞去,鸣声厉厉,令人头皮发麻。也是那日之后,家族突然召集起所有青年辈的子弟去往主宅。而他,自然是同弟弟妹妹一道前去了。召见之日,家主并未说清,只是言语之中提到不日将至一场异变,而福祸相依,也正是一场机缘,家族将从年轻一辈中挑选有才之人前去一试,而将前往之地乃是神秘的永暗神社。
他们被带领到神社附近的一条小道,永暗的侍者只让他们从小道的起点走到尽头,然后将小道旁的植物描绘一番写在纸上交给他们。此时已是酉时,天色昏沉,又不许掌灯,哪还看得太清周围的植物,但又不许细看只能匆匆走过。座間修凉一靠近小道时就已经发现路边泛着光芒的不明蓝色植物,他观察了四周却并未发现几人感叹,倒是妹妹拉了拉他的手一脸好奇,想要与他说什么的样子,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妹妹果然在他耳边说道:哥哥,我看到好漂亮的蓝花呢!但是怎么大家都没注意到呢?发着光呢!他瞄了眼原处的永暗族使者,正有人观察这里,他这时终于确定了什么,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回复了妹妹。之后在纸上他也只提笔草草了事并未提到那种神秘的蓝花。第二日清晨,家族便宣布了入选名单,去时也有三四十人然而入选却只有五人,其中正有他的妹妹座間玉子。事后方知原来是永暗族的大人物要收徒,需要有灵力的人才可修行法术,昨日的测试正是查看有无灵力。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蓦地放松下来,重重地倒向了地板,然后畅快地笑起来,笑得咳嗽起来,似乎从出生以来从未如此轻松。
他知道:他赌对了。
他那对严格的父母第一次对从前并不是十分上心的女儿百般关爱起来,却是忘了这个一向教训着要出人头地为家族争光的长子,连他何时离开都并未发现。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因为突然受到父母重视有些无措却无法掩饰喜悦的妹妹,低叹一声。
也好,碰上严格的父母又被冷落没感受过多少亲情的妹妹想来也是借此得到了她渴望的东西吧,即使,那只是因为她的穰师潜质而已。对不起,我真是个自私的哥哥啊,个人所求皆有不同,人生亦有百种方式,希望你能过得好,玉子。
浅白发色的男子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目光而迷茫地往前走着。
他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自由,可是这时他又该往何处而去?
许是天宫司雨的调皮,在主人公失魂落魄之时总要下一下雨淋一淋他才畅快,暗沉沉的天空一声闷响便噼里啪啦地落下了大雨,正暗自失神的座間修凉被淋得猛然惊醒,跑了几步
不得不就近躲到一家亮着杏黄色灯光的小店屋檐下,他刚站稳,正擦拭着因为沾染雨水有些视线扭曲的眼镜,突然“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干瘦的老头对着大雨啧啧感叹了几声,然后笑着看他:“年轻人啊,若不嫌弃,进来坐坐吧。”
他连忙微微鞠躬低声了声打扰才跟着老头进了屋,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他掏出手帕细细擦起了眼镜,擦完放到了一边却是没再戴上。将额前微湿的发丝都往后拂去才觉得舒服一些。看向窗外的雨啪啪击打着玻璃,不知为何原本杂乱的心绪一扫而空,此时竟然觉得宁静异常,仔细感受,空气似乎中飘着一股药香。
老头这时端了杯热茶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请他喝。他礼貌地道了声谢并未在意,只端起来抿了一口,舌尖先是尝到了微微的苦,然后清醇的茶香弥散开在鼻尖,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竟然回味无穷,舒身暖心。
“老先生,这茶……”他抬头,十分讶异地看向老头赞叹道“真是好茶,谢谢您的招待!”
“嘿嘿嘿”小老头开怀,似乎很是得意,“那是啊,在下研究药材和茶道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白来的手艺!”
“小伙子啊,你淋雨受凉又心绪不宁,喝我这道茶正是极好哒!”
座間修凉眉间一动,有些讶异:“您怎么看出我心绪不宁的?难道不能是因为骤雨受惊的?”
“哼,不要小看在下啊。”老头瞪眼,抿了口自己的那杯才慢慢说道:“你也闻到店里的药香了吧,我这是家药材店兼茶铺,我自然是懂些医理的,若是寻常淋雨受惊哪至于你这般面色苍白?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是害怕雷鸣雨声不成?”
修凉轻轻点了头却不再提自己,岔开话题问道:“老先生这茶极好,我欲购买些带回家中饮用,不知怎么卖?”
老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满脸意味。
对面容颜俊朗的白发男子微笑的脸便僵了起来。
“前辈这是何意?”
“我看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小伙子要不陪在下聊聊天啊?”
座間修凉皱了皱眉,虽然他平时待人温和有礼,但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老头看他面色不渝,反而先生气地叫起来:“哼陪老人家聊聊天都不肯,看来根本看不上我这茶,之前说要买都是骗人的吧哼!”
座間修凉一呆,似乎是没想到老头先生气了起来,看老头虽然生气无比的样子眼睛却盯着他看,他突然就好笑起来,舒缓了眉点头道:“好。”
“其实在下这店铺已经关门了,在下正收拾着行李不日就要回乡,你倒是一个意外之客。店里的材料所剩不多,剩下的我要带在路上喝,可不能给你的。”老头像是气没消,却是说出了大实话。
“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不过能喝倒一杯也是不错,不妨再听听先生的故事吧?”座間修凉安定地坐着,抿了口茶看老头。
老头见他居然不气不恼反而不爽起来:“你不想要我这茶了?!”
“可……”
“我还有方子呢!”
“哦……”
“哦什么哦,你要不要!”
“啊自然是要的,先生如何卖?”
看这年轻人突然这么顺从起来,老头觉得不爽极了又偏偏说不出此人的不对处来,只得干巴巴地继续道:“将我这铺子买了我就附赠你方子。”
“原来如此,原来老先生是想卖了这屋子好无牵挂地回乡啊。”座間修凉此时方才露出一丝笑意。“这倒是可以考虑的。”
“……”不知该压抑对方的淡定还是爽快,老头也恼不起来了,他环顾了一遍店内眼里流露出浓浓的追忆和感叹,还有一丝不舍。
“你答应地倒是爽快,可知我还有些条件的。第一,店名不可更改,第二,不管你日后要开什么店,我给你方子里的茶你还得照常卖。至于价格在下不多讲究,该多少就多少连带店里的家居设备都是现成的一起卖与你不多收钱。”
座間修凉静静看着这小小的店铺被杏黄色的灯光照的柔柔的,闻着药茶香,有种说不出的安宁。如果就在这里安身,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不知去往何方,不如停下,慢慢地去思考,来日方长。
“老先生啊,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一开始你不就念叨着要讲吗?”
老头瞄了瞄他,看到他眼中真诚也放下了心来。
窗外暴雨倾盆,天色暗沉,室内暖光浅浅,几许温柔。这一道玻璃,竟隔绝了两个天地。
老头就这么说起了这家店铺和他的故事:老头是名药师,年轻时心气高来京都发展,想做出一番事业,便开了这间店铺,取名“百草生”。虽是药铺,但是他却不甘心只卖药材。老头指了指一侧的吧台,有很多高凳子和摆放着需要玻璃杯的货架,看起来,倒像是酒吧的吧台。他喜爱茶饮,加上自己懂药材便想结合做出药理茶饮,但并不局限于茶,其他的汤水饮品亦会涉及。但这在他所居住的乡间小镇则是无人问津,人们喝水喝茶只为解渴,绿豆汤之类自家可做并不需要什么新奇口味。
他满腔抱负不得施展,想着来京都定得到人们的接受。初来之时,因着好奇确实来了许多人品尝,时间久了也就趋向于平淡,并未大卖但也不算无人问津。后来得过且过,转眼开了三十多年便过去了……而今国内的经济萧条却是已经过去了,然而洋文化盛行,人们穿起洋装,看病去西医馆,京都的少爷小姐们即使喝茶消遣也是去茶厅喝起了咖啡,吃着西点……无论是药材还是茶,都已经在时代的潮流中渐渐褪去色彩,不再是主流。在这样的情况下,传统的东西就只会保留一流的品牌,而他的药材和药理茶,终究是没能打响名号。
“这么多年,在下也老了,也不再执着这些,想回家乡去过过平静的日子啦。”
“……”老头讲完了他的故事,并不长,但却仿佛停滞了时空,经历一场浮生梦境。俊朗的白发男子和耄耋老者一时间都静默地坐着不发一言,似乎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哗啦啦的雨声清晰,一扫时光带着的陈旧味道,两人相视一笑。
“如今啊,这店我就托付给你啦。”
座間修凉心中敬佩,十分恳切地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匆忙未带分文,老先生容可否我明日去取?”
“诶,不急不急。我看天色已晚,小哥今日要不留宿在此?”
“这……”
“小哥莫不是忘了,接我这店可得保留药理茶的贩卖啊!这你得学会才行!”老头霸气地一挥手,“走!在下今晚就教你吧!”
“……”座間修凉心中无语望天,果然冲动是魔鬼,烂摊子不是好接的啊!
05
他们在日落时已经凉下来的风中登上了钟楼。
不,并非镶嵌着彩绘玻璃的那处,也非悬着四只锈蚀小钟的平台;而是更高层的狭小楼阁,隐约可见河流急湾上覆满的百合和香蒲在腾起的雾气中被夕阳笼住。莉莉·索利达斯抬起的手肘在橙红色的阳光下投下更多的阴影,她正在用一个小梳子似的东西将长发盘起——那是鲸须板制成的吗?布鲁诺的视线从女孩儿撩起的长发下移开,而日光在灰白斑驳的墙体上也显得太过灼眼,只得兜兜转转的回到阴影之中。
他们并未就行程交流过,在近午的时候他们曾经带着买来的面包回过一次临时住处,而治安官仍然处在把他的制服揉成一团的深眠之中。
“那是什么?”
“这个吗?”莉莉晃了晃纸袋,把里面的小甜点倒在掌心里,“签语饼而已,之前面包店里给的。该不会……?”
“闭嘴。”
“呜呼喵。”巡林客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把折叠起来的脆饼抛给了布鲁诺。边缘烤的焦脆的小圆薄饼在温热的时候就被包入纸条并且折叠起来,直到现在在少年的指间碎裂。
“‘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吃呀!’这算是什么啊?”布鲁诺挠了下脸颊,把纸条揉作一团,“你的上面写着——什……?”
莉莉·索利达斯把纸条和掰碎的饼干一起扔进口中,紧接而来的尴尬沉默之中只有细碎的咀嚼声。
“算了……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眼睛上的那是什么?”
“这个嘛,女人的自信?”
碾得极细的矿石粉末沾染在女孩儿的眼角,提炼过的鱼油与碳粉的混合物更加细致飞扬的勾勒出她的眉梢眼角。在落日余晖之下,莉莉·索利达斯的皮肤显出更加健康的暖色。在这种时候你可以感觉到她与斯林特尔的不同之处——神情也好,眉眼也罢。在精心的伪装之下巡林客看上去凭空长了几岁,洗脱了幼年的稚气。她朝着阳光挪了几分,倚着矮墙半张开羽翼。
大概算是伸个懒腰吧。层叠的白色羽毛展开之后露出巡林客后腰上悬着的皮鞘:一把短猎刀,一把小臂长的军刀。留意到布鲁诺的视线,巡林客露出一个亮出牙齿的笑容——不知为何让人心生畏惧。她重新把羽翼收起,长长的飞羽在大腿后面交叠起来。
来不及解释:穿过钟楼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人类、半精灵与精灵的冒险者穿着装饰着金属钉的皮外套,正在跨过桥上陈旧的低矮断墙。像是守卫的家伙嚼着发焉的麦草,神情萎靡的目送那些冒险者踏过他在软泥地上写下的长诗行。
“临时招募的冒险者夜间巡逻队。”巡林客朝着格林区方向做了个鬼脸,“你觉得呢?布鲁诺,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今晚我们最少会见到这些家伙十二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惹人生厌。”
“说真的,你非要这么做吗?”布鲁诺比划了两下,放弃了,“这样跑到格林区里乱晃——”
“直白的说,装成妓女跑到凶案频发的区域去钓鱼。”莉莉抿了口水囊里的液体,在塞口留下一圈红色的影子,“我就是打算这么干。这不是有你——们吗?”她拖长了音调并进行了可疑的停顿,一股酒精的气味从那里飘来。布鲁诺无言的眨眨眼睛,在“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和“你对我们就这么有自信吗”之间抉择再三,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你就这么介意这种事?”巡林客凑得更近了,颜色略微不同的假眼在阳光下泛出更明亮的反光,葡萄酒的果木味道和她的话语一起飘了过来。
当然介意!布鲁诺大声的想着。这种话可不是能够随便说出来的那类。他的脑袋后面马车轧过碎石的动静清晰可辨,混杂在里面的还有脚步声和远处商贩的吆喝,布鲁诺头皮发炸的撑住矮墙。紧接着在他们的脚下小钟被敲响,嗡嗡的声音被聚拢在狭小的空间里。巡林客哼了一声,抱怨似的扇动着她的刘海。
“那……这?你化妆的技术哪儿学的?”
“允许你有师傅,不允许我有老师?”莉莉似笑非笑的捻住自己耳旁落下的一绺头发,在指尖飞快的绕上几下,“怎么样,我好看么?”
她大声笑了起来,仿若在开个玩笑。乔治亚在钟楼边的街上朝着他们抱怨的大声嚷嚷,连尼格勒都和了两句。布鲁诺滑下楼梯,夕阳把彩绘玻璃中的蓝色、绿色和紫色都洗成了一种奇怪的暗色。在钟声的敲响之后,夜晚几乎很快就要到来 ,不过此时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几乎暖和得发痒。
06
尼格勒打了个哈欠。这里的夜晚还是那样:潮湿、阴冷,到处都是模模糊糊的雾气。如果没有这样的遮拦,应该能见到月亮已经偏斜。
“你们说,真的有那什么,雾隐妖存在吗?”乔治亚转过头看着他。
“雾隐妖。”施法者重复道,“怎么说呢……不能否认这种生物的存在,但恐怕也不能完全把这些事归在它们头上。毕竟,若是专业人士都分不清雾隐妖利爪和尖刀之间的差别的话,我们还不如就此放弃,回暗月去新开的餐馆吃上一顿。”
没用,完全没用。倒不是说他们的饵不够尽责,已经有那么三五个被确定是客人的家伙的身体堆在巷尾,屁股上都留着符合布鲁诺的鞋印。只是雾气太重,这些风尘女子又在生意之中游荡,这全然是撞运气的打算,钓不上鱼儿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搞得人心惶惶……”牧师不由自主的把声音压得极低,“死掉的精灵、成堆的尸体和乱七八糟的谋杀,再想想之前的那片该死……咳,森林,行行好,有过两次就够了,请不要让我们再经历第三次。。”
没人搭她的话。布鲁诺看着巷口,眼睛一眨也不眨;尼格勒似乎进入了某种节约能量的模式,心不在焉的靠着墙壁。至于半卓尔,在这样的夜色和雾气下,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谁也找不到她。乔治亚重重的叹了口气,几乎不再担心惊扰到潜在的连环杀人凶手:如果他真的存在,那耐心未免太过剩了。我们的凶手可高可矮,但应该至少长得不赖:如果一头鱼人从夜晚的雾气里接近妓女们,恐怕不需要刀子就能制造尖叫和恐慌。琢磨片刻之后,她已经得出结论:根本没人在乎,他们今晚的时间要全部浪费了——
一声惨叫。一直木愣愣的尼格勒抖开羽翼,追上了先一步飞起的莉莉·索利达斯。巡林客在空中轻捷地翻滚,从巷间伸出的屋角边掠过。一柄匕首在黑暗中撞到了墙上。施法者喃喃数词,忽悠悠的光团不紧不慢的朝雾里飘去。女孩儿发出被惹毛了的动静,因为浓雾和黑暗她回击的匕首只是扑的落进地面。对方避着光亮,却被紧随其来的火球燎着了衣物。这点微弱的火光给乔治亚和布鲁诺指明了方向,纺织物的焦臭味一时间相当浓烈,不过那点火焰先是一越,然后飞快的小范围旋转了一下忽而就灭了。对方显然是趁着距离尚远直接压灭了身上的火,不过这点时间也够牧师点燃一片光明——
“什么人!”暗街的另一端赶来的一小群人外套上的铁钉纷纷闪烁起来:正是傍晚所见的那群乌合之众。巡林客猛地一挥羽翼,飞快的拉起高度后落在这群人背后。
“路过的。”女孩儿又露出牙齿笑着,“我们怀疑凶手藏到你们中去了。敬请你们稍等一下——等到卫队来临。”她甜滋滋的说道,似乎更加期待有人不愿等上那么一小会儿。巡林客取出贴身带着的信号弹:轻微的动响,火药气味和更加明亮的光芒:从治安官处讨来的信号弹在半空中咝咝的燃烧着,把正下方的人们影子缩到最小。
“我们凭什么照你说的做。”这个临时团体的领头人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信号弹把他浅色的毛发和头脸都照的惨白。
“确实。”巡林客笑了笑,“您的直白真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您也应该很清楚——哎呀,包庇疑犯的临时冒险团队,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咯?”
“疑犯的同伙装出一副无辜样子阻拦执法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解决的问题,你也应该知道。与其在这里和你们夹缠不清,”他环视着,目光从他们年幼的脸庞上一一扫过,“不如把你们的细胳膊绑成一串。这样一来,就没任何东西挡在我们前面了。”
队伍的后面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少年们不知是谁发出轻轻的嗤声,莉莉卷起嘴唇:“要拒绝请求确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上下嘴唇相碰。我们有最少半打证据。“她用脚尖挑起半幅烧焦的斗篷残片,小心的搭在小臂上,“不过一个也没必要同你们说。不过这不是请求,只是比较客气的威胁而已。看在瘟疫的份上——”她叹了口气,隔着人群她也看不见自己的同伴们:“嘿,别紧张。”
领头人面孔上看上去血色尽褪,不知是出于气恼还是蔑视。巡林客没有再说话。她军刀上的晦暗反光作出了回答。
07
尼格勒很想问这两个人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货,但最后他只是嘴角蠕动,什么也没说。幸好治安官先生没再多问,只当是小孩子玩闹的逞能——紧接着是一捧水被泼在石板上的声音,布鲁诺被安杜鲁先生抓进浴室里,附带几句含糊的威胁;乔治亚的脚在他旁边焦虑的点着地面,尼格勒并不打算鼓起勇气去观察她的表情;至于另一个罪魁祸首,莉莉·索利达斯躲在椅子边缘摇摇欲坠,用翅膀把自己埋了个一干二净。
当布鲁诺换上安杜鲁的衣服,他们被治安官的严厉眼神强迫着成排坐好。
“对不起,先生。”莉莉说。
“不必道歉,小女孩。”治安官讥讽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们因为鲁莽的行为被伤害到,就算是道一百个歉也不会有所帮助。这没有任何借口可言!”男人的声音显得异常平板:“你可以尝试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吗?五个孩子。”他的目光从乔治亚和布鲁诺脸上划过,“挑衅一打全副武装的、成熟的冒险者团队,浪漫小说上这么写了吗?”
“不——是,哎呀,我的意思是‘不’——”
“这是会让你特别犹豫的那种事情吗?”
“浪漫小说上确实有这种情节,不过不是我们作出这种事情的理由。”巡林客不太情愿的回答道,“当时……当时我只是想把他们留下,只因为,啊,毕竟有人死了,只是普通的太过紧张而已。安杜鲁叔叔,我们只是想抓住坏人。”
布鲁诺脸上的平淡表情挂不住了,他拢起来的湿头发忽然散下来一绺,被安杜鲁严厉的眼神刺了下,他重新挺起胸,双手没半点毛病的叠在膝上。
可能是主要的刺头也就是这两个小东西,治安官在面对尼格勒和乔治亚的时候表情还是柔和了不少:“你们是这两个——的朋友?”他又用眼神戳了一下布鲁诺和莉莉,“以后做事可要注意安全,关键时刻也要相信大人啊。”
“是,安杜鲁先生。”尼格勒嘴角的形状其实表示反对,不过一般会被不熟悉他的人解读成顺从的微笑,“说起来,最后治安队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了吗?”
“啊,你们捡到的斗篷……”治安官摸了摸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斗篷这种东西,风格和尺寸本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所以凭着那一点也查不出什么。”
尼格勒的眉毛扬了起来,莉莉咳了一声:“其实他是想问……嗯,尸体的情况。”面对治安官责怪的眼神,她只是扬起下巴瞪了回去。
“你们当然可以问。”安杜鲁干巴巴的说道,“我也当然可以不回答你们——”
理所当然的,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发出了失望的声响。“不过就算不告诉你们,到了明天你们还是会看见由小报添油加醋的内容。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告诉你们好了。这次我们几乎无法确定还是原来的那个凶手干的:受害者腹中被塞了东西,还留下了挑衅的话。”安杜鲁清了清嗓子,“‘鲜血无法流过卡伦特河’什么的,还不清楚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谢谢你呀,安杜鲁先生。”莉莉插话道,“如果是目击者访问,我们在这已经留的够久了。请——”
“天还未亮你们还打算去哪儿惹麻烦?我早该猜到的,你们一刻都不会让人安生。”
巡林客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无声的说了点东西。治安官哼了一声,答道:“中午之前回来。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不,就算是再给我做饭也不行。下午一定要回来。”
08
瑞瑞安·黛珊,一名格林区的妓女,正用她不合季节的劣质羽毛扇挡在她的胸前。很明显从这些稚气未脱的小毛孩身上根本赚不到钱,更别提还有女孩儿和……嗯,类人生物。她打量着尼格勒,猜测他的具体年龄,最后还是转而往年龄较大的男性身上靠去,害的布鲁诺不得不一路躲到路的另边。
尼格勒不得不移动临时赶制的潦草画像,把那张纸片隔在女子和布鲁诺之间。瑞瑞安凑近了打量几眼。
“哟,这不是里佐·银月吗。”她使劲的扇着扇子,乱糟糟的鬓角更乱了,“子爵女儿的精灵小情人,长的可俊了,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她用一种刻意的语气拉长音调,“真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呢……哼,还不是名声之类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什——他就是,呃,他已经死了?”尼格勒结巴了,这个据称已经死了好久,诸多关于凶杀案八卦的主角,居然很可能就是凶手,而这名凶手昨夜还犯下一桩谋杀。不过毕竟是临时学来的画像技术,有失准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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