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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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太阳悬在西边,残留的温度恰好驱散冬天的寒意。夕阳的光辉透过楼道转角处的防盗栏,橘红色的光线照到站在楼道中的两个人影上。
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楼梯中段的台阶上,夕阳照亮了她稚嫩的脸,也照亮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瞳。
“王小明,我接受你的挑战!”
我站在楼梯前,仰视着少女散发着光芒的身影。被光晕包裹的她似乎显得有些神圣,不过在感慨这个事实之前,我选择优先处理另一件事。
我掏了掏裤兜,翻出了仅剩的一张卫生纸。
“要纸吗?你鼻血流下来了。”
“啊,谢谢。冬天太干燥了,真的很容易流鼻血。”
少女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纸巾翻折几道都未能止住不断流出的鼻血,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将纸巾裹成一卷,塞进了鼻孔里。
“我抽屉里似乎还有一包纸,要我去拿吗?”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塞在她鼻孔处的纸。血液已经染红了与鼻孔接壤的部分,虽然暂时没有继续往外渗,但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少女低头看了一眼鼻尖,摇了摇头。
“不用,堵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
“真的。”
虽然还有些担心,不过既然本人这么说了,继续纠缠也有失风度。于是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
“是吗。那我走了。”
“好,慢走——不对!等等!”
少女三步并两步地跳下台阶,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她。
“干嘛?”
少女一愣,随即有些气恼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什么干嘛!我不是说了吗,我接受你的挑战!”
说起来,她流鼻血前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但是——
“挑战?什么挑战?”
即便不看镜子,我也知道自己脸上肯定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而且是那种上课正在走神却被老师喊起来念书时会露出的茫然模样。
不过老师会以沉默来对应这种表情,而少女不可能像老师一样沉稳而克制的对应。
“好痛!我靠林小花你有病吧!你掐我干嘛!”
我的哀嚎几乎响遍楼道,身为罪魁祸首的少女——呸——我的邻居兼青梅竹马兼同班同学兼同桌的林小花依旧拧着我的胳膊,甚至凶神恶煞又理智气壮地回了我三个字。
“你活该!”
这样的指责对我而言是毫无道理的。
“不是,我真不知道啊!什么挑战——你先别掐了真的很痛啊!”
在我的强烈抗议下,林小花终于松开了掐着我胳膊的手,转而将手插进校服口袋。
她翻出了手机,手指啪嗒啪嗒敲打几下,随即手腕一转,将屏幕放在我面前。
“昨天晚上七点半,你给我发的短信。你不会说你记不得了吧?”
“哈?”
我接过她的手机,看向屏幕。页面是我和她的MECHAT聊天界面,显示着我的头像的一方,还配合着一个不胖不瘦的对话框。
我吞了口口水,念出了对话框中的字。
“‘林小花同学,本人,王小明向你发出一个诚挚的邀请。明天我们互相提十个问题,答对次数多的一方可以要求少的那一方做一件不违反公众道德的事情。提问范围不限,如果你有信心接受我的挑战,请于明天放学后来找我’……”
我反复看了几遍屏幕,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在林小花把手机收回去之后,我又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我和她的聊天界面。
这一次,对话框显示在右边,而框内的文字组成了相同的内容。
“……”
不,这不可能。
“想起来没?”
林小花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但我却因为陷入混乱没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这不可能。我攥紧手机。我不可能把这条消息发给她。
虽然确实,我编辑过这条消息,并且编辑了差不多十次,甚至还上网查阅了挑战书应该怎么写、甚至用草稿纸打过草稿,但是我绝对、肯定、百分之百不可能发给她。
因为昨晚我把它删了。我是一个字一个字删除的,删完了以后我还盯着对话框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想过发送之后的一百种发展,我甚至想要重新把文字打上去,但是最后因为我妈叫我去洗澡,所以就此作罢。
等洗了个澡出来后,我也没有勇气打开对话框,重新编辑信息发送给她。不如说昨天洗完澡之后我就没碰过手机。
“喂,王小明,你听我说话没有?”
总而言之,虽然我编辑了这段话,但是我绝对没有发给林小花。
“啊……这个……”
就在我思考怎么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小花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着我往楼上走去。
“等、你干嘛!”
“去教室啊。”林小花回头看了我一眼,加快了脚步,“我为了接受你的挑战昨天晚上准备到三点,怎容你耍赖。”
“三点?所以你今早上课打瞌睡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到三点?”
“是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打瞌睡?你上课走神了?”
“呃……”
总不能说我因为昨晚没能把信息发出去,搞得今早坐立不安忍不住瞟她,才发现她一直在点头吧。
“算了,这不重要。”
林小花停下脚步,嘟哝了一声。不知不觉我们回到了教室,由于今天值日的人正好是我和她,所以教室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林小花拉着我坐回原位,然后将座椅掉了个头,与我共用一张书桌。
“好了,你先提问还是我先提问?”林小花用手杵着脸颊,一本正经地开口。
“啊?真要搞啊?那个短信是……可能只是系统错误?”
“那我先问了。”
“喂!”
林小花清了清嗓子,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径直问了起来。
“第一问。植物激素通常与其受体结合才能发挥生理作用,施某种植物激素,能使某种作物的矮生突变体长高。所以赤霉素合成途径受阻会导致矮生突交体矮生,这句话正确吗?”
“正确……”我下意识给出了答案,但马上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等,为什么是生物题?你不是不擅长生物吗?”
在我印象中,比起生物,林小花更擅长物理,除此之外还有堪称丰富的冷知识储备。比如河马一年打多少次哈欠那种。
“呵。”林小花露出了怜悯的眼神,“我只是不想欺负人而已,书呆子。”
“谁是书呆子!”
“好了好了,第一题回答正确,继续第二题。”林小花打断了我的抗议,继续提问:“线粒体是细胞进行有氧呼吸的主要场所,研究发现,经常运动的人肌细胞中线粒体数量通常比缺乏锻炼的人多。在这之中,线粒体中的丙酮酸分解成CO2和[H]的过程需要O2的直接参与,这句话正确吗?”
“……错误。”
“回答正确。那么第三题:钙在骨骼生长和肌肉收缩等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晒太阳有助于青少年骨骼生长,预防老年人骨质疏松。而人体内Ca2+可自由通过细胞膜的磷脂双分子层,这句话正确吗?”
“错误……等等。”
我打断林小花并不是因为我打算放弃,而是我察觉到了某种异常。虽然林小花只提问了三题,但这三题我印象非常深刻,甚至连顺序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盯着林小花疑惑的表情,吞了口唾沫,缓缓问出声。
“你这些题……不会是从我上次送你的生物卷套题里面选的吧?”
林小花愣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惊讶。
“你居然发现了啊。”
废话。我当然会发现。毕竟送她之前我亲自做了两遍试题,并且把所有题的答案都背了下来,以免林小花来问我的时候手忙脚乱。
但我肯定不可能跟她这么说。
“……恰好而已。”
林小花哼了一声,满脸怀疑地打量了我几眼。不过好在她没有追究,而是继续提问。
结果,直到第九题都是我送她的试卷上的问题。
在她问出最后一题前,我忍不住再次打断了她。
“虽然是我发起的挑战——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结果而言是好像是我发起的挑战——不过我到现在已经全对九题了诶?”
“是啊。”
“你怎么那么淡定……我要是全对了你可就危险了啊?”我皱了皱眉,“你总不会想和我打成平手,然后又开一轮吧?”
“那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啦。”林小花耸了耸肩,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最后一题,听题。”
我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第十题。”林小花停顿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向我发起挑战?”
我愣了一下。
“那是因为——”
话未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掉入林小花陷阱后,我慌张闭紧了嘴。
“那是因为?”林小花用手杵着脸,兴致盎然地盯着我的脸。夕阳还未落山,她的眼睫毛上挑动着光点,那些光点让她的眼睛更加明亮。明明是冬天,夕阳照在她身上显得那么暖和,她起来也好像很温暖,让人想要抱紧她。
“……你都不知道正确答案就提问,这种算作弊吧。”
我撇开视线轻咳一声,将脑内一瞬间闪过的某些冲动丢到九霄云外。
但是林小花似乎不准备放过我。
“谁说我不知道?”她歪了歪头,举止可爱得过分,“你要是想听我公布答案,那这题就算你输了哦。”
“唔!”
我的五官瞬间拧到一起。这是个陷阱。我告诉自己。林小花不可能知道我发起挑战的理由,她是在诓我。
“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诓你吧?”
“唔!”
可恶,她是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
林小花游刃有余地摇晃着脑袋,等待我做出抉择。那副淡定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发慌,而她刻意选择我送给她的生物试卷作为问题这一点也让我十分在意。
这套试卷是我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的,她爹妈倒是挺高兴,但是林小花事后给我发短信抱怨,说“哪儿有人会在生日的时候搞学习”。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送试卷给她的。最初,我选中了一条项链,项坠是闪电形状的,看起来十分帅气,而且……闪电不是很容易联想到光明嘛。
但是因为那天是去林小花家过生日,她还邀请了其他同学,按照她现场拆礼物的习惯,如果发现我送了她这么个东西,肯定会被其他人起哄。
结果,买回来的项链还放在我抽屉里,作为代替,我选了一套试卷给她。
……可恶,她不会真的知道我下挑战书的理由,才故意选了那套试卷,趁机报复我吧?
“喂,王小明,你到底要认输还是要回答?”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林小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用指尖敲着桌面,不停催促我赶紧给出答案。
“我——”我咬了咬牙,决定负隅顽抗,“我得看你答案是什么啊。如果你答对了,我就老老实实认输。”
“真的?你不会撒谎吧。”
“我才不会。”林小花怀疑的眼神让我十分不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你那么担心,那我就跟你再做个约定。”
“约定?”
“如果你答对了,就当你获胜。”
话才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万一林小花真的猜对了,那我岂不是又丢脸又没回转余地?
“你确定?”林小花一边问,一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那笑容我心里无比发怵,但是说大丈夫一言九鼎的人是我,要是我现在又反悔,那岂不是更没面子。
于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成交。”林小花咧嘴笑了笑,“那我就来公布答案了。”
“嗯。”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脚趾都在发僵。
“你之所以——”
林小花刻意拉长了音调,趁机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我努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等她公布答案。
“向我下挑战书——”
没事的,没问题的,就算是林小花,她也肯定不知道我下挑战书的理由。
“是因为——”
毕竟我平时和她关系很融洽,按理来说我根本没有向她下挑战书的理由。
对,我俩关系很融洽。我俩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甚至是一个澡盆里洗澡的“澡友”,我不但知道她过去的所有糗事,我还知道最近有关她的所有传言。先不论我觉得传言中跟她交好的男生不及我一根头发,总之以我俩这种过命的交情,她绝对想不到我为什么向她下挑战书。
她绝对——
“你不想我明天和张亮一起出门,所以打算借此机会理所当然邀请我和你一起去玩吧?”
想不到……
“诶?!”
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所以我说嘛,我肯定知道答案,所以才会问这个问题啊。”
看着我惊慌失措的表情,林小花又嗤笑一声。这一次笑声里不仅有游刃有余的气息,更是显得得意洋洋。
“我、我还没说答案对不对!”
我开始垂死挣扎。
“哦,那你说啊?”
林小花应付自如。
“我——”
我尝试亡羊补牢。
“嗯?”
林小花笑靥如花。
“……正确。”
我只能缴械投降。
被戳穿真相的我双手抱头,巴不得将脸埋到桌子里。林小花欢快的笑声回响在耳边,我一边觉得这笑声该死的可恨,一边又忍不住想要抬起头去看一眼她笑红的脸。
等林小花终于笑够之后,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这个挑战我赢了哦?”她强忍着笑意的声音落到头顶,我愤愤抬起头看向她笑红的脸。
也不知道夕阳和她脸上的红晕哪个更温暖一点。
“是是,你赢了。”我向后仰去,故意把声音提高,显得我根本不在意这个结果,“愿赌服输——当然我完全没有发信息的印象——但毕竟我参与了这个游戏,所以也会遵守游戏规则。”
“王小明……你嘴可真硬啊。”
“要你管!”我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大爷坐镇的姿势,“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虽然被林小花摸透了心思,但是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林小花歪了歪脑袋。
“哎,我以为你已经料想到了,才会提出那样的约定。”
“……啊?”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看着我再次呆愣的表情,林小花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答案当然是,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哈?”
等等,让我理一理思路。首先,这个挑战的规则是,赢了的人可以让输家完成一件事。如果赢的人是我,我就会邀请她明天一起出门玩,而不是让她和那个什么张亮一起,但现在赢的人是林小花。
然后赢家,也就是林小花,她的要求是居然是,明天我俩一起出去玩?
“……这到底是谁赢了?”
听到我的提问,林小花再次挑了挑眉。
“当然是我赢了啊。你不会现在想反悔吧。”
“啊、呃,这倒不是……”我犹豫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直视着林小花的脸,“但是,那个……你不和张亮一起出门?”
这次换林小花露出一脸呆愣的表情。
“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出门?”
“可他不是邀请你了吗?”我撇了撇嘴,心头涌上一股不快的感觉,“就周一放学的时候。你们不是讨论周末要去哪里玩吗。”
想起这件事就十分不爽。本来那天放学我和林小花要一起回家的,结果那个臭小子中途钻出来叫住了她,然后还一脸不希望他人在场的模样。我只不过是大发慈悲善解人意地移动了位置,打算在楼道口等林小花,结果鬼知道会听到他俩的对话。
“……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不是说先回家了吗?搞半天你躲在楼道口偷听?”
啊。糟了。
“不是,那个,你听我解释——”
我慌张地摆着手看向林小花,但话说到一半却卡在喉咙里。
“王小明,我问你。”林小花轻咳一声,认真地盯着我,“你听到对话以后是不是急了?”
“啊?”
“是不是?”
“呃……算是……”我有些尴尬地点头,“但是你不要误会了,我是怕你沉迷玩乐,忘记做作业,或者最后一天赶作业,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噗。”
“……林小花?”
“……没什么。”林小花伸手揉了揉脸颊,努力憋着笑,“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追究。”
“啊,嗯……”
我一边随声附和,一边盯着林小花的脸。虽然她说事情过去不追究了,但是看着这不断上扬的嘴角、以及有点小得意的表情,我的心中却浮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对劲。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总之明天我俩出去玩这事儿就定了。”
林小花迅速转入下一个话题,红光满面的脸上还是那副嘚瑟的表情。她直起身开始滔滔不绝地设想明天的安排,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查询什么。
而我盯着她不断上扬的嘴角,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不对劲。
我的直觉再次将这三个字送到了我的大脑里。
按照林小花的脾气,她发现别人偷听对话后,绝对不会是这种反应。平时的她百分之百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然后将做错事的人数落一顿,最后严厉警告对方不要再犯。
结果,现在她居然根本不追究这件事?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反应跟平时不一样?
说到底,她到底为什么能猜出我下挑战书的理由?确实,导火线是那天放学听到的对话,但是当时她应该不知道我听到了才对——
等等。
“王小明,明天早上我去九点去找你,你别睡过头了啊。我看明天是晴天,那我们的行程可以丰富一点——”
“林小花。”
我打断了她的声音。面对那张笑容满面的脸,我一字一顿,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你那天是不是知道我在楼道,所以才故意跟张亮说那些的?”
林小花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停顿了好几秒,然后视线开始左右游移,之前大大咧咧地坐姿也开始变得规矩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出现了。她不想说实话又想装傻的时候,一定会说的话。
“林、小、花。”我扶住桌面,朝前倾身,死死盯住开始慌张的林小花的脸,“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我没骗你,我真不知道。”
好了,她撒谎时的第二个癖好也出现了。一旦开始心慌,就会开始结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最好老实承认,不然后果自负。”
“后、后果?”林小花有些坐立不安,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瞥了我一眼,“你想干什么?”
“哼哼。”我直起身,掏出了手机,翻到了一张照片。我将屏幕转向林小花,让她能看清屏幕上的照片。
“这、这是!!!”
“没错,是你上课打瞌睡时候的照片。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你妈。”
虽然我是觉得她打瞌睡的表情有点可爱所以才拍的。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也不会亮出来。
“太卑鄙了!”林小花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你偷拍我!”
“我这是帮阿姨和叔叔监督你。”
“你!”林小花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咬着牙盯着我,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又露出了笑容。
“王小明,你上课玩手机!”
我嗤笑一声。这招对我可没用。
“没人能证明我上课玩手机,但是我可以证明你上课睡觉。”
“你!”
林小花一时语塞。发现口头不占优势之后,她朝我扑来,想要靠武力夺取我的手机。早就预料到她行动的我躲过她的攻击,快速闪到另一条走道上。
“好了,快点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我晃了晃手机,露出友好的笑容发问。意识到大势已去的林小花站在原地纠结半晌,脸色从红变得更红。
她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而我盯着她的脸许久,突然又回想起她作为胜者的要求。
我忽然灵光一闪。
“林小花……”我憋住笑,努力用相对正经的声音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你不会是想要约我又不好意思吧?”
“唔?!”
“噗???我猜中了???”
林小花抓着衣摆,站在原地动也不是,说话也不是,活像一条被钓上岸的鱼。
看到她这模样,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爆笑。
“啥玩意儿啊太好笑了吧!因为不好意思就搞这么麻烦的一出?你是干嘛,想要激将法让我约你?噗噗噗太搞笑了吧!”
“笑什么笑啊!中了这么简单的激将法的人笑什么啊!”
林小花恼羞成怒,冲上前想要打我。我一边逃跑一边爆笑,要不是林小花追得太急,我甚至想把她现在的表情拍下来作纪念。
“都几点了,谁还在教室?”
打断我们追逐赛的并不是体力,而是班主任的声音。在班主任推开门之前我和林小花匆匆忙忙停住追逐戏,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迎接老师。
“王小明,林小花?”推门而入的班主任看到我们愣了一下,在我们出声解释之前,他瞥了一眼墙上的值班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今天你俩值日啊。”
我和林小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辛苦了。结束了就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老师。”
目送班主任离去后,我和林小花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了一些。我俩背上书包离开教室,林小花看起来还有些羞恼,所以刻意加快脚步走在我前面。
我小跑两步,跑到了她身边。发现根本甩不掉我的林小花终于放弃了快步走,慢下步子与我并肩而行。
“话说,林小花。”看她放弃抵抗之后,我开了口,“我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林小花没好气地回问。
“那条短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发誓,我真没有发给你。”
虽然知道了那天偷听……误听到的对话的真相,但是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想通。
林小花瞥了我一眼,踢了一脚地面,闷闷回答。
“昨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用你的手机发的。”
“……啊?”
“我捡到了你写在草稿纸上的初稿,本来我打算等你正式下挑战的,可你一直没动静。”林小花又踢了一次地面,看来她是真的很羞愤。
“那你也可以直接拿着草稿纸当挑战书嘛,干嘛特意用我手机发。”
林小花沉默了一下。
“草稿纸不小心被泡水了。”
啊,原来如此。
“所以你昨晚就潜入我家,趁着我去洗澡,用我的手机发短信?”我长叹一声,“如果我没去洗澡或者家里没人怎么办啊?”
“不可能。”林小花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我,马尾在空中扫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你那个点百分之百在洗澡,阿姨也不会不给我开门。”
这么一说确实。
我盯着落在地上的影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记得我手机设置密码了,你怎么解开的?不会还特意去找了什么黑科技吧。”
“哈?”林小花斜过眼,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猜都不用猜,是我的生日吧。”
……正确。
不如说,这应该是预料之中的问题。顺便一说我也知道林小花的手机密码——不出意外,是我的生日。
孽缘啊,孽缘。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林小花有些不耐烦地问,“没有就别跟我说话了。”
我想了想,朝她那边靠近了一步。
“有。”我说,“明天的行程还没定完呢,今晚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制定计划?”
林小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露出友善的笑容作为回应。
“……要。”
“这才对嘛。”听着她的回答,我满意地点点头,“我攒了一些零花钱,我们可以玩不少地方——”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当太阳的光线即将没入云层时,我突然想到了一点。
明天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把那条项链送给她。
END
本想赶圣诞节但是脑子烧到断层了,就将就双节混合一下
感谢K老师提出了命题方向,疯狂口嗨到忍不住写出来了。(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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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琳•汉弗莱的怀里兜着几包胀鼓鼓的牛皮纸包袋,如探寻初雪的鸟儿,跃动于大道上所绽放的琉璃光影中。往常的这条主街道总是挤满了追求炼金术的各类人士,别说是像现在这样自由地穿梭,就连走几步就会担心是否踩到某位贵族大人的鞋子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只有在今天,在这星降之日的傍晚,这条连通白银之城与黄金之家的主干道才会显得有几分少有的宁静。
把险些滑落的行李重新固定,她注意到手边漂亮的橱窗。精巧的器具之中,有台格外惹眼的东洋风台钟,鱼骨制的时针和分针在第五个数字完美重叠。图琳回过神来惊叹出一句不好,连忙踏出轻巧的步伐。围巾包裹不到的白皙皮肤因冷风伺机而入吹得通红,少女展现出不输给寒冷的精神气,哼出自成一派的歌谣给自己打气。好几次地,口中的节拍与脚下踏过的灯火倒影不期而遇,冥冥之中的完美重叠让她壮大胆子把歌词唱出来。
“啊~欢笑陪伴,啊~幸福永恒~”
在一个避让行人的完美急转身下,怀里的重物不受控制地想要摆脱少女的束缚。还未踏稳的脚尖也因此打着趔趄,显然无法避免的结局迫使图琳只得抱紧怀中的物品,在双眼紧闭的瞬间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拦腰稳住身形。少年将滑落的罐头稳稳接住塞回纸袋,把她手中的大半物品揽入怀中。
“图琳姐姐?”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凝视眼前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少女。
“呼~原来是尔多呀。”图琳长长地呼出口气,重新调整好状态走在他的身旁。
“今天的委托已经结束了?”
他摇摇头
“不是委托,只是陪人去买东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图琳继续思索刚才的话语温柔地笑着“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了呢……这也已经是一起度过的第八个星降日吧。”
“嗯,真希望明年也能和大家一起过。”
得到 “意外”回复的图琳看向情绪尽显的少年,像是安慰小动物般怜爱地搓揉少年吹得有些凌乱的脑袋。
“当然可以,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嘛。”
嗯
似乎是读到图琳温柔之下的情绪,尔多只好把辗转咽口的回复再次吞进肚中。
*
黄金之家与黑市交界线上坐落的翁塔提斯工坊,可以算得上银顶城中唯一为龙化病人提供专业医疗服务的地方。这座医学工坊为了帮助那些因龙化病而痛苦的人们,甚至在平日也不会专门设置休息日,唯有星降节期间员工们才有真正像样的假期。然而恰巧今年星降节期间又赶上雪山那头异变事件频发,参与雪山部队的佣兵们为做好紧急时的应对准备,除了去黑市转悠的剩下的基本都选择寻求身体上的修缮。
阿雅菈作为工坊唯一的护士时刻都能保持专业的温柔笑容,手脚麻利地送走最后一位问诊人后,迅速关上了工坊的大门。
咚
大厅的落地钟正好敲完第七下,幸好今天相比平时只晚两三个钟头。如果没有特别急迫的情况的话,今年的工作也算是顺利结束了。
娇小的女性单手提起黑色的裙摆,手持晶火烛灯团准备开始善后的工作:把魔像们无法触及的壁挂灯点亮。将晶火烛灯的灯罩轻触相碰,如萤火般的晶火元素颗粒就会像糖果一样落入壁挂的玻璃罩中,然后通过这特制的灯罩使明亮的光芒扩散开来。以阿雅菈的身高来说,他与魔像们同样不擅长做这类需要身高的工作。若是在平常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工作,都是由他人顺手去做的,不过前提是其他人还有精力的话。尤其今天为了迎接星降日的到来而准备了特别的晶火。
空荡寂寥的走廊宛如被她施过魔法,从晶火中诞生的些许萤球漂浮在走廊中,它们的模样如群星降临,不经意地触碰还会改变其颜色,从白银到草绿再到绯红,最后化为天降之蓝……即使空气中仍飘荡着药草的苦闷香味,但也能让无法与家人亦或是友人团聚的病人们感受到别样的温暖氛围。阿雅菈的手头斟酌中剩下的晶火元素,脚下倒像是赶羊儿的牧犬把垫脚的矮凳挪回原处。
路过第三盏金色的烛灯时,她轻轻敲响紧闭的房门。不用看门口的牌子也能知道,这层楼能将门捂得这么严实的,只会是那个投入工作就需要绝对安静的人。
不等里面冗长的尾音拉完,她便直接推开。
“结束了!”
“好。”
桌前伏案的青年身上耷拉的毛毯早已倾斜大半,正埋头从那堆账单还是回执单的碎纸中正翻找什么。泛黄的书页纸于指尖层层挑选,每找到一份记录手指就像是长出眼睛似的,总能翻到正好需要的位置。
阿雅菈显然已经习惯他的工作风格,她走到桌前清了清喉咙提高嗓子,以平时营业时的温和口气再次提醒了他。
“弄好了的话,就直接下来吧。”
“三刻钟。”
欧法尔手上的动作停顿片刻后,又像是接轨的齿轮一样迅速转动起来,他的表情仍不带有任何变化,阿雅菈满意地退出房间踏上通往上层的台阶。
**
待图琳与尔多两人抵达翁塔提斯工坊时,他们的双手不知何时又被沿街店铺的礼品袋给塞满。工坊的后门前的两人就像是滑稽艺人不停摆弄肢体想去够那门把手,经过一番斗争,鬼点子最多的图琳决定使用最简单的方式。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完全送入身体里,一旁的尔多在她的眼神暗示下也开始有样学样地做相同的动作,凭借打冷战的势头大声地喊开门的“魔法咒语”。
“我们回来啦~!”
不出片刻,伴随阵阵“叮铃”的声响紧闭的大门开启,一位面相憨厚可人的妇人出来迎接了他们。
“真是的,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吗?到底跑去哪儿逛了。”妇人一只手插在腰间故作生气的模样,可语气却是充满宠溺。看着早已冻得通红的两人本想多叮嘱几句,不想尔多 信以为真向她道歉,这才惹得妇人“暴露”了本性。
“好了好了,都快进来吧,正好我说需要用到材料了。”
“姐姐呢?”
“她在替我看锅子,就不方便出来了。”
“爸爸他们忙完了?”
“刚结束呢,本打算让他在晚饭前休息一下……但你也明白,他也是坐不住的。”
汉弗莱夫人笑着拦过两人的行李,围裙上薄薄的一层面粉伴随她的动作如白雪般絮絮地落下。屋里流淌出的暖流温柔地安抚从冰霜世界归来的二人,尔多原地抖了几步跺碎脚底的冰渣,猛吸了一下鼻子又重新裹紧风衣的帽子,再次转动起门把手。
“小尔多,不用去叫他了,今天他就没离开过这儿。”妇人连忙拦住这老实孩子招呼他们去里屋暖暖。
尔多点点头,这才把帽子摘下放心地融入暖和的空气中。
***
咚、咚、咚
统计室的门再次敲响,欧法尔下意识地翻出桌上的台钟。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刻钟,阿雅菈不至于这么着急地跑来催人……老板和阿玛特先生就更加不可能了。
咚、咚、咚
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再次响起,已经被数字冲昏大脑的他只好把答案直接抛至门外。
“请进”
“星降日快乐,欧法尔。”
头上包裹银白毛领的青年笑眯眯正朝吓得不轻的青年招手。
“阿兰?!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才。”
欧法尔整理好眼镜,在他弯腰用手勾起滑落在地板上毛毯的空档,阿兰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手记放在桌上。
“这是今年份的,辛苦了。”
“啊——我都要忘了。”青年发出哀号整个人瘫回椅子上“这次会停留多久?”
“大约两周,在这之后还有一批北部地区的单子会送来。”
“啊?!这不是要新年后?难道说……今年的收获延期了?”
阿兰思考半晌面对欧法尔无法置信的表情,稍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点点头。
“生活总是伴随意外性嘛,年后的事情年后再考虑吧。”
“就算我想,以工坊的经营模式来看也容不得人偷半点懒。”欧法尔看向桌上的单子有些愣神“……他还能帮忙弥补一些。”
白发的青年即便不常在工坊也能对他提及的那个人有些眉目。
“多亏他的提议大家才能像这样有时间放松一下。”
“那也得是汉弗莱夫人那边负责张罗的,否则就连第一次都办不成!”
“明明下周就是星降节了,结果那时的大家忙到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呢。”
勾起回忆的阿兰在脑海中又回顾一遍当时的景象,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说了,今年也是累得够呛……”青年的手指开始百无聊赖地翻着刚送来的单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手中重复了两个来回,他才慢慢吐出下半句话来。
“……你说得没错,明年的事情应该明年再说。”
“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阿兰把手头刚选好的书本又塞回书架。
“算是吧。”
方才还被账本折磨得精疲力竭的青年又精神抖擞地正坐起身,翻出垫在最下方的账本撕下最后一页,将就还未干透的羽毛笔又急刷刷地写下几行注释。
“久等了。”
在阿兰饶有兴趣地注视下,欧法尔得意地把自己的杰作叠好塞进围裙下的裤兜里。
****
「 ……诞生于宇宙之中的人类,其自身也是一颗亟待发展的星体。宇宙的发展有名为既定的命运之轨,随着个体相互之间的吸引与碰撞带来的变化,原本形存靡遗或是已从大宇宙之命运中抽离的个体会重新赋予“生”的定义。宇宙中不存在纯粹的独立性,如同生存世间中的人类无法做到独立成长。」
……
再往下的字迹淹没在昏暗之下,男人坐回桌台前将烟管剩下的几颗星火轻磕在石台上,最后一缕烟徐徐升起在干涸的空气中悄然消散。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继续翻阅后面的内容。书页在手中翻出的奏鸣曲犹如午夜落下的雨滴清晰且宁静,比起早已谙熟于心的占星学理论,更吸引他的是字里行间中稚嫩的笔记,这是少年时期因炼金术结识的少年们彼此与对方敞开心扉的证明。
两种字体在群星的描述间交相辉映,不禁令人回想起少年时期与挚友,还有■■一同仰望星海的每个夜晚,那是谁都会向往的永恒。
果然,那个人也在这里……
第三种字体在中间部分的章节加入,它的存在丝毫不显得突兀。秀丽字体的主人极少发表意见,可总能在少年们意见相驰的感想写下意想不到的观点。这位看似安静又风趣的读者就这样,捉迷藏般地为他们的想法引导出新的解读。
虽然这些文字和本人的印象相差甚远,不过字里行间透露的语气倒像是她才会说出的话语。
木质的窗户因不期而至的寒风发出不安的响动,晶火在玻璃瓶中不安地摇曳残破的身躯。男人的表情近乎被吞噬在黑暗里,他的手不再徒劳地翻动漆黑的文字,只是静静地回想那个人曾经的模样。
书桌前端的沙发上也不适宜地发出异样的闷响,微光中的男人不得不合上手中的书本放回身旁的书堆中。
“……我睡了多久?”
伯赫米尔摸索周围散乱的书堆,小心翼翼地从中站起身。
“不久。”烟斗的火星被他一并倒入玻璃罩中,得到养分的晶火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仍有几分倦意的不想继续为这慵懒的回复继续较真下去,他只得沉闷地呼出不满,继续翻找手边的东西。
“已经弄好了。”阿玛特指向桌上的资料,故作抱怨“好歹是星降节的期间,也该趁机放松一下。”
“那些病患可以没有休息的时间。”
“所以你才更需要休息嘛,我会帮你的。”
阿玛特还调皮地冲伯赫米尔眨眼,不过后者忙着检查文书中的内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小举动。阿玛特同样也不会因为友人的举动感到不快,投入工作中的伯赫米尔总是很难注意到周围。通常情况下,他会默默地在一旁辅佐这位对学术如痴如醉的友人,耐心地等待他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再道出自己的事由。
不过,今天可没有悠闲等待的时间。
“阿雅菈已经来提醒过咯。”阿玛特用烟管轻啄资料纸。
伯赫米尔的抬起头顺阿玛特所指的方向看去,他这才注意到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比起之前意识模糊的时候早已转了好几个来回。
“……你他妈的怎么不叫醒我?!”
“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嘛,阿雅菈也说等你醒了再下去也不迟。”阿玛特补充说道“要怪就怪有人连续三天熬夜才对。”
百口莫辩的人决定不再继续和这狡猾的狐狸继续聊这没有意义的话题,匆忙地检查完手中的东西准备出门。阿玛特满意地看着友人慌张的模样,在出门时还不忘为米尔拿上衣架上的厚披肩。
咚、咚
不自然的声音令阿玛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然而只有依旧绚丽的流光透过玻璃为空无一人的室内镀上层热闹的色彩。
“阿玛特?”
他迟疑片刻最终将门轻轻带上。
*****
当伯赫米尔和阿玛特来到厨房时,意料之外的好戏正在上演。整个屋里除开依旧在锅子前笑呵呵的阿兰和帮忙张罗现场的汉弗莱夫妇外,其他人几乎是剩下半口气簇拥在沙发上,始作俑者的尔多目前还算乖巧地在餐桌的角落静坐。
时间回到大约1个小时前
所有的准备渐入佳境,率先端上桌的是尔多与汉弗莱姐妹们协力制作的新降节限定甜点。每年的星降日两姐妹便会想方设法更换有趣的主题来缀饰聚会,今年提前委托欧法尔的熟人,得到了上等的可可豆和咖啡豆。配合冬季限定的甘甜水果制作出风味浓郁口感清爽的巧克力蛋糕。剩余的材料也物尽其用,在两人手把手耐心地教导下,炉子里正烘烤的咖啡曲奇便是尔多与姐妹们一同准备的今年份的特别点心。
负责主食组的汉弗莱夫人和阿雅菈则是一如既往地为留在工坊过节的病患们准备节日晚餐,这当然少不了汉弗莱家特制的家庭炖菜。阿雅菈这几年与汉弗莱夫人共同下厨的机会中深有心得,即使不是伯纳德先生的料理当班日,只要她的心情算得上足够好的话,也会在内脏料理之外多做几道家常菜。
工坊的员工料理一直是周期轮班制度,排除忙得抽不出身的院长伯赫米尔,就连阿玛特也会被编排在内。不过,要是碰上汉弗莱夫人来工坊帮忙的日子,大部分情况下厨房里可就容不下别人了。
尤其是像这样忙碌的年末,心疼大家的妇人只希望工坊的大家在一天的忙碌后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后,再来好好享受美食,就连伯纳德先生也是打发去做些轻松的装饰准备。但阿雅菈和其他人不同,或许是以前的工作给她带来的影响,在他人的眼里小小的身体似乎蕴含巨大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她能胜任这份职位的原因。现在她正在整理为病患们准备的餐点,每位的喜好和用餐要点都记录在手头的笔记本中,系上小围裙的魔像们在她的脚边乖巧地排着队,等待搬运的任务。
阿兰在早已预留好的位置前熬制每年定番的香草酒,他总是用最近收获的香料加以炮制,以至于每年的味道都有些许差别。如果有人好奇配方的话,大概就连他本人都不一定解释得清楚,毋庸置疑这是阿兰才会制作出的独特风味。
欧法尔首当其冲地找到预备交付给阿玛特的货物,将口袋中的账单鬼使神差地塞入其中。如释重负的他环视井然有序的厨房试图寻找些边角料的工作,正巧伯纳德从装饰树旁面探出半个身子,在两人默不作声的眼神交流中,欧法尔立刻理解赋予自己的使命,投入到纠缠十几条丝带装饰球的整理中。
******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所有的准备工作开始渐入尾声,汉弗莱夫人向女士们再次询问提醒伯赫米尔他们的时机,话语中不乏带有些许担心。
“饿了的话自然就会来的。”阿雅菈几乎是把阿玛特的原话搬出来复述。
聪明的妇人一下子就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不由得露出笑容。
“也是,阿玛特的话,也不用担心了。”
汉弗莱姐妹相视一笑继续手头的准备,方才还显得空荡荡的长桌不一会儿被色彩缤纷的食物装点完毕。欧法尔和伯纳德把星降草装点的花束装饰在长桌的两端。趁这会儿工夫欧法尔靠参差不齐的草叶遮掩,娴熟地拿取一块烟熏三文鱼组合塞入口中。柠檬片与鲜嫩的鱼肉混合清新的香草在口中散开,欧法尔此时才体会到忙碌的年末带给他的意义。
在等待伯赫米尔他们的期间,汉弗莱夫人还忙于料理最重要的主食,伯纳德遵照指点操控石窑里的火候,必要时加些柴火让烤鸡和面包达到最合适的口感。阿雅菈提早清理闲置的厨具,阿兰端出试做出的香草酒分发给大家暖暖身体,再根据每个人的反馈继续微小地调整。
尔多若有所思地守在早已凉却的咖啡曲奇旁,反复确认温度后依照图琳的意思,把分配好的曲奇放入系有漂亮蕾丝的装饰盒中,剩下的则是盛放在垫好雪花纸的竹筐中。作为今年的特别点心,姐妹俩还准备了多咸与多甜的两种隐藏口味。若是吃到咸味过多的曲奇,则表示下一年会遇到苦尽甘来的好事。若是吃到甜味过多的曲奇,则表示下一年不会碰上烦恼挂心的事情。这原本是流行在银顶城里条件苛刻的小游戏,经过姐妹俩的深思熟虑,现在人人都能拿到幸运曲奇,其中的奥秘只有她们才知晓。尔多学着他们辨别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拿起筐中的一块曲奇端详许久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他决定把手中的曲奇直接塞入口中。
齿间的咀嚼使少年眉间的褶皱变得越发地扭曲,他逃难似地端起手边的杯子混合口中剩下的饼干渣一并吞下。温热的液体伴随一股特有的芬芳在口中发酵,尔多起初只是感到没来由的燥热,再往后的事情就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忆起来了。
*******
不需要作多余的说明,这似曾相识的状况令阿玛特短时间内回想起好几个可能性,直到阿兰亲切地为他们指出了问题所在——锅里正在熬制的香草酒,这才让他不得不面对最麻烦的事实。
来不及询问具体的缘由,两人连忙确认尔多的状况。尔多像这样醉倒并不是第一次,早在几年前为庆祝他成年时不知情的人就曾让他尝试饮酒,那之后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本人直到现在也毫无记忆。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大家都默默在心里铭记绝不能再让尔多碰和酒有关的任何东西,哪怕几乎没什么度数的香草酒。
少年仍在小声地抽泣,阿玛特拨开了挡住他视线的刘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随他的动作缓慢地抬起。
“老爹……?”
他扑腾双手去探知未知的方向,颤抖的双手刚够到所寻之人,不安的幼犬直接撞入了阿玛特的怀里。
“老爹……偶改怎摸搬……偶又……搞砸,嗝……”
褪去了平日的沉稳,少年仿佛回到孩童时期的模样紧抓捏着阿玛特的衣物不放。不成声的言语被豆大的眼泪浸湿得支离破碎,他不甘地重复早已失去意义的话语。
自己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就连思考都变得模糊不清。
阿玛特不打算去追问话语的含义,只是用厚实的披肩包裹不安的人,像往常那样轻揉他的头发耐心地不断回复。
“那又怎样,不是还有我们嘛,会没事的。”
温暖的触感使尔多脑海中原本朦胧的话语逐渐变得清晰。
图琳的话让他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真正害怕的东西。身体的侵蚀状况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却无法掌握剩余的时间,他明白终有一天自己会不辞而别。当图琳的话语为他延展未来的可能性时,他感到欣喜的同时痛苦也从深处溢出。
佣兵们常说越是怀抱希望越是容易更早见证绝望……那么,一开始舍弃希望才是最正确的做法,长久以来少年便是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
“喝了这个应该会好些。”
伯赫米尔递来调制好的醒酒药和干净的毛巾,阿玛特拍拍少年的肩膀尔多才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珠布满了血丝,他呆呆地看向眼前直到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杯药草,抿着嘴慢慢喝下。
“唔害不……咕……”
“喝东西的时候就别说话了,容易呛到。”趁这会儿尔多变得老实,伯赫米尔半蹲在一旁用毛巾擦拭为他清理脸上的泪痕。
“噗”
“你还笑。”忍住了在公共场合骂人的冲动,正忙活的人只是用肘部提醒下不会看场合的人。
“这和那时的情形未免也太像了。”阿玛特接过尔多手中的空杯,用夸奖幼儿的口吻顺带鼓励了尔多几句。
好不容易把小花脸整理干净,伯赫米尔刚准备去更换毛巾,哭腔还未停止的尔多又紧抓他不放,不忍心的伯赫米尔只好留在幼犬身边继续安抚。
或许是药效开始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两人的温度传达到了他的内心。少年逐渐变得安静下来,嘴里呢喃出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语逐渐沉睡。
********
确认尔多已经安稳睡下后阿玛特没有着急返回厨房,刚一出休息室他又情不自禁被窗外的景象吸引。灰暗的天空已飘起无数晶莹剔透的结晶碎片,工坊间弥漫的蒸汽将周围部分积雪融化成不规则的形状,璀璨的琉璃灯依旧代替星光点亮大街小巷。
手中的烟杆再次缠绕醉人的香气,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窗外看得出神。
叮铃、叮铃
清脆的门铃声划破沉静的氛围,刚吸入口的灰烟因他不自觉的表情如幻影般迅速消散,才盛开的金属花朵只好为了迎接今夜最后一位客人匆忙闭合。
大概是忙着赶路门外的人并未撑伞,细小的雪花如颗颗珍珠点缀在发丝间,他安静的表情并未因夜晚的严寒发生变化。只是对于迟来的迎接人显然带有些许脾气,可当开门的是阿玛特时他又觉得那些情绪都变得无所谓了。
“差点你不会来了。”
“学院那边花了些时间。”斯通顺手把行李一股脑塞过去“我说过会来的。”
好、好
阿玛特嘴上打马虎眼,语气却早已暴露内心的情绪。
“来就来嘛,带礼物也太见外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
“不算什么,我也收到谢礼了。”斯通整理边衣服上的细雪边继续说道“这些不是给你的。”
“学术讨论叫什么谢礼。”阿玛特抖抖他递来的外衣,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我的呢?”
“你……”斯通当然明白这厚脸皮的男人在说什么。“你的份,晚点再说。”
他故意绕过了阿玛特直径往正热闹的房间走去,留下阿玛特在原地为斯通有趣的行为吟味。
*********
斯通前脚刚一踏入屋内,热情的妇人立马家长里短地询问他近期的状况。姐妹两人搬来了凳子添置了餐具,阿兰将锅里新热好的香草酒放在他的手边,阿玛特在斯通的提醒下分发他带来的礼物。汉弗莱夫人也赶忙拿出给斯通准备的礼物—一条漂亮的手编围巾。在她热切的好意下,斯通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围巾戴上,深蓝的毛线上点缀些许白色毛线钩编的雪花,映衬斯通的皮肤如雪般白皙。汉弗莱夫人极为满意自己的成果,一个劲儿地夸合适。
从刚才起欧法尔和阿雅菈两人对面现在的状况直瞪眼,两人默不作声地聚在边上,小心地瞄向伯赫米尔又看回满面笑容的阿玛特,叽叽喳喳地嘀咕起来。伯赫米尔早已迫不及待地想拉住斯通接着上次的理学知识拓展讨论。还没说几句就被众人拉回桌前,阿玛特也看乐子似地一个劲给两人盘子里塞吃的,直到被阿雅菈警告不要玩弄食物才就此罢手。
气氛微醺之时,伯赫米尔举起杯子郑重地说道:
“感谢大家的帮助,翁塔提斯工坊今年也顺利迎来了星降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愿星降之福降临在你们身上。”
“一切顺利比什么都好~!但也别忘了好好休息呀。”汉弗莱夫人精神地叮嘱道“尤其是小米尔!”
“我会尽力的……“被点名的人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伯纳德拍拍他的肩膀又叮嘱了一遍“注意休息,阿玛特也是。”
“唔?哦、哦……”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说到,吓得手里的饮料差点洒出。
“希望明年的收成也能顺利。”阿兰又重新为自己添了一杯。
“新的一年也请多有担待了。”阿玛特举起杯子。
“这句话由阿玛特先生来说倒是有些稀奇了。”阿雅菈丝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多有担待了,阿玛特先生。”欧法尔举起酒杯特意向阿玛特看去。
“还有尔多的份。”图琳笑着端起两个杯子。
“等他醒来再单独给那小子也说一次。”阿玛特抬高了杯子“那么……”
斯通下意识地端起杯子,突然意识到了微妙的状况对阿玛特使了个眼色。
“……就交给你咯,米尔。”
被委以“重任”的伯赫米尔轻咳几下整理了状态,在众人的注视下重新做好准备。
“星降日快乐!”
“干杯!”
(番外)求婚大作战
【联动剧照x: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86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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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狸望着手里的小盒子出神,一对精美的接吻鱼对戒,是要用来求婚的道具。会馆里要求求婚的活动一宣布,黑猫管家便在随机发放着奇奇怪怪的道具,交到蒲狸手上的便是这枚装在精美小盒子里的接吻鱼对戒,这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求婚物具之一,至少对比起那些高数书或者发条青蛙来说,很是正经。
一周前在真心糖的的催化下,猝不及防他就像胡不云告了白,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了下来,这很快,距离两个人见到第一面才将将一个月左右。但这也说不上快,如果按着第一眼的感觉就决定一切来说。确定的关系似乎并没有给两个人的日常相处带来太多的改变,这可能也是因为长久相处的感受并不会因为那么一两句话而发生什么变化,当然,还是带来了很多方便,是说少了很多迟疑和担忧,比如在肢体接触上,之前因为谨慎而迟迟不敢推进的百分之二十也终于补上,成为了百分之百的完美体验。
很少会有这样百分之百的快乐了吧。
蒲狸想着,这一刻,当下的,百分百的快乐,无关过去,也无关未来。
这当然是有些不负责任的,就像是以前无数个一夜的狂欢,跟着快乐走,在嗅到悲伤的转变的时便先行离开。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是那个永远不主动做出改变的人。
求婚,这当然会是个巨大的转变点,至少对他来说。所有相关的话语都像是黏在了他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响。两个人成为了恋人,便收获了百分之百的快乐,恋人之间能做的事自然多到数不清,做也做不完,那又有什么必要在这个时间去做一个如此冒险的转变点呢。至少再等等,他想,他的脑子控制不住地问了自己一万个为什么,为什么胡不云要答应他的求婚,他却始终找不出一个永恒的,永远无法被推翻的理由。所有的不确定性都将成为风险,然后转化为对现状的留恋。时间也好,氛围也好,还有这戒指,没有任何含义,不专属于两个人,别人的戒指,都是不够的,不够的,他想。承诺将会成为一个枷锁,将自己锁在里面,所以所有会面临风险的承诺都遭到了自我本能的抗拒。
不奢望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要知道,知足者常乐,这总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蒲狸把戒指盒合起来放回口袋,决定暂时脱离这无止境的思维漩涡。
和胡不云吃过了晚饭,对方要独自去找了管家拿道具,蒲狸便被赶了回来。
还没走到房门,便看到悠芙,之前那个眼睛似乎看不太清的浅蓝色头发的小女孩站在走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对着一座雕塑摆来摆去。
倒也是闲来无事,蒲狸便走了过去。
“悠芙,好巧。”
“蒲先生!”虽然蒲狸说话的声音算得上轻,但悠芙显然还是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眯着眼才看清楚了来人。
“在这里做什么呢?”
“呃,这个......”悠芙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是求婚的道具,但我也不太清楚这个有点奇怪的东西是什么。”蒲狸顺着悠芙的视线看了过去,总算是看清了悠芙手里的东西,这一看不要紧,下意识便皱了皱眉头。
“你拿到了这个?”
“不,不是,刚刚钟先生在那边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和他换了一下。”
“他给你换了这个?”
“嗯。”
.......蒲狸额角的青筋明显地跳动了几下,那很显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个,被装在小盒子里的避孕套,他甚至有些不知该作何评价。
蒲狸叹了口气,伸手从外套内兜里拿出装着对戒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那你要再和我交换一下吗?你看一下,你喜欢的话。”
“蒲先生也要和我交换吗?”悠芙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盒子,“用这个......哇!好可爱的戒指。”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换一换。”
悠芙看了看对戒的小盒子又看了看手里奇怪的东西,抬头看了看蒲狸。
“嗯......虽然戒指我也没什么用,但蒲先生要是想用这个奇怪的东西就拿去吧。”
蒲狸笑了笑,接过悠芙手里放着避孕套的小盒子,合好放进口袋。当然,拿避孕套求婚自然是更不可能的事情了,嘛,不过总好过让小女孩拿着这种东西。
不过,另一方面说,这东西总之还能拿来用。
胡不云坐在床边,蒲狸还在淋浴,她把刚拿到手的皮质项圈转着看了又看,她很满意管家从箱子里用小猫爪子扒翻出来的这个道具,当然,这里面依据的是她个人的喜好,和适不适合求婚倒是没有太多的关系。她想着把这个套在蒲狸的脖子上,那似乎是,不,那一定是要很合适的。项圈上还有个小的吊坠,上面似乎可以写些什么。或许可以写个“胡”字,这说明着,他将是属于她的。
说起婚姻,虽然似乎和恋爱具有着本质的差别,就像是她的父母,那场失败的商业联姻在她记忆中所密布的乌云。但奇怪的是,当她以为永远都不会被解开的枷锁却在答应蒲狸的表白的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真的足够奇怪,甚至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恋爱关系和婚姻关系当然是不同的!她努力地向自己阐明,但似乎都是徒劳,两个人的相处是如此的无可挑剔,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支持着她不介意对这场赌博做一些加码,比如赌上自己的一生,赌一场婚姻。两个人将会在未来也陪伴在一起,成为对方生活中必然存在无可替代的一部分。
胡不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出了声,“胡狸”,“狐狸”,好吧,这种烂掉牙的谐音梗还是不要再想了。不过当然,在这方面的事情,如果蒲狸愿意的话,他可以来胡家,来自己家,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因为蒲狸似乎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甚至应该是,完全没有。虽然他看起来确实并不像是一个会留恋过去的人,只会在胡不云偶尔问到的时候,仅仅局限于提问的范围简单的回答两句,但确实,每当这个时候都似乎有一种在无意地回避的感觉,或许也只是一种错觉。胡不云自然也没怎么提到过自己的过去,当然并不是因为有所避讳,只是单纯觉得满是精英教育,终日困于商业之地的经历有些无趣罢了,不值一提。
淋浴房的门嘎吱一响,蒲狸结束了他的冲洗,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便走了出来,短短一周,胡不云倒是见怪不怪了。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两侧,还在滴答着水珠,身上似乎还散布着一些粉红色的草莓印,一些指甲划过的痕迹,还有一些在慢慢褪色的牙印,这当然是胡不云的杰作,她对此感到满意,她把项圈放到身后,喊了一声蒲狸。
“过来。”
“怎么了?”蒲狸把擦了擦头发的毛巾挂在旁边的架子上,走了过来。
“靠近点。”
? 蒲狸摸不准胡不云要干什么,但对方的邀请自然是不该拒绝的。他低头靠了过去,然后用双手搂住了胡不云的腰,把鼻尖贴近鼻尖,眯着眼睛笑,“这样够近了吗~”
胡不云轻哼了一声,打算忽略到这习以为常的挑逗,对方脖子上的草莓印因为离得更近而在视野内变得更加清晰,衬得周围的皮肤更加白皙。胡不云伸手从身后拿出来项圈,戴在了蒲狸的脖子上。
“别动。”
蒲狸甚至都没能看清胡不云拿的是什么,但也没躲开,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方便对方扣好上面卡扣。皮肤上传来皮革的触感,还有叮当缀在前面的吊坠,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胡”字。
“哪里来的?”
“刚刚拿的,”胡不云结束了手上的动作,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倒是好,不找个这么大的戒指,怕是套不牢你。”
“不愧是管公司的大总裁,”蒲狸一副调笑的语气,“这么大个戒指,胡老板是要套我多久呀?”
“一辈子,不够?”
蒲狸倒是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轻易的说了这个词,一瞬间愣了一下,眼神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去,但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是回到了胡不云的眼睛上,他撅了撅嘴,然后探身亲了上去,
“不够。”
肌肤触碰间交织的温度,还有鼻腔滑落的连绵的音符,身体每一处的毛孔都叫喧着快乐,一片混乱中蒲狸熟练地摸到了他之前放进抽屉的小盒子。
那句话倒是说对了,倒是还能拿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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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无意间知道蒲狸用戒指换了悠芙的避孕套这件事的胡不云:虽然嘴上会开玩笑假装吃醋,但心里却觉得蒲狸也不是那么混蛋。(好感度居然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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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知道蒲狸抽到了对戒且持续关注前线进展的朴允赫:第一天,没有戒指;第二天,没有戒指;第三天,没有戒指;第四天,没有戒指;无法忍耐的第五天:
朴允赫:“哥,你怎么还没和胡小姐求婚,他不是你女朋友吗?你难道是骗人家?”
突然出现的胡不云:“骗谁?”,
蒲狸:“?你不要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