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看着砖墙上的标牌,佐莲知道她已经彻底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铁皮的火车安稳地停在轨道上。佐莲对火车并不陌生——事实上几天前从谢菲尔德到伦敦的长途旅程已经令她对这种轰隆响的箱子感到厌烦了。看上去她伫立原地的样子比左右满脸兴奋地与家长交谈着的孩子们要平静得多,但或许她又要比他们更加激动。
毕竟十一岁的佐莲·克莱里森只是个麻瓜——不,应该说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虽然还什么都不会。购置教材时她特地多买了几本书,以去了解魔法界的事情,包括习惯了麻瓜这个称呼,但她还是不太习惯把自己当成巫师。过去的十一年里她只是偶尔能让勺子变弯,羽毛悬空,就像电视里的超能力一样。直到咬着通知书的猫头鹰闯进她家,她才知道魔法不仅仅存在于童话故事。
似乎是嫌停留了太久,推车上属于她的猫头鹰瞪着豆大的眼睛扑棱着翅膀,笼子被扇得左右摇晃。佐莲连忙推着车继续前行,同时从车窗看向车内。现在离发车还有几十分钟,但显然她这样兴奋早到的并不在少数。走到一节相对空荡的车厢前,佐莲先将猫头鹰的笼子拎了上去,随后对这两个大箱子有些发愁。
这里再没有父母可以帮忙提箱子了。两个箱子一个装满了书,另一个塞了衣服和锅之类的杂物,份量都不轻。佐莲看到车厢的台阶与站台边缘的间隙并不宽,自己连拖带拉地弄上去应该没问题。她费力地把箱子提到地上,推车推到靠墙的位置,开始倒退着将箱子往车上拖。
刚上了一级台阶,对面伸来一只手握住了箱把。佐莲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然而突然悬空的箱子已经没了扯住她的重量。
“我来帮你吧?”对方是一个金色眼睛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大概是哪个学生的家长。他抖了抖箱子,佐莲的手也跟着晃了晃。随即佐莲松了手,低声说:“谢谢。”
男人摆手示意,将还在站台上的另一个箱子也提了起来,侧身上了楼梯。佐莲后退了几步让出道来,看着他将箱子放下了些——并没有挨到地——连忙说道:“接下来我可以自己来的,我的箱子有轮子。”男人颔首,将箱子放下了。
“你是新生吗?”
“是的。”佐莲回答道。
金色眼睛的男人看了看两个大箱子又看了看她,点了点头。佐莲觉得他的样子是想说“你是麻瓜出身吧”,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我的女儿刚上车不久,她也是新生。”他指了指右边的过道,“她叫艾莉亚,和我一样是金色的眼睛。也许你能遇到她。”
佐莲再次道谢后,男人下了车。她将两个箱子并到一起,猫头鹰笼子放在箱子上,徐徐向着过道推去。没过几个隔间,她就看到一个金色眼睛的女孩。说实话她眼睛的颜色并不容易被发现,因为她正低头看自己的魔杖,是箱子的轮子发出的噪声使她抬头瞥了一眼。
佐莲敲了两下玻璃,随后拉开隔间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女孩点头,她便推着箱子进了隔间。
“佐莲·克莱里森。”
“艾莉亚·格里芬。”
金色眼睛的女孩似乎很内向,报了姓名以后就再没有说过话,只是继续琢磨自己的魔杖。这让佐莲有些兴致缺缺,她也不是会主动活跃气氛的人。她扭头看向窗外,恰巧先前那个男人——格里芬先生走过来,向自己的对座招了招手。佐莲转动眼珠看过去,却见艾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抬起头,正朝她的父亲示意。紧接着走到窗前的格里芬先生看到了佐莲,也向她打了个招呼。佐莲回应,余光不出所料地发现艾莉亚惊讶地望着自己。
格里芬先生似乎还有其他事情,向女儿比了几个手势就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艾莉亚目送父亲走远,然后才问佐莲道:“你认识我父亲?”
“刚才他帮我提了箱子。”
“这样。”
又是无言。好吧,我也没办法了。佐莲心说。她的猫头鹰眯着眼睛睡着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打开一条缝,从一堆复古的厚皮书中抽出一本颜色鲜艳的画册。没想到旅程刚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带几本漫画是正确的决定了。
习惯性地将书斜立在腿上。还没翻几页,她便从书的边缘往上发觉艾莉亚手上把玩魔杖的动作停下了。佐莲抬眼,艾莉亚扭头看窗外。
还没发车,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佐莲觉得有些好笑,将书合上了。艾莉亚见自己也瞒不过什么,索性扭回头问道:“你看的是什么?”
“《丁丁历险记》,这是讲他在西藏的那本。”佐莲将封面展示给她看,对方却仍是一脸茫然,这令佐莲有些愕然,“你不知道吗?”
艾莉亚摇头:“这是麻瓜的书?”
“是的,我是麻瓜……出身。”佐莲说,“你没看过麻瓜的书吗?”
“看过那么几本……也许,我也不清楚,基本没看过吧。”她有些犹豫,“我很少见到麻瓜的东西,虽然我父亲说麻瓜的东西真的很有意思。”
看来不只是我傻傻地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佐莲想。巫师连漫画也不看,该少多少乐趣。没有多想,她将漫画递给艾莉亚:“你看看吧,很有趣的。”
“……谢谢。”艾莉亚小心地接过。佐莲发现她好像有点脸红,觉得好笑,差点脱口调侃她几句。然而她还是忍住了。
现在还并不熟,这样不太礼貌。以后约莫是有机会的。
◇
佐莲·克莱里森——拉文克劳。
艾莉亚·格里芬——格兰芬多。
分院帽引她们走向的是不同的长桌。
◇
作为霍格沃茨的新生是五年前的事。
现在,佐莲·克莱里森,拉文克劳五年级,将箱子从推车上拎到了站台上。要带的东西远没有新生时那么多了,她只带了一个箱子,里面还有空余装了些麻瓜的书和零食。
两手分别提着箱子与猫头鹰笼子,佐莲登上火车,走到一个空隔间坐下。这一次她并没有早到,没过多久车厢就震动了一下,缓慢开动。窗外的景色逐渐模糊成水平的线条。佐莲轻轻地嗤了一声——紧接着隔间门被猛地拉开。
“抱歉,我又——”
“记错隔间了。”佐莲转过身子望向来人,拍了拍自己的猫头鹰笼子,“就知道你每次都不靠谱,你还不如库纳。”
“……我也不能送信。”艾莉亚没好气地说道。她把行李放好,刚一落座,佐莲就往她怀里塞了一本书。
“什么?《丁丁历险记》?”
“《姆明与世界的终结》,看吗?”
◇
[α:alpha作形容词,可表示最重要的或最初的。]
眼前是地狱中才可得见的景象,干裂的泥土中蹿出猩红的火苗,河中涌动着岩浆,每一个涌动的气泡破裂都是一次小型的火山喷发,声如魔鬼在肆意狂笑。仰头,血红的天空波奇云诡,变幻莫测,炽热的暴风席卷火雨在了无生机的焦土上疯狂起舞。
少年麻木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毫不在意的前行。
对于少年来讲,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不断循环的噩梦,自四年前开始少年入睡后便总是会梦到这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从最初的惊悚到如今……已经完全麻木了少年的神经。
只是…少年却知道这次的梦,稍微有些不同。
————————四年前————————
少年从昏迷中慢慢恢复清醒,尚未清晰的双眼隐隐约约看见一位枯瘦老人坐在一张木椅上似乎在做些什么。
枯瘦老人似乎知道少年已经醒来,转过身来用那浑浊的双眼看着少年。
已经坐起身的少年似乎被枯瘦老人盯的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向后挪了一下位置,却不小心碰到床边放着的唐刀。那一瞬间唐刀似乎闪过了一丝红芒,少年并不知道,但是枯瘦老人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似精芒,随后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少年。
许久后枯瘦老人和蔼的开口道:“看你的样子,应该居无定所吧,如果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便留下来吧。”
少年下意识想拒绝,但肚子却响了起来,他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枯瘦老人笑了笑,走出简陋的木屋不一会后拿了一些食物过来“吃吧,可怜的孩子。”
少年难以忍受胃中的疼痛,便大口的吃了起来。待少年吃完后稍微想了想这枯瘦老人不管怎么样也救了自己一命,就这样离去似乎也不好,便自此留在这里陪伴枯瘦老人。
一个月后,在木屋外的小院中,少年双眼紧闭在烈阳之下手持着唐刀面对着枯瘦老人,片刻后少年睁开双眼冲向枯瘦老人,手中的唐刀从各个角度攻击着枯瘦老人。不过那枯瘦老人仅仅是站在原地靠着一只手就将少年猛烈的攻势化解。
大约一刻钟后,少年大汗淋漓喘着粗气看着枯瘦老人不甘心道:“老头你是怪物吧,我都累成这样了你竟然连汗水都没有流一滴。”
枯瘦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的心…太急了,我教导过你不出手则已,如若出手则一击毙命。你还有待磨练。”
说着枯瘦老人收起了架势转身回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然后便关上了门,独留少年站在原地不甘心的跺脚。
夜晚…少年躺在床上,表情狰狞,似乎睡梦中遭受到了极大的恐惧一样。
次日一早,少年有气无力的走进了院子,枯瘦老人看着他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说什么只是道:“今日练习身法,要求为不被那些木桩沾身变算成功。”
毫无精神可言的少年,看着那十多个木桩,心里明白并没有说上去那么简单。这些木桩看似分开,但确实触一而引全部。
理所当然的,以少年如此的状态,直到夜晚降临,也没有成功通过。
往后的时间里,少年稳步的进步中,当然……老人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从最初的通过木桩到最后与人格斗,再到与野兽厮杀。少年无数次的游走在生死边缘中换来的当然是巨大的进步。
当然,噩梦也伴随着在少年身边经过一夜又一夜。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已经开始对梦里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场景也已经开始感觉到麻木感。
四年后少年身穿袖子部分很长的黑色紧身短袍,以及白色的过膝长靴,腰间斜挂着那把唐刀,外罩一件白色金边的斗篷低头站在枯瘦老人身前。
枯瘦老人无力的抬起眼皮看着少年,那双眼已浑浊不清,声音微弱的对着少年道:“你也跟了我四年了,如今我也将寿终,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
“你腰间所挂着的武器,名为「不知火」,是一把强大的武器,你这四年来之所以会不断的重复做一个噩梦便是被它散发出的气息所影响。”
“等到我死去之后,它便会成为无主之物,到时……只要你能制服它,便可令它成为你的…武器。也可摆脱四年来的噩梦之苦。”
枯瘦老人一连说了一大堆话后确实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缓解后气息却更加的微弱了,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少年抬起头看着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中充斥着悲伤。
少年就那样,静静的守在老人身旁,直到……老人的生机散去。少年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第二天,少年将老人的尸体放在院子中间,手里拿着火把将其点燃后走出了院子回身看着火势渐渐蔓延至屋檐,最终全部化为火海后才默默离去。
————————回到现在————————
少年爬过了堆满了尸骸的山丘,突然浑身陷入了僵硬,嘴中喃喃着:“原来老头说的制服……是这个意思吗。”
此时、此刻,少年看见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枯瘦老人,虽然要年轻许多,但无疑是他。
老人抬起头,双眼冷漠的看着少年,抬起了手指着少年右手。
少年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那把不知火已经被少年握在了手里,而老人手里……也持着不知火。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少年神色中闪过一丝痛苦,不过随之表露出来的是一片坚定。伴随着仿佛野兽一样的怒吼,少年身影奇快的冲向了老人。
同样的武器、同样的技艺,力量与技巧之间纯粹的比试,两人站在尸骸上开始了厮杀。
这场厮杀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少年以分毫之差先行将不知火刺进老人心脏为结局,结束了这场战斗。
少年瘫坐在山丘之上,过了许久……脑海中一股强烈的疲惫感令少年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少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深夜才醒了来过。少年就这样坐在床上许久,然后拿起不知火,缓缓的将其拔出刀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刀刃上漂浮着的黑色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晚微凉的风刮起来了,带着些许的水汽。圆月带着些许灰色的斑纹挂在天空之上,月光澄澈,洁白无瑕的洒落在地面,高低错杂的楼房影子乌黑,鲜明的对比带上了无言的美感,偏僻的楼房上方拉过电线,将还是明亮的街道分割成一条一条的光面,鸟兽不鸣人无踪迹,静谧的晚上还未眠的人心沉静。
Ker走在小巷子里,脸上挂着无聊或是悠闲的表情,或者他什么表情都没做,无人的夜晚在偏僻的巷子里他能够卸下一切,所有的都放松下来。虽然他本身就足够放松了。
但或许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多么的放松,他深紫色的眸子上移,对上有些晕黄的月亮。
脱离的束缚是脱离了,但是又像是没有脱离。外界的秩序仍然在束缚他,他也因此来到了混乱的24区,即便如此也没有脱离束缚,整个世界存在的文明就建立在秩序的基础上,就连动物间也存在着秩序,秩序已然控制了整个世界……多么可怕的事实。
Ker这么想着不太愉快的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碎石。
“……喂,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ker皱着眉低低的开口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身后跟着一个人,带着不太友好的眼神。
但是因为那人没有做什么,ker也就让他跟着了,此时ker心情急转直下,也没有再让那人跟着的兴致了。
“你不是这片土地上的喰种吧。”后面同样低低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友善。
“我说后面跟着谁呢。”同样没有友善语气的ker转过身带着嘲讽的笑容。“原来是个小矮子。”
“我在问你话。”用冷冰冰的语气说话的是个对于常人来说稍高的男性,黑白分明的头发极其引人注目,黑色的刘海下是黑色的眼罩,琥珀色的瞳孔正向上看着ker,不带丝毫感情。
“问别人的时候要先自报家门这是基本礼仪不知道么?”挑了挑眉ker回以同样冰冷的眼神和冰冷的笑。
“游走。”对方丝毫没有生气的表现,冷冷的向上看着,“你就是那个ker么,和传闻一样轻浮。”
“哦~明明知道是我还要问?”带上了挑衅的眼神,ker向下俯视着冷笑。
“因为很碍眼啊,特别是外来的情报贩子。”游走低下头去不看ker,一脚踢开了旁边落满灰尘的空易拉罐。易拉罐被踢得远远的,在地上弹着前行了几下,最后滚落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响声。“为什么来东京,有什么要发生了吗。”
“来东京要什么理由吗?”ker再次挑了挑眉。“小孩子说话的语气真是不可爱啊。”
“不小了,我成年了。”因为随意的嘲讽而有些生气,游走皱了皱眉反驳。
“摆着小孩子的身高第一眼还真不知道是成年。”强行扯着淡ker冷冷笑着。
“不要转移话题。”游走加重了语气,接着开口说道。“好好的交际网不要却跑到陌生的地盘,情报贩子不会这么蠢的吧,难道是被人追到这里的吗。”
“怎么会。”带着嘲讽的神情ker抬头摆了摆手,“这叫开拓新市场。”
“……哈,灰溜溜的家伙。”突然游走望向别处,极其嘲讽的笑了笑。
“……才说的不要转移话题自己就转移话题了么黑白的小矮子?”本就不太好的心情仿佛更加坏了,ker咧了咧嘴俯视着对方笑着,“既然没什么好聊的那就散了吧,和这样不可爱的小孩子一起还不如去找个可爱的小姐。”
“令人不爽的家伙…”游走啧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彼此彼此。”ker笑眯眯。
“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那就此分别吧,但愿不要再见了。”ker转过身去,径直走向拐角处,身后脚步声也响起来,渐行渐远,渐渐没了声音。
糟糕的散步。Ker这么想着,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