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light
Chapter 1
Gathering 雨凑云集
越是接近,越能清楚地望见帕维纳上空那轮诡谲的黑日。它的边缘像是镶嵌着一层金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可中心却如同无尽的深渊,漆黑深沉,仿佛一个黑色的空洞,源源不断地吸食着光辉与热量。
世人一厢情愿将其称之为“第七恩典”,可谁又能说之前六道“恩典”就全然是上天的恩赐呢?
……
猎手们隐匿于密林间,踞高眺望。
乌沉的天幕下,帕维纳城肃穆地伫立于河流对岸,湍急的河水冲刷着堤岸,时不时翻涌起细小的金属闪光。
入城大桥跨越卢塔河,连接此彼两岸,河岸那头,高耸的城墙遮挡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河岸这头则是熙熙攘攘。两支水火不容的仇敌在丘陵前毗邻扎寨,彼此提防。稍远处骚乱的人群像没头的苍蝇,在混乱的土地上游荡,有些漫无目的地四处徘徊或抢夺,有些茫然无措地呆立,更多的则是涌入了大西面的酒厂。
更远的西面,则是金黄的麦田与三三两两的民房。金色的麦穗在微风中晃荡出沉甸甸的弧度。现已是收获的时节,却麦也未割,无人农忙。
“看起来第七恩典对帕维纳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海伦娜·凯勒略微皱了皱眉,发出一声感叹。
隐秘的笛声随着微风吹入耳内,猎手们紧锣密鼓开展行动,一部分安顿营地,一部分探听消息。
狼群化整为零,分头出发,搜集情报。
海伦娜·凯勒也不例外。
海伦娜·凯勒走出猎手议会营地,单手叉腰,左右顾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唇。
死墓军与勇火教团之间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彼此的警戒心都十分之强。身披甲胄的守卫忠实地驻守在营地入口两旁,手中的利刃即使在惨淡的天光之下,仍闪烁着森冷的光。两边不是肃穆的寂静,就是萦回的祷告,无有杂响,可见纪律严明,戒备森严。
海伦娜·凯勒动了动耳尖,视线从往来红斗篷与黑披风上滑过——天知道这里聚集的死墓军和勇火教徒比她之前一年见过的都多,仿佛一团团外出狩猎的马蜂。
她掠过那些身影,将目光转移到中央的空地上。
虽然出发之前安布里耶那混蛋戏称此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恰在三族营地包围中心,颇适合开篝火大会,但其实这里既没热闹,也没篝火,仅有几个或茫然或慌张的帕维纳居民罢了。
海伦娜·凯勒的目光在跌坐的几个平民之间略略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一位不断左右踱步、口中念念有词的吸血鬼身上。
这个男性吸血鬼身高六英尺有余,双耳微尖,发色黑棕,面貌大致相当于人类的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双眉紧蹙,眼珠左右游移不定,面色煞白——虽然吸血鬼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血色,身上穿着遍布刺绣的黑色长袍,刺绣精致、却又没那么精细,也不古典。
吸血鬼没穿鸦羽披风,不是死墓军,更像是一位血族新贵,且大概率不从属于猩红之弦——他们那一系总是更喜欢白色。
现在在城边晃悠的吸血鬼,如果不是死墓军,则大概率是从帕维纳跑出来的,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到帕维纳的情报。
海伦娜·凯勒略一思忖,勾起笑容,举步朝对方走去。
吸血鬼注意到了她,上下打量了两眼,随即快速展平眉头,收拢了周身逸散而出的焦躁,眼角微微翘起,无形间流露出一点居高临下的傲慢来,率先开口道:“如果你想打听大公的行踪,那我除了告诉你他在剧院外就无可奉告了。”
多么富有代表性的吸血鬼对待外族的社交方式——先下手为强抛出一句话,堵住别人的口。
某些吸血鬼的傲慢态度还是如此地令狼不快。海伦娜·凯勒暗中摇头。倘使对方的瞳孔没有紧缩,眼神没有漂移,倒还真有几分临危不惧的气度与趾高气昂的本钱。
而现下来看,与死墓军相比,不过色厉内荏罢了。
八成是一只菜鸡。海伦娜·凯勒嗅闻到几丝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惶然气息,在心中如此评估道。明白吸血鬼不会吐露更多内容,她也不打算多浪费工夫。
海伦娜·凯勒简单道谢后,调转脚步离去,并暗暗琢磨:
——是什么让这个大陆的优势物种,吸血鬼,也会感到恐惧?
黑日到底带来了什么?
疑云丛生,谜团重重。海伦娜怀抱着疑虑,走出一段距离后回首望去,希望再从对方身上发现端倪,没料到,却正对上一张熟人……哦不,熟吸血鬼的脸。
那位身披鸦羽披风的熟吸血鬼与同族友好道别,唇角绽开热情洋溢的笑容,朝海伦娜挥了挥手。
海伦娜·凯勒不无诧异地睁大了眼:“……莎勒·雅丽斯图?”
——莎勒·雅丽斯图是海伦娜·凯勒为数不多的、近乎于朋友的异族熟识。
他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吸血鬼。这位出身苍白之序的奇葩样貌清秀俊俏,性格乐观热情,拥有着并不浮于表面的亲切与开朗活泼的笑容,更难能可贵的是一视同仁地尊重每一个生命。
若是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地挑出些什么毛病的话,剔除他是个吸血鬼本身,大约就是喜欢骷髅架子,以及稍显天真的性格。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不合时宜的天真是一种奢侈。
海伦娜·凯勒打定主意,扬起明丽友善的笑容,向莎勒·雅丽斯图套取了消息。
毫无防备的血族没想太多,很干脆地说道:“他叫我不要靠近歌剧院,那里情况不明、很危险。海伦娜你也要小心~”莎勒语气真诚。
海伦娜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稍稍舒展眉头,回应道:“你也是。”
结合上文,这条信息的指向性非常明显,歌剧院发生了某些变故,致使大公被困。
异变跟随恩典,或许那里正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海伦娜与莎勒告别,继续游走于城外的土地之上,搜集情报。
一些猎手、死墓和勇火在逮耗子,一些在零元购,一些在女仆装,一个在采蘑菇,一些在锐意制作花生酱,一些在争论谁家老大裸奔最强,一些在埋小狗,一些在读故事书,一些面色铁青地拿着蘑菇饼干——哇,好大的胸。
精英团队的实力真是恐怖如斯,这块地皮怕不是都被犁了三犁。
除却以上并不重要的信息之外——
河流中漂流着死状凄惨的尸体,洁白的水鸟争夺断指为食,翻新的大桥下细小的盔甲碎片被河水反复冲刷,啤酒厂内回荡着诡异的哭声与呢喃,密林之中深藏着邪异的巫术仪式……
“情报还是不够充分,很难判断城内具体情况。”海伦娜·凯勒垂首深思片刻,不由叹息,她同途中碰上的安布里耶分析道,“根据现有情报分析,城内出现了怪物,人们自相残杀,恐慌的浪潮席卷了一切。幸存者们逃出,却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而城外森林里残留着意义不明的巫术仪式。火刑台上钉着血族的颅骨……不知是不是人类的手笔。”
阴险狼没出声,海伦娜·凯勒不耐地“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重重拍在对方肩上:“你有没有在听啊,开小差是吧!”
安布里耶皱眉“嘶”了声,反唇相讥:“虽然我很想说臭老太婆你也会干正事,但你先看看前面。”
“?”海伦娜·凯勒诧异偏头,看向喧闹的正前方。
那是勇火教团营地的后方,原本放置着一只宝箱,一只可疑的宝箱。
正因为太过可疑,所以海伦娜完全没考虑过打开。
而现在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堆人,狼人、人类、吸血鬼……他们挤成一团,狼狈地发出嘈杂的声响,推推搡搡,四处奔逃,一只热情洋溢的闪耀黑色啵比小精灵正追在他们身后,落下一个个热辣滚烫的金色之吻。
场面混乱如斯,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狼人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真是热闹呢。”
“这算艳遇吧?”
“好福气好福气,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那就不必了!”
缺德的狼人在远处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笑罢之后,安布里耶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老太婆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所以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见啊!!”海伦娜·凯勒条件反射飞起一脚,给早有准备就地翻滚的安布里耶险险闭过。
“切。”海伦娜收腿并发出不屑的哼声,“算了,你还是等回去统一讨论的时候再听吧。”
她说罢,望向远方的视线忽而一凝。
灿烂的金发跃入视野尽头,一道眼熟的身影向死墓军营地走去。
海伦娜·凯勒拧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指节。
“——我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家伙。”
TBC
本来想搞笑但是没有搞笑细胞,可恶!
抓一抓朋友和未来队友,但因为想不出什么好玩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路过,等第一章!
磕磕绊绊写完了!!感谢浅白老师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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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月圆之夜,但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本应照亮行人脚步的银白月光,农户孤身在雪夜的深林中行走,寒冷像寂寞许久的鬼魂,一个劲撕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男人忍不住换了只手提灯,在衣服上使劲搓了搓开裂的另一只手,试图把知觉从寒冷中拾回来。
真冷啊,雪一刻不停地下,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封进冰铸的壳子里。农户掸了掸外套,趟着快有小腿深的雪艰难跋涉,被雪水浸湿黏在腿上的裤脚让他止不住地打颤。仿佛为了排解孤身一人的寒冷和恐惧,他在心里和自己聊起天来,一唱一和地抱怨逃出栅栏导致他不得不出门找寻的羊,如果不是它跑进树林,现在在壁炉边安享干燥温暖与母亲无微不至照顾的就不是狗,而是自己。那条狗也该死啊,偏偏今天生产,羊跑了不说,还得让身为人类的他亲自去找。
没用的的畜生!
想到里,农户挫败地呼出一口白汽,他已经太过深入这片森林了,但别说是羊,连一根羊毛也没见着。风穿晃动茂密树枝的声音听起来像温迪戈在发疯,以种不摧毁一切不罢休的架势狂奔着穿过树林,把试图裹紧衣服的农户推了个趔趄。农户慌忙拉住自己的帽子防止被风夺走,寒风的威压下他不得不保持低头缩起来的姿势等待,直到周遭平静下来,他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扶正了自己的帽子。
他抬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被雪花覆盖的视线前方,一只身被黑毛的四足野兽在雪中行走。狼?他不敢有大动作,惊疑地缓慢移动手指拂去睫毛上挂着的霜花,凝神看去,那野兽看起来有着狼标志性的吊眼和三角耳朵,但身形大小与自家正在偷懒的狗无异,甚至嘴里叼着一个小布包,对站在这里的自己也只是懒散地抬起金色眼睛瞥了一眼,便径直走它原本的路。看起来像狼,但体型比起狼太小,对人类没有敌意还带着人类社会的制品,怎么看都像帮家里拿东西的狗。
看着眼前的大黑狗,再念及享受炉火的自家狗,农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还是别人家的狗懂事啊。”
大狗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它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它可以被称为“狗”的存在后,转头看了眼农户,钻进了灌木丛中。
农户第一次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可以称之为“古怪”的表情。
灌木丛一阵抖动,还在回味刚才古怪表情的农户毫无防备撞见一个全身黑毛顶着狼头的类人怪物从灌木丛中大步跨出来,怪物有半人高,向两边吊起的金色眼睛盛满怒火,最前端的狼吻张开,露出满嘴獠牙,吐出的却是清脆的小女孩声音:“你这个瞎了眼的老【消音】,说谁是狗呢?”
农户愣住了,见到怪物他下意识想逃跑,但突然被骂,还是被小女孩骂,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逃跑的打算。
他的呆愣似乎被怪物当成了挑衅,怪物全身黑色硬毛炸起,龇牙伏低身体,像人手一样的部位在着地瞬间异化为锋利的黑色前爪,像一支离弦的箭朝农户射过来。
二者的速度有难以平衡的差距,慌乱的身体又难以维持平衡,农户结结实实摔进积雪里,还不等他爬起身,黑色利爪已经拍向他的脸。风裹着潮湿泥土的气息先一步抽到他的脸上,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足够农户在这个距离看清怪物嘴里的尖牙。
完蛋了。农户绝望地闭眼等死,突如其来的破空声,随后是小女孩的惨叫和重物砸进积雪的沉闷声响。他睁开眼,正好看见一双长靴踩着雪走到他身边。
“谢……谢谢……”惊魂未定的农户瘫坐在烂泥里,仰望眼前的救命恩人:一名高大魁梧的成熟女性,金褐色短发张狂地飘扬在身后,硬朗的脸上眉头皱起,金色眼珠和下撇的嘴角写满不耐。黑色的干练猎手装下能看见宽阔的双肩和鼓起肌肉线条的健硕手臂,她拎着一只皮质手提箱,另一侧的手中紧紧握着黑色长鞭,长鞭另一端延伸到漆黑的灌木深处,方才就是这条长鞭打飞了袭击他的怪物。
想起怪物,这可怜的男人总算回了神,能听懂人话的狗……不,已经可以确定是狼了,还能直立行走口出人言,完全可以和村里老人们口口相传的“狼人”故事相照应。他哆哆嗦嗦地开口,试图向面前的猎手传递自己对怪物身份的猜测。
灌木丛后的挣扎和呻吟声打断了农户的话,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猎手已经把沉重的箱子朝响动的方向砸了过去,在一道撞击声后,灌木丛里彻底没了声息。
农户咋舌,手提箱原来是这个用途吗?
他们在原地静静等待了一会儿,除了风裹挟雪粒子砸在身体上的声音不断响起,再也没了别的动静。一旦静下来,寒冷再次爬上四肢百骸,他抬头看了一眼,不知名的猎手依然紧皱眉头凝视手提箱丢出去的方向。似乎是感受到了下方的视线,她淡淡道:“你走吧,我一个人处理。”
猎手的话随着寒风灌进农户耳朵里,他打了个寒颤,想到那个张牙舞爪的漆黑怪物,农户即使见过了女人的本领依旧不放心,紧张地问:“你一个人真能处理的了吗?要不等我去村里喊点人帮忙……”
“帮忙?”猎手尾音上挑,淡漠的金色眼睛眯起,以一种审视的姿态在男人肢体间扫视一圈,嘴角嘲讽地勾起,最后视线定格在他因恐惧尿湿的裤裆上。农户暴露的皮肤飞快涨成绛紫色,男人特有的尊严催促他梗着脖子为自己辩驳几句,却意识到女人在用一种锐利的视线上下打量他,仿佛冰冷的匕首一层层剥开他的皮肤脂肪肌肉,一条肌理一根骨骼地计算他身上可以盘剥的价值。
这种人类特有的贪婪眼神比发狂的野兽更让人胆寒,因愤怒而沸腾的热血瞬间被满天飞雪冻僵了。他缩着脖子垂头丧气地准备自觉把唯一的银币上交,却听到上方传来女人的嗤笑:“你运气很好,这头小畜生的命已经有人付钱买了。”
付钱买了?什么意思?
猎手瞥了眼他呆滞的脸,再一次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仿佛身后就是着火的房子,却因为一个拦路的白痴不能立即去救火。“我是佣兵,根据报酬杀死怪物是我的工作。”解释完的猎手显然并不想听农户回答,简短地说:“滚吧。”
农户如蒙大赦,立马起身跑远,直到他踉跄的身影从视野彻底消失,猎手才放松绷着的脸,叹了口气走进灌木丛,一把把躺着装死的黑色狼崽子提起来。刚解开捆在狼崽嘴上的鞭子就听她叭叭叭开始抱怨:“妈!为什么不让我给那个蠢货一巴掌!人类大雪天死在山里可太正常了!”
猎手无奈地松手,狼崽稳稳落地,还没来得及继续发言就被亲妈一把捏住嘴筒子。
“维亚,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同样闪烁的黄金瞳映照出小狼的脸,“大多数人类恐惧我们,弱小和恐惧可以让他们短暂地像狼一样团结,甚至能围猎狼人。”
她掰开小维亚的嘴,弹了下狼崽现在还很结实的乳牙,补充道:“你现在确实可以在森林里给他一点’小教训’,但会招来其他人类对我们的围捕,甚至会引来一些很难对付的家伙。或许我们能顺利离开,但你没法保证其他在人类中生活的同族也能安然脱身。作为族群的一份子,我们不能让同胞替我们承担潜在的风险。”
小狼甩了甩头,挣开猎手的手嗷嗷鬼叫:“好的好的知道了,快放开我!”她往后跳了几步,冲妈妈吐舌头:“永远以族群为优先,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1417年,帕维纳城郊
麦穗的香气在风中游走,亲昵地和草叶打趣又嬉笑着跑开。卢塔河一如存在时那样在沉默中向目的地行进,波光粼粼的水面漠不关心地映照周围的事物——高悬的黑日,阴翳的天空,在麦田上盘旋的群鸟被浪卷起又拍散,泡沫湮灭后露出岸边散步的女人。
维亚正沿着河岸往西溜达,准备去看看大桥和啤酒厂,她从来不是在营地里待到行动开始再踏出第一步的狼。更何况,在勇火教团和死墓军扎堆的地方待着简直是对鼻子和耳朵的折磨。虽然这里也没有多好,边上的小屋里满是人类的汗臭味和兴奋的窃窃私语,维亚目不斜视,默默远离了一些。
这次出来只是想找点吃的,对人类的劫掠行为掺上一爪并不在维亚的目标清单上。
原本的打算是这样,直到她余光瞥见了被塞进战利品箱子的极光狼皮毛。
极光狼,美丽而矫健的同胞们,因皮毛带有魔法抗性,她们被异族定义为魔法生物,维亚听闻过这些同胞们的皮毛被当做高端奢侈品被其他种族售卖的信息,但从未真正做好直面的准备。小维亚曾在贝伦海姆附近的森林和极光狼群一起奔跑,每每想起眼前仿佛还闪烁着纯白的皮毛的奇妙光晕。她们穿过密林,奔进雪原,在寂旷的天地间嬉闹,打滚,歌唱,跳起身接空中的雪花。小维亚喜欢和她们一起跳高,腾空跃起瞬间宛如身处流动的极光正中,快活得连明天吃什么都可以忘记。
自离开贝伦海姆,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再见过极光狼。二十年对狼人的寿命来说并不是个可以被轻易跨过的浅浅车辙,她没想过再见到的极光狼会是一张失去了血与肉,了无生机的皮草,丝毫看不见极光曾经在上面流动的痕迹。
狼人是种族归属感很强的生物,就算是维亚这样自小和母亲四处游历,脱离族群的个体,依然会在见到同类时产生亲切和喜悦。她们拥有同一起源,承蒙同一恩典,在漫长的时光和斗争中忠于彼此,哪怕身体消亡,灵魂也寄宿在族群的身体中。
现在,房间中死去多日的灵魂跨过了二十年时光碾出的天堑,对维亚发出呼唤。
第六恩典降临以来,不像狼人和血族那样拥有夜视能力的人类就陷入了不分昼夜都要依赖人造光源照明的境地,仓库里的匪徒们也不例外,也许是做贼心虚,他们只在房间中央放了一盏灯。
昏暗的灯光照不到斜斜依靠在门外的维亚,她已经咽下怒火,甚至看起来心情极佳地往门口的地面丢铁蒺藜。这种阴险又好用的暗器在箱子里永远有一席之地,数量足够她哼完一整首狼人孩童们都会唱的儿歌。
哼着家乡小曲儿的猎手完全不担心屋内的人发现她,狂热的搜刮还在继续,翻箱倒柜的噪音就是她最好的掩护。至于那些铁蒺藜,它们对比奢华的器具太小,对比闪烁的宝石又太过不起眼,被贪婪无限钝化感知的强盗们分散注意力给这些小玩意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但不是没有。维亚的耳朵抖了一下,通过声音推测出屋内有一个人停下了翻找的动作,朝门口走来。她立即绷紧身体一改刚才的懒散,手摸向腰侧的匕首。被发现了?虽然正面冲突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她有信心把发现端倪的出头鸟割喉并带着极光狼皮毛全身而退。把这些未经训练的泛泛之辈全部打翻并非难事,但留下什么对獠牙党不利的记录就糟糕了。
注意力高度集中,物品被随意翻动的声音和其他人的嬉笑都远去了,只剩朝门口逼近的脚步声,门口的猎手伏低身形,握紧的匕首微微出鞘,计算着男人进入她攻击范围的距离。
黑吃黑输了谁也怨不得谁。
五步,四步,三步……就在维亚掐着时间准备拔出匕首前一瞬,脚步停下了。还不及维亚细想匪徒们发现她的可能性,就听到重重的巴掌声和男人的怪叫同时响起。
……?好急,好想把脑袋伸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个不长眼的想私吞大东西?嗯?我说过有什么好东西要放在那边箱子里的吧?”听起来像是头领的低沉男声狠狠训斥着门口的倒霉蛋,随后是几句脏不可闻的粗口和响亮的巴掌打脑壳声,维亚仔细想了下,挨打的人在打人者站起来前好像兴奋但不忘小小声地叫了一句“金的!”
“………………”维亚语塞,用空着的左手挠了挠眉毛缓解尴尬,但绷紧的身体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维持伏击的准备姿势防止里面的人诈她……虽然越防越感觉自己的谨慎在里头闹剧的衬托下像个笑话。
身为狼人,在冰天雪地里卧数小时乃至数天只为等一个机会的行为并不算罕见,每一位成熟的猎手都有足够的耐力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维亚自认哪怕比不上同族,和人类比起来也足够有耐心,但在里面的男人骂出一句“狗东西”后,维亚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捡起石头一个翻滚砸碎了屋里的提灯。
狗狗狗,这些人类就会拿狗当辱骂的词汇,狗可比你们讨喜多了好吗!
光源消失使屋内的匪徒们陷入了混乱,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头领,他猛地回身合上木箱盖子,搬起就跑。正中维亚下怀,吃力抱着一箱财物重量的男人刚踏出房门,就被铁蒺藜狠狠扎进了脚心。头领在眼前倒地哀嚎,本想追出来的同伙也都陷入了迟疑。坐在树上看好戏的维亚嗤笑出声,像过去嬉闹那样迅速地一跃而下,翻滚前进,抓住猎物蹿向别处,中间还不忘踹一脚辱狗的人,就像踢开挡路的石子那样自然。
不过这次极光并没有环绕在她的身侧,而是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匪徒们反应过来时仓库附近只剩下首领的哀嚎,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就不见踪影。跑远的维亚转头冲仓库入口乱成一团的人们吐了吐舌头,坏东西,没用捕熊夹对你们可是看在村里投喂大宝中宝小宝的人类份上呢!
斯库尔看着面前重重扔在地上的箱子,还有边上张牙舞爪每根毛尖都透着得意的维亚,罕见地沉默了一秒,随即温和询问:“这是什么?”
“嘿老大!这都是好东西!什么金烛台啊大宝石啊串成一串的我也不知道的漂亮玩意儿啊……先说好我没对正经人家的物件打主意,刚在河边遛弯看见一群人在抢仓库!他们能抢仓库我也能抢他们。”维亚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黑吃黑嘛!走过路过来都来了不吃一口多亏呀。放心,一个人都没死,我在树林里绕了几圈也做好反追踪处理才回来的!”
“獠牙党需要发展,这箱东西挑挑拣拣应该能为族群提供不少财力上的帮助。”有着金色眼睛的猎手轻踢一下脚边的箱子,佯装苦恼:“毕竟我们将恩典收入囊中,统一大陆之后,有不少地方还是需要花钱的吧?”
年轻的议会长无奈地笑了,他答应维亚,稍后会找人清点这箱争斗前获得的战利品。维亚小小地欢呼了一下,急匆匆跑出房间,又急匆匆探回一个脑袋补上告别,随后毛毛躁躁地扎进狼群中。
像水花跌进大海。
Vol.224「蜜月」《末日之前,末日之后》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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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吃完以后,我打算去死。她在把袋子递过来时说的这句话,他险些让失手将袋子落到地上。
我们会找到食物的。他在袋子里摸索了几下,挑了小小的一块放进嘴里。粗糙的,面粉的硬块,喀喀地在嘴里转动
我们见过那些死于饥饿的人。骨瘦如柴、不成人形……我想更体面地,离开。她的头发披散着,枯槁并纠缠在一起,脸上满是灰尘和污渍。她的眼眸比他记忆中要黯淡了一千倍。但她还是很美,他想。
我们可以再往南走几公里,一公里,或许只要几百米,我们离地图上下一个小镇应该很近了。我们会找到吃的,总会有食物的。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嗯,希望吧。今晚的谈话就此结束。
或许是,忍受得够多了。末日以来,两人相互扶持,从一个聚集地到另一个聚集地,沿途人烟渐熄,越来越难碰到其他人类,灾害消除了大部分人类,以及大部分人类生存下去的条件。偶尔一时的安定,随即便被迫再度启程。这是一条看不见方向的长路,没有终点,没有希望。
他用一根树枝摆弄着柴火,想着这一路他们对抗的一切,饥饿、寒冷、疾病,他们都克服了。但好运总会用完的,过去三天他们找遍了周围的村落和农庄,毫无收获,光是为了寻找洁净的水源就费尽力气。末日后最初的几个月,他们还常有说笑,心中怀揣着希望,在他们自己也说不清的某个模糊的地方,相信灾难有结束的一天。
如今,他已经许久未曾在她的脸上看见哪怕一点点的笑容。沉默是他们俩长久的旅伴。
他怀着一种莫名的冲动站起身,看着身旁那蜷缩在睡袋中的她,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睡颜,但记忆中自有一张恬静的脸浮现,明明是只有在睡觉时才静得下来的一个人。难道要我丢下你独自活着?难道让你丢下我独自离去?难道要我独自一人活在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
我们坚持了很久,也许已经足够久了。他想。
无人添柴的篝火,火光渐次微弱。
……
天明,她将他叫起,两人一起吃光最后一点“饼干”,将毛毯、毛衣和睡袋依次收起。拿出地图确认方位,指南针已经坏了,扔了,但方向应该是对的,他抬起头观察太阳的位置。这里,他和她确认道。他们收拾好行李,背上包裹。
如果今天再找不到……他随即将那些纷杂的念头跑在脑后,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那个袋子,但没有收回手,她眼神里传递过来的惊讶让他久违的有了些开心的情绪。别想那么多了,他牵着她的手,出发。
走出森林,翻过下一个山丘,在背阴处竟有一幢独立的大屋矗立。
地图上没有这儿的标识,这屋子不在地图上。
或许……他能看到她眼中的迟疑,这可能是个机会,他握住她的手。
要小心。
他拔出枪,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房子,透过倒塌了一角的围墙窥视内部。没有动静,没有人。
他们穿过围墙,环绕房子做进一步的搜查。房门塌了一半,玻璃窗也大多破碎了,能够看到内部空荡荡的景象,壁橱、抽屉,都是打开的,空的。还有一张桌子倾斜着倒在一旁,断了根桌脚。
这里也不行,早就被人搜刮干净了。她说。你在看什么?
我认识这幢屋子,他把目光从房屋顶收回来,跟我来。
他带着她来到屋子的后院,这里是一片空旷的不毛之地,就和这世界上大多数地方一样,贫瘠荒芜。
我们要做什么?
首先,先找把铲子。
铲子找到了,是把花园用的小铲子,上面还缺了一小块。他把铲子插在地上,开始讲故事:末日之前,在生存狂和末日迷中有个小有名气的视频主,是生存狂中的生存狂,信了末日来临的那一套,便在山区建起了大豪斯,拍了很多相关的视频,然后……好吧,我也没精力讲故事了,总之,这底下会有一个储藏室,如果那个人的视频没错的话。
也可能没有。
对,也可能没有,也可能里面是空的。我们可以在这里花几个小时挖个坑,或者走几个小时去那个镇子上碰碰运气。50%对50%。
……那还等什么,我们开始挖吧。
靠一个人虚弱的身体干不动这个体力活,两人交接着一把铲子轮流干。他只能尽力多铲几下。
直到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那是铲子碰撞到木板时的声响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铲子撇在一旁,一阵强烈的眩晕令他眼睛发黑。她绕着他和那个坑转了两圈,控制不住得扑到他身上。
秋,秋,这依然可能是空的。他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不要太激动。
如果是假的,我就毙了你。她坐起身子,手里拿着那把手枪,眼里噙着泪和笑意。然后再毙了我自己。
他们休息了十几分钟,平复心情。然后又干了十几分钟的活,清理了木板上的泥土,再想方法撬开木板门。门后面涌出清新的空气,令人为之一阵。是个好兆头,他想。
从包裹里翻出打火机,摇了摇,还有一点油。她拿着手枪在他身后站定了。我先下去,他叮嘱道,如果有什么意外,不要犹豫,开枪。
他举着微弱的火光,翻身跃下,落地时膝盖在什么东西上磕了一下,地窖下面响起沉闷的一声。
梁,怎么了?没事吗?
没事。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是个折叠式楼梯,等等你可以用这个下来。
他在下面摸索了一阵,再次打起火苗,黑暗中的一切都显出模糊的形体,但仍看不真切。他慢慢凑上前去,对着显露出来的光滑,一字一顿地念出上面的文字:梅—林—午—餐……
梁——你还好吗?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好似一场梦醒,禁不住地叫道:“快下来!快下来!”
这间地下避难所分成三个房间,最大的那个房间里储存着各种物资,各个牌子的罐头食品高高垒成一座又一座小山,各式水果罐头,午餐肉罐头,豆豉鱼,豌豆罐头,牛肉猪肉,玉米浓汤,这样的罐头山足有五座。还有两箱单兵作战口粮、野外生存口粮的套装,打开其中一箱中的一盒,里面有各式便携餐具,净水片和营养剂。还有8桶大桶装的纯净水,干净整洁的衣物,毛毯,纸巾,有一个小方盒里装满了药片、药水和绷带。还有很多,很多
最里面的那个小房间里有一台小型发电机,配上两小桶柴油,事先已经铺设好了电线和电气。末日前的工业产品一旦开始工作,很快就让这个避难所充满光明。
第三个房间是专门供人休息的,有专门的床铺、沙发和桌子,配备了供暖设备。当他抱着一堆东西走近这个屋子的时候,她已经把那堆脏破的衣服脱得只剩一件,正坐在地上大嚼特嚼,塑料袋被翻弄的声音和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就像有五十个世纪那么遥远。
“你在吃什么?”
“饼干,我在吃饼干,可不是我们自己做的那种。”她把手里的白色方形物递到眼前,是很朴素很常见的那种饼干,散发着淡淡的奶香。牛奶饼干。
“我们做的那就是块砖头,面粉砖头。”他一边咀嚼着饼干,一边对曾经视若珍宝的那些面粉“饼干”发表锐评。
嗯哼。她忙着用清水滋润饼干肆虐过的嘴巴,便随意发出几个音节表示赞同,“哇,好爽!哎,你拿的那些是啥。”
“这个,是沐浴露,这个,是洗发水。”
“你是说!”
“我已经把热水烧起来了,新衣服,毛巾毛毯,牙刷牙膏,我们什么都不缺。久违的洗澡,当然是女士先请。”
还不等他说完,她就已经冲出门去。
趁着这个空档,他开始做晚餐的准备,摆设好便携式瓦斯炉,主食是牛肉罐头配已经开出来的那包饼干,甜点是黄桃罐头,饮品有咖啡,茶叶和牛奶,虽然都是粉末冲剂。他摆正角落的唱片机,把从仓库里淘出来的唱片装上。突起的乐声如利箭直上云霄,随即转为悠扬亘久,然后加入人生的最后一段激情。
你衣衫褴褛,不停旋转————
“梁?梁!”她的呼唤将他随音乐放飞的意识拽回,侧身望去,她正站在门口,只用一块毛巾围着身子,湿漉的头发滴着水,些许发簇沾连脸庞,因为热汽蒸腾的双颊带着一抹绯红,那毫无疑问是记忆里熟悉而遥远的她,没有沾染污渍,褪去疲劳与忧愁的她。
“梁!我一直叫你你没听见吗?!帮我拿一下我的衣服。”
“啊,抱歉,我走神了。你要换的新衣服我已经帮你放床上了。”
“放床上。。是要我在这里穿衣服吗?”
“穿呗,又不是没看过你穿。”
“唉,有什么好看的,我皮肤变粗糙那么多,又瘦得只剩个骨头,还有好些伤疤……”她走到床边,背过身去,缠在身上的毛巾自然滑落。
“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这么多天以来,你在我心中依然是那么美……”
“梁……”
……
“停!别靠过来了!好臭,好臭!你还没洗澡吧,别就这么靠过来!”
“别大声嚷嚷的,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全没了!”
“哪有什么氛围,臭死了!快去洗澡,没洗澡之前不许碰我。快去洗,洗完我们就吃饭。”她一手扣上衣服的扣子,另一手甩过毛巾来,“快去啦。”
“知道了知道了,哎呀~”他把手里的毛巾卷成一团,无奈地向门口走去。
她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轻笑出声,随即那笑容扩散开来:“就好像回到了末日之前一样。”
“是啊,就像是末日之前。”
唱片里的歌手终于抓住机会唱出那寥寥几句歌词
~~我将开启新的生活
~~以“自我毁灭”的方式
~~我将醒来,如同新生
……
~~于毁灭之际
大破灭之后四年,在全球幸存下来的3100万人中,有两人幸运地找到一小片乐园。今晚,他们相互搂着对方躺在床上,为接下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的安稳日子而感到安心。在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苦难未来之前,在小小的温暖地下,庆幸自己还记得末日之前的味道。
他们甜蜜地进入梦乡。
END
写于2023.11.29
(前期的压抑与后期的明亮,是为了强化“蜜月”的感觉,这种转变或许会显得突兀生硬,请读者把这方面的感想说一下,让我能有所把握)
Ps. Red Rock Riviera这首歌很好听,给我去听
【玻璃声】疯子
作者:菲心
评论:随意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拉回现实,床边的闹钟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是司那家伙干的好事。果不其然,卧室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在他第三次敲响之前,我打开了门。故意拉开窗帘露出的阳光精准的照在外面那人的脸上,他不适地眯起了眼抬手挡住了光线,我看到那只手上布满鲜血。
“把窗帘拉上。”他将头扭了过去。“打碎的是哪一瓶试剂?”我双手抱胸冷冷地问他。他罕见的沉默了一瞬,“你先把窗帘拉上。”我抬脚就往外面走,他一把拉住我,“是你昨天晚上放在B2柜子上的那瓶。”我停下脚步转身拉起他鲜血淋漓的手,那手上的伤口此刻已经溃烂,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只手不想要了我可以直接帮你剁掉。““解药给我。”“打碎我的试剂还想找我拿解药,司,难不成我的试剂还有让人大脑退化的作用?”我冷笑着看向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因为刚刚经历过光线的照射,红色的血丝已经爬上了他的双瞳,看上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一件沾满消毒水味道的实验外套将眼前遮蔽为一片黑暗,恶鬼在黑暗中扼住了我的咽喉,“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是吧?”血腥味直往我鼻子里冲,血液蹭到了我身上,伴随着越来越剧烈的窒息感,他伏在我耳边轻笑,“你说是我的手先坏死还是你先窒息而死呢,我亲爱的妹妹?”
我毫不犹豫的抽出口袋里的手术刀狠狠往他的手上扎去,钳制我的手松了片刻,我抓住这个机会一脚踹过去,却又被对方接住反被摁在墙上,“不要忘了你的陪练是谁,闹够了没有,条件是什么?”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要新的实验体,五个。”这下换他瞪眼了,“不要得寸进尺。”“那就三个,但是我只给你解药的配方,自己配去吧。”“成交。”他松开我,我回到卧室随手写了个配方给他,接着又重新躺回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第二次被玻璃破碎的声音吵醒后,我果断地推开实验室的门并一把打开了所有的灯,一片玻璃碎片擦过我的脸侧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关上!”他的声音带着戾气和警告。我撇过他脚边摔碎的容器,声音同样冰冷,“再吵醒我一次我就把你那该死的眼睛挖出来做成灯。”听到这里他反而笑了起来,“以我手目前的状态,我不保证会打碎你多少个试剂管哦,月。”“D7左手边第二排第一个,多说一个字就杀了你。”我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把那几声说不出意味的笑关在实验室外。
一个星期的第一天,就这样被他毁了个彻底。再次躺回床上,可却怎样也睡不着了,在脑海中把他进行了四遍活体解剖后,我决定把这个星期需要的物品采购回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走出了家门。
这是一个沿海的偏僻小镇,镇子上的人不多,也只有一家杂货店。一路上,偶尔打招呼的人都被我无视了,我没有和蠢货说话的习惯。就这样一直到买完东西我都保持着沉默,周围嘈杂的声音使我烦躁,蠢货就是蠢货,毫无意义的对话和虚伪的表情真是让人厌烦至极,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家伙的确还算能说话的人。
海边的天气总是多变的,天空聚集起了乌云,只是片刻,大雨倾盆而下,回去的路堪堪只走了一半,时不时有蠢货带着他们那令人厌恶的花花绿绿的伞靠过来,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再过来一个就杀掉好了。”这样想着,头顶却忽的多了一片黑色。“不打伞的小疯子。”见不得光的疯子穿着雨衣用缠着绷带的手递给我一把黑色的伞,“走吧,回家了。”
我接过伞跟在他身后慢吞吞的走着,到家后一条毛巾被远远的抛给了我,“真是的,把家里都弄脏了。”他拖着长腔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今天的卫生归你了。”“实验室的那堆玻璃可是你弄的,实验室归你。”我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扔进烘干机,无视他的埋怨回到实验室,五个实验体静静摆放在我的实验桌上,残留的余温证明了他们的新鲜。
外面的人还在抱怨卫生的分配,有点吵,不过倒是习惯了,毕竟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多年,而今后还会继续这样生活,谁让我们拥有着共同的姓氏和血脉,我们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