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尓德蚊灾事件
“……东边的林区,昨天一夜之间,损失惨重,许多果树一夜之间林果尽无,预计这一季度的林果产量将大量减少,木材产量也将大幅度减小。”
一头白发,身披着由露娜蒙恩独有的上等丝绸所制成的大袍的中年男性,是露娜蒙恩东边邻区赶来的一位传信者。他的话语令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九月猛的惊醒了,好像一颗炸弹在她的耳边炸开了。
“……那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林果长了翅膀飞走了吧?原因是什么?”
九月有些不满地开口。中年男子慌忙摇头,谦卑地道:“不,不是的。原因已经查明了——”
男子欲言又止,表情染上了恐惧的色彩,似是不敢再多言了。九月微微地皱眉,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不满地催促道:“说。”
“……是埃尓德蚊。”
“什么?!”
“埃尓德蚊?!”
阶下的一众大臣哗然,没有一个人再能保持冷静。一时间,这神圣严肃的皇宫内,人声喧闹。眼下,这混乱之势有些控制不住,那传信者却似是没有什么眼力,竟然又火上浇油——
“而且,还有变作蚊灾的可能。”
这一下,大臣们竟不再喧哗,个个将目光聚焦在他们年轻的王女身上。眼神甚是不安——他们渴望着伟大全能的女王为他们指明前路。
被这样的目光聚焦了,她好像噎住了,呼吸困难。
怎么办?怎么办?
平日里处事清清楚楚,逍遥自在的九月,一下头疼了。
“别紧张。”
忽然,从左边传来了令人联想到和煦日光的温柔男声,宽慰着九月。
“作为女王,保持镇静是最重要的。”
紧接着,右手边传来了令人联想到千年冻土的清冷男声,提醒着九月。
九月的脸“刷”地红了。哥哥们依然保持不乱,自己却乱了马脚,作为一个女皇,这实在是不应当啊。她深呼一口气,表情变得平静。
“在场的各位,都是露娜蒙恩的顶梁柱,是百姓的脊梁骨。”九月缓缓开口。眼神如同一把剑,刺进了大臣们的心窝里。
“这是天灾,是无法躲避的,面对灾难,我们不能退缩。我们的身后是百姓,我们必须想出办法。要办法,先冷静。”
沉默!大臣们脸上流露出羞愧之情,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不成熟而感到无地自容,又带这些坚定,似乎又是在为他们的王感到充满了信心。九月笑了,朗声道:“首先,不要隐瞒这些事情,告知全国,纸包不住火,任流言去吧。不过安抚群众是必要的,安排人去,为百姓们分发防蚊剂。”
“其次,传信者。告诉我,蚊灾出现的几率是多少?”
传信者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九月的眸子,心生惧怕感,又低下头去。他低低地回应:“90%,女王大人。”
众臣心中一凛,但无人面露恐惧——是女王使他们好像吃了定心丸。
“好。那你现在就启程,骑上皇家最快的马,回去组织提前收摘果实,砍伐林木,将木材装入仓库。东部的居民,赶快搬走。”
九月站了起来,淡淡地说:“幸亏我们不是以外售木材为生啊。快来人起草,通知邻国蚊灾的事情。”这会是个与他国交好的机会么?九月摇摇头。如果没有这机会,应当更使人快乐吧。
普拉玛夫立于宫殿阳台旁,正趁难得的闲暇时光试着享受这繁杂国事中少见的宁静。希姆顿的王都圣拉雅恩萨靠着大海,吹的风永远是夹杂着咸甜味的,这一切仿佛他还是当年十几岁的时候,在辽阔的大海上亲自航行。
沉重的炮火,落入深海的水手,还有船只残骸和顺着血味而来的鲨鱼……瓦奎因的船队下午就要回来了,需要安排食物淡水还有其他的军备补给,军饷明日上午分发,希望船只损失保留在两艘以……
普拉玛夫回过神来,略有恼火地责骂了一声自己,他总是不让可怜的自己放松下来,自从宣称自己持了圣剑,是沐浴于圣神荣光下的神使神王后,所谓尘世间的事情就层层堆压在了他的身上。
但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宗教,这信仰,空有的头衔,都是从头到尾的谎言,虚伪空洞——
国王走下了铺着长毯的楼梯,立于王座旁边,他刚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却又被人惊动了。
“禀报神王陛下,来自沙芙国王艾拉格特的信件送达了!”
气喘吁吁的侍从快步小跑进了圣歌缭绕的殿堂,跪在了台阶下,将厚重的信封呈递了上来,信上那火漆反着亮光,图徽一看就知道这信定然来自沙芙皇室的手笔。
“沙芙?那个浪荡子写信来干什么……”普拉玛夫疑惑地嘀咕了几句,让侍从拆出信件,念读出来,一旁唱诵圣歌,弹奏圣乐的男女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事物。空旷的大殿里一时只剩下了侍从的声音,但接着乐师与兵士的心情很快就随着神王的面色变化而紧张起来。
普拉玛夫听完后长叹了一口气,紧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可能再需要一点熏香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头疼。
“食树神?这不是先前我国西边的开拓农民们也有所提到的蚊虫吗,陛下。”军官的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了声响。
“是啊,莫兰德。”普拉玛夫顿感疲惫地坐在了王座上,用手扶着额头,尽力地审视着这份信件,似乎想再三确认这上头的文字是否属实,但那少有人写得出的花体文字和已经熟悉的国王署名,以及最最明显的火漆都表明了这是难以伪造的明证。
“看来这些恶魔祸及的地方还真是不小啊,这样下去舰队是要延工的。”国王摇了摇头,放下了信件。
靠在刻满殿堂石柱旁的独臂军人也感觉到了一丝无奈,因为木材的存在对于建造光荣舰队的工程非同小可,那是不可或缺的基础材料,就好比一个人若没了肉身,灵魂也无处安身一般,再加上若是舰队的工程延期了,那个计划也就离实现更远了一步……这也难怪他这位向来震静的国王挚友此刻为何如此发愁。
“这些恶魔虫子胆敢挑战圣神照耀于大地上的光辉,那它们定然落得渣滓应有的下场,陛下——”莫兰德捏了个圣礼。
神王看了眼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就能知他肯定是想说什么,抬手便让下人都退去了,自己走下到与军人平视的位置。
“听刚刚的信说那家伙想要‘资金援助’?呵,普拉啊,你觉得这家伙的听话程度有多高?”莫兰德冷笑了起来,看了眼放在了铜台上的信,“我甚至能闻出这纸里渗着的妆品味。”
“惹人忧虑。”普拉玛夫背手踱步,“况且这批费用他要的可不小。”
“所以您的想法是……?”莫兰德满怀期待地等着国王的下一句话。
“你还问我?莫兰德将军阁下最擅长的是什么啊?”神王难得笑了一下。
“那么这件事就请包在我身上吧。”将军又鞠了一躬,“我敢保证我的部下们能完美地完成伪装成随军教士的监视任务。”
“那就麻烦你了。”普拉玛夫挥了挥手,这才漫步回了王座上,“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还有何吩咐?陛下。”莫兰德滞了下脚步。
“出去时把第六根柱子后的那个偷听的乐师解决掉吧。”
“哦嚯,那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