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6085,嗯。
“啊。”众人异口同声。
“倔强骑士你学会了腹语?”面对开口说话的金属小人,刚刚吃了瘪的琉在后排喃喃道。
“哈哈商人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幽……。”倔强骑士话还未说完,便被芬德尔犀利的眼神盯了回去。
“……”高大的武师一言不发,双目锁定在这个本不应该动的铁质玩偶身上。
“我也想证明自己是自己行动的,比如说唱歌跳舞。”金属小人无力的举起纤细的右手:“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由于被一个大块头挡住,芬德尔只能从零的侧边冒出头与金属小人对话。
“是的,我们是旅行者。”通过这样的角度,与刚才对金属小人惊讶,芬德尔这句话说的有点艰难:“冒昧的问一句……你又是什么?”
“铁的……人类?”娜塔莉亚做出了猜测。
“按照主人的说法,我是一种名为「滴答人」的东西,主人给我取名叫波(paux)。”金属小人的回答,官方即正式,仿佛它经常这样介绍它自己。
听到这个金属小人介绍自己之后,零才缓缓后退,继续成为了队伍的后卫。倔强骑士和芬德尔也收起了手上的武器。琉也终于有机会可以仔细观摩这个金属小人。
“嗯……看起来像是个魔法制造出来的产物,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拿出去卖了……”琉半开玩笑地说道。
听到魔法两次,kk也忍不住探头看看这个可爱的小玩意。
“拿出去卖的话,应该也已经卖不出钱了。”金属小人波从正坐逐渐变成瘫坐在角落里:“我的寿命预计已经不长了,可以陪我聊天吗?旅行者们。”
“就交给我倔强……”倔强骑士正想惯例敲自己的胸膛时,芬德尔便单膝跪下,在金属小人的身旁说到:“当然可以。”
“但你也看出来了,波,我们是旅行者,我们队「滴答人」这物种并不熟悉,你可以……详细的介绍一下自己吗?”芬德尔稍微停顿了一下:“另外如果不冒犯的话,可以告诉我们你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倔强骑士并不满意自己的决定宣言被打断,但她此时也只能抱胸嘟嘴一个人生闷气了。
“嗯,作为聊天来说,我的身世肯定会作为话题来聊的。”波对芬德尔这套名为「理性」的提问没有多大反应,它淡淡道:“我的主人是一名法师,和刚才那位小姐姐说的一样,我是用魔法制造出来的……除此之外,我并不清楚更多消息。”波摇了摇头:“就好像你们人类能解释人类是一个什么样的物种吗?”
娜塔莉亚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是不是有点拖延时间了?帕亚感到几分急躁,在这种人挤人的空间里只能让他汗水直流。他想快速阻止这个毫无意义的对话,却被身后的零所制止。
“就像人是神祇珂旭的造物,而精灵是珂宁的造物,我们都是由血,肉,灵所组成的。我们由父母生出,之后在生命结束之后,化为尘土。”芬德尔到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自己的观点。
“原来如此。”波倒好像学习到了什么。
“那么作为「滴答人」的你又是由什么组成呢?”
“正如你所见,是用金属组成的。”波指了指自己圆滚滚的金属脑袋。
“说的也是。”芬德尔笑道。
说不准他们俩还能聊起来。
“哈哈,和咱一样!”倔强骑士也亮出了自己的笼手。
“如果我寿命到尽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成为你铠甲的一部分吧,也就是人类经常说的……「精神与你同在」吧。”
“拜托你了,拍档!”倔强骑士刚说完,便被琉的手杖怒敲后脑勺。
在倔强骑士捂着脑袋的同时,琉走到了波的面前,芬德尔也从波的身边离开,给琉一个空间。
“真是奇妙,半个月前我还坚信自己会锁在钱眼里…而现在却在和一个魔法造物谈人生哲学……”琉蹲着伸手,想碰碰波的头。
波被碰头后也配合地晃头:“虽然你一开始想卖掉我来着。”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赌气。
“好,好可爱!?”似乎戳到了琉的萌点。
芬德尔接着问:“那么,波,你知道你的主人为什么要把你制作出来吗?”
“可能因为寂寞,可能是因为修炼自己吧。”波思索道:“主人有时会陪我聊天,也会让我在他干活的时候,帮忙拿些杂物……哦对,还会在他的朋友面前炫耀我。”
“哼~能制造出你这种优秀的小东西,你的主人当然会感到自豪。”倔强骑士笑道。
“毕竟波很聪明嘛。”波轻微转身,想遮盖住自己生锈的表面,
“听起来你主人很喜欢你,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芬德尔皱了皱眉。
“……”波似乎在思考,保持一个动作许久之后,它才回答道:“我不记得了。”
“那滴答人波。”倔强骑士总喜欢这样称呼别人:“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吗?当然,咱们还是会继续和你聊天的。”这次倔强骑士总能敲自己的胸膛作为自己的保证了。
“可是我好像已经走不动了。”波看了看彻底生锈的脚部。
“没事,我们可以带着你一起走。”听到波的发言,就连帕亚难免也对这个聪明的小家伙感到兴趣,正想上前时,波被琉抢先抱起。
有点沉甸甸的,但琉忍住了:“……这种事情,让我来就行了!”琉看着帕亚说到。
面对混乱的场面,芬德尔连忙给波做出总结:“总之,波,我们现在在寻找出去的路,你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出发吗?”
波看了看紧紧抱住自己的琉。
“好啊,我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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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有一个很在意的地方。”探索洞穴一会,第一个开口的,却是波本人。
它望向琉身旁的帕亚:“从他身上流出来的液体,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主人和他的朋友会流出这样的液体。”
帕亚沉默不语,而身旁Kk哭笑道:“这个是叫「汗」噢,只要感觉到热了,就会出汗,可能是波的主人平时都不出门吧,所以没看到这种东西。”
“那为什么不脱掉帽子呢?”波指了指他头上的贝雷帽。
“对哦。”Kk顿时才反应过来:“嗯?怎么帕亚先生的汗比之前还多了?”
“……咳咳。”帕亚咳嗽两声:“因为,不方便嘛,还要拿着帽子。”
“说的也是。”
“波,你就不用管这个秃子了。”琉嘟嘴道。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秃子。”帕亚摇了摇头。
琉意外地对这个小机器有好感,也许是习惯了怀疑别人,缺少了交流的对象。接下来的路上,都是她一路有一茬没一茬地找波搭话。
“说来,你是铁质的?”
“嗯……记得我之前说过诶。”
“看来是那个披着破烂金属的家伙挡住了我,我不知道呢。”
“哼?”突然的发言让倔强骑士不知所措。
“嗯……其实也不完全是铁制的,主人曾经向他的朋友们介绍过,但我忘了。”
“明明是个机械脑袋,却忘记了这么多东西。”琉抚摸着波的圆脑袋。
“诶嘿嘿……”波只能说这样干笑了。
“这样的话,也能知道波是个不一般的滴答人了。”
“不一般?”
“也就是,身体的材料不一般?”琉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这样卖出去会更值钱一些吗?”
“不不,这样我会觉得你更加适合成为我的朋友哦?”
“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哦。”波歪头道。
此时的琉,心都要化了吧。
“后面那位大个子先生。”波没有停下自己的嘴。
“为什么一开始要站在我面前呢?你这么高大,不就挡住了所有人来看我了吗?”
零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一看周围没人帮他说话。
“……无法判断你是否安全时,我会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他老实地回答
“如果我是不安全的呢?比如说体内有炸弹之类的。”
“那我会踢飞你并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住我的队友们。”
“这样吗?虽然我只是一个滴答人,体内是不会有炸弹的。”琉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么波,你怕老鼠一类的东西吗?”零望着前方,冷不丁地问到。
此时七人与一个滴答人已经来到一个洞穴的岔路口,显然零的提问是关于路的选择。
右边的路传出吱吱的动物叫声,左边则相对安静了一些。
奇怪的响声让琉感到难受,她似乎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生物。
“理论上来说,老鼠是无法咬穿我的身体的。”波有少许得意。
“但你已经生锈了。”芬德尔冷静地指出。
波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原来是这样,如果我有人类的感觉的话,应该就能感受到已生锈的事实了,但被氧化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侏…侏儒有清理铁锈的药剂,没事的!”琉试着安慰这个可怜的滴答人。
“不管怎样,锈迹对金属的伤害是严重的,它的强度恐怕已经远不如它记忆中的那样了。”芬德尔叹了口气,望向紧抱着波的琉:“如果你要带着它,就得小心别把它弄坏了。”
“哈哈放心啦双刀精灵!”
“叫我芬德尔就行了。”芬德尔似乎不怎么喜欢倔强骑士给自己的称呼。
倔强骑士挥舞着手上的火把:“锈蚀的铠甲依然可以击碎敌人的头颅,不是吗?”
“没错,这个女士说的对。”波点头道。
“如果大家都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倔强骑士麻烦你带路了,看看右边有什么东西吧。”零对着队伍前方的人说道。
“等一下!”抱着滴答人的琉突然喊停。
“刚刚,刚刚波和我说了一下,它感觉……”琉低着头:“呃……它觉得我们果然还是走左边那边更好一些!”说完她便扭头,但琉的左手却悄悄抓住滴答人的左臂,撇着波的手指向左边的岔路。
脸红了,身旁的Kk看着不敢戳穿。
波摆了摆手正想说点什么,但看到琉红到耳根的模样,便转为摸脑袋,闭上了嘴巴。
看来这种低级的谎言,或许也能骗到所有人。
“是么?”零看了一眼波和琉,和善的提议道:“那我们就走左边吧,看起来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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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里回荡着众人的谈话声,看来与这个滴答人的聊天还没有结束,它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所欲了,话匣子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停过。
“你对恋爱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波突然问向了许久没有发言的娜塔莉亚问道。
“啊,是在问我吗?”美丽的少女一直都在思考着什么,面对波的提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娜塔莉亚先是反问道。
“记得主人曾教过我和美丽的女性可以用这个话题来聊天。”
娜塔莉亚看了看四周,高达两米三的肌肉男,满口神与信仰的理性精灵,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精灵牧师。
“至少我现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不重要,但作为以后对人的思考,我或许无法避免去思考这个问题,那波你呢?”
“你居然会去问一个金属小人它有没有恋爱……”琉吐槽道。
“金属「人」嘛。”
“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爱我的主人。”
“恋爱吗?”
“也许是,但我现在已经忘记了主人的名字,甚至是主人的性别,只有思念还在我的记忆里。”
“思念就能作为所谓的「爱」吗?”娜塔莉亚喃喃道。
“我不知道……”
“我说,娜塔莉亚,你也该打住了。”琉赶紧圆场。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问……”娜塔莉亚迷茫地自言自语:“因为人类,太奇怪了。”
“那么,那么,波你知道你的性别吗?”琉转移话题。
波依然摇头:“我不知道。”
“我问过这个问题,而得到答案是「孩子」,虽然我想质疑主人回答的不对,但很快就被主人的任务给盖过去了。”确实,波的声音如同孩子一样,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
正是孩子般的声音却能说出这种理性的话语,反倒让芬德尔尽可能不和波聊天。
或许可以聊起来,但聊多了反而会他感到不适。
不过此时,他不得不问一下波了:“波,你套过女孩子的洋服之类的东西吗?”
“我不用套衣服。”
“看来前面那件衣服,并不是波的东西了。”
远方一件洋装,躺在了必经之路上,昏暗的洞穴,发亮的唯独倔强骑士手上的火把,倒是让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所以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巴,只有波一个滴答人处于状态外。
倔强骑士与芬德尔默契的点头后,纷纷做出战斗的姿态,逐步向这件可疑的洋服前进。
看来是两位战士多疑了,但这件洋服的模样远不如远看时的漂亮。白色的洋服上沾满了泥土与以凝固成暗红色的血液,旁边还有一个半开的白色球体。
芬德尔配合着倔强骑士的火把,仔细地观察这件衣服。
“波,你有印象吗?”琉抱着波凑前问道。
波摇了摇头。
“噢,这个白色东西……”芬德尔似乎认出来这个东西。
“人类的头骨,上次冒险的最后一段日子见多了。”零淡淡道。
“看大小应该还是个孩子的头骨……”芬德尔看了一眼洋服。
倔强骑士倒是毫不介意地拾起洋服:“哼……衣服上还有一个大破洞。”她拿起手上的手半剑对比了一下,“是刀伤。”
残忍的虐杀,唯一的牧师Kk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禁闭双眼,不想面对这个残忍的一刻,尽管已经被岁月的痕迹冲刷过。
“那为什么只剩下一个头骨呢?”琉到时没什么感觉。
“可能是被老鼠吃了。”娜塔莉亚看了下四周。凭借着自身野兽的直觉推测到。
“哈哈开玩笑的吧。”琉干笑了两声。
“是的,头骨上还有老鼠的齿痕。”芬德尔指着头骨上的痕迹回答道。
“真的假的……”琉显得有少许害怕。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应该继续前进了吧,冒险者们。”帕亚对着停滞不动地队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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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的道路里,左边出现一个小小的分岔路。
看来这个洞穴的路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零你能感觉到出口是在哪里吗?”琉撇了眼身后的零。
“已经没有风了。”零闭上眼睛。
“那我们岂不是越走越深了吗!?”琉显得有些无力。
“说不准我们再往里面走点就能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呢!” 倔强骑士到时毫无介意,反倒是越来越兴奋。
“这里可看不到什么彩虹,而且翡翠已经够我们大赚一笔了,赶紧离开这里吧……”琉还打算劝说这些已经迷进探索迷宫的冒险者们了。
先去那个小小的岔路看看吧。
窄道,窄到只能一个一个的前进,路也比之前的大道更加漆黑,而Kk的闪光术再次帮上忙了。
“啊……这个岔路……再往里面走点就没路了。”处于高处的零眺望远方。
“但是……尽头有亮晶晶的东西?”
“罐头,走快点!看看是什么!”琉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哼……就算你这么说……”走在最前排的倔强骑士显然已经尽力了。
“会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啊?”波疑惑的问道。
走在窄道第二位的芬德尔停下了脚步:“说不准是呢,那我们停下吧,让倔强骑士自己过去就行了。”
“嗯。”众人点了点头。
“那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啊?罐头?”远方的琉问道。
“……”倔强骑士背对着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回答琉的问题。
过了一会,她捧着亮晶晶的东西慢慢返回到队伍里。
“这难道是……金币?”被芬德尔挡住的琉只能从他的侧边猜测到。
“嗯……就是金币,而且数量不少。”一直冷静的芬德尔也有几分动摇。
“我现在觉得当初干脆让你抓进大牢也好过在泥巴洞里摸尸体。”琉黯淡的目光稍微亮了一些,从芬德尔的侧边拿了一个金币确认一下:“不过这些金币,还不赖。”
帕亚也想摸一摸这个金币,却直接被琉打手撤回。
“那这些金币为什么会丢在这样的角落里呢?”波的提问反而显得比较现实。
“或许是谁在此处遭遇了不测,不得不将这些东西从身上丢弃减轻自己的负重。”芬德尔的神经反而更加绷紧。
“没有陷阱,没有魔物的看守,想了想也只能说这里曾经有人留下这些金币。”
“假设这些不是那个小女孩留下的金币,而是另有他人的话,如果我们找不到他的尸体,也就证明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山洞了。”
“问题是,如果这些假说是成立的话,那为何不带着钱币离开呢?”娜塔莉亚直接导入重点。
“或许是,一些不得不弃之的理由吧。”零也只能半推测的回答道。
“说不准这些本就是给予给我们的奖励。”琉调侃道。
唯独倔强骑士,一头雾水。
“继续走吧。”芬德尔叫着最后排的零往后退,离开这个狭窄的岔路:“这些金币也只是给我们在洞穴的历程中所找的物品罢了,继续前进,找到出口才是最实在的事情。”
“说不准,还能找到更多的财宝。”
“可是琉你不是想快点离开这里吗?”通过路上的对话,波已经记住了琉的名字。想到她之前说过,波便这样问道。
“是的,但没有快速解决的办法,我也只能耐心的等下去了。”琉耸肩:“用顺路找宝藏这个这个理由来解释,而且还说不准了,可能这个地方,也就这一处有几枚金币而已。”
“波会陪你聊天的,聊着聊着,我们就会找到离开的地方。”
“谢谢……”
“总觉得,我们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在聊天呢。”就在所有人离开这个狭窄的岔路,回到大道时,娜塔莉亚回想了一下之前与队友一同的行动,总结道。
“就这样平平安安找到法什矿,不也挺好吗?”芬德尔拍去了身上的灰尘:“前提是,我们不会饿死在这个山洞倒是了。”
“哈哈,这句话倒总结的不错,我的朋友!”倔强骑士笑道。
别名《你竟然是这样的布鲁诺》
对不起,怎么想都觉得,从小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那么纯良实在太奇怪了!
一-师徒
女孩的视线落过来时,师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话。
“想做的事就要快些去做。”
我:“啊?”
这一点也不像近两年来师傅的风格,反倒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
我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那时他急公好义,路见不平绝对要拔刀相助,虎狼环饲也不妥协,没有任何事能妨碍他执行正义,为此被看管暴打一顿。我以为他完了,绝对撑不过今夜。
可当他睁开眼时,那双黑眼睛却那么亮,他咬着牙齿露出无声的笑,天光在他眼里如同星星一样。
这几年,那样的神情越来越少出现了,星星似的光在黑眼睛里渐渐消失,像被乌云遮蔽的夜晚,接任旅团首领后更是如此。
师傅是个天才,锈了几十年不用的脑袋一旦转起来智商便以脱缰之势飞奔,再也不莽了。他本是个狂妄的人,按理说哪怕道理再明白他也不会在乎(所以才会用脱缰之势来形容)。可有老师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出谋划策,做事便沉稳许多。
老师说师傅现在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一点不像以前那般顽愚,斯林特尔死的真回本。
我多少听说过这个叫斯林特尔的人,也是很好奇的。但老师不肯再说下去,叼着烟睡觉去了。
老师是谁?他是个画师,兼职行脚商。
当然,这些都是他自称,真假不知,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姓秦名喋,喋血的喋。
我向往以前那样的师傅,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并且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师傅听说后摸了摸我脑袋。他挺少做这个动作的,我也不习惯,搞得我像个小孩子似的。
师傅说,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像骑士一样的人。」
小师傅狂笑起来,杯子里的酒泼了师傅一身。
小师傅之所以叫小师傅,是因为年龄最小,名字里还有个宵字。
不过除了师傅外没人叫他“唐宵”,大家都喊他唐吉诃德。
「就、就他?」小师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骑士?」
我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说的对,我配不上骑士,而且你那个也不叫骑士。」师傅说。
「那是什么?」
「嗯……不好说。」师傅摇摇头,这个话题就揭过了。
·
“想做的事就要快些去做。”
话音落下时,女孩刚好从喷泉下经过,不咸不淡瞟了我一眼。
她用特别冷淡的眼神打量我。
“她长得挺好看的。”我说道。
我发誓我是真心实意称赞她的,没有一点轻浮之意。老师说了,看事物要看本质,虽然女孩眼上有块疤,但仍然可以看出五官很漂亮。
除了漂亮外还有点眼熟……可我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她了。
老师还说了,遇到美的东西不要吝啬称赞,美人更是如此……算了说不下去,一听就是胡诌的。
那注视着我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秒,紧接着就滑到师傅身上,顺溜的如同一开始要注视的目标就是他,而我只是个借口。
这让我有种自作多情的错觉,既尴尬又局促,盯着脚下的地面脸热。
“是吗。”师傅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遍,“想做的事就要快些去做。 ”
“啊?”我万分不解,“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觉得好看就去约啊!”他提高音量。
“???她在看你哎?”我提醒道。
“我知道。”师傅仍然侧对着女孩,眼神飘忽,好像在躲着她似的,“我是说,你们组队吧,我去到处看看,好久没回暗月城了。”
反常,太反常了,我从没见过眼神这么躲闪的师傅。
·
莉莉打断了布鲁诺的话。
“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真漂亮‘的原因?”她问。
“老师说了,遇到美的东西要不吝夸赞。”
“你这么大的块头是因为脑袋里也长满了肌肉吗?”
男孩傻呵呵的干笑几声,像极了他师傅曾养过的那只大白狼。莉莉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块头也不是很大啊。”布鲁诺说,“才和师傅差不多高,也就是体重重了点……”
莉莉:“……”
莉莉:“你继续。”
·
晚上师傅喝多了,我路过餐厅时,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你看……像不像?”
像不像?什么像?
说到这个地方时,莉莉忽然沉默了,这种沉默是从表情上表现出来的,我说话时她很少插话。
“你想成为和你师傅一样的人?”
“正是。”
“没可能的。”她斩钉截铁,“他那种白痴不会有第二个了。”
我皱了皱眉:“你又不认识他。”
莉莉冷笑了声,仿佛在用表情告诉我“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多”。
“然后呢?”她问。
“师傅说要去一趟德莫拉,好像是要找人。”
女孩突然笑了,露出安静又满足的迷之笑容。
“那太好了。”她甩下我翻身走向马车,“好好守夜,我去睡了。”
“哦。”我捅了捅营火,“晚安。”
二·故事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这就是我和莉莉废话的开端。小女孩换了件衣服,超大号的翅膀几乎拖到地上,白色的羽毛上映着火光,看上去特别温暖,且柔软。
我看了乔治亚一眼,她耸耸肩,站起来拍拍土。
“也好,我有点困了,有个人陪你说说话也省得你睡着。”
“晚安。”我冲她挥挥手,看向莉莉。
我还是觉得她很眼熟……
“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没有问为什么是我,毕竟这个队伍里的除了我,都不像会讲故事的主。偶遇的大人们都成双结对,累得睡下了,唯一独身出行的商人巴恩原本说好跟我一起守夜,现在却睡得和死熊一样。三个车夫一路上就格外沉默,谁也不理。乔治亚暴躁的脾气也不像是会给小女孩讲睡前故事的那种人。剩下的队员又都是小孩子,还没她大呢。
女孩眼神特别清明,没有丝毫想睡睡不着的困顿和焦虑。她冷静的看着我,不知怎么就让我觉得她是故意打断我和乔治亚谈话的。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莉莉打了个哈欠,“想听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我有什么故事?那提耶尔的那段时光好像不适合作为睡前故事来讲吧!
“实在不行你师父的也行。”
这姑娘是看上我师傅了吗?这年头萝莉都爱大叔?
“你别想了,我师傅有爱人的。”
莉莉的表情开始扭曲,在我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她狠狠踢了我一脚。
开什么玩笑,虽然我身手不像师傅那么好,但也不至于被个小姑娘击中啊!
“你干嘛!”我一把抓住她脚踝。
“你把手松开!”
“你先保证不再踢我!”
“你给我松手!”莉莉抓狂的甩了下手,脸涨的通红,根本不理我。
“你……”
“松手!”她大吼一声,“是不是男人啊你!风度和气量都被吃了吗!”
娘的,女人。
·
“你不讲道理。”布鲁诺讪讪的松开手。
莉莉平复了下怒气,在火光下几近白皙的皮肤透出明显的红色。
布鲁诺目光呆滞。
“看什么看!”
莉莉只是随口发泄一下,谁知布鲁诺却极为认真的回答:“你特别好看。”
莉莉捂住胸口,险些喷出一口血。
这真的是陆仁的弟子?
莉莉听说陆仁这个做师傅的,看起来凶恶又冷漠,实际上却极为心宽,任由斯林特尔拳打脚踢都不会说一句话,再没道理的事也沉默着不去争辩。
怎么这个做徒弟的就和他相反呢?看起来开朗又和蔼,却半点亏都不肯吃。
就是这一刻,莉莉开始疑心此人严重的表里不一。
这么做绝对是报复自己打断他和特纳小姐谈话。莉莉想。
“算了,就当是我不对。”
还“算了,就当是”?!
这人是有多虚伪。莉莉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揉着脚踝。
“要不我帮你揉揉?”少年说。
“滚。”
“哦。”布鲁诺往一边缩了缩,露出大型犬类被骂后的委屈表情。
莉莉仔细观察了下,实不似伪装。
·
我确实挺委屈的,我真的只是想帮她按摩一下啊,没有别的意思!
莉莉冷静了一会:“你师父有爱人了?”
“有啊。”
“是谁?”
“反正不是你。”
莉莉露出便秘的表情,反正是有什么东西憋着出不来的样,我猜她又想说“滚”了。
“滚!”
你看,果然。
“好啦,不逗你了。”我说,“你为什么对我师傅这么感兴趣啊?”
“我没有。只是想找个话题缓解下气氛,但你太……”
“有话要直说啊!”我趁莉莉犹豫用词时赶紧接上,省得从她嘴里冒出个不知好歹来,“我特迟钝。”个屁。
莉莉显然也看出来了,她鄙夷的看了我会,渐渐恢复了那股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斯文。
“今晚的事不准告诉别人。”
拜托,我们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有歧义啊。
说实话,我一看她装这样就想逗她,好好一个小姑娘整天板着张脸干啥。
“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说,“是个叫斯林特尔的女孩,长的……”
“挺漂亮的。”莉莉打断我,“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点别的评价女性吗?”
“我是想说。”我顿了顿,“长的没你漂亮。”
莉莉脸红了,我发誓她脸红了!就算鄙视和嫌弃都满溢出来,我也确定那抹火光不是投落其中的火光。
忽然间我想起了她到底为什么脸熟,这张脸和那个灰发的女孩像极了。斯林特尔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影像少之又少,最为清晰的一副便是在那提耶尔的荒原上举着火把发呆,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监狱,里面关着被师傅杀死的怪物和数不清的苦难,以及曾经的我。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火把和灰色的卷发一起拂动,像随时会熄灭的火豆。师傅在远处的山头看她,牵着我的手一点点收紧。
那一刻我不禁想——这头发会不会被火点着啊。
我坚信师傅和我是因为同一个理由而紧张……开玩笑的。
我知道师傅喜欢她,喜欢极了,喜欢到去做从未为做过的浪漫,喜欢到在偶尔闲暇时盯着龙鳞做成的发饰发呆。我还知道她是师傅亲手了结的,为了大义,为了世界……很荒唐,但这话我永远也不会对别人说。
那之后他再也不用长刀了,断刀被重铸成一长一短一对双刀。
老师亲自动手,敲铁时眯着眼叼着烟,露出总是藏在衣物下的肌肉。
小师傅很惊讶,说看不出来啊,秦喋这瘦发发的小身板,竟然还有几两肉呢。
「秦先生是个能人。」师傅的父亲说,「什么都会。」
「过奖过奖,略懂略懂。」师傅抿着嘴笑了笑,夹在唇上的烟动了两下,落下灰烬。
「你也不能总活在过去里。」他把刀交给师傅时劝说,「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再给你物色个?」
师傅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这是极为宽容的做法了,若是换成别人,哪怕是其他几位说出这种话,师傅都要和他们拼命。可师傅对老师一向宽容。
“我认识她。”莉莉说。
“那太好了。若有一日魂归故里,麻烦你跟她说,师傅一直想她,特别想特别想,有空给他拖个梦,省得他老露出那种空洞洞的表情。”
莉莉似乎呆了下,发了一会愣,才问:“这是你师傅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营火哔啵几声,“恐怕师傅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
莉莉皱了皱眉,我在她开口前抢白:“当你在一个帮派林立的混乱城市里带着一个社团时,你会希望给自己留下个软肋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
“师傅有时候会躲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可是我俩同吃同住同睡,他咋瞒得过我?我看他接手旅团,就是把男女心思断了,要是你那位朋友还活着,保不准他就会跟她跑去德莫拉放羊。”
“……”莉莉无语了一瞬,“我怎么不知道你师父这么…”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懂什么。”我不屑的挥了挥手,莉莉露出极为不满的表情。
“和喜欢的人生活,怎么就是英雄气短了?”
“你那是小女孩心思,男人和女人该做的事是不一样的。”
“你这是极端自负和歧视!而且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呢!”
“怎么就歧视了?女孩就该好好的保护着,最好一辈子不用提刀,这难道不对吗?”
“……”莉莉顿了下,又顿了下,“总觉得你好像偷换了什么概念,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别想那么多。”我说,“你现在困了吗?”
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显然没有,她更精神了。
我叹了口气:“看样子咱们要在这片林子里走好久呢,要是把话都说尽了,那往后几天我给你讲什么?”
她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拍拍屁股去睡了。我用树枝在地面上划拉着字,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怎么精明,还是小孩子……斯林特尔也是小孩子。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旅行开始不多久,我竟然感到一丝心累。
娘的,师傅真是个萝莉控啊!万一莉莉从队友变成师娘,岂不是天雷滚滚!
我捂住脸,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原地滚了好几圈。
希望没有OOC???
打架超爽(搓手)顺便私心写了点跟安诚的互动//////
全文3021字
安诚低着头,用鞋尖踢了踢木质的台阶。薰在里面时间似乎有点过长了,他从外套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莹莹的微光之下,屏幕里映出安诚的脸。高跟鞋落地的声音让他抬起了头,纤挑的少女轻盈的从台阶上蹦下来,粉色的头发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暗光,她冲着安诚点点头,从羽织的袖口里翻出一张暗金色的卡片。安诚突然萌生出一股兴趣,薰没有用异能而翻墙进去的时候动作很熟练,巧妙的绕过监控,轻巧而又自信,正如同她操纵手术刀时一样,精密的有如机械切割金刚石,冷漠又带着一股高傲。她甚至不用去调查这栋豪宅,就熟门熟路的进去,然后拿着一张内额不菲的银行卡溜了出来——这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他盯着薰的背影,脑子里划过了无数种可能性,最后都被他一个一个用红色的马克笔画上了叉,要不是他们现在正在去“购物” 以及“逛街”的路上,他的确会开口问的。
可惜似乎现在不能这么做了。
正如同字面意义,他们现在的确是在做着购物和逛街的工作,薰低下头,看着货架上那一盒包装粉嫩的巧克力蛋糕,此时她更想抱着一杯热巧克力泡棉花糖还有一碟蛋糕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看电视机,而不是马上要面临的一场战斗。虽然能保全自己和安诚的安全,但是免不了会引起一场骚乱。
她最终将一盒蛋糕装进了购物车里,安诚盯着那上面有些搞笑的卡通形象发出了闷闷的一声轻笑,狭长的眼角闪过了一丝愉快的光芒——
爆炸声响起了
然后是刺耳的,铺天盖地的警报声
两个人第一时间从商店冲了出来,人群中爆发出绝望的呼喊,望着不远处明亮的,燃烧了夜幕的火光,心中一凛。“BFH跟黎明的交上手了,”安诚终是慢悠悠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这句话,火光映在他深色的瞳孔里,像是融化的积雪一样,映出了最深处的样貌,野兽最终还是露出了獠牙。
薰不能再这么多逃跑的人中暴露出能力,于是两个人逆着人流,艰难的找到了一座可以观察战局的矮楼。下面已经是一片狼藉,挥舞着细剑的蒸汽朋克风的少女还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如果忽略其中一名手持一米以上长刀正在发狂一样厮杀的女学生还有另一名矮小的但是身手机敏有如御风的男孩,她会觉得这个场景还是挺和谐的。白光在手指尖闪烁,她抱紧安诚的腰,从楼上纵身一跃,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扬起了两个人的头发。薰侧头望向安诚,信任的目光从平日里冷漠的同学眼中流露出来,[我相信你]她屏住呼吸,金色的瞳孔中弥漫着白色的风雪,手指尖触碰到了向上跃起的BFH的肩膀。
她成功了。
薰轻盈的落在地面上,安诚被她用【白鲸】移动到几步外的柏油路旁,那里的地面暂时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看向对面捂着肩膀的少女还有一脸惊慌的男孩,显然对面没有料到这个局面。挡在她前面一身蒸汽朋克风的人甩了甩细剑上面的血,转头给身后的薰和安诚露出了一个不满的表情,少女明艳的脸庞沾上了灰尘,薰注意到,她从来不摘掉的面具,现在静静的躺在一堆废墟中间。“安诚,薰,你俩来晚了。”艾德琳紫色的双眸闪过一丝不悦。安诚笑眯眯的站在那里,将手叉进兜里,就像是街边随意站立的男孩子一样,放松而又醒目。“我们穿过逃跑的人群花了点时间,没想到对手这么强能让你挂了彩,不过有我和薰在,没什么能伤的了你。”安诚的回答得到了艾德琳冷冷的一哼。薰轻轻的从艾德琳身后踏出,挡在了安诚的方向,手里的手术刀开始闪烁着白色的碎光,身旁的人也露出了一个有些阴狠的笑容。
原本的猎人变成了野兽的猎物,而野兽也迫不及待的露出闪着白光的獠牙,局势彻底的转变了。
艾德琳的脚下,似乎有什么蛰伏的巨兽一般,让大地发出了战栗的哀嚎,地面突然刺出几根石刺,像是有生命一般朝对面的两个人扎去。那两个人慌忙躲闪,却被移动到空中的薰捉了个正着,她甩开手臂,十几道银光又如鱼群朝两个人呼啸而去。尘埃散尽,被灰尘笼罩的两个人影暴露在视线中,女孩看起来斗志昂扬,虽然她身上又因为薰的攻击增添了几道伤口,但是仍紧握着唐刀保护着身后的男孩,两个人看起来仍是生机勃勃,甚至那个被保护的很好的男孩没有大碍。薰有些不爽,她用手捋过耳边的几缕粉色的发丝,想发动下一轮的进攻。
一个悦耳,但是又十分冷漠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轻轻的,但是有如炸雷一般在这个战场当中撕裂开来:
“是谁,打坏了,我们家店的,招牌。”
然后枪声响起了。
薰第一个念头就是黎明的增援到了,立刻冲向安诚的站立的地方。一颗子弹刮破了她的脸颊,炙热的疼痛让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这不是黎明的人。
火光下,一个身着女仆装的少女静静的站立在街角,她一手拿着冲锋枪,一手拎着一块被折断只剩下一半的招牌,薰没来由感觉到一丝的恐惧,[是她的眼神]
那种空洞的,冷漠的眼神。
少女又一次开了口,这一次,她举起了手里的枪,
“我再问一遍,是谁,打坏了我家的,招牌。”
薰拉起了安诚的手,子弹在耳边呼啸穿过,安诚把她扑在地上,血和硝烟的味道让薰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看见黎明的两个人被尘埃挡住不见踪影,“多半是趁乱跑了,”安诚眯起眼睛想要透过尘埃看去,却不料一把匕首径直冲着自己的眼睛就扎了过来,割裂火焰和冷风,几缕头发被刀锋一削而下,他的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浸湿了,安诚的脑子里开始疯狂搜寻关于这个女孩的记录,可是一无所获,任务也没有提到过有这样一个威胁的人出现,他暗骂了一句。薰望向对面的艾德琳,发现对方也不太好过,黄色的裙摆被撕开了几道口子,鬓角的头发被汗濡湿了紧紧的贴在脸颊上,她缩在一块由自己仓促建好的几块石板之后。
而那个少女,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向周围无差别的开着枪,火舌舔舐着墙壁,薰听见了她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喘息着的声音。
“是我。”
一瞬间枪声停止了,她听见了那个女孩宛如死神的声音:“赔。”薰站起身,不顾安诚拽紧她的袖口,穿过了被弹孔留下痕迹的断壁,来到她的面前,掏出了那张卡,露出了她今天最疲惫的笑容,
“请问,能刷卡吗。”
艾德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用手抚摸了一下那块招牌,像是电影中的场景那样,招牌在空中慢慢重组,最后安然回到了艾德琳手上——【Alchemy】艾德琳的异能。她眨着眼睛看向女仆,扬起了下巴。“完好如初,姐姐我就是这么厉害。”薰明白艾德琳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只要造成混乱就可以了,造成自身人员伤亡BFH也不想干[嘛,对黎明倒是特例]
那名女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歪着头让薰跟她去了趟店里,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薰确实从心里感受到了一阵切实的恐惧,一名女孩子就能把艾德琳和自己逼到这种地步,虽然没有料到突然袭击,但是也……刷卡成功之后冰冷的机械提示音让她有些放松,一身疲惫的感觉现在才切实的感受到,她看向店外的安诚,对方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一个微笑出现在安诚的嘴角,然后他回过头继续和艾德琳交谈着些什么,她不自觉的扯出一个笑容。
[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薰找回了之前被随手仍在楼顶了塑料袋,她坐在楼顶,拆开了蛋糕的包装,巧克力的甜腻在味蕾之间扩散开来,安诚坐了过来,拿走了一块,两个人安静的吃了起来,楼下是
薰低下头,看向下面在大战之后荒芜的战场,鹿皮短靴上蹭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想起了之前在宅院门口安诚好奇的眼神,粉色头发的医学生裹紧了羽织。“那是我家。”她冷不丁开口,身旁的男性显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又很快反映过来,“我家老头子太烦人了,而且……”她声音顿了顿,冷风扬起了白色的裙角“我的能力,被他们发现,应该就会告别正常的生活了吧,不知道是被送出国还是被藏在家里,还不如逃离那里。”粉色的发丝落在膝盖上,薰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一股暖流从肩膀流淌下来,充盈四肢百骸,她意识到这是安诚的异能。
[是啊,这样也是挺好的。]她在黑暗中勾起唇角。
[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Chapter I 谁会害怕大灰狼
字数:3271
“看上去是个和平宁静的城市,如果它们处在危机之中,反而容易入手。”
娜塔莉娅认真的这么说着。
她与她新结识的同伴们,在这座异界的虹都之中,此时正陷入困惑。
要在异界都市中种下神明的种子,打开联通两个世界的门路。把这种话随便对他人说着,是想象不到能被干脆的回答“哦,是这样啊”的场面的,即使是对不通世故的娜塔莉娅来说,也是一样。
更何况,用被授予的魔术装置,原理不明的月之石,那个所指示出来的让种子适宜于种植生长的场所,是这个异界的神明的神圣大殿之前,庄严肃穆的仪式广场之中。
精细磨制的岩砖,光洁如同湖面。严密对正的砖缝,紧实的不容刃尖插入。若是将自然和人工放在一条轴线上,那么就是毫无疑问的人工满点。精工细作、精雕细琢,正是为了尊奉神之名而建造起的宏大建筑,神之威光的地上显现。
人类就是会做这种自作多情的事情。
娜塔莉娅这样认真的想着。
然而,所谓的种子,是如同其字面所述的,必须在土壤之中才能生长的东西。为什么种子成长不是生出茎与叶,结下果实与种子,而是变成了门,这种事情是娜塔莉娅所不能理解的。
——但她有自信确认,即使是同队的博学的芬德尔或是Kk,也绝不会向娜塔莉娅能够拿出来有说服力的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既然是种子,那么就理所当然的,没有办法在砖石的地面上生长这一点。而同时,这个广场的所有者、此地的神明的教会,也不可能轻易允许这群外来者,对他们的圣居大搞破坏的。
“大家先自由活动收集情报吧,多逛一会也无妨,之后再集合就好。”
这个小小的队伍之中,俨然居于队长之姿的零先生,这样说了。
他的躯体强韧而健壮,刚拳之中宿有威力,是被传说完成了神话的冒险伟业的冒险家。这个小小队伍的形成,也如同字面的以他为核心。就算是在不经意中,也不会放松的露出咽喉,是个了不起的、与传说正相应的实际强者。
娜塔莉娅这样对他做出判断,也乐于遵从他的指挥。
“别惹麻烦,有情况用弯月联络。”
于是娜塔莉娅在指尖转动着那枚弯月,在街头闲晃。为了方便起见而用头巾包起的光洁银发和轻便的旅装免去了路途的麻烦,却也如同将“是外地人”这几个字写在头顶。
更何况,还有这服装的风格的差别,她所出身的精灵绿都、她与队友汇合的暗月城、她所身处的彩虹之都、佩特拉圣城、彩虹城佩特洁克,分属三个不同的世界。尽管它们的人类与文明都有所相通、自然与物种也少有差别,可是,它们的文化,终究不同。
这座城市之中,没有关于暗月城、或是关于两年前的多元世界的大变革的伟业、关于任何无名之城的传说曾被知晓。当然,娜塔莉娅明白,没有才是正当的:
就算在二年前的事变之后的现今,世界旅行也远非常见。
所以娜塔莉娅感到了不舒服,她的暗月城的风格的装扮,吸引着旁人的注意。
而且,她那文淑、娴静、又优雅而高贵的举止,托她的教育者的福,被按照一位上层社会的名流淑女的模范而被塑造的她,更是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又引起来十二分的各有所思的闪烁眼光。
异乡的柔弱少女,出身云上又落入凡间,如同初生的羔羊一般,在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小心又满怀好奇的探索着。
看到娜塔莉娅的佩特浩克人们,这样下定判断。
当娜塔莉娅知道这个判断,从看着她落单一人、所以向她伸出了罪恶的手的恶徒的口中,她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荒唐无稽呢。
很遗憾,娜塔莉娅未曾是、现不是、永不将是无垢的羔羊。羔羊是不会分别出敌性的视线,然后走进无人的窄巷当中的。
羔羊更不会对她的敌人施以凌虐。
鲜血涌出、肌肉撕裂、骨骼破碎。娜塔莉娅让她的俘虏懂得谁是这里有权力说话的人。
她的手法粗糙又低效,但她美貌的脸上溅起的血污、和粗鲁暴虐的对待,以及,不是杀人者、不知恐惧、不存觉悟的眼神,对于她的敌人来说,足以构成永久的梦魇。
若他今天之后还有机会做梦的话。
名为佩特浩克的城市,正是彩虹的女神佩特拉的圣城。九成以上、压倒一切异种神明的绝大信仰,这柱在多元宇宙中默默无闻的神明,却是此地唯一至高的主神。
穿过青空的彩虹,被认为是女神的神迹而受到膜拜。居于彩虹正下方的大圣殿,就是让娜塔莉娅一行为难的目标地点。
鲜血涌出、肌肉撕裂、骨骼破碎。娜塔莉娅催促着她不情愿的情报员再多说一点。
圣城的一切都环绕着神殿运作,世俗的统治者向神明的祭祀者寻求箴言。而至于神殿的名声,要是她的猎物说话诚实的话,那就——不过娜塔莉娅懂得人类是怎么会将主观的观念凌驾于实际之上,怎样得出千人千色的主观评价来的。
“‘汗水、带来幸运’吗?”
她复述着佩特拉神的格言。
以机运作为自己的领域的这一柱神明,主张着自己独有的看法。若是努力的话、就可能让幸运赐下。怠惰之人,女神的微笑绝不会投给他。
“你觉得,你很幸运吗?”
鲜血涌出、肌肉撕裂、骨骼破碎。娜塔莉娅看着这个令人遗憾的选择了错误的猎物的凶徒。
当然,他很不幸。他未曾像此刻一样诅咒过自己的厄运。娜塔莉娅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足够努力了,她是从缀上自己的数名可疑之人中,选择了最后也没被甩掉的这个家伙的。所以跨越了半个城区,三次失去踪迹又再次跟上的这个家伙,说不定真的流下了相当的汗水。
并且当然,还有此刻他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密布的冷汗。那是另一种意义的汗水,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的女神所承认。
“很羡慕你啊,有明确的事情去做。”
娜塔莉娅停止了她的残酷行径,叹了口气,说出在被害者看来完全是嘲弄的话语。尽管娜塔莉娅真的是这样想的。她抱有的目标过于远大,以至于她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了。
如果自己得到项圈的话会不会能够更进一步呢?——不会,人类是不会戴项圈的。
如果自己享受人类的美学艺术会不会能够更进一步呢?——不会,过于广大的诸世界中,人类的审美差别过分的大了。因为她的刺青而得到偏见对待的场合,也并不是没有。
如果自己和人类共同行动的话,会不会能够更进一步呢?
——不知道。娜塔莉娅正在这么做着,然而她无法理解她的同行者是怎样思考并且行动的。她的队伍中,从苍天下的小小世界的每个极点聚集了成员,娜塔莉娅困难的追求着这些人的共性,目前为止,成绩是零。
但是她清晰的察觉到,那个共性是存在的,而且,自己距离那个很遥远。那个东西,就是能够被称为人性的东西的了吧。
如果自己跟从神明的指引的话,会不会能够更进一步呢?
——不知道。但是有尝试的价值,所以要努力的去了解神明的教义。汗水与幸运,从文字意义上看去是一轴的两极,努力者得到的回报也是不定的幸运,惰怠者也并非与幸运绝缘,这是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常理。
不过,若是神明介入,会有什么不同吧。正因如此,才能是神明。
“喂,你会愿意同意我的看法吗?”
娜塔莉娅这么想着,向身边的那个男人寻求赞同。
鲜血凝固、心跳停止、温度冷却。娜塔莉娅终于发现,这个家伙已经得到了他应得的一死。
还有不少要问的事情,这个城市的风俗、人群的生态、官僚的作风、神权的立场、地方的传言等等,对她们的队伍所需要完成的任务来说,这些情报都是会有作用的吧。比如说为什么任务的目的地是那个彩虹之下,关于彩虹又有着怎样的传说,以及佩特拉女神的神迹……
但是,娜塔莉娅,也没有为此真的感到什么不妥。任务的成败,是并没有在她的心里占据一寸地位的。能提供证据的这个家伙死掉了,那就,死掉吧。
轻便的旅装没有沾到污痕,银发和头巾也完全安全。为了增加自己的威吓性,在脸上溅到的血迹——
连同指尖的一起,娜塔莉娅仔细认真的,舔食干净了。不会引起她的反感,也不是出于乐趣的喜悦,单纯的是正常普通的工作,这样将自己清理干净。衣服上没有溅血真的是太好了,那个可不是像皮肤一样容易清洁的。
然后,当娜塔莉娅和队友们汇合的时候,她发现,果然她的队友们比她更能干,她所了解到的与未了解到的,已经被悉数掌握。在轮到她的情报交换的时候,她只有摇一摇头。
但是,也没有人对她能够取得消息保有期待过。
“看上去是个和平宁静的城市,如果它们处在危机之中,反而容易入手。”
娜塔莉娅认真的这么说了。
不过,娜塔莉娅还是尽她所能的,提出她的看法。让这个城市掀起混乱吧,在壮阔的大危机之中,用武力决出胜败,这就是娜塔莉娅,作为野兽的信条。
遗憾的是,没有人真的思考了她的话的含义。娜塔莉娅对此,是否感到了一丝遗憾呢?
没有,她如果能够感到的话,她就能够被称为人类了才对。
注:“谁会害怕大灰狼”是迪斯尼动画《三只小猪》的插曲名。并没有过多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