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入7月的初夏时节,小暑未至,京都还没有彻底地热起来,正是适合出去逛一逛的好天气。
但是,一般对于一个家里蹲而言,是不会存在什么所谓“出去逛一逛”的“好天气”的。
晴天干,雨天烦,阴天太阴沉,多云的日子睡觉才好。
冬天冷,夏天热,春天有花粉,秋天容易着凉。
反正什么天气和季节都有缺点。
况且,无论哪里都不会存在不会遇见任何人的街道不是吗?
若不是自己家里已经被闹得天翻地覆,就算再怎么想一个人待着也完全待不下去了的话,速水悠希是绝对不会选择出门的。
虽然身为重种,但他的体格实在贫弱到只要不暴露魂元就算装作中间种也不会引人怀疑,身上穿着的衣物通常十分整洁且面料超出他预期的良好,经过精心打理的黑色中长发太过随意地披在肩头,过于白皙的肤色和眼角略微下垂的双眼又为他的面相增添了几分怯懦之色。如果站着不动,他看起来大概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普通的略带几分忧郁的白皙美少年吧,然而实际上他的年龄已经有25岁了。而且,只要他一开口,严重的社交障碍和极度怕生的性格也会暴露无遗。
这样的他,难道不正是某些人眼中典型的肥•羊吗!
所以他只要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就会接到大量劝诱的传单,种类从神秘宗教到牛郎俱乐部一应俱全,如果改走小路就更糟了,搭讪的浓妆女性,碰瓷挑事的流氓,带着满脸微笑硬把他往小巷子里拉的特种行业人士——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本就十分怕生的他而言,无一不是雪上加霜伤口上撒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作为蛇而言能够咬他的少之又少。
街道是多么可怕啊!就像一个巨大而邪恶的游戏盒,到处都是可怕的陷阱随时准备将他可怜的性命吞没。
所以若不是自己家里……
想到这里,悠希不禁充满痛苦地叹了口气,满脸苦闷地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
夏天的夜晚来得比平时晚,所以他需要在外面打发的时间也将相对延长,这是多么严酷的拷问啊!他甚至分不出让他在外自由活动8小时和让他通宵研读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并提交一篇歌颂爱情的论文哪个惩罚来得更加残酷。
“真想要花汁……”
他靠着书架,低垂着头嘟哝着,几乎要将脸埋进那堆略有霉味的书里。
“居然说什么你就等着3个月后帮你从宠物店找个老婆好了……太过分了……好想死啊……”
“劳驾,借过一下。”
“啊!”
突然从背后响起的低沉男声吓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悠希,他小心真的一头撞上了书架,并因此发出短促的吃痛声。
“……你没事吧?”
就连那个连一面之缘都还没有的男人都因为吃惊而没有立即走开,还对悠希加以关心。
“没、没什么事……”
虽说从悠希的角度其实更希望男人不要有任何反应赶紧离开,不过他也无法对亲切的陌生人太过失礼,所以当他不得不边努力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边缓缓转过身去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他愣了好几秒才说出这些年来看起来其实没有太大变化旧友的名字。
“出云?!”
“嗯?啊……你是……速水……悠希吗?”
被叫出名字的男人也很快认出了悠希的身份,虽然此时他的表情比悠希更加意外。
桥爪出云这个男人和速水悠希这样的存在完全不同,他有着与重种身份完全相符的高大体格与远超一般水准的端正面容,若不是他的面部表情太过冰冷严肃而内在又太过火爆如此冰火两重天,悠希敢打赌现在的重种花花公子提名中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的着装选择方面也和吃尽了苦头因此不想再穿家里准备的高档服装的悠希可谓天差地别,与身份相符的定制大衣,里面配着颜色典雅的高领毛衣和价值绝对不低的配饰,在很好地强调了他的身材的同时还营造出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犹如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这就显得他身边穿着U○K的MH合作款灰色HR1猫猫T的悠希更像是那个负责擦拭画框的打工仔了——这大概也就是他认出悠希之时表情如此惊愕的原因吧。
“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但他很体贴地对此并没有多问,只是进行了一般社交辞令内的寒暄。
奈何有人作死。
人作死,就会死。
“出云——”
悠希带着哭腔的声音颤了颤,仿佛还不能确信面前一副成功人士业界精英派头的成熟男性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而紧接着他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了:“虽然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是,但是,出云啊,拜托你养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
刚刚才恢复平静的出云的面部表情再次产生了巨大波动。
“抱歉我没听懂你刚刚说什么,可以麻烦你叙述一下刚刚那个不合理要求的前因后果吗?”
大概是自从高中毕业以来就没再见过面,被时间美化了回忆的缘故,能在这样重种气场全开浑身上下充斥着冰冷的怒气面上引而不发的出云面前还毫无所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叙述自己如何如何得了可怕的樱花症前两天终于被亲妈逼去相亲结果在现场昏倒引发大混乱相亲大失败还顺带捞了个“重种之耻”的名声的速水悠希已经能称得上是一名勇者了。
而在被灌输如此wtf的剧情的时候还能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甚至脸色越来越平静威压则越来越重的出云也是十分不容易。
终于等到悠希带着哭腔说相亲的惨剧,并恳求出云在他三个月变蛇的时候收留他不要让他真的被自家亲妈找条母蛇配种的时候,出云伸手按住了悠希的脑袋。
“哎、出云?……好疼好疼好疼!”
重种的握力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出云一边用黑云压城城欲摧程度的面无表情瞪视着悠希一边凉凉开口:“速水优希,我问你,高二第二学期期中考试的排名是什么?”
“呃,你第三,我第七?”
“修学旅行回来我给你带的东西是什么?”
“巧、巧克力味的生八桥饼,我还和你抱怨过太甜了?”
“没去修学旅行的原因?”
“京都诶、老家就在这边,多无聊……?”
“看来真的是本人啊……”
桥爪出云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些年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呃、没……不如说,竟然能从出云你的口中听到外星人什么的真是意外……?”
“那•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的?!”
魔王,爆发。
“你的脑子里都是○○○○吗?还是○○○○!我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说真的你○○○○○○吧?简直○○○○○!”
就像火山喷发一样,难以用文明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语言、词汇不断地从出云的口中喷涌而出,尤为让人惊叹的是他竟然在这般怒发冲冠的情形下依旧能够保持着高冷的气场而不显得狰狞。
身为肇事者的悠希完全无处可逃,被出云捏着脑袋骂得都要哭了,不,是已经哭了。等到他们被听不懂却也觉得害怕的猿人们的找了战战兢兢不敢靠近的猿人店员用最恭敬的敬语请出书店大门,已经是过了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好不容易从出云的魔爪从被解救出来,扭头看看似乎这只是中场休息时段的出云,,再看看人潮涌动的大街,悠希干笑两声,还是决定,三十六计,跑为上。
事实上埋头在大街上逃窜是十分要不得的行为。
悠希刚刚勉强让自己的身影脱离出云所能够目视的范围,就不幸撞上了一位擦肩而过的年轻人。
所幸只是擦肩地撞了一下才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害,不过还是让两人都脚步一顿。
他根本只来得及认知到他撞上了一位蛇之目的中间种,就被对方凶恶的眼神吓得再次没控制住自己脆弱的泪腺。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
悠希边哭边落荒而逃。
结论是今天出门前没有看黄历。
虽然平时看黄历也不会出门。
在雪熊之家龟缩了几个小时结果又被来买甜品的出云及他弟弟——也就是那位恰好被他撞到的年轻人逮了个正着,正被两人以绑架外星人的架势架到某间叫作夜莺的酒吧门口的悠希差不多已经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出、出云……”
“怎么,差不多7年没见了,连陪我喝一杯都不肯吗?”
出云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凶恶混合着清爽的氛围。
“没这回事!可是,你、你弟弟还未成年哦?”
“不用担心这个哦,我的话,只要不喝酒就可以了嘛!”
另一边的加巳野萤——在被拖过来的路上互相之间进行了自我介绍——则笑嘻嘻地表示他一直很想进酒吧看看,如果是哥哥介绍的酒吧那就不用担心了。
不不不像你这样的美人不管去哪个酒吧都需要担心吧?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眼神吓退,但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悠希就发现了,出云的这个弟弟绝对是捡着他爸妈最好的相貌长的,那份美貌简直令人见之忘俗,若不是眼睛太过有神而显得并不像悠希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软柿子,他绝对敢打包票这位弟弟一定活得比他还辛苦,至少情书每天都要收个一鞋柜吧。
所以酒吧这种危险的代名词恐怖的魔窟……嗯……
悠希在内心感概着好友家族强大的美人基因,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自己内心奔腾的弹幕诉诸于口。
回过神来的时候,悠希发现自己已经被带进了酒吧按在了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也不知道那个引人注目的架势进来的过程中到底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悠希并不想去思考。
“欢迎光临!请问是第一次来吗?想喝点什么呢?”
调酒师小姐亲切热情的态度让他差点又想起身逃跑。
可是,这种被出云和他弟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情况,不仅跑不掉估计还会被出云一尾巴抽个半死。
所以悠希难得地老实坐着,甚至还努力向初次见面的调酒师小姐绽开一个生硬的微笑:“我喝水就——”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受到头顶上某人手掌的触感,“——请给我店里的招牌酒水,谢谢。”
“呃……这位客人可以先出示一下身份证明吗?”
大概没见过这种接触式点单,无法判别是友好会晤还是两人有仇的,调酒师小姐虽然亲切的笑容不变,声音却略微停顿了一下。
拿不出证明的话……会怎么样呢?
悠希想了想后果,还是没敢挑衅出云的冷脸,不得不在出云横眉冷对中乖乖拿出钱包里的驾照,上面写着25岁,是成年人没有错。
“嗯,已经确认完毕了,那么,这位客人,您想要点本酒吧的招牌鸡尾酒对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得知面前的客人并不是拐骗强迫未成年人喝酒的恶棍还是不用再担心面前发生什么血案,悠希总觉得调酒师小姐的语气比先前还要更轻快了几分。当然这个想法要是被出云知道他一定又要死定了,于是他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更加灿烂真诚了些,“那个啊,其实,能不能帮我做甜一点的……”
“那,长岛冰茶怎么样?”
忽然,坐在一旁已经点好了鲜榨果汁的萤插话道:“我听说是种大部分都是可乐的酒?”
“可乐!”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已经25岁的悠希眼睛亮了亮。
“长岛冰茶么,我记得确实是以可乐为主……”
这时另一边的出云也幽幽开口。
“那么我就要长岛冰茶了!”
为悠希的点单下了决定性的一击。
调酒师小姐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一定是错觉吧!
在调酒师小姐开始调酒的时间里,出云一直默默地喝着一杯冰块超大的威士忌。萤倒是对悠希很感兴趣的样子,把他从家庭成员到前两天的相亲失败问了个遍。
不过对于那次相亲悠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细节,他只是穿上了母亲准备的服装并打理了一下仪表,到了相亲现场还没多久就昏过去了,似乎连相亲对象的脸都没看清的样子。
“这算——什么啊——”
萤大笑着,重重拍悠希的肩膀,“你至少再坚持一下嘛,万一对方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呢?”
相当不错是指什么呢?脸?性格?家世?
可是那些,他都不在意啊。
只不过是耀眼夺目的环境让他头痛欲裂,浑浊的空气让他呼吸困难,周围人的视线让他身体沉重,所以就昏过去了而已,他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努力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才能好好坐着。
况且那场相亲惨烈失败到那个程度,就连他的母亲都大发雷霆,不仅暴打了他一顿还扬言要把他逐出家门,他和那位相亲对象应该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既然如此,思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对此悠希勾了勾嘴角,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悠希。”
出云突然开口。
“我……不太清楚高中毕业后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所以也没法对你说什么,不过,最起码的一点……你,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啊!”
“诶……”
这句话其实说是关心,不如更像是责怪。
但是悠希知道,出云还是把他当朋友的,同时他也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出云你还是没变呢,真好~”
他歪着脑袋,趴在胳膊上笑了。
“谢了哦。和你成为朋友真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了。”
说完就被恶狠狠地瞪了,使得他不由再次在心中感叹自己的朋友要是不这么认真严肃的性格的话绝对能上花花公子排行榜。
“说起来,出云你还是单身?”
“怎么。”
出云哼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有空带弟弟和朋友来酒吧喝酒也不找个伴实在是浪费你这个帅哥呀。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他正好看到调酒师小姐已经调好了他的点单,看起来与可乐没有什么不同的饮料呈现在悠希的面前。
“哇——谢谢!”
他欢呼起来,立即拿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口……忍住了没有喷出来。
“……………………………………这不是我认识的可乐。”
只不过哀怨的小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萤捂嘴偷笑得实在很明显,出云也难得地露出了些笑模样。
“因为这本来就是酒啊。”
“不是说可乐……”
“是加了可乐的酒。”
被骗了!!!
脸上写着这三个大字的悠希死死瞪着那杯可乐酒,仿佛它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幸好这时候调酒师小姐并不在柜台里,不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如此嫌弃,指不定要怎么苦笑呢。
“不要浪费哦~”
萤故意摇晃着已经快喝光的果汁杯来和苦着脸的悠希碰杯,悠希嘟哝着这才不是我要的可乐,倒也还是一点一点地把满满一杯长岛冰茶喝光了。
时间在意外的平静中缓缓流逝,悠希用手乘着脸,感觉有些困了。
来酒吧之前,悠希还以为出云是还没骂完要跟他算总账,吓得跟个鹌鹑似的,没想到来了之后出云只是闷头喝酒偶尔和他聊聊最近过得怎么样,偶尔瞪他一眼说教两句,比预想的实在好太多了。
或许是弟弟君的功劳?悠希又偷瞄一眼萤堪称完美的侧脸,嗯,一定是这样的,出云要保持完美的哥哥形象嘛!
悠希在心中悄悄感谢起还是第二次见面的萤来。
直到他身后的空间突然被剧烈的音乐声炸裂。
“怎、怎、怎么回事??”
突然听到狂热的舞曲,悠希被吓得小心肝乱蹦,差点摔了杯子。
“是舞台表演啊!”
萤倒是很兴奋的样子,也是,毕竟是第一次来酒吧的年轻人……我也是啊!!
悠希默默吐槽自己,难得敏锐地感觉到出云和萤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他实在是不逃不行了。
“那个那个,出云~萤君~我先去下洗手间哦?”
感谢不是大反省会,感谢两人对此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应该没有意识到他打算尿遁了,悠希很顺利地就溜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逃跑。
可是,果然今天不宜出门吧。
悠希刚刚踏出洗手间,就又撞到了别人。
一个身材高大而结实,脸上戴着眼镜,半张脸都在阴影里的陌生人。
陌生人。
悠希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眼泪来,今天他撞上书架撞出多年不见的好友的一顿骂,路上撞个人就干脆是好友的弟弟被带到了从来没来过的酒吧,现在在酒吧里又撞到了人……他不会被带去黑社会吧……?
“对、对不起……”
小小声地道歉,同时小步向着反方向后退,悠希再一次发挥他身为重种的体能全力逃亡!
嘭。
在终于踏出酒吧门口的时候,仿佛为了证明流年不利这个词的存在一般,他再次撞到了人。
而且这次是几个看起来打扮就很不良的,也不像是这个酒吧的常客的小混混。
大概是藏在附近,袭击醉鬼的那种人渣吧,总之很不幸地,仓皇逃离的悠希被他们盯上了,一头撞进了他们的包围网。
“哟,是个小鬼嘛。”
“看起来没什么钱啊。”
“扒光了总会有一点吧,哈哈。”
“长得还不错哦?”
说着这样的话把悠希团团围住,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放他走的样子,甚至还伸出手要抓住悠希的手腕,以及他的下巴,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事情。
好恶心。
好恶心啊。
“……不要碰。”
“啊?”
“我说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垃圾。”
是喝了酒的缘故吧,此刻的悠希金色的双眸中仿佛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垃圾就该扔到垃圾桶里,是的。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Tbc
安全上垒——!!!!我真是太强了!!!!!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写完全日式风格的东西所以模仿的痕迹可能很重………ry
关于东京的描写部分有参考
依旧是带着自己黑户口出来狂欢(
↓
再见了,麻花辫
00
“小时候,有一天老师在班上提问。‘有谁从来没有说过谎?’我举起了手,之后才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笑着看着我。大家都觉得在这个问题中举手的人才是最大的骗子,但我就是不能理解,难道诚实才是不对的吗?”
“你从没说过谎?”
“没有,我不是一个能够欺骗自己的骗子。”
01
东京。
总面积两千两百平方公里,东西约有九十公里长,南北则有二十五公里宽。在地理课上,总被老师说是“头在西边,尾巴在东边的小狗型”。三千六百七十万的人口,在我看来真是多到不敢想象,从早川前往东京时,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达了东京,双脚踏上东京火车站时,我还是被眼前的人流给吓到了。
急急忙忙翻开手边的旅游手册,一九一四年建成、全栋建筑使用八百九十五万红砖建成、大正经典代表建筑,这些文字在纸上印得清清楚楚,抬起头,眼前却只有多到模糊的人群。
不愧是东京。
反复在心中感叹这句话时,却有一种更加奇怪的情绪升腾而起。
应该说是不甘心还是不服气呢?满脑子被“可不能输啊”的想法占据,我拎起大皮箱跨出在东京的第一步。
“所以说,你为什么非要跑到东京来啊!”
向我说出这句抱怨满溢的话的人是我的哥哥雾人,时间是我在东京度过的第一个黄昏,地点则是于我而言的圣地——《love in》的编辑部的会客厅。
“当然是因为哥哥写信的时候总是说自己在东京过得很好啦、东京真的很棒啦之类的话啦!我想着‘既然哥哥都说了东京很棒,不努力来一次的话人生也太惨淡了!’所以就坐着火车来了。”
“啊……”哥哥他露出了一副“该怎么说你才好”的表情,两手抵在额头上思考了几秒,他放下阻断我们视线的双手,“这样说来,你只是来东京旅游参观,短期逗留对吧?”
“不,我打算在这边找工作来着。”
我非常认真的、交叠起双手对他说道。
回应我的是一瞬间的沉默。然后我看到哥哥将手掌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工作的!所以在此之前请务必让我暂时借住一下!”
不。我才不要。太恐怖了。
如果我会读心术的话,大概会直接听到哥哥在心中这样的嚎叫。但实际上,我觉得他的表情已经足够表达这些情绪了。
“我真的会尽快找到工作然后搬出去的!简历我也都投出去了,拜托拜托!”
双手合十,闭目低头,我用自己能想到的最虔诚的方式向哥哥恳求道。
“唉……你真是,我可就帮你这一次,之后别再来求着我帮忙了!”
得手啦!我悄悄睁开眼睛,笑意藏在嘴角,在这一点上哥哥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结果那一晚,哥哥他请我吃了超豪华的法国料理并给我在酒店里订下了房间。与之相对的,我后来听说他向老板预支了至少三个月的工资。
真是太感人了!赞美哥哥!
02
我接到东夕株式会社的录用电话是在接受面试后的第四天,对于面试结果已有些灰心,想着出门走走或许会更好,正拿着导览地图参观和田仓公园,站在雅子妃喷泉之下时,手机铃声叮叮地响了起来。看到陌生的来电号码本想像往常那样直接挂断,但或许是冥冥之中有谁愿意帮我一把吧,我接起了电话。
随后的事情很理所当然。被通知了时间以及报道的部门,领到了工作卡和工作服,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工作。
办公桌挤在小小的角落里,转过头的话可以从蒙了灰的小窗子看到对面的大厦。一切的景物似乎都套上了土黄色的滤镜,从外面看还是崭新的白色大陆,小圆顶感觉别有味道,可从我的窗前望出去,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乏味了。
不行不行!
一定得打起精神来!虽然现在只是很普通的工作,但是只要努力,之后一定可以——
“爱实妹妹,你要是再不去找主任,那个老太婆估计会唠叨你好久哦?”
等我从自己的打气中清醒过来时,映入我眼帘的是难以置信的亮粉色。
顶着夸张粉红色短发加黑色挑染的前辈,瘦小的身材被包裹在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裙之中,可我敢打赌,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她那五彩的领带和颜色鲜亮的拼色长丝袜给吸引走。
再怎么说这也太花哨了点……
这样的想法还没有说出口,我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她胸前挂着的工作卡上。
卡通形状的螃蟹举着大钳子,身上布满了奇怪的心型纹路,跳跃在工作卡的卡套上。
小豆原 爱。
我费劲地才辨识出这四个被无数五彩爱心装饰过的文字。
“小豆原前辈……?”
“哎哟不用这么有礼貌也可以的哦~叫我爱就好啦,说实话,我也才刚被调到这个部门两天而已!”
“唉?怎么会……?”
“唔,因为原来的部门里有些烦人的家伙,再加上人事处的那个老头子看不惯我的穿衣风格吧?真是一群没有包容力的家伙呢。”
“不过爱……前辈您的风格的确是……”
我低头看着自己,提前熨过好几遍的白衬衫和西装外套,每一个扣子都严严实实地待在扣缝里,西装裙也整整齐齐,没有丝袜,就职前刚好在折扣店买来的尖头高跟鞋(还稍稍有点硌脚)。麻花辫也扎得很紧,用从国中生日时同学送的糖果发圈打了三圈,刘海也在前一天晚上修过了,没有问题,一切OK,完美!
“哎哎?爱实妹妹你这么说可就让我有些生气啰?不过也是啦,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也是没法理解我的时尚的!”
完蛋。
我心中警铃大作。从家中搭上前往东京的火车时我就暗下决心,绝不能让“时尚”成为自己的短板,可是现在看来,尽管遵守了职员装搭配的准则,却还是没能突破“时尚”的大关啊。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这样一个人低头苦想着,耳边却传来了小豆原的笑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在不经意间把自己想的话说出来了。
“麻花辫、国中生才会用的发饰还有最重要的,我想是你的脸吧?”
“脸?”
“你没有上妆吧?这年头不带妆就来上班,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该说不愧是小乡村来的呢?”
“唉……?为什么?”
吃惊之余,我更好奇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出身。
但是全身充满神秘感的前辈只是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我这才发现她戴了与发色一致的亮粉色美瞳,瞳孔正中也是一颗大大桃心。
不得不说,时尚还真是……难懂的东西呢。
03
<二十日和二十一日晚上有公司的迎新酒会。>
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就被透露出来了。
<最新消息!据说位置定在松月楼!>
补充消息是在我入职三天后被小豆原带着强行加入的BBS论坛上看到的。
<我们隔壁就是K.M.公司的包厢>
特大劲爆消息在瞬间被刷到论坛的首页,就飘在那行亮粉色的“Love&Peace;&Love;”的论坛名之下。
“啊……为什么我们收到的是二十一日邀请信啦!”
最为痛苦的消息由小豆原前辈一手带来。
我拆开用红色缎带系好的白色信封。
果然是二十一日的邀请。不过为什么小豆原前辈知道?
尽管并不重要,但我的疑惑还是越来越大。
“K.M.的多金帅哥啊!!这样的酒会正是下手的机会!就要这样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坏女人们抢走了!”
“前辈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你根本不懂啦!这种多金男当然是越多越好啊,我又不会嫌钱太多!还有,叫我爱啦!”
完全不能理解的小豆原前辈。我摇了摇头,抬头透过发黄的窗户看向对街的那栋遥不可及的建筑,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邀请信。
下手的机会吗……如果对象是我的话,是不是也可以……?
一切的迎新会最终都会变成酒会,更别说本就以酒会冠名的迎新活动了。
或许是体质的问题,刚喝下两杯酒我的脸就烧了起来,坐在一旁的小豆原冲我眨了眨眼睛,收到信号的我俩立刻起身,动作同步得像是同一个军队中的前后排。
“哎哟,不好,爱实有点醉了!我扶她出去吹吹风吧!”
就用着这样蹩脚的借口,我们两个人冲出了布满酒气的总务部包厢。
“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我要和这一大帮秃顶的肥胖中年男子挤在一起喝酒啦!明明还有大把K.M.的帅哥在等着我!”
“人家也没有在等着你啦……”
我尴尬地接话,却发现小豆原前辈的目光停留在了另一个包厢上。
半拉开的门,我顺着小豆原的视线看过去——
盘得整齐头发被固定在脑后,黑发的发端别着一只做工精巧、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燕子型发卡,眼眸充满河流一般的淡蓝色,唇边,一颗食痣落在她脸上。
真是一位美人。
还在高中的时候,国文老师很喜欢松尾芭蕉,常常给我们吟诵他的俳句。可惜我脑子不好,颠来倒去只记得唯一的一句。
——呜呼,可贵的,青叶嫩叶的日光。
到现在为止的二十二年时间内,她是唯一一个我觉得配得上这句俳句的人。
“啊啊,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抱歉啦爱实妹妹,我要先去打声招呼,等下再带你去钓帅哥哦~”
我只好跟着小豆原一起去营业部的包厢打声招呼。
“小田切爱实!刚刚从乡下来到东京很多很多的东西都还不太明白,我也知道我很土气,但是我会努力让自己变成时尚起来的!”
借着酒劲说了一通不着调的话。结果被起哄“好歹也把心思匀一点给工作吧”,尴尬得我想找个地缝中钻进去。
“时尚和工作、我都会、好好完成的!一定一定!”
后来小豆原说我那时的表情恨不得要向营业部的全员敬礼保证了。
但我只记得当我用有些迷糊的眼睛扫视了整个包间,目光跳过小豆原和她身边的美女,跳过将来要一齐在办公室加班加点工作的三千院前辈(尽管那时我还不认得他,但我记得他),最后落在了一个让我完全无法移开视线的身影上。
我记得她对我笑了,是那种礼貌性的笑容,却让我倍感开心,已经红通通的脸似乎变得更红了。那笑容让我忍不住猜想,若是这个人对我露出心底的笑容的话会是怎样的感觉。
红色长发散在肩上,另一些落在腰后,紫红色的眼睛躲在那笑容之后,手指尖轻轻地在竹色的酒杯边沿画着圈,一副说不上是感兴趣也说不上是没有兴趣的表情。但我不由得觉得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绝不比之前见到的那一位逊色。
如果我也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会有那样的一天吗?我这样想着,对着刚刚又被灌下两大口的清酒许愿道。
04
等我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大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员工宿舍,冲到手机跟前,才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和三条短信,发送人清一色标注着小田切雾人的大名。我赶紧怀着忐忑的心情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还是没有被接起来,估摸着已经超过了一般人接电话的反应时间,正准备挂断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哥哥气急败坏的声音。
“该死,你怎么——啊啊我知道!你先把文件放在那边,我接个电话就来——喂,喂,爱实!”
“是、是我……”
“你怎么搞得!不是说了别再求我帮忙了,结果你又——等等,那份稿子我还没对完——”
“对不起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就我知道的情况来说,这种时候还是老实承认错误比较好。
“啊,真是的,受不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挂了,正忙着呢。”
“嗯、嗯,对了,还有一件事!”
本想放下电话的我赶紧又抓起手机冲着对面喊道。
“什么?”
“我想去……剪个头发!就是把麻花辫减掉换成短发的那种!”
“哈?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吧,我还很忙先挂了。”
随后就是一声干脆的挂断声。
自国中以来就没有改变过的麻花辫,在留了十年的长发之后终于下决心要一刀剪短,这样重大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过问吗!我不禁在心中腹诽道,难怪哥哥二十九岁了都还找不到女朋友!
但是,说得也对,我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正午充满干燥气味的风,将因宿醉而有些发晕的额头枕在那冰凉的窗台上。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了的、自己要去实习的事情。
伸出手,我解开了自己固定了十年都未改变的麻花辫。
从现在开始,小田切爱实要做一个不样的自己。
从现在开始,我要向着那个声音全速奔跑。
我睁开眼睛,看着撒满东京市的灿烂阳光。
“再见了,麻花辫。”
O桃花结姑娘=桃生,红团团=糯米,蓝团团=雪莓;内含提灯,石纪
O武陵人捕鱼为业
O概要:这是一个买鱼钓鱼反被钓的悲伤故事。
——
当掌勺人打开锅盖,一股鲜香随着热气扑面而来。一条鲈鱼躺在锅里,翘着尾巴,瞪着眼睛。师傅大勺一挥,茄汁随着分明的切痕渗透进鱼肉,包裹住鱼身。顺势再撒上一把松仁,着实吊人胃口。最后在嘴里点上一颗饱满水灵的樱桃番茄
“您要的松鼠鲈鱼~拿好咧。”
素馨盯着食盒里的鲈鱼好一会儿,咽了咽口水后盖上盒盖,谢过了店家。拎着食盒脚步轻快,直往回走。说素馨刚和她那位新除妖师处了一会儿,就与她十分不合。朱锦这女娃长得一副俏模样,资质不差,却脉虚体弱。别以为她对外笑意盈盈就以为她是什么闺阁小姐。论脾气,她比男儿还要倔强,颇有些“大女子主义”的意味。有时候一个人不知道在钻研什么,可以连一整天水米不进。素馨屡次劝她吃饭,不是被挡出来,就是被她一个法术糊弄出去。斗法斗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哼,素馨轻笑一声,提起食盒瞥一眼着上头的木纹。山人我——
——自有妙计。这次我就不信她能耐住性子不上钩。
这么想着,素馨就被人群挤进了商业街的主干道。人流推着花妖不停向前走。冷不丁有一股急流从素馨身边窜过,把素馨手里食盒直往前挤。迅猛之势分明是要借着人流掩护将食盒硬生夺取。素馨披帛一抖,整个食盒被丝绸带上天空,高高跃起。抢夺之人没预料到素馨不往回抢,反而向上抛。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食盒,跟着食盒“火力全开”,一双充当手的前爪着地,后腿一瞪,凌空跃起,张嘴刚叼住食盒的把手。那条起事儿的披帛将食盒周身卷住连着他一同裹住。素馨扬手将袖子抖落,伸出手心。那食盒转眼功夫就从披帛里转移到了素馨手中。只留下一只小妖精,一脸惊愕的被困在绸缎里,拖回到素馨面前。
猫妖。素馨看着那小妖精一双毛绒绒的尖耳朵,一对尖利的瞳仁,两条细长尾巴,两个被缠住响不了的铃铛,还有抢鱼主力——四只快爪。“你叫什么名字?”素馨出于礼貌,蹲下身子笑着问。那猫很是生气,扭头不答。倒像是素馨得罪了他。“为什么要抢我的鱼?”
“凭什么说是你的鱼?”一说到鱼,这猫妖冲天的火气就往素馨身上撒。
“这是我从店家那儿付了钱买的呀。”
“付了钱的鱼就是你的喵?笑话?”
“此话何意?”
“鱼都是自然之物,就没有是谁的这一说!况且这鱼是我先看上的!就是被那捉鱼的抢了去喵!”说到此处,他本来铁青的脸色硬是给气得起了一大块红晕。
“你有何凭证?”
“我就是凭证!我还会说谎喵?”
见素馨不在接话,猫妖整个脸噌得一下全红了,毛都竖起来,呲牙低鸣。倔强的眼里起了些水雾,在眼眶里打转。
“好好好……”素馨见这喵如此执拗激动,怕是真是被渔夫抢了鱼。心里也心疼他。伸手打开食盒,并起两指唤出一片迎春藤叶,在鱼生上一划。将鱼切为两半取出。翻手那片叶片变成锦缎,将半条鱼包住,送到猫妖面前。
“可我也是付了钱的,你看这样,你我对半分。如何?”
猫妖看着包在锦缎里的鱼,又看素馨面上的笑。点了点头。素馨立刻为他松绑。将鱼送到他爪里让他拿好。正担心他后悔,转身就要走,那猫妖就又追了上来。不是吧?这么快反悔?素馨吓得赶忙把食盒死死环抱在胸口。
“谢谢你。”猫妖对着素馨鞠了一躬,嗖的一下就窜没了影。素馨愣了半天,心里想着这猫说不准也是好孩子呢。
刚摆平了猫妖还没走一半。素馨又听到了细碎的铃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将食盒往里一护,真发现了一个姑娘正用手指挑开食盒盖子凑到缝隙前闻茄汁的香气。
素馨连退几步,背过身去扑住食盒。眨巴两下眼睛,戒备的看着少女。
“小姐姐放心。既然被发现了我就不会动手啦。”姑娘耳畔边上打着一对红艳的桃花结,下头荡着流苏衬得她越发活泼。
“姑娘是……”素馨才放心。那姑娘反手就从衣袖里飞出一张符,直往素馨脑门飞。犯规!你耍诈!素馨刚要用法术起身,却发现自己早被那小妮子封了穴道。素馨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这么高明的道法……看来她是除妖师。
“这鱼究竟好不好吃,我会告诉小姐姐的。”姑娘跑跳着来到素馨身边,接过食盒。提起一瞬间,食盒却化作千万迎春花,随风飞散。真正的素馨趁着小妮子定住自己嘚瑟的时候,早早借着朱锦给她的护符解了那定身符咒,提着箱子抄小路,念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得没影了。幸亏商业街错综复杂,有许多不热闹的小铺子将街面隔开。不然还真要被那小妮子追上。素馨见甩掉了那个姑娘,停下脚步靠着墙喘几口气。突然面前窜出来一双红彤彤的妖眼直勾勾看着自己。
素馨才停下脚步,又要开始十米冲刺。
那妖怪没跟上来吧,还没回头看。就听到身旁悠悠的传来一声:“小姐姐……?”扭头,那妖怪竟毫不费力跟在自己身侧。一步一跳,双手抵在头后,侧过头紧盯着素馨。吓得素馨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自己绊倒自己,踉跄了一下。那妖精跟着自己一起刹了车。停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强!
“你……你想做甚?”素馨见那妖怪眼神阴森,用衣摆裹住食盒,缩在身子狠狠瞪妖怪一眼。那妖怪长着一对犄角,长发过腰,一对红瞳,衣服松垮。见素馨死死护着鱼,突然明白了什么。蹲下来对着素馨露出和蔼的笑脸:
“小姐姐莫怕,我不吃你的鱼……”
你早说嘛……素馨才松了一口气,那妖怪接话道:
“你给我咬一口就好。”
……
“百解去,如律令!”素馨将朱锦给她的杀手锏甩了出去,高声念道。扭头拼命跑。那妖怪只见眼前一道亮光,周围都浸润在强光里。如同直视正午烈阳,双目刺痛。再睁开眼睛时,就听见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饕餮,你是不是又吓着别人了?”
“我只是想和刚才那小妖认识一下,结果才打了个招呼她就跑了。”饕餮一脸委屈。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净遇上些怪人……素馨重新跑回到大街上。没走两步,就觉得有什么跟着自己。猛一回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奇怪……素馨只好继续走,故意往人流湍急处挤,却始终没有甩掉那种被什么东西盯着后脑勺的感觉,很是烦恼,且越是走,这种感觉越是强烈。猛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当——!”
素馨连忙回头,就看到两个小东西——圆脸红颊水灵眼——就像车祸现场一般,捂着头,趴坐在地上。就看到一只小妖长着圆圆的耳朵,一只小妖长着尖尖的耳朵,四只耳朵都毛绒绒的。
一只一身绒衣蓝色华缎的小妖精,头上戴着一个老鼠形的金扣,胸前还夹着一朵蓝玫瑰胸针。另一只红披风下藏着一团洁白的大尾巴,两只毛绒大辫子系着两个铃铛。
“你们没事吧。”看两人趴在原地都不动弹。素馨赶忙迎上去问道。两人才从刚才的惨烈追尾中清醒过来,抖了抖精神,蹦跶站起。两人纷纷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那个……请问。”红色的团子语速很慢,声音温吞软糯。蓝色的团子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你知不知道这个鱼是从哪里买的?你肯定知道!快点告诉我啦!”语速极快,把素馨问懵了。
“喂!不要装傻哦!快点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啦!快说!快说!”蓝色团子一边说一边蹦跶。
素馨这下才听明白她是在问自己这鱼从何来,伸手往店家处指去。红色团子拔腿就要顺着素馨指的方向走,被蓝色团子一把拉住:“你这么指着到底是哪里?不要想糊弄我哦!”于是,在推搡之中,素馨只好带着两只小妖重新往店家那里走。结果走到一半,一家店飘出勾人的烧鸡味道,红色那只团子被味道控制着就消失在高大的人群里再也找不到,而蓝色的那只,听到远处梅子饭团的叫卖声,一溜烟也没影了。
现在怎么办呢……“小姐可是在疑惑?”
素馨回头就看见一位俊俏公子大白天还提着灯,微笑着站在生前,如是问自己。“感觉小姐您身心俱疲……不如暂且到在下这里小憩?”
“啊……不,我……”这男子身上有一股难以描述的幽香,绕得素馨发晕。等素馨发觉这男子身上有大蹊跷——毕竟谁大白天还提灯的?——已经被他引到一个不认识的僻巷里。想要脱身,脚步却被前头的提灯控制着,已经挪不了一步。糟了……符已经用掉了。素馨自知不好,思索起逃跑的办法。突然前头传出吱吱呀呀如蒸烂煮熟铜豌豆,劈金杀鸡一般的二胡声音。一下就把前头引路的提灯所施之术给破了。
“啊……提灯,你带客人来了?”面前正是一家破旧琴行,店主是一个高瘦男子。留着一头长辫子,腿上正架着演奏出神鬼之音的罪魁祸首(那把二胡)。男子看到素馨来了,喜出望外,连忙起身。领着素馨把店里里里外外的乐器全都介绍了一遍。光介绍不够:
“你瞧这长笛啊……对了,姑娘,瞧你这打扮,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找到男朋友了吧?”
“大人莫要打趣了,诱我入圈之人不既是你的契约妖,大人也应该知道我是何物吧……”
“哦——那找到女朋友了嘛?”
……
“拖大人的福,找着了。”
陪着他绕了好大一圈,他才算聊了个尽兴,把素馨送出店门时,把手往素馨面前一摊。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开头不是听了一曲嘛?不给点小钱打赏我一下?姑娘这么心善一定不会不给的,赊账也可以啊?”
……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总算回到家里,素馨踏进门槛后,立刻把装上的笑容卸下来,露出丧气样子。身心俱疲。抬眼就看到朱锦抱肘立在自己面前,脸上还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这个死活不肯出来的“深闺小姐”偏偏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在门口迎接自己。
“上哪儿去了?”
素馨赶忙把食盒往后一藏,“我……我就是上街逛了一逛。”
“我给你的符呢?”
“啊……我……我弄丢了。”
“哦。”她听罢就往里走,似乎并没放在心上。
什么嘛……素馨看着朱锦回身漫步回室内,长辫在背后一摇一晃。还以为她开始担心自己了。待她缩进自己那间谁都不可以踏入的“小基地”。素馨赶紧打开食盒,看里头那半条鱼。
冷了不说,卖相也被这么折腾给弄坏了。
“鱼?”
“啊!”素馨被猛然窜到自己身边贴着自己耳畔轻语的除妖师吓了一大跳。忍了一路的惊叫。素馨赶忙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把盖子盖上。
“不让吃?”朱锦又道。
“冷了……我去给你热一下……”素馨有些不悦,却也没人可怪。
“放这儿吧。我就喜欢这样。”朱锦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饭桌旁,敲了敲桌沿命令道。素馨知道拗不过这人,只好把盘子端出来。朱锦也没像平日里故意那只有半条鱼这种篓子打趣素馨。找了双筷子,挑了块鱼冻和切成玉米丁装的鱼肉一同入口。抿了抿,品了品——
“还不错。”
“这鱼本来就是名家手艺……”
“我是说你做得不错。”朱锦看着素馨的眼睛,脸上还是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随即摘除鱼嘴巴里那颗番茄,高抛丢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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