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where your treasure is, there your heart will be also.” (Matthew 6:21).
Onyx新公,全文字数4785。
很明显越写越粗糙了对不起.jpg还有不少想写的内容,看看能不能再摸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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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彻靠在游泳池边休息时,并没有预料到会看见认识的人。
他在这片澄澈的蓝色里消磨过许多时光。入读尤尼维尔前的整整十年,水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只要跳进泳池,游上几个来回,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即使现在课业繁重,他也总会抽出一点自由练习的时间,来到体育馆,将自己浸入水中。
“下午好,橘学长。”白川将泳镜推上去,甩了甩头,打了个招呼。来者有着一头亮眼的橘色短发,满怀好奇地盯着泛起涟漪的水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是彻学弟呀!好巧。”同班的二年生柿沢橘也认出了他,挥挥手当作回应,“你也是来提前适应新人公演的风格吗?”
“新人公演的剧本已经定下来了?”白川一愣。
“原来你不知道?今天晚些就要分配角色了。Onyx有两个剧本,我应该会在热情的阿拉维娜那一组。”柿沢在池边坐下来,朝身上泼了些池水,轻轻拍打双肩和胸口,“为了快速找到航海的感觉……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我想来游泳了。”
“原来是这样。”
新人公演。几乎从未有过正式演出经历的自己,能顺利站上舞台吗?白川深吸口气,沉入水下,非常缓慢地吐出一个又一个气泡,看它们逐个浮起又消散。直到氧气用尽,再次升上水面换气时,他才发现柿沢一直在注视这一连串动作。
“我记得彻学弟很擅长游泳?我总是找不好平衡,有什么诀窍吗?”
白川轻轻拨动着水面,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重点是把握节奏感。在水中不同于陆地,身体需要协调所有肌肉群,以求平衡。这点和跳舞有些类似,跳舞是和音乐协调,而游泳则是和水流协调。”
柿沢作恍然大悟状,一拍双手,水波在他周围荡开。“我懂了!”声音在室内甚至引起了回声。
“我相信凭着橘学长跳摇摆舞时迸发出的力量,一定也能很快找到自己的节奏的。”
“多谢啦。”柿沢朝他伸出手,任由白川将自己拉到水中,露出灿烂的笑容,“等下一起回教室看结果吗?”
“非常乐意!”
夕阳悄然落下,而Onyx教室里的气氛依然热烈,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学生在讨论剧本和角色。白川朝拿到Jeanne角色的柿沢橘点头致意,又看向格外安静的角落。佐藤奈奈花坐在窗边,双眸低垂,发呆地看着手中一沓厚厚的纸。
“奈奈花同学?”他快步上前,轻声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当然!”她抬起头,“是白川同学啊,我正好在想角色塑造的问题……”
“尤安这个Jack,应该很适合奈奈花吧?外冷内热,又有细腻的心思。”
“可是……我担心我表现不出他的层次感。而且,这是我第一次演Jack。”
“我也是第一次演Jeanne。”白川试图压住声音里的一丝紧张感,但从奈奈花侧头望过来的神情中,他知道自己失败了。“我饰演的菲娜暗恋尤安,可我还找不到她的感觉。”
奈奈花边思考,边缓慢地说,“尤安的职责是保护族长,性格又偏向冷淡,尽管两人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他可能也根本没注意到菲娜的感情。那么,菲娜为什么喜欢尤安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可靠?尤安虽然表面冷淡,但很关心身边的人和塔塔希尔族。菲娜一定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对……菲娜开朗热情,唯独拿冷静的尤安没办法。而尤安或许有所察觉,但不习惯用言语表达。”奈奈花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比如,他的目光会不自觉追随菲娜,或者在和菲娜说话时稍稍犹豫。”
“这样的细节就已经很有层次感了。”白川感叹道,“不愧是在角色塑造上理解独到的奈奈花。”
“是因为和白川聊起来,思路才越发清晰的……”她的脸颊微红,摆着手说。
“距离新人公演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也请多指教了!”白川微微向前倾,伸手握住她的双手,笑容爽朗。
最后的余晖散尽,幕布就此拉开。
【第一幕第四场:神秘岛】
烈日透过薄雾洒下微光,照在塔塔希尔以古朴的木材和藤蔓交织而成的建筑上。
族长布拉格以威严的语气沉声说:“尤安会负责你们的安全和行动,他是塔塔希尔最可靠的护卫。”
“是。”尤安应声走出,步伐沉稳,身形笔挺,银灰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紧接着,一位身穿莓果红色衣裙的少女快步跟上,她的双眼明亮有神,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红晕,站到尤安身边,笑容可掬,“既然是接待客人,我也想出份力。”
“菲娜,这是族长的安排。”尤安简短地说。
菲娜挑了挑眉,语气轻快。“尤安,别这么一本正经。你总是冷着脸,外人会以为我们塔塔希尔的人都不懂礼貌。”
布拉格适时说:“菲娜,你也去吧。”
菲娜这才向尤安吐了吐舌头,转身朝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整座岛屿的达米安一行人。“欢迎来到塔塔希尔,请各位跟我来。”
深暗的天幕,银白的月光,被风吹起的蓝色长发犹如夜色中流动的湖水——当难得失眠的白川彻打开天台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听到清亮而温柔的歌声,便止住脚步,再不敢断然上前,生怕又打扰了某位同学的自主练习。
那人似乎并未察觉什么,依旧保持着站立姿势,微微仰头看向夜空,任由月光流泻在身上。白川只能从模糊的侧影推断出那是一名有些眼熟的男子,然而在尤尼维尔,连这点也并不能百分百确定。
歌声又响起来了。他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歌词,恍惚间觉得像是在对星星讲述遥远的、无人知晓的故事。
初春的晚风捎带冷意,夹杂着野花的清香,吹得白川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宁和寂寞。他想起方才在宿舍自行练习歌唱时的挣扎,不由得有些羡慕。他可能终其一生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无需刻意表达便能自然流露情感,每个音符都浑然天成。
“游泳的节奏我找到了,彻学弟也要在表演时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剧本围读会结束时橘学长所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白川无声苦笑,在心底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夜空。
舞蹈是他的长处,演戏是他的爱好,而唱歌则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幸好新人公演并没有太多需要他唱歌的戏份,多花时间练习总能达到要求,但未来又该如何呢?白川彻还没能够想明白。
唯一能确定的是,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他真的该回宿舍睡觉了。
【第二幕第三场:花园密会】
星光点点,映照在轻轻摇曳的花草树木上。尤安沿着湖岸小径巡逻,耳边是昆虫的低鸣。他正要离开时,目光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菲娜坐在湖边,双手抱膝,微风吹动她的短发。她的视线落在远方,神情出奇地安静,像在思索着什么。
“菲娜,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菲娜闻声抬头看他,语气显得有些无奈:“我睡不着。尤安,你觉得那些外人真的值得信任吗?达米安对瑞琳姐姐的热情总让我不安。”
“担忧是正常的,但不该让它扰乱你的心神。我们都应该保持冷静。”尤安在她身旁站定,单手握住武器,“至于达米安,他看起来是真心实意的人。”
“尤安,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我更加睡不着啦!”菲娜的语气中略带不满,说完又自己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作为护卫,族长需要我有清醒的头脑。”尤安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无奈地说。
“那我呢?假如我需要你呢?”
菲娜直视着这张英俊的脸庞,声音轻柔。
尤安似乎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下,目光偏开,低声道,“你也是塔塔希尔一族,我当然也会保护你。”
“只是族民的原因吗?”菲娜忽地站起身,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尤安心底。
“夜里寒凉,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吧好吧,护卫大人!”她挥挥手,朝远处走去,而尤安走向相反的方向,继续夜间巡逻。两人在不同的时间分别回身,又再次转头,直至完全没入夜色。
“我总觉得我的动作难以表现菲娜的情感。”白川喘了口气,有些懊恼地看向奈奈花。
“这些动作的要领我都能理解,但是它们之间缺少连贯性,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样。”奈奈花赞同地轻轻叹气。她正要去拉开练习室的门,门却恰好朝里打开,她吓得倒退一步,险些被自己绊倒在地。
“抱歉!打扰你们了吗?”北川有见似乎也没想到清晨的练习室会有人,连声说。
“不会,北川学长来得太及时了。”白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解释道,“我们正为如何将角色的理解传递给观众而苦恼。”
“最直观的就是你们的动作吧?”北川听完,往里走了几步,将门轻轻合上,仔细打量着白川彻和佐藤奈奈花。“比如说,菲娜的热情可以通过轻快而急促的步伐表现出来,而尤安的冷静则体现于始终保持一种内在的稳重感,从平时走路的姿态到跳群舞的力度,都要时刻谨记。”
他边说边朝白川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扎实而缓慢,又在即将贴近白川时侧身避开。他的眼神看似直视前方,却在白川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注意整体神态的配合。即使尤安冷漠,他对菲娜还是有潜藏的情愫。”他转了个身,朝奈奈花伸出手臂,指尖的延伸仿佛像菲娜对尤安的寻求,“佐藤学妹,你是清冷的月亮,白川学弟,你是热情的太阳。阿拉维娜是冒险者的渴求,但爱并不止于达米安和瑞琳,你们两人之间也应有所呼应,就像自然引力般,拔起山峦,斩断激流。”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关键是用心。你们自己才是尤安和菲娜的灵魂所在。”
“感谢学长指点!”
【第三幕第二场:阴雨连绵】
“尤安!快点!他们追上来了!”菲娜慌张地从人群中跑出,大声呼喊着。
“继续跑,别回头!”尤安手持长矛,挡下一名海盗的攻击,喝道。他闪身避开紧随而来的刀剑,拉着菲娜的手,护在她身前。
“你受伤了!”菲娜侧身一瞥,声音立时颤抖起来。她眼看着尤安果断利落的动作被肩膀的伤势拖慢,心急如焚。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尤安将菲娜护送到安全地区,几乎没有停留,又强撑着站起身,伤口在此时渗出鲜血,使他的脸色苍白几分。
菲娜又急又怒:“你都快站不稳了,先别动!”
“身为护卫,保护族人是我的职责。”尤安的语气平静却坚定。
菲娜瞪了他一眼,咬紧牙关,不让泪水滑落。她撕下自己腰间的布条,将它包扎在尤安的伤口处,哽咽着说:“你必须平安回来,听到了吗?”
尤安沉默了一阵,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最终,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菲娜的手上。“只要你平安,我就满足了。”
“所以,这场情感爆发的戏,你们卡在哪里了?”
练习室的一角,千叶瑛坐在椅子上,手里转动着水瓶。白川和奈奈花坐在他对面,各自翻着剧本,神色有些紧张。
“我觉得尤安太过内敛了。即使他内心有所波动,也不会展现出来,但总得有个突破口吧?否则,他岂不是一成不变。”白川比划着说。
奈奈花跟着点头,“而菲娜,她热烈地暗恋着尤安,却又不敢挑明,我不知道应当如何衬得她的心意自然而动人。”
千叶挨个看向两名一年生,一拍手掌:“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去想,将这里看作拆掉两人之间的‘壁’。”
“壁?”
“尤安的冷淡是他的壁,菲娜的矛盾也是她的壁。两个人都被困住自己的情感防线里,这其实是他们在同一瞬间跨越壁垒的时刻。”
“你是说,让两人的动作都突破原有的限制?”奈奈花若有所思。
千叶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除了动作,还有心境。尤安是个冷静到极致的人,他为什么会握住菲娜的手?”
“他一直觉得自己作为护卫,不能被情感左右,但他开始意识到菲娜的存在对于自己的重要性?”白川试探着说。
“正是如此!”千叶打了个响指。“而菲娜正是帮他看清自己的契机。”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拉住尤安的手,试图阻止他离开?”
“完全没问题!而尤安的回应就要很微妙了,比如稍稍停顿,低下头不看菲娜,却没有立刻挣开她的手。你们两人的角色并不用直接的表白,真正的情感流露都在细节和潜台词里。这就靠你们的表演传递出来了。”他说,做了个鬼脸,“今年的新生真是刻苦呀……”
幕布后,微弱的光线从舞台边缘漏进来,映在两个银白色的脑袋上。这是第一次带妆彩排,白川和奈奈花的戏份基本结束了,此时两人正偷偷瞄着台上——饰演乔纳森的柳茉莉高举短剑,挺直腰板,身姿如同君王般优雅而霸气,凌厉的眼神迎来阵阵喝彩。
白川忍不住低声感叹,“茉莉同学真的太厉害了。”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一舞告终,茉莉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来很远。“达米安,你的荣光即将陨落,属于我的时代正要开始!”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拍起了巴掌,试图融入观众席传来的潮水般的掌声。舞台上的茉莉似乎感受到什么,在浓烈的红色灯光中鞠躬致意,转身离场的一刻,朝幕布后露出了一点属于那个散发着光芒的少女的笑容。
“我们也要努力了!不能拖Onyx新生的后腿。”奈奈花握紧双拳,像在给自己和白川打气。
“没错!”白川拈着肩膀上的丝质布料,深吸一口气,满怀期待地回应。
启航吧,以阿拉维娜之名,你的帆布是勇敢者的信念,你的桅杆是前行者的执著。
暗之子 由被■■■■■的光之子■■而来。外貌与光之子时期截然相反,头发变为黑色,脸上长有暗之植物,部分躯体与暗之力量同化,带有相关特征,■■在转化后逆转,但还保留着作为光之子时期的■■■■。 献祭 是除了暮土以外地区的光之子们,为了压制暗之力量减轻暮土的作战压力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与选择。光之子能够在拥有足够力量时选择是否前往伊甸进行献祭,献祭完成后,光之子会失去一部分光之翼与记忆用以压制暗之力量。 光之翼与记忆 光之翼是每个光之子记忆的载体,也是光之子漫长生命旅途中的见证,一旦光之翼减少,光之子与之对应的记忆会更加容易被暗之力量所■■,这些■■■的光之子将会产生■■■反过来■■光之子自身。但光之子们注定无法停下献祭的脚步,因为一旦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停止燃烧记忆,暗之力量便有压过暮土作战部队的可能,当各地失守之日,也是光之子全面迎来永夜之时。
作者:亱煌绯
评论:随意
(1)
洁白的房间。
温暖的阳光斜斜透过窗框照进来,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透过厚重的黑框眼镜沉默地审视着我的表情。
“医生,我这病……”我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攥紧了白衬衫的一角,等待医生的审判。
“不怕,只要配合我们的治疗工作,很快就能治好。”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用细长而分明的指节推了下眼镜,旋即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起来,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真的会好吗?
我抬头望向天花板,一只飞蛾直直撞在蛛网上,惊动了在一旁假寐的猎人。
这可能吗?
“好了,拿着单子去二楼缴费拿药。”他满不在乎地将我的病例推过来。
“嗯,好,谢谢医生。”我木木然点头,拿起病例单飞似地逃了出去。
我这是怎么了呢?想不懂。
医院的深色大理石走廊倒映出我的影子。影子走向诊室对面的候诊椅,拍了拍上边熟睡的中年妇女的肩膀。
“搞定了?”她揉揉眼睛,有些恍惚地看向周遭。
影子点点头,笑着说:“没什么问题。”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中年妇女摸着自己的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影子挽着中年妇女的手下了楼,留下我站在那里,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
影子会离开本体,这很奇怪吗?
万一我才是那个影子呢?
(2)
记忆将我囚禁在用冰冷的不锈钢栏杆和混凝土铸成的牢笼中,任由影子在囹圄间徘徊思索。
“我要如何向你解释我眼中的世界?它是如此绚丽多彩,就像一幅完美的水墨画。它是黑白的,也是彩色的。”笔尖划过纸张,留下一段歪斜但还算能看的字迹。
我将手中的钢笔笔盖合上,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阳光正好,明媚依旧。不少鸟儿在三楼高的榕树间来回穿梭、跳动。随处吹来的一阵风都会将他们托起,扔向空中。
鸟儿不会坠落,但影子会。
我是鸟儿吗?
“喂!还发呆!”卷成筒状的生物书越过成山的书堆,轻轻砸到我的脑袋上,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想留在这里复读是不是?”
不算疼,更多的是关切。
“只有一个多月了,多看看之前的错题啊。”
影子没有回话,只是木木地点头,弯下身子,从凳子下抽出专门放着生物试卷的文件夹,取出小半沓还没做完标记的卷子,一遍又一遍看着各种颜色的“注释”——或者说“笔记”更为贴切。
我看不懂。这些笔记的内容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文字。
影子再次抬头看向窗外时,已是残阳余晖。天边的晚霞如火焰般燃烧,映照在他的脸上。
看不清脸的人群在机械的一声号令下冲出囚笼,奔向窗外,奔向自由的怀抱。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夜晚来临时,就看不见影子了,那时的影子拥抱的才是真正的自由。
是的。只需要静待夜晚的到来。
我点点头,隔着悠悠的时间摸了摸影子的头。
(3)
黑暗将残阳尽数吞入肚中。一道道灯光在城市中悄然亮起,像是一个个挣扎的光点。医院那泛着鲜红的惨白灯光在其中显得格外扎眼。
医院的走廊变得异常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监护仪器的嘀嗒声和远处的低语。
我躺在床上辗转,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它们是如此清晰。
窗外,城市的喧嚣已经退去,只剩下偶尔驶过的车辆,它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然后渐渐远去。
星空被城市的灯光覆盖,只剩下几颗黯淡的星星在闪烁。
影子孤独地坐在病房的窗边,将头静静地贴在玻璃上,像是在倾听我的心跳。
“你在害怕吗?”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影子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靠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天上所剩无几的星星。
我伸出手,试图安抚他。
只有冰冷的墙壁回应我,无情地诉说我们间的遥远。
“我们终会离开的,不是吗?”
影子回过头,视线越过我的身后,看向那些被我遗忘的岁月,看向那些曾经陪伴过我的、模糊不清的人影。
影子依旧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在哭?”
影子当然不会回答。
他从窗边的座位上站起,缓缓向我走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模糊。
我转过头,看着影子。
他将表情完美地藏在了黑暗中,但我仍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靠近,清晰地感觉到他柔软的指腹触摸着我的眼角,为我拭去那抹湿润。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影子的手轻轻划过我的眼角、脸颊、嘴角、下巴。一如阴险狡诈的毒蛇猛地缠上我的脖颈,狠狠咬住我的脖颈。
混乱而无序的心跳在耳边轰鸣。我涨红了脸,张开嘴,想要呼喊。影子把手伸进我的咽喉,将声音扼杀在喉咙深处。
只剩无声地啜泣。
真该死。即使隔着如此遥远而可悲的时光,我仍会被他如山崩海啸般沉重的情绪击溃,像个丑陋又扭曲的怪物蜷缩成一团妄图从自身中汲取一丝温暖以慰藉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软弱灵魂。
影子没入我的身体,沉沉睡去。
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
我闭上眼睛,试图在这片寂静中寻到一丝安宁。
(4)
再醒来时,和煦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温柔地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我缓缓睁开眼,医生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份新的检查报告。
“你这段时间的病情有所好转,”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但还需要继续治疗。”
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宁静。一群鸟儿在蓝天下轻盈掠过。它们的羽翼在阳光下微微泛起银光。
阳光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鲜活。
“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医生点了点头,递给我一份出院通知书。
清晨的公园被一层薄薄的霜覆盖,仿佛时间都会在此刻凝固。
我喜欢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中握着一杯热咖啡,看着影子轻巧地踏着尚且完好的霜雪,每一步,脚下都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阳光正好,不刺眼也不暗淡,它温柔地抚摸着每一寸土地,给予万物生长的力量。
只有霜花在阳光下慢慢融化着。融雪的水珠悄然从叶片上滴落,汇聚在地面上,流向未知的远方。一如那些被时间遗忘的往事。
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影子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呆滞在原地,怔怔地盯着我出神。
我淡然一笑,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怕风衣上沾染的尘埃,向影子伸出手。
影子也伸出手来,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一如往常那般。
在这个宁静而又平淡的日子里,一切都显得如此和谐。
(5)
夜幕降临。我独自站在阳台上,凝视着城市的灯火与繁星的交响。
影子从身后走出,半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栏杆上,静静地盯着我出神。
我说,我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些被困在囚笼中的日子。即使是现在,我仍会在半夜抽泣着醒来,仍会因一些小事应激到只能匍匐在地上干呕,仍会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柔软的脖子,想象鼓动的生命在指间流逝的感觉。可如此软弱的我,就连伤害自己都做不到。
很不幸,也很幸运。
我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在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即便因为我曾觉得这具身体不属于我——也没有选择像鸟儿一样高高跃起,而是选择举刀捅向自己的灵魂。
但,随着每个融雪的早晨,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模糊的记忆,它们就像融化的雪水一样,汇聚到一起,慢慢填补起我破破烂烂的魂灵。
影子抿了下嘴角,没有回答。
他向来不会回答。
但至少,我们暂且是自由的。即使是相对的自由。
影子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下头:“左边抽屉的最底下……”
“什么?”我有些不解。
影子不再回答,转头凝望起下方的灯火。
我亦不在追问,转身回到温暖的屋内,轻轻地关上了阳台的门,将夜的寒意与影子一同留在门外。
屋内灯光柔和,温暖如初。
我走到书桌前,拉开左手旁尘封已久的抽屉,将小时候的文章和画本一一拿起。最底下,一封早已泛黄的信件安静地躺在其中。
手不自觉地伸向另一段熟悉又陌生的时光,颤抖着将信纸抽出,打开。那些早已埋葬的记忆和情感在一瞬间迸发出来,震耳发聩,又让我如堕云烟。
上边只有两行字。歪歪扭扭地,用不算好看的字写着:“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沉默良久,我才将思绪从中抽出,提笔留下一句:“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两段截然不同的字迹被重新塞回信封中,继续沿着时间长河顺流而下。
一切依旧,就像每天升起的太阳,温暖而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