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字8581
*明摆着我这是在助攻怎么这俩这么别扭呢唉【邓摇
好香。
气味在薇塔塔鼻端萦绕,调皮地搔着小姑娘的鼻子。
是肉吗……?
女孩睁开眼睛。
阳光正从东方绵延的山脉后面照射过来,昨晚不知不觉被她当做枕头的阳伞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架在了自己身边,脑后垫着一个朴素的布包。
她一骨碌爬起来,昨晚就这么睡死在草地上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把伞帮她打开挡住阳光,恐怕叫醒她的就不是烤肉的香味,而是阳光的灼伤了。
说起来,到底是谁帮她打开了伞呢?
她环顾四周,亚修正在营地中央挥剑,加瓦尼和他一起挥舞着短短的小胳膊小腿练习体术,折途一脸没睡醒地蹲在余烬旁,阿泽拉则是根本看不到在哪。倒是正在整理装备的半精灵冲她点了点头,指了指余烬旁边的丽奈德:“早饭。”
Blank……?
女孩心下了然,弯起眼睛一笑。
然后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
“原来笨蛋不会感冒这种说法是谎言啊。”一身骚白的艾瑞克牧师斜楞着眼看了薇塔塔一眼,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说别人笨蛋的自己才是笨蛋。”薇塔塔没忍住反唇相讥,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痛得火辣辣的,看起来确实是感冒了。
然后亚修叼着还没吃完的剩羊肉从后面拍了折途一下,后者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跳。
“薇塔塔就拜托你了。”身为队长的青年一脸严肃,好像感了个冒就会变成战五渣一样。
而且让这个家伙治疗自己……是要害死我这个高贵的夏德娜使者么?
听到了亚修这句话的折途仿佛得了什么便宜般步步逼近,脸上是背光所致的一片阴影,嘴角以一个诡异的弧度上翘,鎏金一样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恶意:“……吃药已经救不了这家伙了。”
……等等?
牧师把手按在比他低了一个多头的女孩肩上:“艾瑞克大人,请降下你的奇迹。”
一阵刺眼的圣光在她身上炸开。
“NO?!!!——”
夏德娜大人会惩罚这个家伙永远没有后代的!绝对!
走了一上午,感冒的症状却还是不见好——这种小灾小病似乎不在神力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对行动没什么影响薇塔塔也就没那么在意。四周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草地,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好像有条河。
“人在这里待久了也会变大吗?”幼小的高等精灵声音细小。
“只要内心变得强大,即使面对躯体巨大的敌人也不会自乱阵脚。”青年自信到过头的声音在前面响起,眼看着几人便来到了河边。
薇塔塔探着头往河里去看:“会有超大的鱼吗?”
然后她看到了——
大鱼。
有一米多长的大鱼从水里伸出头,鱼眼死死地瞪着这一行人。
然后水从天降。
“会有那种大到可以一口吞下卓尔精灵的食人鱼哦。”折途一闪身避开了鱼吐出的水柱,而在他后面的薇塔塔则被淋了个正着。
水冰凉,从挡不了水的阳伞上面结结实实地砸下来,被淋得透湿的后果是又一个大喷嚏,小丫头抖得只想掉眼泪。
有什么拉了拉她的裙摆,薇塔塔低头一看,软绵绵迷迷糊糊的阿泽拉正把毛巾举过头顶看着她。
“谢谢……”
又一个喷嚏。
亚修一把抓过折途把他拖走:“薇塔塔先去整理一下?感冒了要好好注意。”
然后背过了身去。
目瞪口呆,这家伙居然在这方面相当有常识。
然而换来的又是一场大闹。
“喂——你干什么笨蛋!放开我!”
“你想回头?”
薇塔塔拧着衣服,故意提高嗓门拉长调子:“回头也没问题哦——色——鬼——牧——师——”
“我知道,但是你放开我!你脑袋有问题要我帮你治治吗四肢发达的笨蛋勇者!”
“我的脑袋并没有任何需要你治疗的问题。”
“那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听着这两人的吵闹,加瓦尼半月眼拿着毛巾帮薇塔塔擦着她够不到的背后。
“小加瓦尼最棒了——”薇塔塔在加瓦尼头上使劲蹭了蹭,幼年精灵的一头蓝毛变得潮漉漉的。
好歹算是擦干了身上的水,衣服在太阳下也半干了,加瓦尼招呼起亚修来:“队长——这边好啦——”
“穿这么少活该被冻感冒……”
一大块布料落在女孩头上。
“………呜喵?”她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弄脏了就杀了你。”他转过脸去,看着亚修,“笨蛋……先说好了,别想改变我的态度之类的。”
“每一个不愿意改变的人都会说这种话。没关系,我有耐心。”亚修头也不回。
奇怪的家伙。
“大家都没问题的话就继续前进吧。”亚修再次抬脚前进。
“继续前进——啊啾!”
“蠢透了……”
之后的路很平静,除了遇到一条大到薇塔塔惊掉下巴颏的蜥蜴以外并没什么大事。
黄昏在一成不变的草原景观中来到了,天空再次被染红时,一行七人和前一天一样扎营了。丽奈德要去捉只兔子回来做晚饭,亚修便跟上一起去了,说是要训练自己与巨大动物的战斗能力。
“还要走几天啊……”薇塔塔趴在草地上看着篝火,“都走了两天了,一点都没接近。”
“真是麻烦死了……”折途更是直挺挺躺在地上装死。
“……死秃鹰。”把斗篷扔回给折途,她缩到篝火旁的阴影里去烤掉身上的疲倦。
还没休息过来,不远处便传来了巨大的垮塌声,惊得她跳起来循声望去,留守在营地的其他三人也一起向那边看去。
“看起来已经捉到猎物了啊。”折途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
几人跑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时,正看到亚修和丽奈德在垮塌产生的大洞里商量着什么。
“还好吗——”加瓦尼冲着洞里喊。
“先上去跟大家确认一下吧?贸然前进可能会碰上更多的陷阱。”亚修抬头,看到洞边的一排脑袋。
丽奈德跟着抬头,看见他们竟然是一脸的兴奋,还向着上面招招手:“嘿——这里很有意思的要来看看吗——”
折途有意无意地在一边挤着她,薇塔塔一瞪眼挤了回去,可是细小的卓尔少女又怎么能挤得过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折途再次撞了她一下,结果女孩脚下一滑便掉进了洞里。
重力带着女孩下坠,天空离她越来越远。
“德拉娜,银棘交给你保管了,姐姐暂时用不到它了。以后要听玛雅姐姐的话。”
“你知道么,神殿的茱莉牧师自杀了……”
“怎么回事?”
“听说她失信了,夏德娜大人已经抛弃了她,她的银棘已经被大人收回了……”
“啊?怎么会这样……”
“然后她无颜再停留在这里,又无处可去,就从钟塔上跳下来了……”
天空离开她的视线时,茱莉姐姐也是这种感觉么。
“不要——”
紧紧抓住能够看到的一切东西。
“呜哇等——?!”
那个东西发出了惊叫。
然后一双胳膊接住了自己。
红色的眼睛和头发在她尚且眩晕的眼前摇晃。
“雅……亚修?”
“没事吧。”
“在洞穴边缘打闹可是很危险的。”清亮的女声在一边响起,“嘿!接到你啦。”
“大胜利——”女孩朝天空比出V字。
洞穴竟是人工开凿的,保险起见没有掉下来的三人并没有再次进入,而是在上面留守。坑里的四人则在里面寻找一番之后,各自带着找到的东西和情报回到了掉下来的地方。
“你们找到什么了?”加瓦尼在上面挥手。
“你先下来吧,我们找到了梯子,不过需要修一下。”丽奈德说道。
然后幼年精灵闭着眼跳了下来,被女猎人稳稳当当接住了。
折途眼睛有些弯弯的,似乎是心情不错:“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你们那边如何呢?”
“拜托了,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亚修将梯子放在地上,拍了拍加瓦尼的肩膀。
“是!!”女孩儿一挺腰。
“你发现什么了?”亚修看向折途。
“巨大化的原因,虽然不是很明确。”折途把一本笔记递过过去,“非常有意思的内容。”
“我们倒是找到了些东西,很小很小的床,还有超级大的骑龙。”薇塔塔摊手,“我怀疑有什么特别小特别小的种族在捣乱。智慧种族。”
“嗯……或许光凭碎片的确无法造成这样的影响。”亚修认真地翻阅着笔记,“如果真的是未知的存在占据了碎片,那我们就不能简单地寻找骑龙了事了。”
“如果能沟通倒还好,不过照这样看,估计不会很顺利。”折途又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不会是某国的疯狂科学家吧……”
“如果是因为一己之欲肆意破坏这里的生态,那就是必须要消灭的邪恶了。”亚修翻阅完笔记,将笔记本递给加瓦尼,“你好像很感兴趣?”
“喂喂,那么着急地就把别人定义成恶。”折途摇了摇头,“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呢,这么自以为是地定义别人可是会遭报应的,笨蛋勇者。”
“所以我只是说如果。即使是有所谓的报应,我也不会动摇自己要消灭邪恶的决心,这就是勇者。”
薇塔塔对这个拗得不行的家伙几乎无语:“目前的巨大化还蛮好玩的,邪恶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仅是因为好玩就肆意改变大自然的生态,这就是恶。”亚修义正辞严。
“我可不觉得这是恶。”折途一脸邪笑地看着亚修,“真的很有趣不是吗?”
他笑了诶。
这家伙居然笑了诶?
他居然会笑哦?
这家伙居然还贴近亚修的脸笑哦?
快亲上去了喂!
原来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给么!
“如果恶龙只能由恶龙来消灭,那我会义不容辞地变成能够吞噬邪恶的巨龙。”不知折途对他说了什么,亚修一脸的严肃,又开始上起了思想教育课,“这便是勇者的使命,即使化身为恶龙,也永远是引领光辉的存在。”
然后牧师笑着离开了青年的脸。
“该说你是冥顽不灵还是真的愚不可教呢”折途摇头,仍然带着那一脸笑容,“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啊,亚修,蠢的要让人同情你了。也好,毕竟只看见眼前的道路的你是没有烦恼的,笨蛋。”
亚修瞥了一眼收回笑容的牧师:“并未追求过光辉的你是不会明白作为勇者应该背负的觉悟的。我不介意你一直不明白我的想法,但在你的态度得到纠正以前我依然会严格要求你的言行。”
“随你便了。”再次变得淡漠的青年牧师只是哗啦啦地翻着笔记。
“梯子修好了!”加瓦尼在不远处挥手。
“加瓦尼,你和薇塔塔先上去吧。”亚修看了一眼蹲在一边的牧师,“我断后。”
薇塔塔不由分说托起加瓦尼:“你先上。”
这么小的孩子,明明应该是在家里享受……
享受什么?
她不知道啊。
几人顺利地从洞里出来,只是本就不结实的梯子被亚修踩断在了坑里,不过除了下去之后很难再上来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亚修回望了一下洞穴,居然还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大家都辛苦了。为了明天的旅程,需要休息的人就先去好好歇息吧。”
“难得说了句人话啊队长……”折途又摇起了头,“四周完全暗下来了……”
“一直擅自曲解他人意思的只有你吧。”亚修又拿起了他那把剑开始挥。
“你们难道都不在乎晚饭的问题么!咱一定要抓到兔子!”丽奈德使劲跺着脚,然后便一溜烟地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在洞里找到的东西对她而言好像还没有一只作为晚饭的兔子重要。
不一会她便拖着一只有她半身大的兔子回来,晚餐依然是各说各话,薇塔塔仍然锲而不舍地与Blank交流——这个半精灵心眼倒是不坏,只是不会表达,也不爱说话罢了。
只是她看着远方的表情真的很哀伤,让人心里不由得就紧着。
第三天,小队仍然没能到达山头,不说最后已经累得整个人都需要被亚修扛起来的折途,其他人也对这片危机四伏又一成不变的山脉产生了厌倦。整整一天,除了遇上一群因为同伴受伤而暴走的骑龙并且被某个早衰牧师给吸引过来导致大部队猛跑不止以外,就没了别的事情。
已经到了第四天,看到近在眼前的山头的所有人——大概除了丽奈德和亚修之外——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到了。
“弦月上的光芒变化了。”亚修看着手中的深蓝宝石皱起眉头,引得薇塔塔也探头去看,“它指引我们向山的阳侧前进。”
宝石上蓝色的光转向了弯月的外侧,看来他们需要绕过这座山才能找到第五季要他们帮忙寻找的碎片了。
“那就走吧……”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折途已经彻底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不是为了殿后,而是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根本不想走了。
“你既然成为了勇者队伍的一员,就应当担负起身为勇者的责任。”亚修头也不回,“包括赶路和战斗。”
“烦死了这个笨蛋……叽叽歪歪的……还是个男人……是个老太婆么你……”被骂了的家伙唧唧咕咕。
亚修没理他,只是朝着弦月指示的方向瞭望起来。
“那里就是骑龙的领地咯,你们真的没来过吗?为什么这么清楚?”丽奈德似乎注意到亚修看的地方正是她的目的地,脑袋一歪问了起来。
“我们的确没有来过这里。但指引勇者路标的弦月告诉着我们,这里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地方。”亚修回头,表情镇静自若,一点也不脸红地说着中二无比的话,薇塔塔恨不能挖个地洞把他埋进去。
“因为队长是勇者!”幼年精灵两眼发亮,两只小手握在胸前,“勇者一定知道路在什么地方,应该怎么走!”
终于跟上队伍脚步的折途听见这两人的话只是发出一声不知所谓的叹息。
“呃……勇者?”丽奈德一脸懵逼。
“不,是笨蛋。”牧师这句话只遭到了加瓦尼冷冷的白眼。
“是的,我们是受到指引来到这里的勇者。”亚修重复了一遍刚刚与丽奈德相见时的话。
“‘指引勇者路标的弦月’是什么鬼……”女猎手小声嘟囔着。
“不管什么勇者不勇者的,”折途挤上前来看着亚修手里的弦月石,“总之靠着那个发亮的石头走就对了。”
“……哦,哦?”丽奈德疑惑地跟着看了看弦月,“这东西这么厉害啊……?”
“快点结束我要回去了……”艾瑞克牧师似乎很是不满,他的懒癌似乎已经没了能救的可能性,薇塔塔这么判断。
“如果你也有拯救世界的志向,你也可能拥有得到它的机会。”小巧的宝石在亚修手心里躺着,只是静静闪着光辉,对于它主人的“勇者”言论没有任何回应。
“算了,我可没那种兴趣……”丽奈德回头小声嘀咕,“我更在意我的帕克在哪。”
大概指的是她的骑龙吧?薇塔塔自忖。
“那么我们快点走吧。”女猎手朝着天空伸了个懒腰,似乎在这片天地之中非常自在,阳光照在她身上,女孩脸上细细的绒毛看起来那么美好。
阳光。
谁说的卓尔精灵厌恶光明?
如果她薇塔塔厌恶光明,为什么要背叛家庭、背叛族群,来到这片随时会将她伤害的大地上?
就算被伤害,她也爱着这个世界啊,就像她爱着夏德娜大人一样。
如果有一天,阳光可以像这样照射在她的身上、她的族人身上,那一定是夏德娜大人降下的奇迹了。
而她,愿意为了这样的奇迹献出生命。
亚修依然在队伍前面带路,草原上的风意外地柔软,带着青草的味道,还有水的腥味。
以及野兽的吼叫声。
“听起来是狮吼,在我们面前的路上。”亚修握着剑柄,保持着武器出鞘前一刻的姿势,加瓦尼也有样学样地把小手扶在匕首上。
“狮子?”艾瑞克牧师表情有点慌。
“大家注意好队形,不必惊慌。”青年战士依然声音沉着,只不过不知这种沉着是来自他的自信还是那种近乎无谋的勇敢。
很快腥味的源头便横在了队伍前面。河水冲击在石头上翻着白浪,对于亚修而言这河大概不算什么,然而对于薇塔塔而言是肯定过不去的。对岸是一直随风而来的狮吼的声源,一头巨大的狮子。
野兽威风凛凛,比他们第一次遇到的狮子要大很多,深棕色的鬃毛在阳光中闪亮,健硕而美丽,而它额头间闪烁的东西正是这次冒险的目标,也是终点。
“碎片,在那里诶。”薇塔塔抬手指去。
深紫色的碎片正在那里静静躺着,只不过那里是野兽的头部,一个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无伤拿到的东西。
“哇哦……”折途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女孩听到了他佩剑出鞘的声音。
“所以要宰了这家伙对吗?”薇塔塔被小孩子一样的好胜心性催促着也拔出了右手的银棘主剑,转而一想在这种晴空万里的环境下让她战斗等于给她削减了一大半的战斗力,不由得有些嫉妒另一边那个能在太阳下边优哉游哉还满脸不耐烦的家伙。
“意外地显眼?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亚修依然保持着战斗准备姿势,“这周边有可能有埋伏或是什么其他的意外。”
“埋伏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如果你指的意外是那个的话,我想很快就会来了。”折途指着河水另一边的开阔地,皮毛金黄的母狮群正在和它们的幼崽嬉戏玩耍,这么一看简直就是这一群冒险者打搅了这些动物的正常生活。
而亚修显然没这么认为,这家伙反而变本加厉:“速战速决吧。”
然后他离开了本来阵型完整的队伍下了河,一直走到水漫过他小腿的地方,左手朝着那头狮子比了个中指。
狮子摆了摆头,打了个喷嚏,斜眼看着亚修,那张毛脸上好像写着“愚蠢的人类啊”几个字。
薇塔塔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旁边的半精灵则是一脸无语,大概她也从没见过试图用中指这种方式来激怒一头野兽的人。
折途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亚修身后,剑柄朝着他背后一捅:“你给我正常点!”
红发青年被戳得往前走了两步,本能一样地拔剑。
显然折途那一戳并没伤到亚修,他拔剑的动作也没伤到折途,只不过这两人推推搡搡似乎进入了雄狮的领地,它猛然爆出一声巨吼,接着远处的狮群闻声回应,滚滚烟尘和更加气势壮大的狮吼向着这里而来。
“我来引诱它们,你们找准机会将首领击毙!”亚修回头大喊,暗红的瞳孔里似乎闪着血光。
这种情况下,对付一只暴怒的而且巨大化的雄狮,这家伙还真是有勇无谋啊。
怪不得被折途骂成笨蛋。
“狮群交给咱,你们去对付公狮子!”丽奈德高喊,手一扬一道红线从她手中飞出,加瓦尼眼疾手快地抓住。
幼年精灵张开小小的手,被她抓住的赫然是朵红色的玫瑰,看起来质地是某种宝石。
“这是什么?”
话出口之后薇塔塔和折途对视一眼,两个人的思路居然再次重合了,虽然两个牧师看起来都不怎么因为这件事而高兴。
“你抢我的台词做什么秃鹰男!”
“该说这句话的是我吧蜥蜴女!”
“本神使不跟你计较!”
两个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传递了这么多信息。
“打倒公狮子就没问题了!”丽奈德的回旋镖已经握在了手中,“这件东西一定会有所帮助——虽然咱也不是很确切地清楚这是什么。”
然后她向着狮群去了,雄狮并没有追逐着她,看来是认定了闯入它领地的亚修和折途才是它的敌人。
“这东西……靠谱吗……”薇塔塔看着加瓦尼手里的玫瑰花,这东西相当漂亮,如果拿来做胸针或是头饰也是很合适的,只不过完全看不出它有什么杀伤力。
而情况已经不由得她想那么多了,丽奈德眼看已经单人突入狮群开始大开杀戒,雄狮也暴吼一声朝着亚修扑了过去,战士用剑挡上了野兽的利爪。
“你们去帮助丽奈德对付狮群!”他对着其他人喊,声嘶力竭,“我来结束这区区野兽的生命!”
“真是麻烦啊……”
圣光在头顶亮起,艾瑞克牧师手中的银色刀刃向着雄狮劈下。
“真是……”
女孩细长的手指伸向天空,黑色雾气弥漫在空气中,其间无光的刀枪剑戟瞬间成型,向着雄狮直射而下,却被尽数躲开,最多也只是伤了皮肉,不过也对它的动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亚修朝她点了点头,折途全身圣光炽亮,看起来这两人不会离开这只狮子了。
那么丽奈德的命就决定在她们几个人手里了。
加瓦尼已经遵守亚修的指示向着狮群跑去,阿泽拉被大白熊叼着紧随其后,Blank的速度快得已经只剩下了残影,看起来她倒是对于执行命令毫不犹豫。
所以才说,人类任性而又自私啊。
夏德娜大人,这些人类任性自私、幼稚可笑,但是他们存在着无穷的可能性。
请帮助您的子民,帮助您坚定的信徒,帮助我,救下一个人类的性命吧。
回头,两个青年的影子仍然在与野兽缠斗。
折途这个人,虽然冷漠、毒舌还烦人,但是他是个善良的人。
他的本质,与茱莉姐姐和玛雅姐姐、与雅兰与亚修,其实是一样的。
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他对善的理解吧。
那么,让他来支援亚修,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小折,就交给你啦——”
那个笨蛋队长。
然后她朝着丽奈德的方向奔去,头也不回。
如果回头,她怕她就无法前进了。
与丽奈德汇合时,女猎手已经全身伤痕累累,只是那双绿眼睛中的光仍然亮得灼热。
“你们怎么来了!”她看到赶到的一行人,满脸都是惊讶的神色,“咱不是说了交给咱就好嘛!”
“怎么可能把你给丢下啊!”加瓦尼尖声喊着。
“将一个帮助自己的人丢下未免太毁坏这个世界的美了,夏德娜大人会惩罚我的!”薇塔塔接上孩子的话。
女猎手愣了下,然后咧开嘴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
“真是拿你们这些菜鸟没办法啊!”
似乎是因为援军的到达,丽奈德精神一振再次挥起大剑,剑风吹过狮群,砍出一片空地,母狮们纷纷向后跳跃,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咆哮。
“来吧野兽们,让咱丽奈德大人教给你们做动物的道理!”
薄如蝉翼的刃口切入野兽的皮肤肌肉,带起一串串黑血,夏德娜的祝福在薇塔塔的剑上形成有如实质的黑色液流,被注入目标的伤口之后对于它们就是剧毒的诅咒。加瓦尼在这些巨大的野兽腹下腿间穿梭,匕首刺入它们的喉咙和腹部,Blank的双剑带着电流,蛛网般的闪电带出一片一片的焦黑,大白熊也尽心尽力保护着它的主人,阿泽拉慌乱一阵之后也将小小的手杖刺入地面,深绿的藤蔓从地面破土而出,干扰着狮群的脚步。
女孩全身已经淋满了野兽的鲜血,也许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只不过杀红了眼的薇塔塔已经不将那些伤势放在心上。
再来!
再来一个啊!
你们这些没有智慧的野兽,也想从我的手下夺走人的性命?
可笑!
一只狮子狂吼着从薇塔塔左手袭来,情急之下她只好用阳伞长长的伞柄挡住野兽的利齿,然而尖利的兽牙却在渐渐将黑色的伞柄啃出白色的木材原色。
“累赘!”
阳伞被抛开,左手银棘副剑扎入母狮喉咙,左右一摆巨大的头颅伴着暗红的血流落地,同时黑色的雾气已经在女孩头顶形成了一顶密不透光的伞盖,将阳光完全与她阻隔,其他人身边也出现了黑色的盾,跟随她们的行动变化。
原本只能将这些雾气变换为杀人武器的,现在却可以让它变成保护同伴的盾牌。
将刀枪化为护盾,这就是夏德娜大人交给自己用来保护这个人类的力量么?
狮群虽然被困住,也还是在向着雄狮的方向去的。这时雄狮和狮群已经近在咫尺,以这些狮子的速度,大概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汇合了。
如果狮群合围,他们将再也没有脱身的可能,亚修也是,丽奈德也是,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亚修!折途!”薇塔塔高声喝道,手下已经是又结果了一只母狮的性命。
“宰了它!”
没有回音。
女孩回头,只看到一身鲜红的亚修仍然持剑与雄狮对峙,他身后则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折途。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不是把亚修交给他照顾了么!
“睁开眼睛!”
亚修在大喊。
“我命令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此刻的样子!”
“这才是勇者应有的身姿!”
勇者你个头。
你是不是傻啊——!
踏着面前母狮的头顶跃起,跳出与野兽的战圈,各种各样的兵刃再次出现在身边的黑色雾气中,以她手中的双剑为令向着已经伤痕累累的雄狮刺去。
中了。
雄狮昂首狂叫,崩天裂地的叫声仿佛使大地也随之震动,女孩落地不稳,摔倒在地,倒是清醒了。
“呜哇!”
加瓦尼的惊叫突然响起,薇塔塔抬头,只见一串亮光从她头顶掠过,尽数没入雄狮的头颅和脖颈,强弩之末的它终于发出临死的咆哮,然后躺倒在地,没了声息。
所谓英雄,就是在世界纷乱之时,唯一心安之隅。
1.
今年的冬天似乎漫长的没有尽头。
一片狼藉的混乱迹象是什么时候慢慢趋于平静的,岛上遭受了怎样的损失,又有哪些人带着对自由的追随和迷惘的信仰离开了岛,Elvis都一无所知。
神慈科发了命令来,甚至派人当面告知他他需要提供书面报告,也统统都被他置之脑后。
他不关心,也觉得没有在意的必要。
而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对象,正在床上抱着杯蜂蜜牛奶,一边翻小说,一边感叹人生真无聊。
“回来了?”
“嗯,去买了两包烟。”
“也给我一根呗,我都断了好几天了。”
Elvis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烟揣到自己怀里,半点给的意思都没有,结果下一秒就被飞过来的一本书精准地击中了脑袋,还是书脊。“啊,居然打中了。”
肇事者的语气听起来再平淡不过,完全没有任何的歉疚。
Elvis揉了下额头,俯身捡起来地上的书,无意间瞟了一眼书名,顿时有点无语。
《狗狗的异想世界——全球训犬畅销书》
“……”
“随手买来当小说看的。”Frey说的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把视线移开了。
自那场混乱后已经过了四天。
Frey因为被菲利克斯的恩典影响,险些出现自身暴走的状况,全身血液循环失调,被要求静养一周静待观察。于是酒馆自然也就关了门,他则安心在家呆着刷刷剧看看小说,唯一的麻烦之处是被要求忌烟,以及,几乎要了他命的,低糖低油的饮食医嘱。
Elvis最近烟都不会在家里抽,出去抽完烟也要转几圈散一散烟味才回来,一天三餐恨不得都是清蒸清炖清炒,若不是在他的抗议以及再三争取下,连一天一杯的蜂蜜牛奶大概都没有。出门转悠他也要陪在一旁,简直把他当做病重伤残看待——虽然只是,被他跟着自己就不能偷偷地去买点甜品吃来解馋。
他想歇着不假,但是这种假期他实在过不下去。
抱怨归抱怨,Elvis每天都沉着个脸看着他,他有心想绕过去,也没办法。只能蹲在家里,长吁短叹地向Elvis灌输人生得意须尽欢的道理,可惜收效甚微。
最近Elvis的心情也不大好,不过却不是因为Frey时不时的抱怨。在他看来,对方出现恩典暴走的状况都是因为自己,如果当时能更加迅速地解决了那只黑羊,那之后的状况都不会发生。所以他对自己有怨言,甚至骂自己一顿,他都理应受着。
可他醒过来后,再没提那天的事一句。
是在顾虑自己,还是关于暴走的回忆太过恶劣不愿回想,他无从得知。如果不是看着手腕上当时自己一时情急重重咬下去留的那个还没痊愈的疤,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像这场混乱从没发生过。
然而对他而言,在那个时候混杂着心疼和愤怒,甚至是恐慌的那份心情,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这件事从自己记忆里轻描淡写地抹去。
看着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离开的情景,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而这个可能性,他本来都不该让它有的。人就是这样,思考的越多,过程中所有的差错和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自责和悔恨也就不自觉地一步一步加深。
在Frey对逝去甜品和烟的叹气声中,他们悄无声息地就迎接来了新年。
2.
“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最好还是把烟戒了。”
“好的。”
“如果再出现心脏阵痛或者心率不齐的症状,一定要马上联系我们。Calvo叮嘱过,你是他很珍惜的孩子,他不希望你出现任何意外。”
Frey脸上的表情几乎无懈可击,温和谦逊,一如往常,“好的,多谢医生,也替我谢过他。”
新年的街上人不算多,天气很冷,Frey用围巾捂着脸,还带着个绒毛帽子,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爱。相比起来,Elvis穿的就单薄多了,一件衬衣加一件外套,跟秋天的时候没太大区别。
“这下就放心了吧?”话语从围巾后传来,对着他理所应当地伸出了手。
“干嘛?”
“烟啊,医生都说没事了。”
“……我记得他还说了戒烟。”
“那也是有过程的好吗,我慢慢少抽点就是了。”
Elvis闭上眼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自己剩的半盒烟连同打火机一起丢给了他。Frey拉下了围巾,小心地用手掌把寒风挡在外面,熟悉的烟草味道在他们之间慢慢扩散开。
他视线没看向Elvis,只是站在没什么人的路当中,缓缓吐出烟雾。
脚步很慢。
直到烟快燃到尽头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对他说,“我们打一架吧。”
脸上没有笑意,是少见的认真。
上一次见这个表情,他对着自己说,我想去神慈科。
然后没有回头。
3.
结果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他来了。
一路上Frey都少见地没怎么说话,只是连着抽了两根烟。Frey安静的时候所有的笑容都会收敛起来,只能通过面部细微的差别来判断他的想法。他没问要去哪,但看着方向,感觉像是海边,远处隐约能听见有涨潮的声音。
风越来越大了,虽然Elvis不怕冷,但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能感觉到寒意。
好在从医院到海边的路并不远,Frey浅亚麻色的头发像往常一样扎在脑后,在风里被吹的有些凌乱,红色的瞳孔很平静,像酒,不带气泡的那种。
深邃中带着冰凉。
最后的目的地果然是海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Frey把帽子和围巾都摘了下来,随意地就丢在了沙滩上,然后慢慢地和Elvis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认真的?”
“嗯,打一架吧。”
Elvis把头偏到一边,抓了下头发,无奈地皱了皱眉,“别闹了,我没理由和你打啊,再加上我是犬,你又才刚好,所以……”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挨了一下,Elvis险些没咬到舌头。
对方的拳头比自己预料中的要硬,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对方的手上裹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物质,那个坚硬的触感,应该就是拜它所赐。
“虽然说恩典在被你们碰到后会无效,但是如果像这样隔绝皮肤接触,还是没问题的。”
Frey脸上依然很平静。
远处的潮水,汹涌呼啸着卷上了沙滩。
4.
在Elvis的印象里,Frey一直是个温和的人。或许是初次见面时留的印象太过深刻,那个带着笑的模样一直就在自己大脑里存在着。即使后来见过他动手,甚至是在神慈科杀人,他也大多是从容地带着笑意,凭借着他那高达160的智商和一点点运气,轻松漂亮地完成任务。
所以在挨了这一拳后,Elvis完全懵了。
在他的理解里,Frey是被他自动自发地归结到了“温良无害”那个分类里的。
就算能杀人,这个分类里的人,也不适合像他一样,直接一对一地动手打人。
更何况,Frey私下面对他的时候,故意为之的坏心也好,慵懒地使唤他的颐指气使也好,对自己有些方面的无限包容也好,都很难想象他会有用拳头直接打上自己下巴的一天。
然而这件事情确实地发生了。
而且在自己的大脑还不足以理解眼前状况的时候,第二拳跟着打了上来。
他本能地用手接下了,手接触到的部分很凉,不是皮肤的温度,而是他用血包裹住皮肤凝结成的坚硬外壳。
Frey没停,就着姿势侧了个身,另一条胳膊的手肘就从下方挑了上来。
“别琢磨了,有衣服隔着,你没用的。”
Elvis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在被打中的间隙中,看见了对方的眼睛,颜色还是很漂亮。
只是好像看见了细小的气泡。
像是在溺水时拼命呼吸。
后来过了很久,他再回想起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当时有点难过。
5.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
他没还手,也没来得及还手。被肘部直接正面击中下巴,即使他耐打,也还是晕眩了一下。然后就在这一下的失神间,腹部就被快很准地踹中了,一个重心不稳,跌倒了在了地上,紧接着Frey的胳膊就横向压住了喉管的位置,用膝盖压制住了他手部的动作。整个动作漂亮地一气呵成,中间没半点停顿。在这种姿势下,他再想翻身,基本已经是不可能。
”……我输了。”Elvis索性把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任凭头发和沙子纠缠在一起。被打到的地方很痛,火辣辣地,他确定Frey没留手,是用了全力揍过来的。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个英雄了啊。”
Elvis没回答。
“觉得你作为我的搭档,我是羊你是犬,你比我高大一点比我壮一点比我体能好一点,就合该保护我,我就适合在一旁抽抽烟看看戏,看你打完我们就撤?”
“所以我才特别讨厌你们这些黑道武装出身的习气,只觉得能把人揍一顿就是强,我告诉你,要是都像你们这么处理,不说别的,就神慈科那堆破事,你早就死了八百遍了。”
“听好了,你什么都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我让你住我家跟你上床那是我乐意,哪天我不乐意你立马就得走人。这次被人放倒纯属意外,我自己大意,跟你没半点关系。你为了我差点被人拐走这事跟人打架,这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也就仅限于此。我当年在岛外的时候有黑道找我麻烦,最后结局是没人敢再惹我。”
“能力者是我,不是你,明白吗,傻狗。”
他说的很快,也很急。
只是手上压制的力道慢慢松了下来。
“……不过,在我几乎暴走的时候,你用血救了我,还是谢了,搭档。”
脸上终于露了个笑,眼睛亮亮的。
Frey的呼吸因为刚才的动作和一长篇话,有点急促,随着胸膛一起一伏,在这个位置,几乎可以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心跳的很快。
他也是。
6.
放开Elvis之后,Frey就把围巾和帽子捡起重新戴了起来,因为冷,鼻尖都冻得有点发红。
然后就被Elvis从背后抱住了,身体的热度从贴住的地方传来。
Frey觉得Elvis似乎想要说什么,从耳朵可以感觉到对方几次张嘴呼出的热气,然而沉默了一会,结果到最后也只有单纯的一句话。
“……谢谢。”
连不用谢都不需要说。
Frey回身亲了他一下,不是嘴唇,只是脸颊。
热热的。
连着心脏都一起发麻。
回去的时候,Elvis被强硬地征用成了挡风板,不过他也习惯了。
“说起来,你刚才说被黑道找过麻烦是怎么回事?”
“哦,当年有人追我,拒绝后想用强,被我打了后带着一堆人来了。”
“……等下,我当年好像听过这事,我一个对头,看上个调酒师,对方跟他上了次床结果嫌弃他技术太烂就没再理他,他去堵人,被对方冷嘲热讽了一顿不说,还被抽了一耳光,他手下气不过去帮忙,结果没想到对方早叫了警察……不会是你吧,好像有点出入。”
“我不记得了。”Frey往嘴里放了根烟,表情十分镇静。
“你叼反了。”
“……你今晚还是不要进门了。”
7.
有件事,他没说。
Frey刚刚在来路的时候,安静地抽着烟的背影,透着几分潇洒。
像个英雄。
Fin
——————————————————————————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6216/
不要问我为什么一直在强调hero这个概念,我不会说的。
以及店长真的是职业训狗师啊。(Elvis:汪)
字数5228
别人在推线这边在推感情线x
明明是加分关好感度却一直在down
回忆杀交代完毕,视角转换前是真实的记忆,转换成诺兰视角的是幻想
大概还是写的很匆忙……bug多
-------------------------------------------------------------------------
停留在这个世界的第四天,一队人终于来到了弦月指引他们的目的地,虽然在即将到达的时候,弦月所指的方向有微妙的偏差。
旅途的尽头,是与巨大雄狮的对决,冒险者所要寻找的碎片正镶嵌在那头狮子的额首正中央,原本就受到这片土地和诡异实验影响的巨大化体格,似乎在碎片力量的加持下变得更加令人生畏。
在他身后远处的狮群,也要比第一天见到的狮群庞大许多,无论是数量还是体型上。
只是野兽而已。
折途握紧了剑看着河对岸的雄狮,野兽似乎并不把人类手中的利刃看做是致命的凶器,草原的统领者依旧认为这群不速之客又是自己和狮群的一顿美餐。
下意识地看向前方的亚修,他坚毅的身姿已经证明了他对能打倒巨兽有着十足的把握,这场战斗只是单纯的力量比拼,稍有差池便是命丧黄泉。
相比之下,跟着其他人去对付远处的狮群应该来的更为安全,折途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支援亚修,目前看来,这是那个笨蛋一心所求的战斗,容不得别人插手,况且对上这种巨大的野兽,折途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全身而退,自己的存在突然显得多余了起来。
这里并不需要自己,令人羞辱但是无比正确的判断。
但是看着那个红色的背影,折途心中却有种隐隐的不安,干脆再帮他一把就走吧,这么想着,折途举起了剑。
薇塔塔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大概是看到自己的样子便调侃道。
“小折,就交给你啦~”
折途有一瞬间感觉有些迷茫,下一秒心室就被某人看不见的手紧紧握住,然后一股深邃的恶寒由心脏沿着神经蔓延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又像是掉入了大冰期的深海,每次一次呼吸都仿佛是被抽走身体的温度。
——不可能的,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称呼。
——只有她会这么叫我。
目光所及的事物都在剧烈的摇晃着,景色迅速地在眼前交替,又极其缓慢地像静止的油画,一切都变成了定格的画面,或者是自己被从时空中撕裂出来,独自一人漂浮在虚空中。
世界在摇晃。
自身在摇摇欲坠。
不对。
就像是听着教堂里圣钟齐鸣的宏大钟声,耳膜要被震碎了一样传递着剧烈的痛感,本应是因为疼痛而麻木的神经在如潮水一遍遍冲刷的痛感下又迟钝地传递着信号。
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着,试图用力稳住身体反而是在一个趔趄下,双腿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
世界在崩塌。
自己在崩溃。
首先失去的是方向感和距离感,感官上的混乱一度让折途失去了对自身情况的把握,心脏在胸腔不受控制地狂跳着,身体中无处不在回荡着沉重的鼓动声,沸腾的血液也要被蒸发殆尽。
不知道是谁的呼唤声,野兽的嘶吼声,朝自己奔跑过来的同伴,即将挥下的锋利兽爪,夹带着青叶的清风,明媚的过分的阳光。
但是那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在视野的边缘,折途看见了那个娇小的深紫色身影,只是现在那个影子也在不安定地摇晃着,然后坠落。
难以将她和记忆中那个人的音容相貌重合起来。
小折。
超越自己本身名字的熟悉程度,原本是只有那个跟自己最亲昵的人才会使用的称呼,只是两个简单的音节,在自己听来却犹如圣铃碰撞一样动听。
世界在崩塌,一点点坠入黑暗。
一切风景都变成了碎片,所有光亮都化为了粉末。
折途干脆闭上了眼睛,并不存在的风吹了起来。
只有那个人能这么称呼自己。
只有那个人会这么怜爱自己。
再次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黑暗将自身的存在吞噬。
猩红色像肆意伸展腰肢的艳丽花朵一样在视网膜上绽放开来。
“姐姐……”
黑暗逐渐缩小,渐渐显露出了四周原本的样子,色彩彼此黏连在一起,宛如器官一样鼓动着,难以区分它们本来的界限。
在一条漫长的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中,黑暗退缩到了一扇半敞开的门中,毫无掩饰的陷阱正等着无可奈何的猎物一步步走进去。
那里面有谁在等我。
折途伸出手去,轻轻地在门上施力。
伴随着木头被挤压的惨叫声,门缓缓地被打开,黑暗向更深处隐去。
姐姐。
姐姐在房间的那头等着自己。
“姐姐”。
“姐姐”在笑着。
“小折。”
“她”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催促着折途过去。
姐姐一定是想见我。
姐姐一定是想见我最后一面。
姐姐已经为了我非常努力了。
所以,我也要——
折途对着“姐姐”展露微笑。
对着名为诺兰的尸体微笑。
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
器官也好,肌肉也好,组织也好。
都仿佛回到了胎儿时代,还在母胎中的状态,不成体系地纠缠在一体,像是烂泥一样混合在一起,血管被拉伸,韧带被折断,骨骼被碾碎,一切都回到了混乱而无序的状态,人体最美的秩序被打破,所有器官被随意埋入不知道是哪里的肉泥中。
“姐姐……”
少年的呼声不知道是哭泣还是暗笑。
“姐姐”还活着,即使变成了这种样子,还是为了见到自己最后一面,苟延残喘痛苦地活着。
面前的肉块还活着,还能呼吸和思考。
那双可以媲美苏古塔天空的湛蓝眼珠,正在看着自己,在一摊湿滑的血液和骨肉中,一如既往地,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姐姐。”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溢出,在面颊上划出一道血色的印痕,滴落到地板上染成绯红的图案。
“好想见到你。”
四周异常的高温使得呼吸急促起来,肉块也不安地蠕动起来,空气中漂浮着甜腻糜烂的铁锈味,在黑暗中有恶魔眼睛一样的赤红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和燃烧的硫磺的味道。
“对不起姐姐。”
“我没有成为姐姐所期待的人。”
“但是为了姐姐,我什么事都可以去做,我会努力的。”
“魔法,医学,祈祷,战斗。”
“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努力的。”
大片的赤红在视网膜上炸裂开,明亮的火焰驱除了黑暗,净化罪人在此犯下的种种恶行。
——我曾日夜祈祷不要失去我的所爱。
——我从天明祈祷至月色。
——我祈祷不再有人哭泣,不再有人悲伤,不再有人痛苦。
——不再有人作恶。
断罪的大火很快吞噬了这间小小的房屋,“姐姐”的身影在火焰中摇曳着,扭曲着逐渐变小,化为火焰下的灰烬。
曾经的过去,与她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和记忆,一同被烈焰所吞噬。
——我来斩杀所有的恶。
——即使没有评判他们是否是罪人的资格。
——我来孕育罪恶。
——我,就是最大的恶。
火焰沿着泪水和血液烧向折途,如狂蛇之影狰狞着,将利爪伸向他的衣袍。
这样就好吗。
失去了神采的瞳孔注视着火焰。
这样就好了。
将所拥有的一切抛弃,折途闭上了眼睛。
身体燥热令人不安和难受,不是被外界的火灼烧,而是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责罚。
本来应该是报废了的身体却在此刻活络了起来,像是被切割一样的巨大痛感犹如海啸一样席卷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意识几乎要被撕扯拉碎了。
手臂上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力度,被别人握住胳膊,从那里传来了不允许质疑和反抗的力量。
“小折,要走了。”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只是那清冽的声音中饱含着坚定的力量。
“听我的话,现在要走了。”
诺兰紧紧地握住折途的胳膊,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也许是看到折途像是死人一样毫无反应,诺兰的眼睫微微低垂投一下一片阴影,然后用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折途的胳膊,试图把他从火焰的包围中拉扯出来。
“折途!”
诺兰大声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希望能让他有所反应,拼命地拖着折途向房间的门口走去,然而火焰依旧不依不饶地沿着他身下的血迹追了过来,宛如无声地嘲笑,讽刺着最后的努力。
“你在干什么,快点起来啊!”
熊熊烈火将两个人再次包围,诺兰的额头因为焦虑和高温渗出了汗水,犹如毒蛇信子的火舌舔上诺兰的小腿,留下狰狞的伤痕和疼痛,天青色的裙摆被火焰腐蚀,所有的一切都被断罪的火焰焚烧着。
“求你了,小折……”
晶莹的泪珠源源不断地滚落到黑暗中,看上去就像是夜空中的璀璨明星。
伴随着少女哭泣的声音,火焰势头不减地燃烧着,像是以少女的悲哀和绝望为燃料,周围的烈火更加猛烈地扭动起来,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两个人的影子像是痛苦地舞蹈着。
“一起离开这里吧。”
“一起。”
哭泣着,同时也微笑着。
“我也很喜欢你……”
“所以不要在这种地方……”
“不要在这种地方消失了……”
一字一句,犹如滴落的眼泪一样震撼着这片被焚烧的空间,诺兰的声音像是对神明献上最虔诚的祷告。
身体突然变得轻盈起来,腾空般的悬浮感不禁让诺兰惊呼出声,在下一个瞬间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诺兰在折途怀中紧紧环抱住了折途的脖子,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臂上。
“笨蛋……”
多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那双流金般的双眸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低着头,一个劲地不停喃喃重复着一句话,因为哽咽和呼吸,气管一时变得忙碌起来,也让他的声音听上去令人心疼。
烈焰被远远地抛在身后,面前黑暗一层层褪去,当初看上去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光芒就在眼前,依稀能听见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不管正在怀抱自己跑向出口的折途,诺兰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对方。
“要活下去哦。”
在梦境的终点,光芒温柔地将两人拥入怀中,炫目地令人无法睁开眼睛。
——梦该醒来了——
——是啊。
——该醒了。
自胸前感受到一阵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猛的被谁拽起,折途勉强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还在小幅度地摇晃着,景色黏连在一起模糊不清。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被责难了,在疑惑和不解下折途努力地让混沌的思路再次运作起来。
亚修……?
终于看清了前面人的面庞,折途努力在泥潭一样的记忆中搜寻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还没死啊,果然笨蛋命很大……
身体不可思议地高热着,甚至连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灼热的呼吸,四肢依旧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耳边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纷扰着,身体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里面只是不停地回荡着心脏沉重的跳声。
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给我清醒一点,我需要治疗。”
啧……
虽然抱有诸多不满,但是还是在对方的命令下努力打起精神,折途向他身躯上看去。
狰狞的伤口正在无声地诉说之前发生了怎样的一场恶斗,即使是现在,他皮肉翻开的创口仍在汩汩地向外流血,染红了亚修身上的衣服,同时也刺痛着折途的眼睛。
讨厌因为伤痛造成的红色。
尽力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折途抑制住手指的颤抖扶上亚修的胸口,那里被野兽的利爪破开一大道口子,首先要止住这里的流血,洁白的圣光覆盖住了伤口,随着折途的低声祈祷正治愈这被破坏的组织。
好热,不知道是自己的指尖过于冰凉还是对方体温过高,一瞬间折途竟然产生迷恋这种温度的错觉。
鲜血的温暖。
下一秒又演变成了对自己的深深厌恶。
“把上衣脱了,我要给你打个绷带,如果你继续到处乱动伤口再绽开就白治了。”
折途简单地命令着,做回老本行的感觉还算不错,只是现在折途只想快点结束治疗,然后好好去休息一下,疲惫不堪的身体已经是第无数次向他发起警告了。
“你刚才发生了什么?”
拿起绷带的手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报复一样地狠狠摁上对方的伤口,引得亚修一阵皱眉。
那里不行,只有那里不可以,连自己都禁止踏足的记忆,无论是谁禁止触碰的领域。
“不关你事……”
试图站起身,却从侧腹传来一阵剧痛,凝固的伤口又被撕扯开的痛楚,折途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将手伸入外袍之下,能摸到衣服黏连着皮肉被卷起,折途咽一口唾沫,试图用手指去确认伤口的状态。
因为剧痛脑海中一片空白,短暂性的失明过去后,折途咬住牙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用剩余的绷带缠住了伤口。
“我在问你。”
不容反抗,近乎粗暴蛮横的质问,一如既往地充满了亚修鲜明的个人特色。
也难怪,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是与那只凶恶的猛兽有一番殊死搏斗,而自己似乎是在一开始就失去了意识。
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成了累赘才会导致对方受了伤。
想到这里折途有些黯然神伤,闭口不语也不回答对方的质问。
“你又懂什么了,笨蛋……”
良久,似乎是要打破这种无言的尴尬,折途小声地叹息着。
“所以我才让你告诉我,混蛋。”
什么啊……竟然被笨蛋骂了……
折途不自觉地苦笑起来,抬头正好撞上亚修审视自己的目光,可能是因为再一次看到了自己不同的笑容,亚修的表情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惊愕和不解。
稍微调整了一下倚靠岩石的姿态,折途半躺在草地上看向天空,已经快要习惯身体的疲倦和伤口的疼痛,此刻折途略微地感到一种懒洋洋的舒适。
“这样的我很可怜吧,很值得你去同情吧亚修。”
“不对,勇者大人。”
在亚修眼中,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是非常的凄惨呢,亚修皱眉,似乎要说什么,折途便抢在他开口之前继续说下去。
“被你从半道捡回一条命的牧师,按理来说应该对你感谢地五体投地了吧,不过真可惜,我可不觉得当时是被你救了哦。”
“是勇者刚刚在猛兽的利爪下救了我吧,多亏了你也让我知道了我到底有多么弱小,多么不值一提。”
“是你让我知道了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到底是怎样的荒诞和无用,我应该把你当成救命恩人吧,勇者大人。”
折途冷哼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你刚刚的确是救了我一命,为什么要救我这样的人,哦对了,你需要治疗是吧,看起来我还没有无用到彻底是个废物,至少对你来说我不是还有点用吗?”
嘴角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悲哀的含义,一口气倾诉完,折途也闭嘴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发落,无论是怎样的斥责都无所谓了,只想快点结束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啊……亚修……”
扶着背后的岩石,折途一边喘息着一边换换站起身子,身体在摇晃着,踉跄地向前迈出一步却是天旋地转的失衡感,就在再次要倒下去的时候,身体被一股力量牢牢固定住。
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悲,折途。
内心在毫无掩饰地嘲笑自己。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的事情……”
倚靠在对方的肩头,难得找到了一个机会能够安稳地喘息一会,眼皮愈发地沉重,最后再也无力支撑。
无论是身体也好还是精神也好,已经都到极限了。
“至少……让我休息一下吧……”
一切都回归寂静与黑暗。
字数3726
------------
二零三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尽管平安夜已经过去,在这一天,远东家乡的人们依然会挤到灯红酒绿的街道中,熙熙攘攘地攒动着。而在这节日起源的大陆上,更是一番盛况。
人们似乎永远不会因庆祝节日而倦怠,他们沐浴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掠过摆满琳琅满目商品的橱窗,痴痴望着自己与恋人映出的幸福笑靥;抑或他们又三五成群,来回抢夺着圣诞帽与麋鹿头饰,甚至推推搡搡将同伴按进路边还披着雪衣的树丛中,大闹一番后捧腹大笑;售货员的叫卖声如烟尘般弥漫,渗入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搭配着松鼠跃动隐隐约约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似乎每个人都在享受节日的气氛,美好的圣诞夜,神圣的耶稣诞辰星期日,还有朋友、家人或者恋人的陪伴,这仿佛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
就连孤身一人趴在连桥的护栏上,俯视河川波光粼粼的青年也陶醉于这一切。
至少看上去如此。
青年的目光被来来往往、不断变换霓虹的船只钩住,痴痴地随着船只缓慢的前行而移动。有时,游船上的孩子会在距他最近的时候吹上几个口哨,挥挥手,而青年却对此无动于衷,仿佛躯壳空空然,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桥上的路人偶尔也会走近向青年嘘寒问暖,等到青年转过头来,他们盯着青年寂寞凄冷的翠色眸子好半天,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青年寂寞的背影让人觉得有些可怜,而走近映入眼帘的表情却又是另一个极端——简直像个想笑出来的疯子。
青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趴在桥边当别人眼中的风景。或许是他有那么一点向往节日的气氛,跑出来后,又没有真心想一起过节的人,最后只得沦落到这般田地。
一年前的今天,他和兄长在一起,两个人坐在河岸边谈天说地。
两年前的今天,那家伙还在他身边,他们去了哪里来着……哦对,是游乐园,她还在摩天轮的最顶端说了些洋洋洒洒的话,不过最后几句被他的吻打断了。
青年陷入回忆中,又在河边怵了好一会儿。
“……它应该还在底下沉着吧。”
他望着泛起波澜,反射游船霓虹微光的水面,自言自语道。河底漆黑一片,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到惦念的那个小盒子,他便也作罢,竖了竖领子吹着口哨开始向前踱步。
古人云:每逢佳节倍思亲。看到别人其乐融融地团聚在一起,自己也开始顾影自怜,寂寞悲凉的心情油然而生。青年心里也产生了这样微妙的反应,但他完美地掩饰过去了,让旁人看起来像是正要找挚爱去约会一般。
他又向前走了一个路口,转而面向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巷道。它的尽头是另一个街区,那里无论何时都洋溢着像圣诞一般热闹的气氛,在酒吧里酣畅美酒,歌舞升平,一醉方休,到最后或许还有激情的夜晚。没错,用他家乡的话来说,还可以约等于风俗街。
要不要去那里玩玩?
青年驻足许久。得出答案不需要过长时间的考虑,但青年还是希望有谁来邀请他,他才肯名正言顺地去那里消磨一晚上的时光。
当然,最好是大姐姐啦。
“夜晚很难熬,不是吗?”
身后有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后者回头,脸上却浮现一抹失望的神情。打个比方,在生日那天收到了对方声称自己一定会喜欢的礼物,拆开一看,啊啊,自己的确还算喜欢,但不是最希望得到的那个。
青年侧身,把路让出来,撇了撇嘴。“是啊,看上去你正要去打发时间。”
“不一起吗?”来者拿下快要烧到尽头的烟卷,呼出一缕粉色的缥缈绸带,静静掠过青年身旁。
“……我跟你一起?还有必要去那边吗?”
青年被烟尘呛了一口,往下压了压眉。他大概想象得到接下来的场景——他一个人喝闷酒,对方去和女孩子花天酒地——这算哪门子一起。但也不怪别人,谁让和对方一比他方方面都相形见绌了呢。
于是他打算跟他分道扬镳。可刚踱出几步,忽地又返回去,叫住对方: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
逝日坐在公园冰冷的长椅上,点燃了第二支烟。
头顶上的街灯昏黄,萦绕着一群不知所倦的昆虫,沐浴着虚假的月光,来来回回在地面上投下摇摆不定的暗影。烟雾很快弥漫上去,它们便又敬而远之,朝着皓月逃离而去。
他在等着把他约到这儿的人回来,现在倒是百无聊赖。
非常不巧,圣诞节这天松茸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虽然该做的事早就在平安夜做完,一码归一码,今天晚上逝日还是觉得需要做些有兴致的事情。
于是他在去酒吧街的路上遇见了我妻真二。对方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望而却步似的伫立在街口,他上前邀请,却没被领情。
十秒之后,对方反过来约了他,还说要买点酒一块当公园酒鬼。
他不会是跟猫山住久了也变得别扭了吧。
远远看到正朝这边奔来的身影,逝日掐灭了刚好快燃尽的烟。他顺手扫掉长椅另一部分的雪,给对方腾出位置。
真二安步当车,悠哉悠哉地晃过来,递给逝日一瓶酒。不合时宜的温度透过金属传导至皮肤,多多少少在两人的掌心留下几抹赤红。
真二仿佛甩掉了麻烦包袱,双手捧住氤氲着雾气的热咖啡,一副怡然坐到逝日旁边。
“抱歉,酒水全部都只剩这种大自然温度的啦。”
“你不喝吗?”
“喝了结局就是你得背着不省人事的我回去,哪还有下半夜的事?”
“那也不耽误吧。”
逝日平心说道。他晃了晃瓶子,月光在墨绿色的玻璃上来回蹿动,里面的气泡起起落落,留下一簇残留于瓶颈,之后,又被顺流而下的酒一同推入口中。
“……对你来说还真是不耽误。”真二小声切了一句,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将臂肘撑在腿上,俯身把头别到一边。
从鹰岛回来那天开始一切都不对劲了,事情偏离常轨,充满了阴差阳错和命运的戏弄——旁边这个男人不仅带他抛弃了东洋人应有的一套矜持价值观,还在那之后水到渠成地把他的黑历史都听去了——虽然那都是真二自己没控制住,自愿说出去的。
……可恶,又没有什么亲密关系……早知如此就该找个不认识的家伙,萍水相逢之人,做完说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这家伙就……
而且还看不透他那张面具下面到底在想什么。
真二想着想着,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占别人便宜可以,别人占他便宜,他实在难以忍气吞声。他瞟了一眼慢悠悠喝着凉酒的逝日,心里盘算着这是个机会。
“喂,”真二懒得跟对方绕弯子——绕了也没什么效果,选择打个直球,“上次你听了那么多我的事情,能不能让我也听听你的?”
“好啊,你想听什么?”出乎意料地,逝日没有戒备什么,反而爽快地接受了要求。
真二没想到对方会秒秒钟把问题抛回来。他丝毫没有准备。想听对方的过去,只是单纯找个平衡罢了,哪还用得着费心思去想探听些什么内容?他沉沉地缄默几秒,才想出一件他能问的事:
“上次问到一半就被你(强吻)打断了,你弟弟到底是……”
“哦……栖夜啊……我们小时候的确有段时间在一起,不过后来就分开了。”
“之后没有往来吗?你弟弟好歹是个元素使,用他套些学院里的情报会很方便吧。”
真二毫不犹豫就想到这一点。实际上这样的条件让他相当眼红:「弟弟」是个只能关在家里的复仇者,学院里的后辈又坚守道义不肯向他提供消息,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计划不能左右逢源,十分步履维艰。
“只是例行书信问候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逝日平淡地说道,仿佛与对方已然相处两个世界,彼此已无交集。他不像真二那样为了不时之需到处铺线,无关就是无关,仅此而已。
“…………”
真二有些失望。回答太简短了,故事太平淡了,还自带结尾,无论抓住哪一点继续追问都毫无意义。但是话题又不能就此了结,他还没达到目的。
“你以前在做什么?”
尽管已经不想问下去了,真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佣兵,给钱什么都干。”
“呃……是吗……”
简洁明了得没话可接。真二抓了抓头发,心里咽不下收入小于付出的这口气,却又束手无策。面前的男人一定经历过很多,但他似乎都当平常事对待了。自己对事件都没有倾注过多情感,怎会给别人评头论足的机会。
看着真二焦虑而欲言又止的神态,逝日忍不住笑了。“还有想知道的事情吗?”他明知对方已经不想提了,依然故意问道。
“…………”
真二憋了半天,终于觉得无可奈何,气呼呼地摇摇头。 “切,无聊。”他又闷声抱怨道。
逝日饶有兴趣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你在学园祭上抽到的是不是……”
“不是!!没有!!”听到「学园祭」三个字,真二抽搐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咖啡豁出去。栖夜,学园祭,那都是他穿着那套不能再羞耻的衣服发挥极限忍耐精神经历的事情,不能提,绝对不能再提了。
“诶?我还没说呢,我听说是……”
——绝对不能从队友口中听到那个!!
这样想着,真二迅速做出了反应,像在鹰岛任务结束后逝日为了封他口那样,原封不动地将那个动作返还。
他跳起来,在逝日说出那个充满耻辱的名词之前,双手托起对方的脸庞,把话语一股脑用自己的嘴唇堵回去。
真二只暖过手、一口都没喝的咖啡最后还是扑向大地,漫在蒸汽中的液体泼洒开来,没能寿终正寝。
与此相反,逝日手中的玻璃瓶还被他安稳地握着,随后他手臂慢慢贴近地面,咚地一声把它矗在地上,腾出双手去回应对方。
半晌,真二心情复杂地往后退了两步。
“走吧?”
“去哪?”
“随你,反正我不付钱。”
总算没有让那个词跑出来,但似乎还是压不过逝日,无论是心态还是技术。
可恶,看来今晚又没戏。不过如果努力一下……
浮想联翩着,真二又郁闷了一路。
但好歹不会寂寞空虚到去想她了。
他叹了口气,思维绕了三圈赤道又突然落到路边挂着五彩缤纷装饰的圣诞树上。他转过身,映着满树霓虹,突发奇想地对逝日说了句融不进两人之间空气的话: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