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高冷这样说道,或者严谨一些讲,他这样写道,白底黑字,字字属实。
这条短信带给她的冲击倒还不至于让多洛希陷入混乱到难以自制的地步,世界也只是将所有的声音都从她的耳边剥离、将除了手机屏幕之外的事物全从她的视野驱逐,她不会将它当做幻梦一场,但她也无法给予它信任,她不相信这是他会发给她的话——多洛希·帕佩特提亚要怎么相信还有人会对自己说“我喜欢你”?她自己都说不出口。所以,显然,这句话之中肯定是没有包含丝毫平常情况下应有的意思,大概、不、绝对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误会。
她摇摇头,将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的喜悦心情抛诸脑后,思考起来他为何会发来这样的信息?还有说不定比这还重要、还难以得出答案的问题——她该如何回复这条短信?
兴许高冷前辈有其他喜欢的人,只是不小心错发了……?
不,不会的,他还没有喜欢上任何人,比谁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的自己可以如此断言,当然也可以说,她情愿如此断言:他还没有喜欢上任何人。
这份倾注了所剩无几的自我的、约莫是永远无法脱口而出的感情,就算不惧怕被深爱着的人就那样一无所知地辜负过去,却也不想受到多余的伤害。多洛希将注意力放到第二个难题上,啊啊,可别小看她,她不会上当的呀,她当然不能贸然回答个「我也是,我也喜欢你」,她不能把心里所思所想着的那几句真心之言吐露出来,万圣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还没忘记呀!他们花了好一段时间——也许只有几天,对她来说也足够漫长了——才恢复到一开始那样不很亲近、也不很疏离的关系,她可不能重蹈覆辙、随心所欲地胡来。
「谢谢。」多洛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在哪里?」
她一门心思等着回音,即便这个晚上他没再发过来第二句话。
不过她等到了他的电话,大概是快接近次日中午的时候接到的,年轻人的声音并没有带着刚睡醒时毫无防备的沙哑,可能已经清醒过来有段时间了。面对她的担忧,他如此回应:“啊,哈哈,没事,就是跟室友喝酒来着。”“哦,这样啊……高冷前辈要注意身体啊。”
她自然是不能继续说下去,言语能够承载的东西太多,会向游鱼透露本不该暴露的秘密,好在对方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寡言少语,高冷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不知为何竟然显得欲言又止:“那个……”“恩?”“没,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先挂了。”“恩,再见。”
可能是想解释那条短信,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吧?她想,下一秒忙音急匆匆地响起来,多洛希放下手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没出什么事,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他,那么这条会让他烦恼的、因为一时兴起而发来的无心之言,果然只有被彻底消除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按不下去,等到她终于下定决心,却又正好被敲门声打断了动作,是同宿舍的学姐来叫她,新生的体检是今天开始,为了及时赶上开往观星塔的渡船,她现在就该动身了——多么顺势而生的理由,她到底没能删掉它,也再也删不掉了。
接下来的一周里,体检的常规项目穿插在恰到好处的课表当中,既达到了收集样本的目的,又没有打扰教学进度,同时异常丰厚的食堂伙食也在一年级学生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大家胡乱地猜测着、四处打探情况,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各显神通,却一直等到第二个周六才终于得到了正确答案,他们将要接受抽血,而且抽血量比正常体检多了将近一倍。
观星塔对此的解释则是能力者的血液化验过程非常繁琐,因此需要更多的量,这当然是符合常理——又难以令人信服的解释,至少对多洛希来说是如此。血液是多么效率的研究材料,鉴于符合六等星入学要求的学生都已经是行星等级,以学校体检为由收集大量能力者血液既合法又实惠,如果她是观星塔的人也会选择这个机会……不过,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对此有所怀疑,她也没有反抗规定的意思。服从命令、服从要求、不质问行动的缘由,这是她早就学会的事,事到如今,反倒是让她不这么做比较困难。
多洛希乖顺地在医生面前坐下来,毫无抵触地捋起袖口、伸出手臂,它曾经伤横累累过,但也只在她的心里余下了痛楚的残留,她看着针尖扎入静脉,颜色稍显暗沉的液体汩汩地涌出去,她开始想,高冷是不是也在入学时被抽了许多许多的血?他会不会也在这个过程中感到稍稍的头晕?是他的话,他会在这个过程中思考些什么?还是说会什么都不想呢?
她渐渐觉得有些困倦,这意味着身体的修复机能正在活跃起来,为了弥补失去的血液,淋巴器官和肝脏都要加重工作负荷,又过了一会儿,医生拔出针尖,喊来大概是高年级的志愿者将她扶起来,带着她往医务室走。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躺进软和的白色床铺里的时候,多洛希恍惚间感到了一种混沌而幸福的感觉,几乎快要占据她全部的思维。
这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有次她呆在后院里消磨时光,眼见一只偶然途径的蝴蝶歪曲了路线,偏偏向着远离花圃的方向飞过来、恰好落在她的心口上。
那天阳光正好、温柔却又不由分说地束住了一切多余的念头,让人别说想要把手抬起来、甚至连勉力去看清那不请自来的访客双翅上花纹颜色的心思都没有。少女悄无声息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轻盈小巧的影子掠过遮蔽了大半天光的眼睑,再之后她大概是睡着了,如同因失去了什么构成存在的关键而陷入一场短暂的死亡,唯独剩下同样的感觉尚存心中。
……或许那不叫幸福,但她自认为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如此这般的一片祥和。
“你醒了?没事吧?”“没事。”多洛希意识清醒地回答,她从床上坐起来,平视高冷投来的视线,可对方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啊,没事就好。”
过了一会儿,高冷又说:“我突然想起,我前两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死了。”
“……大家,都会死的。”她回答,末了又问了一句,“这个梦……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这倒是她比起在别人梦中不详的结局反而更加在意的内容,好在高冷摇了摇头:“其实我是梦见你变成许多蝴蝶飞走了,很漂亮的蝴蝶哦,蓝色的,你看,就像这样。”
年轻人的指尖凝水成冰,一只冰翼的精灵就在阳光下跃然重生。它在她无从得知的他的梦中出现过——多洛希突然意识到这点——然后呢,在他的梦里,在现在的她的眼前,它们是晶莹的蓝色,其实远远不止一只,其实有足足的一群,在清冷的月光下振翅飞远了。
“很漂亮。”她回答,毋庸置疑,它比她曾见过的那只还要漂亮,虽然她也不记得那只的颜色花纹,但她就是这样觉得,“能够这样消失的话,说不定也挺好的。”
多洛希·帕佩特提亚,理所当然,是应该消失个彻底的,她不被人所爱是罪有应得,她活该像那条失手发来的使他困扰的短信一样,被清除数据,搅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无法寻回分毫——但它没有,她也没有,这到底是在哪里,又是出了怎样的差错呢?她得为这个错误做出弥补,对吗?那她自然会想要化作蝴蝶消失,因为那和他梦里见过的是一样的。
“可是比起蝴蝶,我更喜欢多洛希现在的样子。”
她抬眼,年轻人难得严肃的神情投入眼中,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认真啊!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比她所知的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漂亮、都要耀眼,阳光铺在他长长、长长的水蓝色长发上,将它照耀得如同晶莹的水流在徐徐流淌。她突兀地想起那些冲着光亮义无反顾地粉身碎骨的飞虫,如果那些灯火和高冷一样美好,她也愿意粉身碎骨啊!
“现在这样就可以吗?”她忍不住问道,像是虔诚的信徒在询问他那永远都只是垂目慈爱地注视着世间一切而并非只有他的神明,“我不需要,做出改变吗?”
对方自然是一头雾水:“你想变成什么样子?想要长高的话多喝牛奶就好了。”
多洛希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彻底底从因故而复苏的旧梦挣脱而出、清醒过来了,那种急切的狂热的或许可以称之为爱慕的感觉将攥着她心神的利爪蜷收起来,蛰伏回原处,他当然不是能解答万物的神了,她也不是要追求答案的人,只是光线恰好,时机成熟罢了。
“说的也是。”“那你要喝吗,我去给你买。”“嗯,谢谢。”
……不过,确实是场不错的白日梦啊。
她的症状并不是太严重,很快就结束了输液准备回去了,高冷陪在她旁边,走到半路,他突然问了一句:“多洛希,那我需要做出什么改变吗?”
这很难回答,多洛希难以判明这个问题的出现是因为他自己想要改变,还是别的什么人想要他去改变,所以她反问了回去:“高冷前辈,觉得自己需要改变吗?”
“觉得可能给别人添麻烦了,也许吧。” 年轻人踢开一块小石子,他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烦恼,不如说这段时间都是,一直在烦恼着她难以揣测的事情,于是细碎的点在机缘巧合下连接成线,无限接近正确的猜想在她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将结论脱口而出:“最近高冷前辈在烦恼的,就是这件事吗?”“是啊……等等,你能看出来吗?”
她当然能看出来啦,她无时不刻不在注视着他,说不定比本人还了解他哪!这并不是因为谁的命令,她是因为自己想要才会这样做的,但她也知道,大部分人都是不乐意自己有这样一个会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人的,多洛希不由得感到有些窘迫,仿佛被人戳破了小心思不算、还被公之于众般地低下头去,回应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我就是随意惊讶一下,原来我烦恼的那么明显吗。”高冷微微笑了笑,他那总是被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曲解的、淡淡的温柔,在她这边倒是从来都不会被误会的,“最近确实总是在想,被你看出来也不奇怪。”
他是那么好啊,那么的好,就算没有披拂足以蛊惑人心的流光,他也是这样的好啊……
“如果说,高冷前辈需要做出什么改变的话,那么,我会希望你不再烦恼这些事吧。”
这是多洛希至今为止、大概也包括从今往后的人生中给出的,少有的,祝福的祈愿,如果她能够看到此时自己的表情,大概会惊讶于自己居然也能如此温柔地微笑出来,可她看不到,高冷也没有看到,这个笑容便和千千万万次没说出口的话一起烟消云散了。
“也对,总是想这些事情真的很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考虑了。”
高冷抬手将双臂置于脑后,妨碍他的东西被去除了,他现在又天下地上随处可去了。
“恩,那样就好吧。”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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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是拉丁文的“人终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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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社:
【北条太郎、木之本 鹰】【石川槿、渡边 华】【古川慎彦、宫野智希】
【小林 二三子、小泽 明子】【黛 西子、加贺崎 凉太】【三千院 三千、结城奈绪子】
【矢山順次、音无出】【小岛裕太、佐佐木穰治】【佐伯贤人、稻葉 百古】
【桃源 须奈子、信沢 鈴】【时文 林、藥師丸朝一】【辻绫人、不破 断】
【田久 明莱、高木泉】【犬伏雾、羽久 仁】【日下部 朝斗、朝霜冬月】
【冰良、三月和巳】【左江 和彥、常磐 松】【北小路雪见、石垣司】
【秋山 一真、黑沢 真红】【九十九 明子、小田切 爱实】【相叶 裕一郎、雨宫清】
K社:
【武穹华、矶边 望】【小野 美奈子、朱翊】【菅野世理亚、唐崎玉久】
【和久井 新一、滝下啓】【羽岛 修、徳永 嶺亜】【雨田慈郎、仓持一生】
【岛 屿一、信沢准】【雾岛白瑛、月永 冷光】【珀西·沃森、藥代 羅莉安】
【桃沢絵理華、东海林 南】【千叶 正树、御药袋羡子】【广濑樱辉、泰勒·贝茨】
【阿久間 天治、望月琉生】【久松 朝矢、秦野 椿】【早川 隆ノ介、大神犬良】
【近藤薰、朱利安·西岛】【吉野吉良、佐藤 总一郎】【松川琉璃、柴崎 良介】
【佐伯龙司、沃尔登·巴克斯】【村上 和也、结城川奈】
【神崎埃利斯、君下 升、源一郎】(人数不够只能麻烦三位三人两足了)
障碍接力赛:
T社:
01组【宫野智希、小岛裕太、犬伏雾、渡边 华、小泽 明子、常磐 松、秋山 一真、九十九 明子、黑沢 真红、石垣司、雨宫清】
02组【北条太郎、稻葉 百古、藥師丸朝一、日下部 朝斗、左江 和彥、木之本 鹰、小林 二三子、黛 西子、矢山順次、时文 林、NPC1号】
03组【石川槿、加贺崎 凉太、结城奈绪子、音无出、桃源 须奈子、信沢 鈴、羽久 仁、三月和巳、小田切 爱实、相叶 裕一郎、山田大锤(NPC)】
04组【古川慎彦、三千院 三千、佐佐木穰治、佐伯贤人、辻绫人、不破 断、田久 明莱、高木泉、朝霜冬月、冰良、北小路雪见】
K社:
01组【信沢准、月永 冷光、久松 朝矢、朱利安·西岛、徳永 嶺亜、雨田慈郎、源一郎、御药袋羡子、泰勒·贝茨、松川琉璃、结城川奈】
02组【朱翊、菅野世理亚、和久井 新一、仓持一生、雾岛白瑛、珀西·沃森、东海林 南、千叶 正树、广濑樱辉、君下 升、近藤薰】
03组【武穹华、矶边 望、小野 美奈子、唐崎玉久、羽岛 修、藥代 羅莉安、桃沢絵理華、阿久間 天治、滝下啓、早川 隆ノ介、吉野吉良】
04组【望月琉生、岛 屿一、大神犬良、佐伯龙司、神崎埃利斯、佐藤 总一郎、柴崎 良介、沃尔登·巴克斯 、村上 和也、秦野 椿、NPC2号】
棒球赛:
T社 :冰良、不破 断
K社:?
高尔夫:
T社:?
K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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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碍接力跑的障碍参考如下:需要匍匐穿过的地网、跳马、高墙、横栏、需要进入麻袋跳跃前进的路段、独木桥等等,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简单的加减障碍。
刚刚进入7月的初夏时节,小暑未至,京都还没有彻底地热起来,正是适合出去逛一逛的好天气。
但是,一般对于一个家里蹲而言,是不会存在什么所谓“出去逛一逛”的“好天气”的。
晴天干,雨天烦,阴天太阴沉,多云的日子睡觉才好。
冬天冷,夏天热,春天有花粉,秋天容易着凉。
反正什么天气和季节都有缺点。
况且,无论哪里都不会存在不会遇见任何人的街道不是吗?
若不是自己家里已经被闹得天翻地覆,就算再怎么想一个人待着也完全待不下去了的话,速水悠希是绝对不会选择出门的。
虽然身为重种,但他的体格实在贫弱到只要不暴露魂元就算装作中间种也不会引人怀疑,身上穿着的衣物通常十分整洁且面料超出他预期的良好,经过精心打理的黑色中长发太过随意地披在肩头,过于白皙的肤色和眼角略微下垂的双眼又为他的面相增添了几分怯懦之色。如果站着不动,他看起来大概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普通的略带几分忧郁的白皙美少年吧,然而实际上他的年龄已经有25岁了。而且,只要他一开口,严重的社交障碍和极度怕生的性格也会暴露无遗。
这样的他,难道不正是某些人眼中典型的肥•羊吗!
所以他只要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就会接到大量劝诱的传单,种类从神秘宗教到牛郎俱乐部一应俱全,如果改走小路就更糟了,搭讪的浓妆女性,碰瓷挑事的流氓,带着满脸微笑硬把他往小巷子里拉的特种行业人士——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本就十分怕生的他而言,无一不是雪上加霜伤口上撒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作为蛇而言能够咬他的少之又少。
街道是多么可怕啊!就像一个巨大而邪恶的游戏盒,到处都是可怕的陷阱随时准备将他可怜的性命吞没。
所以若不是自己家里……
想到这里,悠希不禁充满痛苦地叹了口气,满脸苦闷地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
夏天的夜晚来得比平时晚,所以他需要在外面打发的时间也将相对延长,这是多么严酷的拷问啊!他甚至分不出让他在外自由活动8小时和让他通宵研读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并提交一篇歌颂爱情的论文哪个惩罚来得更加残酷。
“真想要花汁……”
他靠着书架,低垂着头嘟哝着,几乎要将脸埋进那堆略有霉味的书里。
“居然说什么你就等着3个月后帮你从宠物店找个老婆好了……太过分了……好想死啊……”
“劳驾,借过一下。”
“啊!”
突然从背后响起的低沉男声吓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悠希,他小心真的一头撞上了书架,并因此发出短促的吃痛声。
“……你没事吧?”
就连那个连一面之缘都还没有的男人都因为吃惊而没有立即走开,还对悠希加以关心。
“没、没什么事……”
虽说从悠希的角度其实更希望男人不要有任何反应赶紧离开,不过他也无法对亲切的陌生人太过失礼,所以当他不得不边努力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边缓缓转过身去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他愣了好几秒才说出这些年来看起来其实没有太大变化旧友的名字。
“出云?!”
“嗯?啊……你是……速水……悠希吗?”
被叫出名字的男人也很快认出了悠希的身份,虽然此时他的表情比悠希更加意外。
桥爪出云这个男人和速水悠希这样的存在完全不同,他有着与重种身份完全相符的高大体格与远超一般水准的端正面容,若不是他的面部表情太过冰冷严肃而内在又太过火爆如此冰火两重天,悠希敢打赌现在的重种花花公子提名中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的着装选择方面也和吃尽了苦头因此不想再穿家里准备的高档服装的悠希可谓天差地别,与身份相符的定制大衣,里面配着颜色典雅的高领毛衣和价值绝对不低的配饰,在很好地强调了他的身材的同时还营造出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犹如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这就显得他身边穿着U○K的MH合作款灰色HR1猫猫T的悠希更像是那个负责擦拭画框的打工仔了——这大概也就是他认出悠希之时表情如此惊愕的原因吧。
“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但他很体贴地对此并没有多问,只是进行了一般社交辞令内的寒暄。
奈何有人作死。
人作死,就会死。
“出云——”
悠希带着哭腔的声音颤了颤,仿佛还不能确信面前一副成功人士业界精英派头的成熟男性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而紧接着他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了:“虽然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是,但是,出云啊,拜托你养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
刚刚才恢复平静的出云的面部表情再次产生了巨大波动。
“抱歉我没听懂你刚刚说什么,可以麻烦你叙述一下刚刚那个不合理要求的前因后果吗?”
大概是自从高中毕业以来就没再见过面,被时间美化了回忆的缘故,能在这样重种气场全开浑身上下充斥着冰冷的怒气面上引而不发的出云面前还毫无所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叙述自己如何如何得了可怕的樱花症前两天终于被亲妈逼去相亲结果在现场昏倒引发大混乱相亲大失败还顺带捞了个“重种之耻”的名声的速水悠希已经能称得上是一名勇者了。
而在被灌输如此wtf的剧情的时候还能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甚至脸色越来越平静威压则越来越重的出云也是十分不容易。
终于等到悠希带着哭腔说相亲的惨剧,并恳求出云在他三个月变蛇的时候收留他不要让他真的被自家亲妈找条母蛇配种的时候,出云伸手按住了悠希的脑袋。
“哎、出云?……好疼好疼好疼!”
重种的握力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出云一边用黑云压城城欲摧程度的面无表情瞪视着悠希一边凉凉开口:“速水优希,我问你,高二第二学期期中考试的排名是什么?”
“呃,你第三,我第七?”
“修学旅行回来我给你带的东西是什么?”
“巧、巧克力味的生八桥饼,我还和你抱怨过太甜了?”
“没去修学旅行的原因?”
“京都诶、老家就在这边,多无聊……?”
“看来真的是本人啊……”
桥爪出云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些年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呃、没……不如说,竟然能从出云你的口中听到外星人什么的真是意外……?”
“那•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的?!”
魔王,爆发。
“你的脑子里都是○○○○吗?还是○○○○!我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说真的你○○○○○○吧?简直○○○○○!”
就像火山喷发一样,难以用文明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语言、词汇不断地从出云的口中喷涌而出,尤为让人惊叹的是他竟然在这般怒发冲冠的情形下依旧能够保持着高冷的气场而不显得狰狞。
身为肇事者的悠希完全无处可逃,被出云捏着脑袋骂得都要哭了,不,是已经哭了。等到他们被听不懂却也觉得害怕的猿人们的找了战战兢兢不敢靠近的猿人店员用最恭敬的敬语请出书店大门,已经是过了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好不容易从出云的魔爪从被解救出来,扭头看看似乎这只是中场休息时段的出云,,再看看人潮涌动的大街,悠希干笑两声,还是决定,三十六计,跑为上。
事实上埋头在大街上逃窜是十分要不得的行为。
悠希刚刚勉强让自己的身影脱离出云所能够目视的范围,就不幸撞上了一位擦肩而过的年轻人。
所幸只是擦肩地撞了一下才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害,不过还是让两人都脚步一顿。
他根本只来得及认知到他撞上了一位蛇之目的中间种,就被对方凶恶的眼神吓得再次没控制住自己脆弱的泪腺。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
悠希边哭边落荒而逃。
结论是今天出门前没有看黄历。
虽然平时看黄历也不会出门。
在雪熊之家龟缩了几个小时结果又被来买甜品的出云及他弟弟——也就是那位恰好被他撞到的年轻人逮了个正着,正被两人以绑架外星人的架势架到某间叫作夜莺的酒吧门口的悠希差不多已经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出、出云……”
“怎么,差不多7年没见了,连陪我喝一杯都不肯吗?”
出云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凶恶混合着清爽的氛围。
“没这回事!可是,你、你弟弟还未成年哦?”
“不用担心这个哦,我的话,只要不喝酒就可以了嘛!”
另一边的加巳野萤——在被拖过来的路上互相之间进行了自我介绍——则笑嘻嘻地表示他一直很想进酒吧看看,如果是哥哥介绍的酒吧那就不用担心了。
不不不像你这样的美人不管去哪个酒吧都需要担心吧?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眼神吓退,但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悠希就发现了,出云的这个弟弟绝对是捡着他爸妈最好的相貌长的,那份美貌简直令人见之忘俗,若不是眼睛太过有神而显得并不像悠希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软柿子,他绝对敢打包票这位弟弟一定活得比他还辛苦,至少情书每天都要收个一鞋柜吧。
所以酒吧这种危险的代名词恐怖的魔窟……嗯……
悠希在内心感概着好友家族强大的美人基因,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自己内心奔腾的弹幕诉诸于口。
回过神来的时候,悠希发现自己已经被带进了酒吧按在了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也不知道那个引人注目的架势进来的过程中到底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悠希并不想去思考。
“欢迎光临!请问是第一次来吗?想喝点什么呢?”
调酒师小姐亲切热情的态度让他差点又想起身逃跑。
可是,这种被出云和他弟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情况,不仅跑不掉估计还会被出云一尾巴抽个半死。
所以悠希难得地老实坐着,甚至还努力向初次见面的调酒师小姐绽开一个生硬的微笑:“我喝水就——”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受到头顶上某人手掌的触感,“——请给我店里的招牌酒水,谢谢。”
“呃……这位客人可以先出示一下身份证明吗?”
大概没见过这种接触式点单,无法判别是友好会晤还是两人有仇的,调酒师小姐虽然亲切的笑容不变,声音却略微停顿了一下。
拿不出证明的话……会怎么样呢?
悠希想了想后果,还是没敢挑衅出云的冷脸,不得不在出云横眉冷对中乖乖拿出钱包里的驾照,上面写着25岁,是成年人没有错。
“嗯,已经确认完毕了,那么,这位客人,您想要点本酒吧的招牌鸡尾酒对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得知面前的客人并不是拐骗强迫未成年人喝酒的恶棍还是不用再担心面前发生什么血案,悠希总觉得调酒师小姐的语气比先前还要更轻快了几分。当然这个想法要是被出云知道他一定又要死定了,于是他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更加灿烂真诚了些,“那个啊,其实,能不能帮我做甜一点的……”
“那,长岛冰茶怎么样?”
忽然,坐在一旁已经点好了鲜榨果汁的萤插话道:“我听说是种大部分都是可乐的酒?”
“可乐!”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已经25岁的悠希眼睛亮了亮。
“长岛冰茶么,我记得确实是以可乐为主……”
这时另一边的出云也幽幽开口。
“那么我就要长岛冰茶了!”
为悠希的点单下了决定性的一击。
调酒师小姐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一定是错觉吧!
在调酒师小姐开始调酒的时间里,出云一直默默地喝着一杯冰块超大的威士忌。萤倒是对悠希很感兴趣的样子,把他从家庭成员到前两天的相亲失败问了个遍。
不过对于那次相亲悠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细节,他只是穿上了母亲准备的服装并打理了一下仪表,到了相亲现场还没多久就昏过去了,似乎连相亲对象的脸都没看清的样子。
“这算——什么啊——”
萤大笑着,重重拍悠希的肩膀,“你至少再坚持一下嘛,万一对方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呢?”
相当不错是指什么呢?脸?性格?家世?
可是那些,他都不在意啊。
只不过是耀眼夺目的环境让他头痛欲裂,浑浊的空气让他呼吸困难,周围人的视线让他身体沉重,所以就昏过去了而已,他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努力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才能好好坐着。
况且那场相亲惨烈失败到那个程度,就连他的母亲都大发雷霆,不仅暴打了他一顿还扬言要把他逐出家门,他和那位相亲对象应该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既然如此,思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对此悠希勾了勾嘴角,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悠希。”
出云突然开口。
“我……不太清楚高中毕业后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所以也没法对你说什么,不过,最起码的一点……你,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啊!”
“诶……”
这句话其实说是关心,不如更像是责怪。
但是悠希知道,出云还是把他当朋友的,同时他也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出云你还是没变呢,真好~”
他歪着脑袋,趴在胳膊上笑了。
“谢了哦。和你成为朋友真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了。”
说完就被恶狠狠地瞪了,使得他不由再次在心中感叹自己的朋友要是不这么认真严肃的性格的话绝对能上花花公子排行榜。
“说起来,出云你还是单身?”
“怎么。”
出云哼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有空带弟弟和朋友来酒吧喝酒也不找个伴实在是浪费你这个帅哥呀。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他正好看到调酒师小姐已经调好了他的点单,看起来与可乐没有什么不同的饮料呈现在悠希的面前。
“哇——谢谢!”
他欢呼起来,立即拿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口……忍住了没有喷出来。
“……………………………………这不是我认识的可乐。”
只不过哀怨的小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萤捂嘴偷笑得实在很明显,出云也难得地露出了些笑模样。
“因为这本来就是酒啊。”
“不是说可乐……”
“是加了可乐的酒。”
被骗了!!!
脸上写着这三个大字的悠希死死瞪着那杯可乐酒,仿佛它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幸好这时候调酒师小姐并不在柜台里,不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如此嫌弃,指不定要怎么苦笑呢。
“不要浪费哦~”
萤故意摇晃着已经快喝光的果汁杯来和苦着脸的悠希碰杯,悠希嘟哝着这才不是我要的可乐,倒也还是一点一点地把满满一杯长岛冰茶喝光了。
时间在意外的平静中缓缓流逝,悠希用手乘着脸,感觉有些困了。
来酒吧之前,悠希还以为出云是还没骂完要跟他算总账,吓得跟个鹌鹑似的,没想到来了之后出云只是闷头喝酒偶尔和他聊聊最近过得怎么样,偶尔瞪他一眼说教两句,比预想的实在好太多了。
或许是弟弟君的功劳?悠希又偷瞄一眼萤堪称完美的侧脸,嗯,一定是这样的,出云要保持完美的哥哥形象嘛!
悠希在心中悄悄感谢起还是第二次见面的萤来。
直到他身后的空间突然被剧烈的音乐声炸裂。
“怎、怎、怎么回事??”
突然听到狂热的舞曲,悠希被吓得小心肝乱蹦,差点摔了杯子。
“是舞台表演啊!”
萤倒是很兴奋的样子,也是,毕竟是第一次来酒吧的年轻人……我也是啊!!
悠希默默吐槽自己,难得敏锐地感觉到出云和萤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他实在是不逃不行了。
“那个那个,出云~萤君~我先去下洗手间哦?”
感谢不是大反省会,感谢两人对此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应该没有意识到他打算尿遁了,悠希很顺利地就溜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逃跑。
可是,果然今天不宜出门吧。
悠希刚刚踏出洗手间,就又撞到了别人。
一个身材高大而结实,脸上戴着眼镜,半张脸都在阴影里的陌生人。
陌生人。
悠希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眼泪来,今天他撞上书架撞出多年不见的好友的一顿骂,路上撞个人就干脆是好友的弟弟被带到了从来没来过的酒吧,现在在酒吧里又撞到了人……他不会被带去黑社会吧……?
“对、对不起……”
小小声地道歉,同时小步向着反方向后退,悠希再一次发挥他身为重种的体能全力逃亡!
嘭。
在终于踏出酒吧门口的时候,仿佛为了证明流年不利这个词的存在一般,他再次撞到了人。
而且这次是几个看起来打扮就很不良的,也不像是这个酒吧的常客的小混混。
大概是藏在附近,袭击醉鬼的那种人渣吧,总之很不幸地,仓皇逃离的悠希被他们盯上了,一头撞进了他们的包围网。
“哟,是个小鬼嘛。”
“看起来没什么钱啊。”
“扒光了总会有一点吧,哈哈。”
“长得还不错哦?”
说着这样的话把悠希团团围住,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放他走的样子,甚至还伸出手要抓住悠希的手腕,以及他的下巴,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事情。
好恶心。
好恶心啊。
“……不要碰。”
“啊?”
“我说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垃圾。”
是喝了酒的缘故吧,此刻的悠希金色的双眸中仿佛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垃圾就该扔到垃圾桶里,是的。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Tbc
安全上垒——!!!!我真是太强了!!!!!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写完全日式风格的东西所以模仿的痕迹可能很重………ry
关于东京的描写部分有参考
依旧是带着自己黑户口出来狂欢(
↓
再见了,麻花辫
00
“小时候,有一天老师在班上提问。‘有谁从来没有说过谎?’我举起了手,之后才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笑着看着我。大家都觉得在这个问题中举手的人才是最大的骗子,但我就是不能理解,难道诚实才是不对的吗?”
“你从没说过谎?”
“没有,我不是一个能够欺骗自己的骗子。”
01
东京。
总面积两千两百平方公里,东西约有九十公里长,南北则有二十五公里宽。在地理课上,总被老师说是“头在西边,尾巴在东边的小狗型”。三千六百七十万的人口,在我看来真是多到不敢想象,从早川前往东京时,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达了东京,双脚踏上东京火车站时,我还是被眼前的人流给吓到了。
急急忙忙翻开手边的旅游手册,一九一四年建成、全栋建筑使用八百九十五万红砖建成、大正经典代表建筑,这些文字在纸上印得清清楚楚,抬起头,眼前却只有多到模糊的人群。
不愧是东京。
反复在心中感叹这句话时,却有一种更加奇怪的情绪升腾而起。
应该说是不甘心还是不服气呢?满脑子被“可不能输啊”的想法占据,我拎起大皮箱跨出在东京的第一步。
“所以说,你为什么非要跑到东京来啊!”
向我说出这句抱怨满溢的话的人是我的哥哥雾人,时间是我在东京度过的第一个黄昏,地点则是于我而言的圣地——《love in》的编辑部的会客厅。
“当然是因为哥哥写信的时候总是说自己在东京过得很好啦、东京真的很棒啦之类的话啦!我想着‘既然哥哥都说了东京很棒,不努力来一次的话人生也太惨淡了!’所以就坐着火车来了。”
“啊……”哥哥他露出了一副“该怎么说你才好”的表情,两手抵在额头上思考了几秒,他放下阻断我们视线的双手,“这样说来,你只是来东京旅游参观,短期逗留对吧?”
“不,我打算在这边找工作来着。”
我非常认真的、交叠起双手对他说道。
回应我的是一瞬间的沉默。然后我看到哥哥将手掌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工作的!所以在此之前请务必让我暂时借住一下!”
不。我才不要。太恐怖了。
如果我会读心术的话,大概会直接听到哥哥在心中这样的嚎叫。但实际上,我觉得他的表情已经足够表达这些情绪了。
“我真的会尽快找到工作然后搬出去的!简历我也都投出去了,拜托拜托!”
双手合十,闭目低头,我用自己能想到的最虔诚的方式向哥哥恳求道。
“唉……你真是,我可就帮你这一次,之后别再来求着我帮忙了!”
得手啦!我悄悄睁开眼睛,笑意藏在嘴角,在这一点上哥哥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结果那一晚,哥哥他请我吃了超豪华的法国料理并给我在酒店里订下了房间。与之相对的,我后来听说他向老板预支了至少三个月的工资。
真是太感人了!赞美哥哥!
02
我接到东夕株式会社的录用电话是在接受面试后的第四天,对于面试结果已有些灰心,想着出门走走或许会更好,正拿着导览地图参观和田仓公园,站在雅子妃喷泉之下时,手机铃声叮叮地响了起来。看到陌生的来电号码本想像往常那样直接挂断,但或许是冥冥之中有谁愿意帮我一把吧,我接起了电话。
随后的事情很理所当然。被通知了时间以及报道的部门,领到了工作卡和工作服,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工作。
办公桌挤在小小的角落里,转过头的话可以从蒙了灰的小窗子看到对面的大厦。一切的景物似乎都套上了土黄色的滤镜,从外面看还是崭新的白色大陆,小圆顶感觉别有味道,可从我的窗前望出去,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乏味了。
不行不行!
一定得打起精神来!虽然现在只是很普通的工作,但是只要努力,之后一定可以——
“爱实妹妹,你要是再不去找主任,那个老太婆估计会唠叨你好久哦?”
等我从自己的打气中清醒过来时,映入我眼帘的是难以置信的亮粉色。
顶着夸张粉红色短发加黑色挑染的前辈,瘦小的身材被包裹在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裙之中,可我敢打赌,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她那五彩的领带和颜色鲜亮的拼色长丝袜给吸引走。
再怎么说这也太花哨了点……
这样的想法还没有说出口,我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她胸前挂着的工作卡上。
卡通形状的螃蟹举着大钳子,身上布满了奇怪的心型纹路,跳跃在工作卡的卡套上。
小豆原 爱。
我费劲地才辨识出这四个被无数五彩爱心装饰过的文字。
“小豆原前辈……?”
“哎哟不用这么有礼貌也可以的哦~叫我爱就好啦,说实话,我也才刚被调到这个部门两天而已!”
“唉?怎么会……?”
“唔,因为原来的部门里有些烦人的家伙,再加上人事处的那个老头子看不惯我的穿衣风格吧?真是一群没有包容力的家伙呢。”
“不过爱……前辈您的风格的确是……”
我低头看着自己,提前熨过好几遍的白衬衫和西装外套,每一个扣子都严严实实地待在扣缝里,西装裙也整整齐齐,没有丝袜,就职前刚好在折扣店买来的尖头高跟鞋(还稍稍有点硌脚)。麻花辫也扎得很紧,用从国中生日时同学送的糖果发圈打了三圈,刘海也在前一天晚上修过了,没有问题,一切OK,完美!
“哎哎?爱实妹妹你这么说可就让我有些生气啰?不过也是啦,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也是没法理解我的时尚的!”
完蛋。
我心中警铃大作。从家中搭上前往东京的火车时我就暗下决心,绝不能让“时尚”成为自己的短板,可是现在看来,尽管遵守了职员装搭配的准则,却还是没能突破“时尚”的大关啊。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这样一个人低头苦想着,耳边却传来了小豆原的笑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在不经意间把自己想的话说出来了。
“麻花辫、国中生才会用的发饰还有最重要的,我想是你的脸吧?”
“脸?”
“你没有上妆吧?这年头不带妆就来上班,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该说不愧是小乡村来的呢?”
“唉……?为什么?”
吃惊之余,我更好奇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出身。
但是全身充满神秘感的前辈只是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我这才发现她戴了与发色一致的亮粉色美瞳,瞳孔正中也是一颗大大桃心。
不得不说,时尚还真是……难懂的东西呢。
03
<二十日和二十一日晚上有公司的迎新酒会。>
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就被透露出来了。
<最新消息!据说位置定在松月楼!>
补充消息是在我入职三天后被小豆原带着强行加入的BBS论坛上看到的。
<我们隔壁就是K.M.公司的包厢>
特大劲爆消息在瞬间被刷到论坛的首页,就飘在那行亮粉色的“Love&Peace;&Love;”的论坛名之下。
“啊……为什么我们收到的是二十一日邀请信啦!”
最为痛苦的消息由小豆原前辈一手带来。
我拆开用红色缎带系好的白色信封。
果然是二十一日的邀请。不过为什么小豆原前辈知道?
尽管并不重要,但我的疑惑还是越来越大。
“K.M.的多金帅哥啊!!这样的酒会正是下手的机会!就要这样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坏女人们抢走了!”
“前辈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你根本不懂啦!这种多金男当然是越多越好啊,我又不会嫌钱太多!还有,叫我爱啦!”
完全不能理解的小豆原前辈。我摇了摇头,抬头透过发黄的窗户看向对街的那栋遥不可及的建筑,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邀请信。
下手的机会吗……如果对象是我的话,是不是也可以……?
一切的迎新会最终都会变成酒会,更别说本就以酒会冠名的迎新活动了。
或许是体质的问题,刚喝下两杯酒我的脸就烧了起来,坐在一旁的小豆原冲我眨了眨眼睛,收到信号的我俩立刻起身,动作同步得像是同一个军队中的前后排。
“哎哟,不好,爱实有点醉了!我扶她出去吹吹风吧!”
就用着这样蹩脚的借口,我们两个人冲出了布满酒气的总务部包厢。
“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我要和这一大帮秃顶的肥胖中年男子挤在一起喝酒啦!明明还有大把K.M.的帅哥在等着我!”
“人家也没有在等着你啦……”
我尴尬地接话,却发现小豆原前辈的目光停留在了另一个包厢上。
半拉开的门,我顺着小豆原的视线看过去——
盘得整齐头发被固定在脑后,黑发的发端别着一只做工精巧、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燕子型发卡,眼眸充满河流一般的淡蓝色,唇边,一颗食痣落在她脸上。
真是一位美人。
还在高中的时候,国文老师很喜欢松尾芭蕉,常常给我们吟诵他的俳句。可惜我脑子不好,颠来倒去只记得唯一的一句。
——呜呼,可贵的,青叶嫩叶的日光。
到现在为止的二十二年时间内,她是唯一一个我觉得配得上这句俳句的人。
“啊啊,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抱歉啦爱实妹妹,我要先去打声招呼,等下再带你去钓帅哥哦~”
我只好跟着小豆原一起去营业部的包厢打声招呼。
“小田切爱实!刚刚从乡下来到东京很多很多的东西都还不太明白,我也知道我很土气,但是我会努力让自己变成时尚起来的!”
借着酒劲说了一通不着调的话。结果被起哄“好歹也把心思匀一点给工作吧”,尴尬得我想找个地缝中钻进去。
“时尚和工作、我都会、好好完成的!一定一定!”
后来小豆原说我那时的表情恨不得要向营业部的全员敬礼保证了。
但我只记得当我用有些迷糊的眼睛扫视了整个包间,目光跳过小豆原和她身边的美女,跳过将来要一齐在办公室加班加点工作的三千院前辈(尽管那时我还不认得他,但我记得他),最后落在了一个让我完全无法移开视线的身影上。
我记得她对我笑了,是那种礼貌性的笑容,却让我倍感开心,已经红通通的脸似乎变得更红了。那笑容让我忍不住猜想,若是这个人对我露出心底的笑容的话会是怎样的感觉。
红色长发散在肩上,另一些落在腰后,紫红色的眼睛躲在那笑容之后,手指尖轻轻地在竹色的酒杯边沿画着圈,一副说不上是感兴趣也说不上是没有兴趣的表情。但我不由得觉得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绝不比之前见到的那一位逊色。
如果我也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会有那样的一天吗?我这样想着,对着刚刚又被灌下两大口的清酒许愿道。
04
等我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大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员工宿舍,冲到手机跟前,才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和三条短信,发送人清一色标注着小田切雾人的大名。我赶紧怀着忐忑的心情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还是没有被接起来,估摸着已经超过了一般人接电话的反应时间,正准备挂断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哥哥气急败坏的声音。
“该死,你怎么——啊啊我知道!你先把文件放在那边,我接个电话就来——喂,喂,爱实!”
“是、是我……”
“你怎么搞得!不是说了别再求我帮忙了,结果你又——等等,那份稿子我还没对完——”
“对不起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就我知道的情况来说,这种时候还是老实承认错误比较好。
“啊,真是的,受不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挂了,正忙着呢。”
“嗯、嗯,对了,还有一件事!”
本想放下电话的我赶紧又抓起手机冲着对面喊道。
“什么?”
“我想去……剪个头发!就是把麻花辫减掉换成短发的那种!”
“哈?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吧,我还很忙先挂了。”
随后就是一声干脆的挂断声。
自国中以来就没有改变过的麻花辫,在留了十年的长发之后终于下决心要一刀剪短,这样重大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过问吗!我不禁在心中腹诽道,难怪哥哥二十九岁了都还找不到女朋友!
但是,说得也对,我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正午充满干燥气味的风,将因宿醉而有些发晕的额头枕在那冰凉的窗台上。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了的、自己要去实习的事情。
伸出手,我解开了自己固定了十年都未改变的麻花辫。
从现在开始,小田切爱实要做一个不样的自己。
从现在开始,我要向着那个声音全速奔跑。
我睁开眼睛,看着撒满东京市的灿烂阳光。
“再见了,麻花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