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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无声地在黑黢黢的隧道中奔驰着,仿佛迷途的游子在漫无目的地徘徊,不知该去往何方。除了四周的景致像是在地铁内之外,这辆列车似乎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地铁了——自从上车后,它从未停下急匆匆的步伐。
我妻真一莫名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乘在卡车上的动物,它们或许只为不曾经历的环境感到不安,却无法预见它们的命运。尔后,他奋力甩走了这种不祥的预感,安慰自己说,外环线有些站台间距大概比这还长。
列车显然没有停车的迹象。虽然继续纠结站台间距没什么意义,但这让真一紧盯着对面的车窗,眼前不禁浮现出往日通往青山墓地时的景色。
窗外无尽的黑色虚无中仿佛透出群山河川,翠与青蓝交相辉映。真一从喧闹的车厢中脱离出来,假想的郊外静寂在耳边萦绕。
真一成功无视掉了克劳德和西哩一众人吵吵闹闹的声音,独自钻进东篱下。他将手肘靠在栏杆上,拄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并不是想看某样东西,只是出于意识游离的本能,目光聚焦在某一处罢了。
真一坐在靠门最近的位置。随后,旁边连接另一车厢的门被轻轻推开,手持小型皮箱的青年踱步进入车厢内。青年环顾四周,看到车厢另一边打打闹闹的人群后皱了皱眉头,随后快步走到真一对面坐下。
注意力被拉回现实,真一直起身子,上下打量青年一番。他打扮得一丝不苟,从刚才快速而有节奏的步调来看,对方想必是某个名牌大学出身的精英。
青年也在和真一做着相同的事情。从他的外貌、燕尾服和礼帽来看,应该是比他面向五六岁的演艺者之类的,至于气质,有种容易接近又不容易亲近的感觉。
真一和他对视许久,缓缓开口:"我妻真一,魔术师。"
"我叫白钟,"对方彬彬有礼地回答道,低了低头代替鞠躬,"是心理系大学生。"
心理系。真一回想对方的举动后打消了疑虑。白钟刚才那如同盯着猎物般察言观色的表情,让他想起过去那些危险的人。或许自己太过敏感了,真一叹了口气。这些非日常的事情自发生后总是激起他的某种本能。
"如果想到不愿想的事情,不如我们来谈论点什么忘掉它。"看穿了真一的想法,白钟出于好心提出建议。
真一往后仰了仰,压低帽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这件事令他有些反感,那感觉无异于藏在最深处秘密被公之于众。随后,他抬起帽子整了整刘海,露出璨然的微笑。"如果你有话题,万分乐意。"
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戴上面具便罢。故意让自己变得难以猜透对真一来说并不是难事。不过,对方的面具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白钟的表情一直很淡,不能说是扑克脸,也不能说是正常——这或许是城府很深的一种表现。
"关于这里的情况想必真一先生已经和别人探讨过,那么这种没有答案又重复的话题就不值一提了。别的话题我暂时没有想到。"白钟认真地做出分析,回答说。
对方有点夸张的严肃令气氛渐渐趋于尴尬,真一连忙摆摆手,接道:"那白钟拿着手提箱是要去旅行吗?"
"不,我刚刚出院,那是一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白钟拍了拍箱子,随后站起来把它放到行李架上。
"身体……不是很好吗?"
"只是个事故而已,已经痊愈了,真一先生不必担心。"
真一再次叹了口气。明明是在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却感觉气氛十分沉重。或许这就是精英的交流方式,他安慰自己道,不过白钟倒给了他某种熟悉的感觉。
"白钟,你会不论是非都要追求让自己兴奋的事情吗?"思量许久,真一忍不住问出不太适宜的问题。
"真一先生是指什么?我觉得观察别人和学习心理学都是很兴奋的事情,按照常识来说这并不是错事。"
"如果有一个你很感兴趣的人对方却不愿让你接近呢?"
"我会想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怕不择手段。"
白钟一脸平静地望着真一,淡淡说道。
"果然很像……"真一抓着扶手站起来,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摘下帽子伸手往里摸索一番。
——很像过去的自己。
"什么?"见真一走过来,白钟歪了歪头。
"——"真一只是扬起嘴角,将握着拳头的手从帽子中抽出来,递到白钟面前,一下子打开。"见面礼,请多指教。"
真一抛出一枝玫瑰,落到白钟手中。白钟迟疑地拿起它,左右旋转着看了看。
"为什么要送男士玫瑰?"
"有兴趣的话就猜猜吧,未来的心理学家~"真一调皮地眨眨眼睛,"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过度追求自己想要的答案未免是件好事。还有,身上只有玫瑰和纸花两种道具这种事,哪个魔术师能说出口啊。
逃避着白钟刀刃般锋利的目光,真一眯起眼,低头半自嘲地笑了笑。
Day 3
第三天。
感觉上却像是过了三个月。
今天也是一样,线索稀少,目标不明。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狼人?
…………
…………
睡觉的时候梦到她了。
还是那样,七岁的楼梯下,她背对着我站在阴影里。不管如何都不肯回过头来看我。
你到底在哪里呢。
好想见你。
…………
…………
…………
奥利佛死了,他留下了一封信。
里面装着的是谎言?还是真相?
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