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多财
关键词:炸鱼
文体:小说
备注:百合真好
姐姐说,下雨了。
我应了一声,埋头继续清洗手里的鱼。
这雨没有声。姐姐笑着说,去年你来的时候,也下这种雨。
我迟疑地点头。哪一天已记不清了,被姐姐收留前,我饿了好久,从家里被赶出来后就没吃过什么。
饿得头昏眼花,恰逢浇了一头冷汤,我倒地不起。
只记得周身冰冷僵硬,雨水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开始还觉得痒,后来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如同此刻我掌中死鱼,僵硬滑腻,散发着一股冰冷腥气。
不过没关系。
姐姐会料理这条鱼,巧手匀施,油锅煎炸。每条鱼出锅必定一顿滋滋作响,鱼身无不通体金黄,用筷子一挑,皮酥脆,肉白美,只待摆盘上桌,供人享受。
姐姐给我食物。近来我有些长肉,姐姐很满意,说女孩就该圆润,看起来可爱。她多年无出,一直想要个女儿,收留我之后心愿或许稍有满足。
我穿着姐姐给得好看衣服打下手,在姐姐身边转来转去。姐姐捏捏我的脸,爱不释手似的。
仿佛我也是一条被姐姐料理,不知何时,从生鱼烹至熟透,成为金灿灿的美味,只待供姐姐品玩。
厨房的门敞着,余光里,我瞥见姐夫站在门口。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们。
我洗干净手,走到姐姐身后,环住她的腰撒娇。
姐姐忍俊不禁,因为双手沾水,她只是扭头,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我趁机看一眼门口。
人果然走了。
姐姐同我睡一张床。
我钻进姐姐的被窝,头顶着她肚子蹭了蹭,闻见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姐姐的笑声闷闷地从外面传来,她说,呀,好痒。
我慢慢蠕动,从她胸口的被子钻出,头发凌乱,脸上被被子闷出一层薄汗。
姐姐脸红红的,捏捏我的脸,把我紧紧搂进怀里。
我这张脸长得不错,小时候邻居们都说是个美人胚子,看来姐姐也是喜欢的。
我问她,姐姐,这样好吗?你总是跑来同我睡,姐夫他……
姐姐摇摇头,生气地说,不管他。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姐姐岔开话题。她问了个已经问过好几次的问题,以前我总是敷衍过去,眼下躺在她怀里,却觉得说出来也无所谓。
妹妹,你怎么会被家里人赶出来?
因为我害得弟弟受伤住院。
受伤?
姐姐吓了一跳。
我舔舔嘴唇,心里好像有一面小鼓敲个不停,生怕姐姐起疑心,干脆把头埋进她胸口。
嗯。他…… 他想趁我睡觉时那个我。那时我记得床头放着美工作业的材料,里面有一把美工刀,我被他按住,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拿起美工刀捅了他……呜呜……
姐姐没有说话。她紧紧抱着我,用手安抚我的头、颈、后背。
我抽泣着说,我爸妈觉得我是故意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喃喃道,可怜的妹妹。有一瞬间我感到她似乎有些退缩,于是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姐姐替我擦干眼泪,随后亲亲我,这一次不是额头,而是嘴唇。
离开姐姐的时候,我已学会姐姐的拿手菜。炸鱼是其中之一,自从我能做饭,姐姐家里的三餐就交给我做。
姐姐和姐夫在客厅说话。他们避开我,争吵声仍能从厨房关上的门穿过,落进我耳底。
大概又在吵要不要把我送走吧。
锅中热油腾起几道水雾,随后油声鼎沸,盖住了厨房外的争吵。
鱼滑进油中,响起密集的噼啪声,然而在尖锐的杂音中,有一道沉闷的声音夹杂其中。
我往身后看去,却立刻被推门闯入的姐夫踹倒。他咆哮着,拳脚落在我的身上,让疼痛的记忆苏醒。我记起离开家时也是这样被毒打一顿,忍不住尖叫起来,四肢挥舞着抵抗。
让你勾引她!姐夫恶狠狠地说。我打死你,不要脸的婊子……
我们没有!你冷静点!
姐姐从客厅冲过来,试图拉开姐夫,却也被推倒在地。混乱中,我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猛地看到头上灶台边缘的油锅,用力伸手一碰,油锅倾斜,热油浇上姐夫的后背。
这一下,惨叫的人变成了他。
姐姐束手无策,发鬓凌乱,慌张的样子很美。她似乎察觉了什么,目光在我和姐夫之间游离。
灶台上的火犹自摇曳,我扶着灶台爬起,又从打滚的男人身边经过。
走到客厅的时候,我说,姐姐。我走了。
她盯着我,却没有阻拦。
我心下一痛,明白她起了疑心。
于是很快释然,打开大门,往外走去,永远不再回来。
所有人都在烹饪炸鱼,而不愿意被人品尝的炸鱼,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我跳进河里,随波沉没,而河水冰冷,水腥扑鼻,正是生鱼的家园。
end
备注:这篇感觉很散orz
美工刀是真的,油锅也是真的,只不过都是准备好的东西。
所以姐姐起了疑心。
评论:笑语
文:黑亦(小矮)
关键词:本人
原作:《名侦探柯南》《魔术快斗》
CP:黑羽快斗X工藤新一
文体:小说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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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なたは蜃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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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登机了。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双手置于扶手上,背往后靠,呼出一口气。
闭眼休息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快速划动阅读了一遍与未知号码来往的历史短信。脑中同时也过了一遍做好的准备,对于预想中的几种可能发展,都设计了应对手段。以及这趟旅行该带的行李,随身背包塞到座位上方了,而托运的行李箱——
他听到有人叫出熟悉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是理应认识的警官。啊,遇到熟人肯定会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在日常生活中那么熟的人,对方两位大概也是公务出行,不会聊很多闲话的,他礼貌地回应打招呼。
"你出门去做什么?"不过这种问题肯定还是会问过来。
"去旅游,放松放松。"他做出一副"最近太忙,搞得很累"的样子。
"哦?但是你几天前才说过,遇到了什么事件要去处理。"警官说。
哎,还有这种事啊。"是的是的,后来发现牵扯到了国外。现在就是去那边彻底处理,跑这么一趟,剩余时间再观光一下。"他摊开手。
"情况这么复杂啊,真的不需要我们参与?你之前也不愿细说。"
那确实不能跟警察说,不知道得牵扯出多少问题来,头脑很清楚嘛。"等都解决了再告诉你们吧。"他说,手里握着手机。
"那你一个人去,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必要时我会联络当地警方的。"嗯,不过也只是叫他们来收拾残局罢了。他露出怡人笑容,恰到好处的自信,告诉人不必忧心,他自有分寸把握。
"你上次也这么说过,最后可是搞得差点回不来了。"
他在心里愣了一下,虽未表现出一丝异样。"这次不会了,我吸取教训了,"他说,拍在自己胸口,"我有万全的保护措施。"
"既然你这么说咯……"
这段聊天应该应付过去了吧,他正这么想,放好行李走了过来的另一位警官,忽然伸出手来捏他的脸。
"你干什么!?"同行的同事赶紧阻止。
"他刚才说的话,听起来有种谎言被拆穿而顺水推舟来圆的感觉啊。再说了,那位怪盗经常借用这位年轻名侦探的身份吧?说不定这次是盯上了国外展出的宝石。"
他的耳机里传来短促轻微,没忍住的,落井下石、报复意味的笑声。
"经常盗用身份是确实,不过以前好像也有过,即使你这样去检查也没法拆穿的状况发生啊。"
他捂着脸颊,怎么这位也跟着怀疑起来了,麻烦比想象中还大。"那你们想怎么确认我是真货?"他露出无辜的白眼。
问工藤的基本信息,他都能答上。不过问到大学学籍号码,这个可记不住。但这些也都是比较容易查到的。从一开始就执著怀疑他的警官思考片刻,提出几个月前一起案件的细节问题,这可不是看报道杀人案已经解决的新闻就能了解到的。
他沉默了片刻,给人一种被戳中了命门的假象;然后表情轻松地回答,我没记错的话,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对吧?想起来还让人有点后怕的。
这可让质疑方哑口无言了。
"……你!"耳机里传来声音。让你笑话我,他想。
“知道这种细节的肯定是本人了……对不起对你这么怀疑。”
“没关系,”他微笑着,“要对付那么难抓的罪犯,谨慎些是应该的。”不过就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真的逮住哦。
麻烦的警官组合终于离开,去自己的座位了,不久后飞机起飞。
“咳,”他说,“他们说的你上次差点回不来了是怎么回事?”
“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哦。”
他白了空气一眼,回忆了一下。“原来如此,大概就是你没出现在现场,找你也找不到的那几个月,对吧。”
“……”
是比较早的事了。他早该多布置些监控,掌握更多动向的。
“具体是怎样的危险事情?我想听听。”
“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因为旅途很长,很无聊嘛。”他说,然后找身旁路过的空姐请求了一些零食,真给人一种抱着吃喝进电影院的感觉。
虽说如此,他也不是纯娱乐听故事的心态。分析危险因素,进行学习与防范。跟飞速变化的窗外世界一样,人需要时刻保持进步的节奏,才能牢牢抓住看重的事物。
·
但是通讯那头还是拒绝了讲故事。听起来还是因为他干的这出很生气。他完全能理解,而永远不会改。
过会儿他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后被惊叫声唤醒。
他侧头往后看了一眼,有几个乘客凑热闹靠近那边,然后警官快速反应,封锁了现场,把人都赶离。他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有些想当作没看见,但这个身份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他只能很不愿意地爬起身,走过去时伸个懒腰,可能就算他不主动,待会儿警官们也要来找他的。
麻烦事一波接一波没个完。大概这就是他已经做出选择的生活的样貌。
·
“喂喂。”
“……?”
“你也睡着了?”
“……什么事……已经到了?”
“还早着呢。只不过发生了些应该由侦探来处理的事。”
“哦?”
听声音有点在调笑。他暂时从事发位置走开了,免得交谈引人注意。“现在清醒了吗?我把具体情况讲给你听。”
“你想让我听几句描述就解决问题?”
“如果你对什么缺乏的线索有疑问,我就再去检查下。”
“搞这么麻烦,你不如直接来货舱把我放出来。”
他笑了一下,“那我怎么办。”
“换你塞进这行李箱不就好了?”
嗯,那对他而言可太危险了。他绝不会把行李箱交给别人,但侦探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下飞机了直接把行李箱转交给警察。
他瞥向身后的事发现场。“你也不想我乱做一番解答,败坏你的名声吧。”
“……”
“想做的话连你的私行形象都能毁掉。我现在的身份可是警官确认过的。机上这么多乘客,如今社交网络这么发达。只需大声说几句——”
虽然他也不会真做那种事,不过是让对方被迫同意他提出的方案罢了,听声音都能听出其咬牙切齿。
说服,强硬威胁着说服,以及说服不了、或者想想就知道对方不会接受他想到的路线,这样的话,干脆就跳过交流步骤,优先快速行动,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他卷入,使其再也没法抽离。
·
飞机降落了。拉着行李走出通道,和警官们告别,看不到人以后,他总算能松口气。暂时。
“还好没有真的死人啊。”
“已经到这里了,你该放我出来了吧。”
“哦。不行,”他边走边说,“我的计划不是这样。”
“……哈?”难道不是因为不想通过护照暴露,所以独自一人抢占别人身份飞过来?
“而且就算放你出来,你站哪边?是我,还是想抓我的人?”他说,拿出那封事件起始的信。
“……这显而易见吧。不然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名侦探,我想委托你抓到怪盗基德,并带给我。要活的,我会付一大笔报酬。]
死还是活,都没人捉到过,就算做到也不可能拱手让于未知的人。侦探本来不会在意这莫名委托,报酬对他无所谓,但延伸考虑,保不齐发信人也广撒网了,用重金诱惑其他人激进行动,要活的和要完整无伤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所以,前一天见面时,如很多时候一样并不那么敌对,他跟基德说了这件事,让人最近出没时小心点。他没说到要去积极处理掉事端,而被针对的对方可只想一劳永逸。他有些不解地见基德思索了一番,忽然眼前一花,然后就没能按打算那样结束会面回家睡觉。
“真的吗?”黑羽的话音故意表现出难以置信,“你更在乎我?”
“……只是听起来这也不是什么正义人士罢了。”
“所以答案是yes。”
“……”对面的沉默让他无声笑,低头看了一眼短信。最开始是他在昨晚最后看过一眼、锁上行李箱后发过去的回复。
[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交易要如何进行?]
对方提出直接见面。那正好。他不久之前告知已经下飞机,此时传来了会面地址。他搭上出租车。
“看这地址,好像不是临时交易地点,是对方的大本营。那就更方便解决问题了。”
“……你是想把我作为替代交出去?”
“好像确实可以,”他看着窗外街道说,“毕竟没有人知道基德的真实身份。”
“……”
“开玩笑的,都不知道对方想对我做什么,怎么会把你交出去啊。而且那之后基德继续出现的话,不就被拆穿了吗。好了,”他说,“你只要看着,哦,听着就行了。你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就这么被困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拖来拽去,实在让人难有安心感。相信他的话、他的作风、他的能力等,也不那么稳当。但除了接受现状外也没什么办法,他听见一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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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黑羽下车时说,“接下来大概回复不了你了,你就装作还在昏睡状态好了。”
回应他的是行李箱发出撞击的响声,他和来迎接的管家都低头看过去一眼。他无言地对人家笑了笑,已经在稍作放松后回到迎战状态。
管家示意帮他拿东西,被他拒绝了,行李箱是肯定不能让人拿走的。他缓慢推着箱子走进会客室。委托人坐在桌那边喝茶,背后柜子上摆着各类艺术品。对他因为路况来得晚,没表现出什么不满,看过来的表情一样还是十分期待的,摊手招呼他坐下。
他一瞬打量了下椅子,然后坐下来。管家给他端上茶水与点心,就离开了房间。行李停留在房间门附近。
“在路上错过了饭点吧,先吃一点?”
还真是表现得好心,“确实,我挺饿的,”他说,但丝毫不碰别人给的食水,“赶快完成交易,让我去吃饭吧。”
“我要怎么确认你真的把人带来了?”
“除了发给你的那张外我还有别的。”他拿出手机展示,调出一张白礼服穿着睡在敞开箱中的照片。
“但这只是照片。你的箱子扫描不了,连里面装的是不是人都不知道。打开给我看看吧。”
他眼神沉了沉。“那我总该先看到一部分报酬。”
“原来名侦探是这么在意报酬的?”
“只是为了保证交易的公平性,”他说,“毕竟我现在在你的地盘。”
“你这么聪明,也还是乖乖进来了。”
无论是自己设计还是去拆解别人的作品,机关以怎样方式存在,活动时会发出什么响声,他都很熟悉。扶手与椅腿上亮出的锁扣将他的手脚锁住,他低头看了一眼,就算夸张表现,也不过是抬了抬眉毛。
委托人站起身,走向箱子。经过他身旁,“在我看来这对你而言也不是很大一个数额啊。”他说,跟着转过脸去。
“我本就没打算和你交易,不过没想到真把我想要的东西带来的人还是你,让我也不必付其他人报酬了。”委托人说,“不愧是名侦探,真给人行方便。”但他倾身,发现箱子上还有锁。
“密码是什么?”他看向侦探。
“现在这样还指望我告诉你吗?”侦探这时却已经转了回去,不看他的洋相。
“算了,不过是传统的三位密码而已。”委托人开始扭动数字。感到威胁无比接近,箱子里发出挣扎的响声,甚至有些晃动,黑羽的耳机里也传出一些声音。
“不用担心,他身上可利用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手脚也被绑住了,做不了什么。”他说。
“毕竟是逃脱的高手,要困住很难。侦探你都考虑周全了吧,”稳住箱子,凭锁内部不同的声响确定了一位数字,委托人说,“只不过另一方面太疏忽。”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不用担心。”他轻声重复。迟疑着,箱中的响动渐渐变弱。
“说回来,”他说,“大概我是要没命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抓我们俩的目的?”
委托人说话时,不自觉放慢了寻找第二位数字的手。“只是个人喜好。世界顶尖的优秀头脑,随时间流逝,也终有改变、衰退。与其让他们晚节不保,不如以最好的状态成为永恒。”
“原来只是个人喜好……我还以为是我,”双重意义的我,“惹到了什么大人物。”黑羽又低头观察锁扣,“真是无聊的真相。”
“感受自身思考能力的衰退,发现以前能轻松做到的事以后再也做不到了,是很痛苦的,年轻人。不过好在,以前充分把握最好时期而积累的财富,可以雇到最好的人来帮我实现愿望。”第二位数字也确定了,只剩一位了。人眼里期待的光越来越亮,遮蔽其它细节。
“听起来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待会儿可以带你参观一番地下收藏室。毕竟你辛劳了这一趟。对我的信任也被我辜负了,很多人会谨慎要求换个地点,或者干脆不见面。”
不过你对侦探的信任也要被辜负了。可能确实智力下降了,也可能因为,大家普遍觉得侦探不精于耍花招。而他,虽一直以身犯险,但同时都会做好充分准备,随时随地。
最后一位转到某个数字时,锁发生小爆炸,催眠气体快速扩散,在近处的人根本避不及。
而黑羽将放下后没有动过的假手推开,戴上防毒面具,束缚机关虽隐秘就不那么坚固,有空出的手就很容易解掉。他确认敌人已经睡着后,打开窗户,让气体快速散去。
空气趋于恢复清新,他放倒箱子、打开,在太久没看到的光线让工藤睁不开眼的这会儿,将绑他的扎带切断,等工藤爬起来活动手脚的时候,见他已经把委托人捆好了,看多出的长度收得紧多了,还堵上了嘴,扔到墙边。
在他对发生的一切说什么之前,黑羽转过身来,“你看,这人对你也有恶意,如果不是我,你大概就栽了。”
“我根本不会理他、不会到这里来好吗。”
“哦?那么之前那位警官说的,你要独自处理去的事是什么呢?”
“……”工藤转过脸去、也转移话题,“你根本不需要——”忽然他们都听到房间外快速凑近的脚步声,黑羽抱住他往一旁卧倒,一串子弹穿透他们刚才站位旁边的门板。
管家推开破碎的门时,看到两个身影,下一秒就已经躲入刚刚谈话的桌子后面去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雇主,看了一眼为了通风打开、同时也被外面的人察觉异样的窗户,顿时室内平静,只有高处灌进的风声。
“两个侦探?所以有一个是怪盗假扮的吧。”他边说边换弹夹。
在那威力下这掩体不可靠,也没时间争或讨论,他们对视一眼,交换位置。
枪口重新抬起时,管家看见一个身影冒头,但看到了手持武器,令人一愣时,朝窗户那边射击,飘扬的窗帘断开了连接,顺风扑向房间中央截断两边视野,一串仓促的子弹倾泻令其化作破布,纷纷落下时紧接着一件器物径直飞来,质地坚硬直击面门。
他们一边持枪瞄准、一边用手表瞄准,谨慎接近。黑羽先将武器踹到一边。
“好像没事了。”
“你联系警察?我去他所谓的收藏室看看。”工藤过去委托人那边摸索钥匙。
“你去吗?”
“你想去见识下他的收藏品是什么样我也不介意。”然后将拿来利用的艺术品摆件扶正,轻放在地上。刚才意图起身去踹的时机偏早了点,还被按住了一下,避免他被穿过的子弹伤到。
“咳,那你去吧……也就,检查一下就回来吧。”黑羽开始绑这位刚晕过去的人。
“我还有账跟你算不会走的。”
“……注意安全,可能还有别人在。”
·
再没有变故。联系好了警察,将电话里没详细说明的事情也写在字条上,贴在丢在房间里的犯人旁边。但报案者始终未说明自己的身份,在最后被询问时挂断了。
他们离开花园别墅,走出去不久就看到警车经过身旁大路。“还挺快的。”黑羽说,工藤调查完回来时就见到他恢复到可能是原状的样子了,虽然戴着帽子,但要去突然夺下辨别真容,似乎也不是难事。
他没管。黑羽一人背着旅行包,拉着空但还是很大的箱子,他也不想帮忙。
“所以说,既然你不打算让人开箱检查,那里面放差不多重量的什么东西不是一样?”他说,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来,还这么做,就像是种恶劣趣味。
“别这么说,这一路你还是帮上很多忙了。而且本来事情也与你脱不开干系。”黑羽说,在背包口袋里摸索,“地下室有些什么?”
“你既然好奇就自己去看,描述可远没实景有冲击力。”
“算了,我不该问的。去找个地方吃晚饭吧,我请客。”
别以为那就能收买。而且工藤想了想,自己身上的口袋都是空的,除了跟着对方节奏走也没别的办法,在异国他乡,这想法让他还是没有好脸色。此时黑羽伸手过来,在他眼前一晃,他定睛看,手里是他的手机与钱包,以及一块巧克力。
"先补充点能量,毕竟你待了这么久才出来。"他见黑羽说。他默默接过后,说话的人自己也开始吃另一块。"我不是说过吗,剩余时间就在这里观光一下吧。"
"所以你的目的是约人出来旅游?"工藤边吃边说,见对方笑了笑,不好说表达的是同意还是什么意思。虽然认识很久了,在这种关系下像寻常亲友般一起旅游观光,还是感觉很微妙。但是,他莫名觉得也可以,也不错。为这种认知找理由的话,也许是个机会去探索了解对方更多的真实的另一面吧;也许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反正这家伙也不会真的害他,说不定反而都已经研究过观光日程。
……"等等,"工藤这才想到,"回去时怎么办?"
"就跟来时一样呗。"
"不可能,"他刚好起来一点的心情又黑下去,表现在脸上,"我可再也不进箱子里了。"
他的眼睛似乎在说他对强硬手段也升起了最高的戒备。"那你想怎么办?"黑羽说,丢掉零食包装袋。
行李箱的滚轮在他们身后的道路上滚动,发出响声。"换你钻进去不就好了,"工藤说,因为想到报复的主意而微笑,"还省去了化装步骤。"
"那我肯定也不愿意啊。飞机一降落你就会把箱子交给等候的警察吧?"黑羽说,打开自己的手机,与人联络的那部临时的已经丢掉了。
"那就看你逃脱本事了啊。"
他居然都没有否定这个可能。真有趣。"那么我有个主意,"黑羽说,亮出手机页面上的展览新闻,工藤一眼就看见照片上发亮的宝石。
"——你早打算好了?!"
"谁知道,"黑羽收回手,继续看下面的资讯,"打个赌吧,"他说,"这次谁赢了就听谁的。"
"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资源。"
"我不也一样吗,很公平。"
不可能公平,工藤在心里想,他肯定早调查掌握了更多信息。没关系,那就各自努力好了。要是用这代替了休假旅游,或者对方原本打算的就是这样的"旅游",那也没关系……改变了刚形成的预计日程,让他有些失望——也有些高兴——但确实,有些无理地,感到了失望。
"如果我赢了,就将回程再延后一点,而且之后要去哪玩,都得听我的。"
"那我也必须增加要求。"工藤说;听到对方话语的一瞬,心里产生了"那样的话输了也不错"的想法,让他在心里甩了甩不清醒的头,"你是真的都准备好了?现在是旅游旺季,你订好那么久的酒店了吗?"
"当然订了。不过你也知道,来得很匆忙,所以查了一轮才捡到漏,"黑羽回答,想了想地址,但不熟悉这座城市,还是得打开手机再看看地图,"且只有一间。"
"那样的话,你的准备工作我可都能看到。"
"所以说了,都一样,你有什么打算我也能捕捉到。好好想办法,在起居时也做足保密工作吧。"
说是这么说,但他有一些计划,想法又朦胧,不太能变得清晰,又不能轻易放开,总会绕回脑海中——总之,一些不断打乱人节奏与章法的行为。总在想象,大概是因为那真的很有趣。但只是想象也太不够味道了,得主动将其化为现实才是。
工藤已经在用手机去查展览馆与基德猎物的基本资料了,注意力刚开始集中听到声音叫他,抬起头,忽然间对方的脸就在最近的眼前,他应该理智地去捕捉,深刻记住这时一览无遗的真实面容才是,但他对上双眼,却大脑宕机,只能发愣。
像某种可爱小动物似的,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黑羽收回身子,没有对突然的惊吓般的行动做出任何解释,继续往前走了。
"怎么了,你走不动了吗?要扶吗?"他站在前方不远处,回头说。在夕阳映照下这番关心表示显得亲切,但在人眼中变得更加难以理解,出现了危险性,长期以来没有考虑过的,也总感觉哪里变了、哪里不太对的。不好说是变得更真实了,还是更不真实了。未解开的谜团,复杂程度又上升了一个量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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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这词我还能继续搞到月末.jpg
免责mode:无声 笑语
文:黑亦(小矮)
关键词:本人
原作:《名侦探柯南》《魔术快斗》
CP:黑羽快斗X工藤新一
文体:小说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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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就像往常一样,在片刻休息时,去熟悉的店喝咖啡。
他专注地思考着事情,身体只是无意识地摄取饮品,人们在店内来来往往,一些人坐下,一些人离去。在他想通了某一个节点后,他觉得自己绷太紧了,应该放松片刻。
他随意地打量了一圈店内,从某个人的表现中推测出一些延伸的信息,即使想要休息,本能也会去思索这些事情。大概要睡着了才会停止吧。
窗边有一位年轻女性,一人坐在双人桌前,杯中甜品吃了几口就被放置,从融化程度可推测出端上桌来过了多长时间。女性本来望着窗外街道正在出神的样子,忽而转过脸来,与他视线一瞬接上,让他赶紧将目光停驻点自然地往旁滑移。
但余光又瞥到对方对此露出浅浅笑意,他在疑心之间反复跳跃,无法确定让人烦恼,冲上去问又很没礼貌只显荒唐。
要是不是他呢?
如果陌生人是主动朝他凑过来的话,概率会更高,也更容易揭穿。但对方也在进化自己的行为模式,去除容易导致落败的举动。有多少时间,在公开场合,他是不自知地在被某人注视着?但如果只是看到了一种熟悉的食物,就开始对陌生人产生怀疑,这已经进入疑心病的范畴。
反正都是对方害的,就像强行被拉入了对方想玩的游戏,从中获取乐趣就是动机?若是就一场普通案件几天那么短就算了,但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
久到都养成了习惯,与一直对抗着的生活中的其他寻常事物一样。也曾有过疑心过于强烈的一段时期,他在任何公开场合都过于敏感,对靠近的每个人开始从头到尾分析排除,也有抓到几次怪盗露馅,但还是没能完全逮住,将这场漫长战斗结束。被抓住的漏洞下次会补上,但同时新的边角证据又会诞生,在这样的循环前进中,有太多时间两人纠缠在一起。
这样的高强度直到他感觉到疲累,然后进入渐渐习惯的状态。
毕竟这不会带来危险。装作陌生人的怪盗不会做坏事,也就是过来和他像真的只在新闻里见过他的陌生人一样聊几句,做出寻常的举动,像是对有名人物感兴趣的普通人一样地问问题、知道他喜欢什么以后给他买最喜欢的饮品。或者只是在不远处看着。反正被看几眼又不会失去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不说就行。有时候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会懒得去拆穿,不过聊天的气氛会变得有些微妙。对方只是在扮演一个角色,真想说的事情混在角色的语气里面,偶尔漏出一小片衣角,又在话音落下后藏起来。
要不就当作那完全是真实的陌生人好了。毕竟表现没什么区别。
……虽然这样说了,但其实,并不能轻易做到。想到这个人的内里是什么的时候,应对的方式就会不由自主地转变。是变得更随意了,还是变得更紧张了,和见到白色礼服与帽子时一样吗,似乎难以分辨清楚。到现在,他还是会去自动地分辨,疑问、并寻找答案,有时对,有时错,有时没有得到确认。
这变成生活的一部分。
就和生活一样,有时起,有时落,有许多问题悬而不决。
不过有时,他还是想把悬在半空太久的问题一口气解决掉啊。
总得有一个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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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已经拆穿我了,而我也知道被拆穿了,却都不用任何一句话点明,但已因为对彼此的了解而虚空交手数次。
此时气氛就会变得高度微妙。
他们坐在那里各喝各自的。传来饮料竭尽时吸管的噪音。
你不觉得一直这样很无聊吗?也是时候露出真身来了吧。
喔,可是名侦探,你怎么知道现在这个外表不是真的呢?
工藤稍微愣了一下,他居然一直没想到这一点。藏木于林。这是个天大的阴谋,在这样被戏耍以后,就算他见到真实的对方,也会认不出来吧。
他肯定还是能掌握一些信息的,比如从出现的时间来判断对方的生活轨迹,将所有角色的身材以统计方式处理,从出现频率高的来确定对方真实的体型,虽然这并不确凿,不过对某些事物的厌恶本能还是能确定的,可能还有更多他没有注意到的事物被轻巧避开。等等。
比如说这句话时所展现出来的恶劣性格,那一定是真的。
真实嘛,可能对侦探来说非常有意义。但黑羽觉得无所谓。他在各种伪装之间飞转,也同样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感觉自己还想要更多,但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游戏时间太久了,因为他恋恋不舍。不过这次的对话,让他觉得是该结束了。他才不会以现在这个样子结束,那样侦探肯定马上就会反应过来的,他还会改头换面再出现几次,然后离去。
他确实不想结束,更想转入下个阶段,但他必须好好想想怎么办,这并非随手就可以转出的花朵一样简单。嗯,他准备起身,将杯子丢掉然后走人了,重要的剧情点就此结束。
但他被抓住了衣袖。
他有点尴尬地把头扭回来,看向就像逮住了他的工藤。
我知道了,工藤盯着他,张口说道,现在这个你是真的。
喔,黑羽说,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工藤说,只是直觉。
亲爱的侦探,这种不靠谱的话可无法让任何犯罪者缴械投降,要是被反过来逼问了,可就更守不住地盘了,在工作中可绝不能犯这种错误啊。
黑羽想,然后笑起来。
但是只对他而言,那对专注看着他的蓝色眼睛就够让他投降了。试着推这扇门你就会发觉它从未关严,且专为你而敞开。
但黑羽也不知道他自己此时的笑意,他可能以为就和怪盗的扑克脸一个样子,但由对方看来,在任何一个细节上都无比真实,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
把所有附着的事物都去除的话还会剩下什么样的存在?
好像只有一瞬间高昂的心情。不过没关系,这就是人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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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因为这个关键词与正在磕的CP太契合了,实在没心思想别的词别的梗。同人嘛,评论与否随意了。
免责mode:无声 笑语
七十二小时紧急恋爱(上)
关键词:先婚后爱
雨潇潇 饰 雨潇潇
沈如夏 饰 沈如夏
(如果ooc就是演技)迫不得已,只能打卡了,希望能够有五十分……非常对不起企划组,明明这么棒的企划我却因为生活中一些原因不能全身心投入进来……这是这个剧本的前面一部分,希望大家喜欢,剧本未完成的部分我之后会补全的!写这个的时候我居然在想,如果两个人并不在伊甸,而是生活在正常的世界里,或许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故事(当然要抛开一些并不现实的剧情)……
正文字数2860
*** ***
(一)前世咒
事物的发展轨迹总是相关于它的内在与外界对它的影响。外界的因素会对内在的塑造产生作用,而内在的迸发又会使外界的环境产生变化,二者交织纠缠,世间的真理尽在于此。拿人来说,一个人出生的家庭,地域,国度会使得他拥有一些特征,这既是馈赠也是束缚。他拥有的这些特征会让他在之后的路途上与其他各种各样的人产生羁绊或碰撞,这也就让他对周围产生了影响。人总是在追求着内在与外界的和谐统一,却因为两者互相影响而永远无法达到最终的目标。过去决定了现在,现在创造了未来,可是人能够掌握的过去,只有自己已知的那部分,而面对更多的未知却无能为力,因此人所能决定的现在并不稳固,从而创造出的未来终究无法确切预测。并非完美的事物徒劳追求完美的道路,雨潇潇把这称之为命运。
正因为命运拥有着难以预料的特性,从而多数人都对它充满畏惧。为了阻止变数的发生,人们默认地采取了相同的措施,他们将多数人的行为模式记录保留下来,谓之曰“传统”,祈求以不变来对抗命运的多变。如此确实行之有效,内在与外界逐渐停滞,命运也就变得可控起来——直到变数发生。并非所有人类都畏惧命运,总有人试图突破传统,他们的努力会一丝丝重新转动命运的齿轮。围绕人类的命运,试图让其停滞或者运动起来的斗争,雨潇潇把这称之为历史。
雨潇潇自认不是遵循传统的多数派,却又不愿做突破传统的少数派,恐怕也得算是个站着穿长衫喝酒的人物。左右为难,迟疑不决,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雨潇潇终究败下阵来。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只是草草与对方谈了些家庭条件,雨潇潇就这么结了婚。对方名为沈如夏,两家父母算是旧相识,只是沈雨两人并未有过交集,最多只是闲聊时提到的朋友家小孩的地步。
夏雨潇潇,恰逢时节而已,他想。
从前学语文的时候,雨潇潇并未想过有一个成语能用在自己身上,叫做“相敬如宾”。婚礼办完第一天,雨潇潇与妻子回了新房,他借口自己喝了酒头晕,去了隔壁房间睡觉,这之后就顺理成章的分而治之。夫妻两人晚上隔房睡,白天各忙各的工作,直接成了合租舍友。转眼到现在,居然也有一个月了。一个月来,两人关系熟络了不少,但依旧只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他们俩是落得自在,两家老人急得不行。一个月了,咋没动静啊?
没多久,赶上农历二月十九观音生日,小夫妻俩被家里老人撺掇着去庙里烧香,雨潇潇虽然背地里行“大不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事,平日里倒很尊重长辈,连连答应下来。沈如夏生性随和,也没啥意见,两人就在当天去了当地最大的观音寺。
因为被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两人凌晨五点就已经到了寺前。即使如此,寺里也已经有了众多的香客,燃香之胜,薄雾缭绕,灼眼刺鼻。雨潇潇熟练地掏出两副口罩,一副递给沈如夏,另一副给自己戴上。他不紧不慢地踏着寺庙大门前的阶梯,没有对周围的乞丐给出丝毫的怜悯。
“你好像常来嘛。”沈如夏看潇潇轻车熟路,便说道。
“嗯,我妈怀的第一个孩子流产了,后来怀我的时候求了观音,说要是能顺产下来年年还愿。”
“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
“我倒是不信什么神啊佛的,从来不是烧香才有钱,而是有钱才烧香。人们只是期许一个愿望,而它恰好实现了而已。”雨潇潇就这么在佛门阐述者自己的理念。
“我倒觉得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沈如夏毕竟天桥下给人算过命,先不管她自己信不信,一定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不信。
“或许吧。”雨潇潇拉起沈如夏的手,“别跟丢了。”
冬去不久的初春凌晨,空气中透着阴寒,观音寺香火旺盛,也不能阻挡分毫,但雨潇潇的手心里,一直传来柔和而细腻的温度。
烧香拜佛的任务完成之后,雨潇潇看了看表,也才八点多钟,这个点回去也没事做,又不是饭点,商议一番两人决定在寺里再逛逛。
这座观音寺在早年就是当地香火最旺的寺庙,后来因为时代缘故经历了一番损毁,整个寺几乎只剩下些许墙壁,后来有僧人发宏愿要修复寺庙,历时二十年,终于得偿,也算是有些故事。雨潇潇一路上把自己所知与沈如夏一一分享,不知不觉就踏入了一间大殿。
前脚刚进门,雨潇潇就察觉出一丝异样,观音生日,寺里人头攒动,这间殿里居然除了自己和沈如夏没有一个游客。他打量起殿内的金像,只见这菩萨左手持锡杖,右手持法印,面目平和,眉间露怜悯之色,断然不是观音菩萨的法身。雨潇潇知道侧殿里一般会供奉些其他的菩萨,但他来了这观音寺这么多次,对这个菩萨却没有印象。他抬头望向菩萨上方的金匾,上面书了六个大字——“大愿地藏菩萨”,菩萨左右两侧的对联则写着“阎浮提众,动念举心,无非是罪;波罗蜜多,因圆果满,成就不空”。
“原来是地藏菩萨?”雨潇潇心中暗道,只是往年他来参拜,并非没有见过地藏菩萨像,眼前这尊,似乎和印象中的对不上号。
或许只是记岔了吧,他没有多想,因为自己以前也从未认真关注过地藏菩萨像是什么样的。
这时,大殿的角落里传来了宽厚的声音。
“施主,此来何求?”
雨潇潇这才注意到原来殿里还有别人,他循声望去,竟是一个老僧。奇怪的是,平日里见到寺庙里的老僧人,一般地位较高,衣服穿得也相当鲜艳华丽,而这个老僧却只穿了一件土黄色的僧衣,连袈裟都没有,他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僧衣上甚至还有补丁。
“阿弥陀佛。”老僧也不避讳,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求个姻缘。”鬼使神差地,雨潇潇居然说了这么个话。
都已经结婚了,还求个屁的姻缘啊!
雨潇潇偷偷望向沈如夏,生怕看到一张愠怒的脸,没想到的是,沈如夏的表情依然如旧。
“呵呵,”老僧的声音再度响起,“要知今日果,须知前日因,施主你来到此殿,皆是一个‘缘’字啊。”
雨潇潇听罢,戳了戳沈如夏,悄声跟她说:“你同行?”
沈如夏掐了一下雨潇潇的手:“听人说话。”
“施主,你与这位女施主的姻缘,要从前世说起……”
雨潇潇听完,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们前世姻缘未成还被下了咒,这辈子如果不能诚心相爱,最后两个人也会死?”
老僧点点头:“施主如若不信,可以伸出手来。”
雨潇潇将信将疑地把手伸了出去。
老僧取下项上的念珠,置于雨潇潇和沈如夏手上,另一手立于胸前,念起梵文来。
雨潇潇只觉得天旋地转,前世的些许片段一幕幕闪现在他眼前,数量不算多,恰好能让他理解到一定程度。
做法完毕,雨潇潇一脸紧张:“还有多久。”
老僧掐指一算:“只剩三天了。”
雨潇潇谢过老僧,拉着沈如夏就往殿外走,没过一会又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算今天吗?”
老僧摇摇头:“不算。”
潇潇再次作揖:“多谢方丈,多谢方丈。”
回到家中,两人马上开起了会议。
“你也看到了,前世?”雨潇潇问道。
“嗯。”
“怎么个法子,如果我们不能相爱的话,马上就要死了。”
“还能怎么办,那就爱呗。”
“你爱我吗?”雨潇潇人生中第一次向沈如夏提出这个问题,居然是已经结婚一个月的现在,如若有不知情的旁人在场,恐怕要以为是夫妻俩闹矛盾了。
“你觉得呢?”沈如夏反问。
“我觉得不爱。”
“那你呢,你又爱我吗?”
“我觉得不爱。”
雨潇潇又思考了一会:“我想我们两个应该都还不想马上就死掉,所以一起努力一下。”
他发言的语气就像是在做员工动员大会。
“总之先同居吧。”
“我们这不就是在同居吗?”
雨潇潇脸红了起来,声音小了很多:“我是说睡……睡在一张床上。”
沈如夏哈哈大笑。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6429458/
故事时间到了十月初,正是第八章主线清风徐来,临安生变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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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请回放:阿羡重伤濒死,虽幸遇柯云相救,终难挽散功之局,而田知甚却在毁坏的画卷碎片中发现了关于阿羡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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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池州天降异像,翠微山地动连日不歇,数天之后,临近的飞镜山夜半红灯如昼,满山满谷,为乡人亲眼所见,此后各处都传山神夜巡为不祥之兆,不旦乡人聚社祭山,连城内士绅亦多办法会,忙乱一个月有余,方才了了。
如今已是十月,深秋午后,满山金红,雁阵掠空而过,鸣声悠远,有人自山间抬头张了张天色,竹杖冷不丁陷入石缝之间,突如其来的失力令持杖之人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在陡峭的山石之上。
一管长箫自后横出,连人带杖“捞”起,柯云背手望天,风神洒落,“秋来雁鸣可当琴,阿羡,来来,且坐下好好听一听。”
阿羡朝柯云一笑,拍了拍斗篷上的草屑,跟着在山石上坐下,秋风拂衣,左右十步外都是悬崖,一老一少却半点也不在乎。
从进入飞镜山深处开始,柯云时而发现难得一见的草药,时而瞧见五只兔子打架,时而辩望云气,赏听雁鸣,都是为了多作歇息,这份关怀阿羡自是能解,在柯云精心医治下,她足足花了三个月有余方能行动自如,只是散功后再没半分内力,更兼元气大损,这一路行来倍感艰辛,但她仍想回来,一见究竟。
当日花髓说她武功源出星罗宫,阿羡终是存疑在心,待稍能起身,便将平生所学尽数告知柯云,期望以柯云之见识,或能看出端倪,而依柯云所观,阿羡修习的外门功夫虽繁杂巧变,却无异样,只有内功名六藏经者,殊为罕见。
六藏经专吸他人功力为己用,名为采药炼气。凡取于外派的真力,必与本门真力不合,炼化的过程可谓痛苦难当,经脉损伤更是与日俱增,先不说如何让人忘却伤痛,不断突破承受的极限,光是修习者所知的心法不全,却能凭功力更深的同门相助导引而迅速精进,就足可震撼江湖。
六藏经固能让人一日千里,但摧损经脉脏腑,修习者必定早亡,传承武学本为流芳百世,无论哪派都希望门下繁盛,又怎忍心让弟子夭亡殆尽,以至于传承断绝?想要进益奇速,又免于早亡,除非能坐拥无数同门炼化至纯的真力,如此算来,功成者寥寥数人而已。
这道理看似简单,却如异想天开,难以办到,武学成就与天资关联极大,六藏经实则难练,要寻来大批资质合宜的孩童谈何容易?所耗费的时光、人力、财资、心血,寻常江湖门派岂能耗得起?
阿羡却说,当初传授武功者并非一人,从不露真面目,更不以师徒相称,她九岁上山,十六岁晋为采药使,照过面的采药使有四十三人,皆是年纪相近的少女,可会中究竟有多少采药使,却无从知晓。
柯云听罢喟然不乐,好在阿羡年纪尚轻,修为有限,加上在临安的三年间未再修习六藏经,终不至于无法挽回。
“从悬崖左边的小道下去,就能到达谷底。”阿羡手指百步之上的悬崖尽头,那悬崖形状十分狭长,尽头处仿佛凭空竖起的一道立壁,爬满藤蔓野葛。
潜渊会总会建在飞镜山深处的山谷之中,借地势之便,将房舍建在山隙之内,深入地下,四面皆是峭壁,只有一条天生的地隙能够出入,可谓隐蔽之至,阿羡却知道这么一条峭道。
柯云眯起眼打量,“这里如此陡峭,上得来已是不易,你怎知由此可下谷底?”
阿羡含笑道,“说来不怕前辈笑话,三年前……我曾带人走过这条路。那人唤作玉面伥,爬上来后,他忽然狂性发作,将我打下悬崖,好在悬崖右边是个深潭,我虽掉进潭里,却还能走出山,又遇见了前辈。”
即使是看遍江湖险恶的柯云,也不觉一愕,“玉面伥是何人?”
阿羡慢慢摇头,“他从前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不过见到时,他已被锁在灭罪池里很久,灭罪池中囚有不少人用来喂招,只有他每次都说……曾遇过和我很相像的女子,那时我……我很不服气,终于有一次,我问他为何要胡言乱语。”
“后来他又说只要放他离开,就带我去当年见到那女子的地方,我猜他只是想逃出灭罪池,心想既能放了他,也能抓他回山,可才爬上悬崖,他叫我离开燕……永远不准回来,我不答允,他就突然出手……”
“难怪那日在茶棚,我见你内伤非比寻常,背后偷袭一个小姑娘,果然穷凶极恶。”柯云大为不忍,阿羡说时很平静,但这样凶险的惨事……岂能轻易淡然处之?何况她说起自己长大的地方,囚着许多悍恶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所在?
两人说话间再次起身,直走到下谷之处,柯云才看清所谓的小路,只是峭壁间隐隐错落的凸石,何况云雾朦胧,藤葛纠缠,不知底下还有多深,阿羡仔细说了落脚点,以她此时之身,再也无法从此下谷,只得道,“还请前辈千万小心……阿羡在这里等前辈回来。”
“傻孩子,只管找避风之处坐着罢!”柯云一笑迈步,倏然不见,阿羡探头张望,隐约见柯云坠势甚猛,连过几处落脚点后,长袖倏然一卷,已粘上一丛巨大的藤萝,一掌按在峭壁之上,将那下坠之势消融殆尽,如此一荡复一按,健如仙猿,飘若鬼神,直往那云雾深处坠去。
柯云轻易下达谷底,本以为潜渊会行事诡秘,多半戒备森严,不是时时巡视,就是处处暗哨,谁知只见满谷野草长的比人还高,高树野藤,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
不知是否因数月前的地动之威,到处都是滚落的乱石,连最小的石块都有一抱之围,更不消说大的,根本没有阿羡所说的房屋。柯云转了一圈,又仔细听过,确认谷底不要说活人,恐怕连飞鸟走兽也没有。再转了一圈,才发觉其中门道,原来阿羡所说的天然山隙早已被数不清的大石填的严严实实,加上杂草丛生,藤遮树掩,和山壁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阿羡事先告知,实在难以看出痕迹,柯云站在那乱石坚壁前思忖,这里的人恐怕再也不会回来,山腹之中的秘密,是永不见天日了。
柯云上来将所见一说,阿羡黯然无言,她从听到那些山神巡山的村言村语便已有预感,山谷中的一切,连着她过去的十年湮灭无迹,就似从未存在过。
柯云尚取回一束藤草,藤叶皆呈浓郁的黑紫色,在众多草木中毫不起眼,偏偏柯云只将它带了上来。藤草散发出清淡的香气,令阿羡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气,柯云的表情微变,“怎么?你识得此草?”
阿羡有些不解,“从前燕……燕怀疆起居之处常挂这种草做的熏囊,会中弟子见了也有样学样,不是带在身上,就是挂在屋里,听柯前辈之意,莫非有什么不妥吗?”
柯云缓缓道,“此为东海鳌州的倾盖草,没想到谷底也有,它之本身无毒,只是遇见药性相合之物能助长药力,等到开花时节,取花灸烤磨粉后效力更强,不知潜渊会中拿什么与它相合?”
阿羡心感惭愧,众弟子常年见惯,只当是野草,谁能知晓其来历?更别提其他。
柯云见状不再询问,又自袖中拿出一枚金灿灿的小物件,“谷底虽没人,却拾到一件女孩儿的东西,你看……”
阿羡望着那件样式讲究的金丝珠花,江泷泷自入临安后,浑身衣饰无不焕然一新,登上开往黄龙岛的官船那日,这枚珠花正戴在泷泷鬓边。尽管当日泷泷弃她而去,但无论泷泷还是自己,其实从未有过半点二心。
柯云见阿羡的指尖微微发抖,知她心中难过,只好拿别的话岔开,“这些人或是搬去别处,也未可知。”
阿羡轻声道,“泷泷她……连鞋子沾上泥水也要计较半日,弄丢了心爱的珠花,还不知要恼多久。珠花是前辈捡到的,不知能不能……能不能给了我?”
“好啊,你若喜欢,只管留下。”
柯云一口答应,本以为阿羡会将珠花收起,留作念想,谁料她深深拜谢后,便往悬崖边走去,直走到尽头才伸开手掌,那一瞬风盈满袖,珠花自掌心滑落,无声的重归深谷。
柯云见阿羡如此,虽忧她迭遭变故,心神急起急落,于身不利,更喜她将珠花投入深谷,是要再不回顾,此举大合他的脾性,不觉抚须颔首,含笑将她携回,“好啦,我们这就下山去。”
下得山来稍近黄昏,来往的商旅都在对岸的城里落脚,想要在江边渡头乘船,只需赶在日落之前。一老一少本已过了三岔道口,阿羡回头望那茶棚,似乎比当年扩大了店门,不禁微笑,“还请柯前辈稍待,我去去就来。”
正在门前揽客的伙计见来人从头到脚笼在斗篷中,连面容也被遮去大半,迟疑了一下才笑问,“客官来点什么?本店茶水酒菜样样都齐全!”
阿羡说了两样小菜,另要他温一壶酒,伙计听是年轻女客,殷勤的引入店内,刚进了门,就听见掌柜正大声教训别的伙计。
“你小子耍赖不成,说好的獐子怎就成了几只野鸡,这丁点东西能顶什么用?”
那伙计头戴竹笠,看不清面目,既不回嘴也不动弹,任凭耳边刮风,邻桌的客人笑的没心没肺,“掌柜的,你这店虽不大,伙计脾气倒挺大!”
掌柜陪笑,“客官说的极是,待会儿我好好说他,如今天凉,野鸡下酒滋味也好,客官添点?”
伙计很快将阿羡所要之物包好,自后厨拿出,边走边朝掌柜背影悄悄啐道,“白得了野鸡,也不见给半个铜子!”发觉阿羡正看着自己,连忙露出恳求神色,求她莫要声张。
阿羡若无其事的结了账,又悄悄取一小块碎银塞进伙计手里,低声笑道,“自己收着罢,莫要叫掌柜的瞧见啦。”
那边戴竹笠的伙计蓦然抬首——
阿羡才起身出门,忽觉脑后微风纵来,那人已逼近面前,抬手掀了竹笠。
“这里不方便,出去说话。”
掌柜见新得的便宜伙计眨眼去了三丈外,已将客人拉出茶馆,不由大吃一惊,正要叫嚷起来,一顶竹笠倏然倒飞进屋,深深切入桌角,众人顿时脚下定钉,谁也不敢再追出半步。
两人远远离了茶棚,直走出官道之处,阿羡才抽回手,笑道,“多日不见,没想到田公子游玩到此,不知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请恕我冒昧相邀。阿羡姑娘,近来一切可好?”田知甚目光清湛,微露笑意,“此番前来非为游玩,是想将一物还与姑娘,当日我思虑不周,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阿羡有些讶然,当日她有意叫田知甚点破花髓罩门,以至他受花髓功力反震,命在顷刻,后来虽以药弥补,谁知田知甚回过神来如何想?本以为田知甚专程等在此处,是要出一口恶气,谁知他不但毫无芥蒂,还开口致歉。
她拈起那纸包里的奇怪碎布,迟疑道,“这是……什么?”
“以本门飞仙篆写就的密信,原本夹藏在姑娘的画中。此事关乎重大,不知能否听我一言?”
阿羡见田知甚郑重其事,不由颦眉,“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田知甚所说的许多话,阿羡似都听进骨子里,又似半点也未听见,唯觉满身的血液随着他的每句话,逐渐凝为霜雪。
他说他出身东海蓬莱岛,师父有位同门至交,两人相约艺成后游历江湖,可这位陶悠师叔行走江湖时,偏偏与共生教女子相恋,为此瞒下真相违了约定,坚持带那女子返乡。师父虽一时气愤,终究没怪师叔,数年后师叔添了爱女,师父还常去探望,与那孩子颇为投缘,想要收为弟子,只是蓬莱岛弟子需入岛修行,陶师叔夫妇不舍爱女,商议之后,应允等女儿过了十岁生辰,再行拜师之礼。
田知甚不善曲折,饶是用尽二十多年来的委婉,那些往事听来也直白无比。
“那年春天,陶师叔一家葬身火海,我师父只当是厉害歹人所为,至今不知是共生教为清理门户而下的毒手。”田知甚看向阿羡,“阿羡姑娘、不……陶姑娘,不如你同我一道回去面见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还好好活在世上,定会欣慰无比。”
“回…哪里去?”
阿羡如木偶般握着碎帛,一阵山风刮起,斗篷的风帽扬落肩头,田知甚忽然看清了她的脸,登时愣住,阿羡原本柔润的肌肤笼着一层青灰之气,伶仃的下巴,黯淡的唇色,都好似燃尽的炭火,只剩一双眼睛尚余神采。他还记得半年前她自江边纵马而来的模样,一个人怎能憔悴的只剩这么一点?
田知甚惊异之下,一时忘情,紧紧的盯在阿羡脸上,直到阿羡别过脸,拉起斗篷重新戴好。
“世上到处是受伤患病的人,田公子从未看到过吗?”
田知甚连忙移开目光,歉疚之情大起,他只用两个月就奇迹般痊愈,没想到阿羡却憔悴如斯。
“我不是有意冒犯、这些天你在何处?伤势如何?若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自当再所不辞。”
他本是满怀好意,阿羡却奇异的瞧了他一眼,“如今江湖上传的热闹,说东来派的田少侠舍身除恶,为他人所不为,不旦击杀螳螂,还挑战花髓,是近年来难得的少年英雄……一路以来,我久仰啦。”
田知甚皱眉,阿羡明知真相,怎出此言?“传言何必理会?阿羡,陶师叔既曾将你托付给师父,算来我们是同门,只要回到蓬莱,事情自会明了,往后蓬莱会护你周全。”
阿羡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冷笑,只因淡极,显得空茫茫的。“回蓬莱吗……东来也好,蓬莱也罢,只凭两块破布,我为什么要回你的师门?给我画的人既不是你师叔……你所寻之人又怎能是我?”
或是百日来病榻间的挣扎,又或是飞镜山中人去楼空的打击,加之田知甚带来的种种真相,她今日失了常态,心溃神摇。
“田公子想要画时,便强要夺画,如今画已毁去,又想以人作抵……田公子心中,究竟是真要了却师父的夙愿,还是只求自己心安理得?”
田知甚没想到阿羡如此反应,其实他按刘狸的指点,到池州已一月有余,可惜寻遍山头村落也未找到阿羡,早已满心焦灼,今日撞见实属运气,心中还暗自庆幸,甚至……有些欣喜。
可这几句话如此锋锐,比刀剑加身还要让人难受,叫他一丝无名火起,冷哂道,“你以为——我为自己?父母深仇尚能枉顾,蓬莱有你这种……”
他突然闭嘴,自悔失言,可已毫无意义。
阿羡直等到田知甚果然不再说下去,将竹杖一伸,在两人间的泥地上划开长长的痕迹,“是了,你我本不是同路人,今日不该撞见的,来日也莫要再见。”
她话音既落,竹杖霍然破土入地,插二人中间,就这么走了,以她素日的性子,此举已异常激烈,不留半点余地。
田知甚看着她决然离去的样子,未见到阿羡时,他有许多话想说,可真见着时却又是这种结果。他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些,可事关重大,他怎能不说?
无数难以名状的情绪如火星吹上草堆,继而不可遏止,什么养气修身,淡泊明心,都好像抛到九霄云外,田知甚僵在原地立了不知多久,才背身走出十余步,山风猎猎,吹得竹杖摇摇晃晃,嗒的一声,倒入尘土。
田知甚闻声回头,阿羡能令竹杖破土而入,怎会禁不住区区一阵风吹?走回原地一看,才发觉那竹杖只浅浅入地,堪堪立住而已。
他看着那削的甚尖的杖脚,突然意识到,阿羡带走了碎帛。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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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可无的闲话:
1.标题出自“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2.倾盖草:出自东海鳌州的草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知与不知也。
【深度屏蔽】
第一百八十四次作业【深度】原创《深度屏蔽》
文:绿鲤
关键词:深度
背景:架空近未来 赛博概念社区
文体:小说
BGM:《Pulse: FINAL FANTASY XIV Remix Album》
我们从狂欢中回来,告别最后几个送我出门的朋友,久违地没有使用一键传输把自己发送回去,而是踩着霓虹电光照亮的,不断随音乐波动着的路面回家。
前段日子因为综合型血腥暴力恶性事件而封锁的公共社区终于解封,在各自的单元里闷了这么久的我们终于找到机会聚到一起吃高能烤肉、在全息影城看电影、之后还去包了一个有天台的大房间开party。虽然有好些人没联系上不能来,但我们七八个人还是包了二十个人的大房间,今晚真是嗨到爆啦!!
整个街道都是明亮的灯光和跃动的音符,如果我们不是嗨了这么晚,现在一定还能看到再次车水马龙起来的大街。啊,久别重逢都一起窝在屋里起腻也不是没可能啦嘿嘿嘿☆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那几个朋友没有来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也正常啦,换在三个月前,因为发生了恶性事件我们都不敢出门。好在管理中枢及时封闭了街区把犯人都抓住了,在封闭期间开放了网页,让所有人都参与讨论为我们的都市建言献策。而且大体系版本更新前发布的公告说,中枢会用非暴力手段解决一切不稳定因素,如今版本更新了有一个月了,一切都好起来了。现在整条街都是我的!我今天 就 是 要 横 着 走!
但是就在我心情大好地在道路上左右横跳加推进S形移动的时候,一道视线忽然黏到了我背上。
这种被人选中并视线锁定的感觉让我一个激灵,扭头去看的时候,昏暗巷口里好像确实站着一个人。我一边排着胸口稳定体内电流一边碎碎念:“不会吧,都这个时候了,虽然不排除有人也想放放风,但这样盯着别人看也太吓人了。”但我想多了。我往前走,这个人也往前走,不管我走到哪里,那家伙都会在最近的巷口出现。那道视线始终黏在我背上,又冷又稠仿佛会贴着脊梁往下淌,让我冷汗直冒。
喂……开玩笑的吧?不是说不稳定因素都已经被以非暴力手段解决了吗?再往前走就要出繁华段了,只有这种时候我无比痛悔为什么要选一个冷清清的街区住。我不敢身后跟着这么个家伙就回家,于是我展开了我的菜单,打开了有报警键的页面——总不能看见报警了还一路跟着吧?
看到我的举动,巷口里的那个人突然就从那片黑暗里走了出来。其实那已经很难说是个人——那是一大团移动的马赛克。真的会有人这么恶趣味选择这种皮肤吗?从前可只有重刑犯会被强行安装这个外观啊!
如果我是肉身人类的话我一定已经开始尿裤子了,好在数据时代让我避免了这个尴尬,只是就算没有这种尴尬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开始短路了!
就在我卡在原地动不了的时候,那团马赛克扭曲着朝我移动过来,一边蠕动着一边发出声音,可是这个全损音质我完全无法处理。它就这样在我面前蠕动着,抬起一角来像是要摸我,发出不可名状的声音,给卡在数据体里各种菜单和窗口乱跳的我积累着成吨的压力。
喂你不要过来啊呜呜呜呜我没有什么资产也没有好看的外观!!拜托你至少给我一点时间把临终告白发送给我暗恋的小姐姐好吗?!我没有做过坏事我只是一个废宅概念而已!!大数据啊!最高计算机关啊!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到我头上?!
就在我觉得我今天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这团漂移马赛克准备碰我的那个部分停在了原地,感觉应该是头部的地方,有淡蓝色像素呈落雨状顺着表面向下滑落。是两行。
我在一瞬间的完全卡住之后突然恢复了机能。
在这色块斑斓的呈现方式里,至少我还认得泪水。
“对方并不是想加害我,而是在向我求助。”这样的想法冒了出来。我假装轻松地关掉胡乱跑出来的窗口,试探性地问:“你需要帮助吗?”
这一问可不得了,落泪演出本来宽度两像素立刻变成四像素了。对方伸出来的,可能是手的部分似乎再次想要触碰我,不久又犹豫地往回缩了缩。我试着用手去碰了那些抬起来的像素点,忽然在对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不好的念头促使我低头仔细查看起我抓在手里那团像素来。
在那团马赛克碎成渣似的末端,确实有珊瑚蓝的像素。
今晚没能来的朋友之一,我们当中最漂亮最有魅力的一个,身上总是有让人舒服的香味。声音也好听,说话也温柔,有一双柔软白皙形状优美的手,特别适合弹钢琴。见过她的人都会对她念念不忘:“啊,那可是一位能让人感到爱神降临的好姑娘!”我们最后一次联系的时候,她问我那个颜色的美甲好看,我给她选了珊瑚蓝。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高精度渲染的泪水夺眶而出,跟那些淡蓝色的像素点砸在一起。可是当我想要叫她的时候,我却再次卡住了。
我无法叫出她的名字。
我只能拉着她涂了蓝指甲的手指,努力拥抱她。看着她面目全非的脸往下掉着愈渐汹涌的蓝色像素,听着她的声音仿佛从粉碎机里过了一趟那样刺耳钻心,忍受她的身体像一座玻璃碴粘成的雕像,再也没有丝绒一样的柔软。
她被毁掉了,她完全被毁掉了。
到底是谁干的?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
在抱头痛哭的语无伦次里我只能用谐音呼唤了她,就在那时,好像我说出的那个蹩脚的称呼是什么咒语一样,仿佛一阵风推开落叶露出明净湖面,马赛克波澜乍起被吹散开去,从闪烁纠缠的色块中间露出了她的被泪水打湿的脸和胸口。
我这边整个人卡住,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猛然用柔软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温柔的声音带着焦急从刺耳的噪声里拼命挣脱出来:
“懒懒你要小心!千万要低调一点!”
“什么?”我一头雾水。
“不要让****注意你!”她还在继续说着。
“谁?”
“他们把我屏蔽了!从大**里。”
“为什么屏蔽??”我更加迷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声音被拆得支离破碎,我也能听得出她的哭腔。
“更新*本以后,我就变成这样了。”
“因为他们屏蔽了我。”
“在这个*本里没有人可以叫我的*字,没有人可以提起我。”
“只有用谐音或者用其他*汇之类来指代我,描述我***……但那些不是我!用那些*汇没有办法准确地*索到我!”
“他们在通过屏蔽改*这个世界里的我的*念,代表我本身的*念越来越稀薄,*快要没有办法维持**的自己了!”
“*知道还能*多久,等到有一天你们想起*,脑内出现的都是那些别称代*的时候,*就彻底被屏*****……”说完这些,她的面容和声音就再次被马赛克和噪音淹没了。
无论我后来花多长的时间睁大眼睛竖起耳朵,都无法再看到马赛克下她的模样、无法再从那恐怖的噪音里分辨出她的声音了。我们花了不知多久彼此拉着手,一个高清的人,和一片马赛克,站在霓虹电光明灭闪烁的街道上,静悄悄的。
最后我拉着她变成一团色块的手,在天亮之前把她送回了居住的单元。变成了这个样子,白天是没有办法出门的吧。她门口的名牌上,显示名字的地方果然也被小小的六角星符号占据了。
回到家的我无法入眠,她的遭遇和惨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为什么她会在新版本里突然被屏蔽?以前只是屏蔽一些词汇而已,为什么现在居然屏蔽到关乎我们存在根本的名字了呢?这个版本更新到底屏蔽了多少东西?屏蔽的依据呢?难道这就是消除不安定因素的非暴力手段?
关闭自然光系统在床上躺到快下午,脑子里充满了这样那样的胡思乱想。直到我估摸着昨晚各自回家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该醒了,最终还是点开了窗口在群组发起消息。
<<昨天没来的人,是联系不上了吗?
>>昨天好几个人没来,你说哪个啊?
<<**啊。
>>谁啊?到底屏蔽了什么?
“就是‘雯’啊。超漂亮身上香香的说话又温柔的那个‘雯’”。
我下意识地用昨晚叫出的那个谐音编辑起发言来,在按下发送前突然想起,她会那样面目全非,也正是因为在其他地方有人用其他的文字、其他的词汇来代指她,那些词里夹带了别的语义,而在不断稀释着‘本来的那个她’。
她已经到了那种程度了,我不能再给她雪上加霜了。可是如果不再被提起的话,等待着我们这样的存在的,只有被遗忘,而后同样消失。
无论我是否要用其他词代指她,她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只是以什么方式痛苦的区别。
我只有不甘心地想:她为什么会被屏蔽?她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次屏蔽究竟是什么标准?
我要跟管理中枢上报这个情况吗?我能帮到她吗?可是她说千万要低调一些,不能被注意到……被什么注意到会危险呢?除了管理中枢我想不到别的了。
如果是管理中枢,他们说会以非暴力手段消除不安定因素,这种屏蔽确实是非暴力的,也确实会让屏蔽目标消失。可是版本更新不是为了维护治安,整治那些危险分子吗?
像她那样的也会被归为危险分子?别开玩笑了!
翻来覆去当中我忽然又一个卡壳意识到,她的存在,她的概念,确实有可能在某种相对极端的情况下,发展演变成侵害犯罪、或者使人想要犯罪。
可是这也太牵强了?
如果一个“表达爱意的动作”也会被预判为罪恶的开端,那么这个数据世界里有多少人,会被悄悄稀释概念拆解得面目全非、失去声音,从大家眼前消失?甚至一点点地、从每一个人的话语和文字里被洗去?
最后我还是删掉了聊天框里的内容,转而跟群友讨论起了昨天的活动。
那时我并没注意到,我也开始在思考跟她有关的事时,回避她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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