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因为拉肚子导致从翅翅真的成了屎屎的中之人的想到啥就说啥的Free talk。【可能有些人没写到只能够从印象深刻的来写了】
恭喜MOCK4!圆满落幕!拍手,开香槟,走红毯【喂】
想想这也是中之人的第三次参与了,从第一期开始,第二期,虽然第三期我并没有参加(当时中之人已经因为开始参加工作没有空了)。直到现在的第四期,我在报名前一天因为听到小护士的中之人的邀请hhhh才跑去问问抖坤的,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企划还在开且已经开到了elf。
本来还有些犹豫究竟应不应该来,因为中之人在现实因为一些漫画工作需要在近期进行,同时在隔壁的RA学院企划我也在画预热,如果参了的话也代表本职会没空画了……结果我是边现画教主的人设边犹豫,然后犹豫完以后就把人设画完了,诶嘿~♪【ntm
不过现在想想过来玩真的是太好了ww认识了不少新朋友也再遇了不少老朋友,能再次与大家一起玩实在是很高兴,也认识到医生的中之人(虽然准确来说二期就认识了xx)来一起开脑洞hhhh【在开企之前的我…还万万没想到后来的自己居然也走上了要出粮的道路。(深沉)
顺便讲讲教主好了,最初的设计和想法,本来跟25的中之人讨论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当个教主得了,然后百度了邪教,结果从美国的邪教“人民圣殿教”的914名教徒集体自杀事件获得灵感,后期再搭配祈的犯罪,教主加入了培育少年犯的犯罪,就彻底设计成了一个背景很黑很坏坏的黑恶势力xx(像你这样的教主在监狱里可是要死刑的!Xx)
不过因为剧情背景的大家一起失忆的设定,七屋远间彻底失去了作为教主的整整20年来的记忆,性格从本来的黑恶势力,成了彻底的温和单纯好不做作的白莲花(开始偏离原设了x)。本来第二章里是要梦到6岁离开家时与弟弟道别立下一定有一天会回去的场面(然后我没画x),但是这想要回去的想法却只仅限于失忆时了,回忆起原本的记忆后,教主本人也想起了他为了逃出邪教,连着他妈一起哄骗了弟弟的妈妈入教,结果害的阿弟差点病死的事实【详见森野都羊预热时的回忆杀xx】。同时也想起他来监狱的本来目的,才会选择去寻死,只不过他的确很坏坏,他的方式在道德上看来真的是不可原谅的级别,但或许只有死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和宽恕了。
既是个不可饶恕却又被命运玩弄于掌心的可怜人。假如不做教主,只是作为普通人成长的话,真的不过是个温柔的大哥哥和死弟控xxx
顺带一提七屋远间先生26岁【被打死】虽然他的姓氏来源于他的继父,不过硬要说的话,本姓还是该叫森野都吧。
然后表白一下医生和中之人,从开企开始就一直跟我玩脑洞hhhhh本来以为在三章前可能教主和医生只会发展为普通朋友,结果,怎么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的?而且教主这个攻略王居然还真攻略到了……是在下输了。但是教主这种对于他人的爱,最后却变成了遗憾和绝望和刀片,糖这种东西真的是得在和中之人脑洞时才产出了xxx
不过中之人真的很聪明,虽然很托马斯(比我还污x),但是几乎全程都在做活人组里的头脑担当,真的很厉害ww期待你下一次能再次破解人家的案件哦【脸皮加厚5cmxxx
以及兔兔,不知为何迷之缘分超强?这是命运的牵引?
抱歉这次我又是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然后你狗带了……不过最后讨论剧情蛮有趣的【】祈因为再喝了一遍教主的黑暗料理,回忆起神前天守的事情而想要杀掉教主,而教主却又刚好因为这事也一样要杀掉祈,所以两人在医务室斗殴前先互相来个大魔王的解说来龙去脉。(做魔王的都要解说来龙去脉的科科xxx)本次案子做个总结就叫“两个妹控的斗殴悲剧”
本来是打算画的,不过咳恩x【拖稿势力登——xxx【】
总之mock线里祈跟教主是到了地狱,共同担当了地狱厨房的厨师职位,过上了每天在厨房边炒菜边打架的生活【ntm
再来是灯灯,从以前一期开始到现在的中之人之间的缘分hhhh虽然过去时互动上并不多,三期我也没参加,可惜的是四期在主线上也互动不多()而且主线三章教主还因为幻药的缘故开始嫌弃起了物部xx希望下期有机会再多互动点hhhhhhhh诶嘿~
以及瑞文文,怪盗设定蛮有趣的hhh本来以为你能活到最后秀出怪盗本色结果我们一起上天单独留下医生一人了x本来是医生教主怪盗三人调查小队,结果两个再后台撸串,一个在场内演戏xxx好大的刀片【摇头.gif】
小姐姐和妹妹,我们吉祥三宝,一家人一同上天整整齐齐xxx一直没啥机会画小姐姐hhhh画起来还真的有点难度,妹妹的话真的好好画……x画的分镜里头画起来跟教主简直宛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妹xxx来期再会的话一家人再整整齐齐xxx【喂】
谈一谈npc组们。
首先序章时画了好几页的小姐姐17,虽然她的帽子好难画哦【喂】,但不知为何序章却画满了她,最后替真二挡枪死了以后感到实在很遗憾,本期死得最冤的人……【黑人懵逼.jpg】
世也小太阳,剧组的太阳,本来开始我还以为是不是第一章一口气毒奶了四个黑了???【】直到最后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你们的股回涨了!走我们一块去场外撸串打牌!【x】
以及弗朗,他在设定上真的是最合适的线索提供人xx虽然案子上又虐了一遍他的听觉,钢琴曲好听吗xxxx本企的颜值担当和裁判指引和线索担当。
长居⑨,本次圣锅战争最强从者,一支花炮扔出去将造成1~999人范围性的攻击型宝具,经历了种种不幸苦难,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x和活着出去成为了圣锅战争的胜者xxxxx【瞎扯】
最后真二真二,本来单纯的想着是个黑道好正义的真二,和“紫薇!!”xxx结果后来发现居然不是真的真二,而是——【】,然后最后居然是真二是世也,世也是真二hhhh可以,你们很可以x
再来最后的最后,简单的说下与教主相关的,八云同学吧。
原本只是一期时随便生的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时间太久远了连我自己都忘记他的存在了x直到抖坤发给我当年的设定图,我才想起来当年有生过这么帅的崽,才带出来跟教主,关联关联xxx虽然在正剧里只是被隐晦的提及到根本没出场【某位讨厌双子系的朋友xx】
不过虽然本次是不会有出场机会了,但八云与教主立下个交换杀人的交易,八云妥教主入狱去杀掉双子【虽然教主在想起来以前双子就狗带了(虽然弟弟假死x)】,而作为交换八云得帮教主处置掉真理教的残党,按照这展开感觉下次八云都得被绑进来了……xxxx不过已经决定好下期儿子了所以八云只会是这个儿子的监护人,虽然这崽是集体自杀914人死亡事件的幸存者xx【未来的剧透】
能讲的就讲这么多了,详见下期!这期真的太好玩了ww是目前为止玩的mock中做的最好的一期,企划组们全都辛苦了。然而我也已经做好了到下期的准备,所以各位!来年我们再会!
我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所以可能有些人写不到..杀青恭喜~来吧我们一起后台撸串去x
关于当初决定参企划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一直想参这个类型的企划很久了,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因为个人的各种原因打算隐瞒身份好好把她的故事讲出来。也为了完成一个当事人其实并不在意的承诺。
先来说说米纳吧,她其实是一个过去相当悲惨的人,而她的朋友们则是使她保持那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希望的心的关键。她感激命运给她的厄运给她带来坚强的内心,又痛恨着自己因此缺乏别人拥有的东西。因为从开始的时候面对的恶意可以说是来自于一个小社会,所以她对外人都是抱着浓浓敌意的心态,以及关于回忆杀…真的很抱歉关于过去的那些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写出来x如果你们想知道详细的可以私下问我..
说实话没有能够好好和大家互动是我的错,本来想着能够和大家好好互动结果因为我文力太底所以...ry.未来我会尽量补完那部分重要的剧情.......咸鱼躺
很感谢一开始早川对米纳这个人设的喜爱,我真的很开心,非常开心!!!早川很可爱,特别是立绘和互动,我都有认真的看完了!早川简直是一个天使(比个心
还有一直肯听我发牢骚的兔子,高考前的那番话当时候真的感动到我不行…生日那时候也是,我真的差点就哭出来…我没想到当初一时兴起的拉关系给米纳带来那么深的影响..甚至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本来想一死了之再也没有未来,用自己卑微渺小的生命换取别人可能身边的人可能会很美好的人生。因为对于她来说视之为光明的人已经没有了,过往的她仅仅是为了复仇而活着而已……结果到现在决定好好活下去或许正是因为室友和老友的存在吧。祈很好,什么时候能够把欠下的互动补完呢!?!?敲碗
室友真的很可爱关西腔萌我一脸.....不过也是没有能够好好互动所以特别可惜.一直想画三人组结果因为太懒没有动笔....三角是最稳定的存在呢x爱监里面的三个人一定可以玩的很开心吧!理绪终于能够救姐姐出来了,真是替她开心……比个心 。那么接下来隔壁好好互动去(你
对于真二..站在中之人的角度实际上是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做法..所以直接导致我没有办法带入米纳的角度看真二,所以聊天什么的也不了了之.....引导和写剧情辛苦了……还有我其实特别喜欢⑨,⑨好可爱,瞎子也特别可爱xx0916简直是本企划最甜cp。
教主很厉害也很棒,案件设计得非常精彩,期待你下一次的表现xxx小瞳我得给你道个歉,因为情绪化所以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请不要在意......未来是怎么样谁知道呢,同时也祝愿小瞳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吧(?。假哭简直就是活者里的智商担当…这个我不得不服,能够履行约定真的太好啦!水野你再不发作品我就要把流氓形象代入你人设上了x不过这个宗教梗玩的还挺溜,对得起我刚开始对你的初印象(闭嘴 。没有看到虫子羽化成蝶的样子好可惜…有些地方两个人还挺像的呢..x
死者在活者心里永生。太多无可奈何的事实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所以我让米纳选择了走上和祈大致相同的道路,同时也是对她的怀念,这样一来黑羽大概会永远忘不了她了吧,厄运对于艺术者来说会使他们有次彻底的蜕变,也是不可或缺的人生经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不想再让她经历那么多了……
这是我第一次用她参企划,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企划组很棒,大家辛苦了!!!!期待着五期的mock!虽然不知道我会不会参…
三、飞机没有落下
十一月末时曾有一小批人进入四零零玖,是大雨之前最后一次人员上的补给。以前四零零玖经历过几次世界的毁灭都被这种死的人死去、来的人带着空虚的记忆而来给更新换代了。一个等待着用绒芯填满人的工厂……绒芯由无聊、煎熬、精神的迸裂、伤痕痊愈的幸福的叹息制成。这里的气候分明,冬天非常冷,来到的第一天寒冷就展示出它的爪牙。夏天时人会忘记寒冷的痛苦,因此减少了花费在恐惧未来的苦难上的不眠的夜晚的数量,健康的人也不会为可能的伤口尖叫,这片战争就支撑在这种摇摇欲坠而不折不挠的人的精神上。卢娜的帐篷在旁边,法尼奥刚来的几天不得不在三更半夜拍打绿色的篷布,叫醒她,恳求她今晚再用一个火种。站在夜晚中等待时,他不禁怀念在分到助手之前可以随便使用小木箱子里的一次性打火器具,它们像星星一样燃烧。夜晚既寒冷又寂静,野外的夜空也没有那么绚丽。漆黑的平原上的石头又开始悉悉索索地发声了。
小队的作息乱糟糟的,和集训时更有不同。要在五点起床,有时候又连夜不睡,睁眼时太阳像摇摇欲坠的缝纫机的针尖,等待着在人身上落下整齐而深刻的孔洞。开始的几天,他醒来后就会那样盯着墙壁很久,用很长时间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留在那个狭长的半岛上,浪费一生去等待,直到子弹从门孔射入时不得不从椅子上爬起来。是因为翻天覆地的环境的变化,让人被疲惫所控制,说明他已经熟悉了纽约,挖了水渠,造了城堡,把自己妥帖地安置在那一个舒适区里了吗?希望没有,希望一定没有,至少不要在离开时才发现这件事。如果现在确实没有,就希望它永远不会有吧。你失去一些快乐,也能回避一些痛苦。保留这一份独特的天赋,这样在下一次道别时,就不会有故作无意的亲吻了。道别很快就来了。
士兵们从那个阴暗的地方走到门外,身旁两排身材巨大警官像大鸟夹紧的翅膀,把很多人视线挡住了,提供了一个再迟一些接受现实的借口。肩膀交错的缝隙处出现了远处一片红房子,非常鲜烈,到了一种不自然的程度。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睛里它们并不只是红色,他们或许有着龙虾的眼睛。法尼奥看到它,想起高中的教学楼后方,那一切都是一个整体,一个旅行,期间充满同样不自然的浓烈的颜色。棕黄的砖墙是一个浑厚的气音,每一个词从嘴唇上滚落下来,潮湿的,有五克重,字母有不同的颜色;一切感受会连接起来,伴随烟雾人类也可以拥有龙虾的眼睛,除了没有粉色的大象,但是楼后方充斥着粉色的云朵,他从没真正集中精力欣赏过它们,却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因为房子上与回忆里相近的红色,宇宙中漂浮的这片土地就在这一刻给了他一种不真实的印象。他们这时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街上的人不太多。士兵们连续看到了尾巴、冷色的肌肤、獠牙的碎片,形成万花筒式的幻境。在战场上士兵同样也见识过这样的幻境,有些人压着声音尖叫。他们这一群样貌平常的人低着头走过,好像生活的懦夫。只有少数人才能感受到。
法尼奥有时候不注意对方在说什么,不对此上心,报以敷衍的笑意,正像河流滑过鹅卵石,放生一部分语言,让它们随着南风飞去了卡普里岛的蓝色洞穴。他就在这对话的断片中游走与现实与梦幻的间隙。这种富含勇气的行为一部分来自于他拥有本人从没有意识到的巨大的特权:种族。直到现在,直到失去的这一刻,他才清晰而迅速地感受到自己不再具有自由忽视他人的资格。这份感觉正要伸展根须,变成他生命里不可避免的重大冲击时却又消失了。他们面前正是一个教堂的门口,呈现象牙似的白色,高大,延展得很宽,与旁边高矮不同的建筑物融合,融合处产生了女性般柔美而现代的曲线,圆顶,伴随无数小小的尖顶,像蛋糕上的花簇,天主教,基于剥削的艺术品,死去的贫穷的献礼。就此,种族的特权又锐利而迅捷地穿过千年的时间来到了这里,这次尤其及时。教堂着实使他惊讶,白得发光的石柱上反射出格拉黑色手套下的基督项链。它被挪出来了一点点,那一点银链子也变成了大理石的白色。如果下一刻教堂的无数尖顶倒下,金色的挂灯熄灭,祭台崩塌,名画褪色;三层楼高的彩玻璃窗粉碎了,被分割成两英尺高的小窗户,大理石变成黯淡的红砖,像磨面的小房,由耶和华干涸的血染成;主教被辞退,丢下的神杖滚落到忏悔室的地板下。它展现一个以毁灭为目的的神迹,为了去搭配一个战争中的基督教的小孩的项链,这个世界才是如同许多人所相信得一样正确。它不是。它没有选择自毁,反而继续招摇的矗立。但他仍然感到庆幸而熟悉,因为一切天主教教堂的穹顶栖息着圣彼得的优越的灵魂。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战争时期他们可能也去过某个教堂的遗迹,那里发生了一场很不易的败仗。空番茄罐头藏在一块石头底下,有人踩到,它发出尖锐的呼救声,他们即从逃亡的慌忙中抬起头,与和他们一样在炮火中幸存的玛利亚的图像对上目光。不远处就是临时住所(它有着两个月零五天的寿命),他们为什么从未发现这片教堂的灰烬呢,以天为穹顶。四零零玖究竟栖息在哪里,哪颗星星在九十度的头顶照耀他们,在地球上哪个经度纬度的交界处曾同时出现教堂和角马?非常难以得知。那七个月像几百年一样漫长,直到现在,这一刻,这一马上要流逝的一秒,士兵也从未从那七个月出来,这几百年的时间将会继续延续。世界上某个狭小而未知的地方,士兵们借用很多个死去的人死前那几秒的时间,轻轻松松就营造出了一个坚固的躯壳,里面时间流动得非常缓慢。
他们排了很长的队,每人领了一张十分基本的难民信息表,踌躇地坐在摆放整齐的长椅上试图完成。神父过来提醒其中大部分都可以跳过,他们又费了一会儿时间来搞懂神父的意思并不是想剥夺他们武器。对话结束时,双方都有一点尴尬,神父报以理解的笑容,安慰性地给出了自己的名字,名字仿佛无论在哪种语言都有一种独特的音调。他们全程就真正听懂了这句话。伯尔斯让他们慢一点来,祷告的人很少,他也没有急事需要处理。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开诚布公地请求神父宽恕他的罪孽,期间不再使用忏悔室,也不偷偷摸摸地用黑纱盖上面颊。他说的是某种变调的拉丁语,令人惊奇,在描述中他却没有提出任何严重的罪孽,如果歇息也算罪孽。这时的人或许已经厌倦了宗教的大起大伏。他们回归了拉丁语,因为某些身穿白袍的人举着木牌的游行,上面写着“返璞归真运动”而导致的吗,这代表几百年来人类都往错误的方向发展吗,不论说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罗马尼亚语。这一切行为都是对于虚幻的根源的诉求深信不疑。填完了之后,他们去向之前看到的红房子,那即将成为他们的住所。有人在去的路上哭了。啜泣回荡在巨大而孤单的宇宙里。
到达红房子时是下午,这里的光线比太阳光更冷一点,楼房的阴影泛着蓝色,白天与夜晚更短,黄昏和太阳(目前先叫它太阳)升起的过渡阶段更长,有三小时左右。温差很大,或许这样的温差才能同时容忍鳄鱼的尾巴和昆虫的羽翅的同时存在。白天的气温像秋天。旧时代的士兵们进入自己的房间检查了一下,一部分人选择歇息,没有再出来。卢娜出来了,法尼奥问她有没有睡个好觉,她心不在焉。他们呆在充满蹩脚的古老的装潢的大厅中,这个大厅内部也有一些宗教意味的东西,可能认为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抚平难民的本能的愤怒。大厅里还有绿色的碎花的单人沙发,破旧的桌子。都是些说他们自己的语言的人,士兵们无处可去,聚集在客厅,却大气不敢出,终于进入一种茫然的状态。刚醒来时,他们在集装箱里,那个时候有人曾向这里的居民拔刀相向,他们从未距离多年的敌人如此之近,甚至能琢磨出他们呼吸的频率,比人类更缓和。现在没有人没有人敢这么做了,不敢做任何事。过了一会儿,一位狙击手说他想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们因此而动摇,起了逃心,不再固执并弱小地占据客厅的一角,让那些人在谈话的交接处还能想起有外来者的存在。如今他们是外来者了。他们也无处可去,经过曲折而犹疑的路线又到了登记的教堂,过去的路途比回来的长很多,兴许是因为没有鸟警官的引导。但他们有满怀的时间去研究这里。街道的形态仍然是街道,狭窄而高大的门窗,除了每个颜色都更鲜艳,居民面无表情,谨慎、惊怯。他们一定在未来的落后地带吧,第三世界。法尼奥想,如果这和人类的街道如此相近。
黄昏到来了,它有三个阶段,这只是一个起始。教堂中年轻的士兵们变得更积极了一些,猜测自己距离家乡有多远。伯里斯显示出了罕见的善意,与同士兵一道来的难民和居民不同,他们不微笑,也不惊恐(即使面对集装箱中的枪口),不问话,不管闲事。也许这里没有种族,每个人都是一个种族。教堂中也有沉默的人,如果这是二十岁的青年人的军队就会有人对着十字架祷告,暂且不管它是天主教的十字架,心想这一切是不是上帝的责罚。但他们尚且年轻,还不到给任何事都找一个理由的年龄。法尼奥坐在门口的楼梯上,夕阳强烈的蓝黄色的光让背光的地方非常黑,像海底,像一个波普风格的画作。他出来抽一根烟,莫里斯也是。彼特已经离开了,没有回到教堂来。
他们走得离教堂远了一点,避开关于在建筑物附近抽烟的规定,也可能香烟已经不存在了,在别人眼里他们拿了两个照明用的什么东西。莫里斯不是那种第一个开口的人,很少有疑问,他更擅长回应,不强求进行下去任何对话,好像消费主义等快节奏的动荡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们点了烟待了一会儿。法尼奥明白离开教堂一定会让他感到烦闷,但他还是对莫里斯说:“你想去走走吗?”
莫里斯同意了。对于他来说,离开人群或许更为简单和熟悉。直到白绿色的穹顶不在视线之内,他们才真正站到社会的孤岛上。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走,带着史前人类的无知的固执,但竟然真的触碰到了边界。一路上没有人因为他们逆着人流的行为而产生任何反应,哪怕是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法尼奥把烟丢到脚下。居民的数量随着旅程的加深持续减少,他们走在路上,这一条路旁边围着铁丝网,另一面是宽阔的平原和一些大型机械,远处没有高山,远处是透明的盖子。一切都是寂静的,没有鸟叫,莫里斯香烟的燃烧声滋滋作响,仿佛篝火的边角,法尼奥看了它很多眼。走到这里的时候黄昏进入了第二阶段,气温开始变冷,影子变长,阳光有一种浓厚的质感,不再扩散,背光处受不到任何热量。地底下产生沉重的轰鸣。
他们找了一个地方试图翻到铁丝网另一边。莫里斯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别掉下来。从未。法尼奥回答。你不是也翻过很多个墙吗?
这时候就能看清大型机械是某一类飞机,候鸟般停靠在这一个边界处的小停机坪,孤独如每一根光线。零件撒了一地,发着蓝色的荧光,像某植物的种子。修理处荒芜了。飞机是否也和年轻人一样穷尽了符合黄昏气氛的话题,因为这里的黄昏漫长得残酷。莫里斯对零件产生了一些职业般的好奇,他蹲在飞机的阴影下观察它们。
法尼奥不知道用什么转移注意力,只好站着被黄昏从胸口照到裤腿。每个飞机没有任何细节,光滑如鲸鱼的腹部。他没有办法,只好回忆起了一些惨痛的片段。惨痛的回忆也是回忆,它们现在比现实美好,易于找到价值。他正在用他们来弥补目前的空虚,因为单纯的空虚是不能战胜压倒性的黄昏的。
很多时候,四零零玖的士兵都在受伤与恢复二者间徘徊,受伤到恢复要经历几个特定的阶段,基本都在医疗兵处理过后才会产生,不再有消毒水和碘酒的陪伴。疼痛不是问题(疼痛之后是恐惧),身体会帮助你压抑疼痛,它做得非常好,不借用任何外来的药物也可以使疼痛变成一种发麻发紧的不适感。法尼奥对此产生不健康的依赖。有时候他会呕吐,呕吐比流血与脓水更难以处理。一天二至三次,呕吐本身没有那么痛苦,却意味着恶化,不能用物理手段遮挡,不能用毛巾盖在伤口之上,装作它已经愈合。还有最高一层,比呕吐更可怕的是维持清醒,在伤痛的二十四小时内维持两个小时被叫醒一次的频率。卢娜负责这个,卢娜也负责驱赶恐惧。法尼奥不常因为流血而产生恐惧,导致他不能在维持清醒的阶段做得很好。第三阶段对他来说尤其是一种酷刑。血干在衣服上,它闻起来淡淡的,很像鱼腥味,有点像森林中的野兽的味道。原来森林中野兽的味道是血,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因而获得了一些快乐,仿佛赋予战争一种反差性的价值。他和卢娜讨论了很多种想法,哪一个想法激起人的生存欲望、能有效地让人维持清醒,他以假意配合,卢娜看了出来,便不同意其中任何一个。最后真正有用的一条却极其简单:他太年轻了。年轻到死去是一种道德上的罪孽(违背这一点不是很难),是亏欠,浪费的证明,是愚钝,不精明。听到这里时他没有找到合理的反驳,卢娜坚持让他如此相信。每个人处理这些阶段用不同的手段。卢娜从不为维持清醒所困扰,她有很坚强的意志,利用恐惧,她会在受伤之后、呕吐之前反复翻看脖颈上的金色的可打开的心形项链,即使里面没有任何相片。彼特借用喧哗与玩笑话盖过这一切,莫里斯不见踪影。
受伤之后你都去哪儿了?法尼奥很想知道,便趁想起时问他。莫里斯好像没有听见。这是黄昏的第三个阶段:不再有声音,声波流动得缓慢,凝固在每一个阴影处。人不再有交流,在黄昏的第三个阶段中人只为个体,本身的思想膨胀得太大,以至于盛不下任何他人的侵入。天空变成粉色。他们曾经在战场上的不同角落同时遥望着补给的飞机,每个飞机都像钻石一样珍贵,但是它们都开走了。那时也是粉色的天空。如今飞机就在他的手边,但每一个都比他们更需要帮助。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的话应验了,如果上帝死了,一切都会被允许。在战争中他多次疑问上帝是否已经死了,格拉作为基督徒本身有力的击碎上帝的存在。但那时候还没有,那时兴许还活着,不被人信仰而虚弱地存在在某个以地球为中心的宇宙。他想,给这个疑问画上句号,感到了沉重的满足:现在一定已经死了,尸体开始冰冷,蚂蚁往手腕爬去。
上帝死了。飞机没有落下。阳光变蓝。黄昏即下午。在黄昏中,他们走回唯一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