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咲
正文:
好像有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意透过眼皮渗进来,明亮却不扎眼,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玛丽娜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燕儿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玛丽,醒醒呀,小玛丽。”
她知道的,那是她家屋檐下生活着的一窝燕儿。她常常拿着面包屑给燕儿们吃,燕儿们就给她唱歌,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玛丽娜出去冒险的时候,燕儿们也总是陪着她,有时还会像现在这样和她说话,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的燕子朋友们。
“知道啦,知道啦,小玛丽这就醒了。”玛丽娜揉着眼睛坐起来,“早上好呀,燕子先生、燕子女士。”
“早上好,可爱的小玛丽,快起来看看,这是在哪儿?”
穿着蓬松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站起来,拍拍裙子,环视四周。
这好像是一片树林,四周都是高高大大的树,遮挡住了视线,看不出树林到底有多大。玛丽娜是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醒过来的,附近还开着许多低矮的说不上名字的小花,旁边则是一条石板铺成的林间小路。
这是哪儿?
这儿一点也不像她和老奶奶一起住着的地方。而且她明明才喝过奶奶泡的甜牛奶睡下呀。
玛丽娜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还是摸不清楚状况。她抬头对着燕儿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呀,总之先走走看吧。”
于是玛丽娜就随便选了个方向,沿着石板路走。
燕儿们叽叽喳喳地唱着歌,陪在玛丽娜附近,时不时还为她衔来长在附近树上的浆果。玛丽娜边走边吃,吃不完了就把剩下的浆果塞进裙子上的小口袋,没多久,小口袋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小小的玛丽娜走过了好多好多的大树,走过了小溪,走过了许多她不认识的植物和花,她总觉得那些树木和花朵好像在向她微笑打招呼,于是她也回以微笑和问候。
她感觉自己已经走了许久,太阳都快要爬到最顶上的位置,却还是只有望不到边的树林。
玛丽娜快要走不动了。这可怎么办呀,她想。
“小玛丽,小玛丽,快看,前面有个屋子。”燕儿拍打着翅膀向玛丽娜说。
玛丽娜踮起脚尖环视了一圈,可是除了树,什么都没有看见。
“燕子先生,屋子在哪里呀?我看不见。”
“小玛丽还太小啦,视线被树挡住啦,我们飞得高,我们能看见!”另一只燕儿也欢快地拍打起翅膀,“就在前面,就在前面,跟着我们走,小玛丽。”
“谢谢你们,燕子先生、燕子女士。”
玛丽娜向燕儿们道过谢,就跟着燕儿们走,果然,才走了没多久,一幢高高的树屋就出现在玛丽娜的眼前。
那是一棵好高大好高大的树,树干粗壮,看上去有好大岁数了,树屋建在高高树枝间,周围还环绕着许多枝干和树叶。从下头往上望,只能隐隐看见一个轮廓,和一条长长的垂下来的梯子。
沿着树根,长着好多好多大型的蘑菇,有矮的,也有高的,那条垂下来的梯子,恰好就停在长得高最大的那只蘑菇的上方不远。
“请问——”玛丽娜对着树上的屋子喊,“有人在吗?”
没有回音。
是没有人吗?
玛丽娜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她实在太累啦,就挑了个矮一些的大蘑菇坐下休息,从小小的口袋里拿出了燕儿们给她的浆果,和燕儿们一起分享。
这些浆果生得和樱桃一样大,有红色的,也有紫色的,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从果肉里溢出来,解渴又美味,还会飘出酸甜清爽的果香。
这时候,上头的树屋好像摇动了一下,接着,就有一道影子从里头窜出来。
玛丽娜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从头顶传来了声音:“我好像闻到了酸酸甜甜带刺叶子下的美味红浆果的香气!”
话音刚落,那道影子就落到了玛丽娜的身前。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可爱小小姐?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您、您好,我叫玛丽娜·琪琪亚,这是我的燕子朋友们。请问,这是哪儿呀?”
玛丽娜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他长得像是个人类,又不完全是,至少人类应该不会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和长长的尾巴。玛丽娜也不太看得出他的性别。
“这里?这里是不可思议的奇妙王国。你不是这儿的人,你从哪儿来?”
玛丽娜指了指来处的方向。
“那边,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边树林里的草地上啦。我走了好久,才到了这儿。”
“好吧,确实会有一些异国的访客通过那个树林到达这里,虽然我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总之你可以叫我馅饼猫,因为我最爱吃烤派和馅饼,可爱的玛丽娜小小姐。”
玛丽娜点点头:“好的,馅饼猫……先生?”
馅饼猫没有在称谓上纠结。他眯起眼睛,几乎弯成了一道弦月,身后的尾巴也摇动起来。
“那么接下来,可爱的小小姐,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下酸酸甜甜带刺叶子下的美味红浆果的问题?”
“酸酸甜甜……红浆果?”
馅饼猫的语速太快,小小的玛丽娜一时之间听不过来,只抓住了头和尾的信息。
她有些困惑地复述着。
“酸酸甜甜带刺叶子下的美味红浆果。那是一种长在高高的树上的浆果,我确信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它的香气。”
玛丽娜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从小小的口袋里拿出了剩余的浆果,捧到馅饼猫的面前。
“您说的是这些浆果吗?”
馅饼猫一见到这些浆果,眼睛立刻发亮起来。
“是的!就是它们!我尊敬的、亲爱的、善良的玛丽娜小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以把它们分我一点吗?这种浆果通常长在距离这里有两小时步程的高高的树上,周围还长满了带刺的叶子,简直太难采摘啦!可它们是做馅饼的好材料!”馅饼猫摇着尾巴,“如果你愿意分我一些的话,我可以分你一些烤好的馅饼,也可以把我珍藏的图书送给你!”
玛丽娜看了看馅饼猫,又抬头看了看燕儿们。
“可这些浆果是我的燕子朋友们摘的,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可以吗?燕子先生、燕子女士?”
“可以,可以,如果他愿意分你馅饼。”燕子先生说。
“可以,可以,如果他送你他的图书。”燕子女士说。
玛丽娜这才向着馅饼猫递出口袋里的全部浆果:“我走过来的路上已经吃了好多啦,这些就都给馅饼猫先生吧。”
“天啊!我尊敬的、亲爱的、善良的、好心的玛丽娜小小姐,您真是天使!快跟我上来吧,我分你刚烤好的馅饼,和我珍藏的图书。”
馅饼猫眼神比刚才更亮了,亮得好像挂在夜空里的弦月一样。他伸出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卷过玛丽娜的手心,那些浆果就被带走,装进了他的口袋。随即他一个优雅的转身,指着那条悬空垂下的梯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您,那就打扰了,尊敬的馅饼猫先生。”
玛丽娜提起裙摆,向馅饼猫行了一个奶奶教过她的淑女的礼。然后轻轻踩在了蘑菇上,一阶一阶地向上,爬上梯子,进到了树上的屋子里。
那可真是间宽敞的大屋子,还有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
“我可以去那里看看吗?”玛丽娜指着窗子,有礼貌地问。
“当然可以,我的小小姐,您可以在这儿自由活动,我去取新鲜的烤馅饼来。”
玛丽娜向馅饼猫道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向外看去。
她瞧见了什么?
这里居然已经快是树林的边缘啦。她能看到,再过不远,就能走出树林。树林外边是个城镇,有好多好多不同风格的屋子。
往近处看,树屋的旁边还立着一幢半球形的奇怪屋子,看着不像是木头造的,玛丽娜从未见过这样的屋子。
馅饼猫端着烤得金黄的馅饼出来,招呼玛丽娜过去吃。
玛丽娜切下一块馅饼给了燕儿们,才开始吃留给自己的那部分。她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馅饼,每一口咬下去都像是咬在松软香甜的云朵上一样。
“谢谢您的款待,馅饼猫先生,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馅饼。”
“感谢您的夸赞,我很荣幸,亲爱的小小姐。”
“唔,我还想问您一件事。请问您知道我该怎么回家吗?”
馅饼猫先生思考了一下,摇着尾巴说:“真抱歉,小小姐,我不知道。不过也许你可以去问问我的邻居。”他指向窗外那个半球形的房子,“哦,天呐,他总是在做一些令人讨厌的研究,但我必须承认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得多。”
玛丽娜顺着馅饼猫的视线看过去,小小的脸上似乎有些担忧:“您和您的邻居关系不太好吗?”
“哎呀,那倒也不是,只是我讨厌极了他那些古怪的‘科学研究’。虽然他也讨厌我这树上的屋子就是了。”馅饼猫耸耸肩,“不过小小姐你不用担心,他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对了,我把我的图册也送给你。”
“那真是太谢谢您啦,馅饼猫先生,您可真是个好人!”
玛丽娜甜甜地笑起来,接过那本她并不怎么看得懂的图册,又一次向馅饼猫先生道谢,才从高高的树屋上爬下来。
往前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旁边那幢半球形的屋子前。玛丽娜做了一次深呼吸,才敲起了门。
“请问有人在家吗?”
玛丽娜刚敲了两下门,里头就忽然传出一阵乒铃乓啷像是什么东西砸掉的声音,然后又是一声巨响,屋子顶上冒出了黑烟。
玛丽娜惊呆了。燕儿们好像也被吓到了,飞快地拍打着翅膀,抖落了不少羽毛。
不久,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只两腿直立、戴着粗框眼镜、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兔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哦,他的头顶上还沾了些黑乎乎的灰尘。
“您好,兔子爷爷。”
“噢,多么可爱的小小姐!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为什么来找我?”
兔子拍了拍头顶上的灰,看向玛丽娜。
“我叫玛丽娜·琪琪亚,这是我的燕子朋友们。我从那边的树林里醒过来,馅饼猫先生说,您知道的事情非常多,也许您会知道让我可以回家的方法。”
“哦!你说那只住在讨厌的树屋里的猫?唔嗯……他有时候也会说点像样的话嘛。”兔子得意地扬起眉毛,指着城镇的方向,“小小姐你沿着这条路往城镇走,一直走,走到中央广场的喷水池去,向喷水池许愿,你就能知道回家的方法了。”
“真是太感谢您啦!”
玛丽娜很高兴,她不仅知道了可以回家的方法,还能去城镇里玩一圈,这太让她期待了。
“不用客气,这是年长的学者应该知道的小事情。”
兔子正打算送玛丽娜出院子,眼神就落到了玛丽娜手中拿着的书上。
“请等一等,我尊敬的小小姐,你的手里拿着的那本是否是《奇形怪状植物大百科图录》?我很需要它来支持我的研究,你能把它给我吗?作为交换,我将给你我珍藏的泡茶干花。”
年老的兔子扶着他松落落的眼镜,目光直直地盯着小玛丽手中抱着的那本厚厚的书。
玛丽娜看看那本看不懂的书,点点头,就将图册递了过去。
“好呀,尊敬的兔爷爷。其实这是馅饼猫先生送我的,但是如果它对您更有用,我可以把它给您。”
“哎呀!您可真是个善良的、热心的小小姐,和那只吝啬的猫一点都不同。他讨厌极了我的研究,一天到晚窝在他那无趣的树屋里,总也不肯把这本图册借给我呢。”
玛丽娜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兔爷爷,您不喜欢馅饼猫先生吗?”
兔子的耳朵抖了抖。
“小小姐不要误会,老头子我和那只猫的关系还算不差。虽然我讨厌他那老旧的树屋,他也厌恶我的科学研究。”
“唔……讨厌,但是又不讨厌?”
玛丽娜小小的脸上写满了迷惑,燕儿们也不说话了。
兔子哈哈笑了起来。
小小姐你看,他说,这个不可思议的奇妙之国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种族的人,我们生来就不同,彼此之间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爱好。在这个国度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当然也会有许许多多讨厌的东西。如果把这种“讨厌”也延续到人的身上,那一定会因为讨厌的人太多而陷入无休止的争吵,没法在这个国度生活下去啦。所以呀,奇妙之国的住民们从不试图互相理解、同化,我们接受着彼此的不同,同时也保持自我,从而共同生活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国度里。
“我讨厌馅饼猫的树屋,但我也会分一些泡茶干花给他;馅饼猫也讨厌我的研究,他也时常拿一些馅饼过来。这就是奇妙之国住民们的生活方式。”
玛丽娜似懂非懂地点头,兔子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年纪大了就爱啰嗦啦,真是不好意思。小小姐不用想太多,你只要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看看你那双对一切都充满新奇和善意的眼睛,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兔子拿了泡茶的干花送给玛丽娜,“好了,现在快去中央广场吧,天就要黑了,好孩子该回家了。”
“好的,尊敬的兔爷爷,谢谢您!小玛丽会记住的。”
玛丽娜轻轻提起裙摆,向兔子行礼告别,和燕儿们一起往镇上走。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这果然是个奇妙的地方,许许多多风格完全不同的屋子排列成街道,许许多多完全不同的人们走在街道上。也许一幢小木屋的边上,就立着一幢悬空的楼阁,也许一只双脚直立的狐狸正坐在会飞的魔法毯子上,还有许多长着兽耳、尾巴、和翅膀的人们,玛丽娜分不清楚他们的种族。
他们每一个人都相互不同,玛丽娜甚至无法从这条街上找到两个看上去是同一种族的人。有人在争吵,有人在谈笑,有人在选购街边店里的面包,有人急匆匆地从玛丽娜身边跑过。
天色渐渐黑下来,各色霓虹灯照亮了街道,街头艺人奏响了不知名的魔法乐器,音符模样的小东西从乐器里飘出来,合着旋律起舞。不仅是人,连建筑、植物都充满了不同的城镇里,大家普通地生活着,所有的“不同”在这里都显得寻常无比。
玛丽娜边走边惊喜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当她走到中央广场的喷水池前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中央广场在四周霓虹色灯光的映照下露出了温暖的神情。
“中央广场的神奇喷水池,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家吗?”
玛丽娜双手在胸前做出祷告的动作,向喷水池许愿。
“哎呀呀,这是多么可爱的小小姐!您是迷路了吗?”
响起了悦耳的女声,玛丽娜四下看看,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这里,小小姐,这里。”喷水池里的泉水跃动着,“不用怀疑,就是我在说话,我是魔法的喷水池。”
“啊,原来如此,您好呀,泉水小姐。您知道我该怎样回家去吗?”
玛丽娜微笑着向喷水池问候。
“当然,我可以送你回家去,我亲爱的小小姐。但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好闻的花香,希望您可以分我一点,那一定能让我也变得更加清香动人。”
“当然可以啦!”
玛丽娜取出干花,倒进喷水池里,喷水池里立刻散发出了花朵的清香,那些漂浮在水中的干花也像是重新获得生命一样,柔软地伸展开花瓣。
泉水小姐叮咚地跳跃着向玛丽娜道谢,随即散发出温暖的光,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许多鸟儿,聚集到喷水池边上。
“可爱的小小姐,感谢您的善意和热情,让我们送你回家去吧。”
“太谢谢您啦,泉水小姐!”
空中浮现出许多闪着光的小点,聚集在泉水边的鸟儿们向着闪光的方向飞去。玛丽娜的燕子朋友们也加入了其中。
燕子和鸟儿们欢快地飞舞着,闪着星光的粒子汇聚起来,很快就以喷水池为起点,在夜空中架起一道亮着微光的彩虹桥。
玛丽娜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又高兴又紧张。
她提起裙摆,轻轻提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踩到彩虹桥上。她的脚尖一碰到彩虹桥,就泛起了一圈圈星光闪烁的波纹,桥面却稳稳当当,一点没有破损。
走了几步,玛丽娜终于放下心,迈开步子在彩虹桥上跑起来,边跑边和鸟儿们嬉戏,快乐极了。随着她的脚步,桥上虹色的波纹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比玛丽娜曾经见过的一切波纹都更美。
她能看到自己和老奶奶的家就在彩虹桥的另一端。
这可真是一段美妙的旅途啊!
她得快些回家去,告诉奶奶她的冒险。
……
清晨的阳光钻进窗帘的缝隙洒在玛丽娜的被子上,小小的女孩儿却还沉醉在梦里,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了。
老奶奶看着嘴角挂笑的小玛丽,轻轻地合上了门。
看来小玛丽又做了一个好梦,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End—
备注:想试着写个童话,结果又写成了一个无趣的废话连篇的故事。我到底在写点什么啊.jpg
免责mode:笑语/求知
作者:源源汪
玛丽娜睁开双眼。她正与他坐在村庄前的斜坡上。
那是一个平静又安逸的小村庄,就在他们坐着的斜坡上,正有一群孩子互相追逐着,疯狂地撒丫子奔跑着并大笑着的样子像是没有明天会到来似的。
她双手撑在地上,青草尖顶着她的手心,它们像是在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支撑着玛丽娜的手掌似的。风一掠过,青草尖就像是玩耍般地搔着手心,那微妙的触感似乎是真实的,又有些模糊,像是透过镜子触摸自己,碰到了某种物体但是那冰凉的手感感觉到的却并不是自己。
「……?」
玛丽娜觉得自己应该在思考什么,但是大脑却似乎停止了转动。
在到达自己之前她在做什么呢?现在坐在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
玛丽娜的大脑还没有弄清自己的处境,她的身体却自顾自地行动了。
她张开了嘴,说了话。
只是声音从她的口中发出,却似乎并不是从她大脑中发出的指令,声音也没有到达她的耳蜗。
「——我说了什么?」
“怎么了?”他听见玛丽娜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
阳光顺着他扭头的动作,从他的发间漏出来了一些,滴落在玛丽娜的面颊上。那明亮的光没有想象中那种柔软的温度,却像是从眼眶中溢出的泪一样冰凉,从玛丽娜的眼角一路落到了下颚,最后滴在了草地上。
就在那一瞬间,玛丽娜突然想起来了——他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战士。
作为路过的冒险者,玛丽娜接受了村庄长者的委托去讨伐一直危害村庄的怪物。但是怪物比想象中要更危险也更难对付,她第一次的对战以失败告终。她受了不轻的伤,一直携带着的长剑也折断了,但是侥幸留下了性命回到了村庄。村民虽然很遗憾怪物并没有被讨伐,但是还是很感激玛丽娜的付出,于是提供了住所让她修养。但是玛丽娜却不想就这样放弃,等到伤好了之后,与村民们商量了许久并取得了大家的同意后,由几位自告奋勇的村民和玛丽娜一起,再次去与这个怪物战斗。
他就是那其中的一个。
他不是最强大的,但是却坚持得最久。有些村民受伤离开了,有些村民逃走了,只有他一直站在玛丽娜的身边。他似乎可以成为任何他所需要成为的,像是一把短剑,或是一面盾牌;是一个火堆,或是一片树荫。
玛丽娜在战斗,他只是在那里。
他像是她贴身的短剑,或是保护着她的盾牌;是寒冬深夜里、面前唯一燃烧着的火堆,或是炎夏正午里唯一投下的那一片树荫。
「对了,他问我怎么了。」玛丽娜愣了愣才想起来,「太阳好大。」
玛丽娜清了清喉咙,这才回答着他的话。
“我不想醒来。”
醒来?是的,醒来。
她早该察觉这是梦境。
冒险者?战斗?怪物?
她的大脑每一秒都在嘶吼着告诉她,这是一场梦。
可是她却充耳不闻,直到现在。
但是,那又怎样呢?
“我不想醒来。”
玛丽娜又重复了一遍。
他好像早就料到玛丽娜会这样说,笑得安静又包容。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问道:“为什么?”
玛丽娜撑在草坪上的双手稍稍攥紧了一些,青草连同着泥土一起被抓入了手里,但是玛丽娜却感觉不到它们应当带来的触觉。这些感觉一遍遍地提醒着她,这里是梦境。
「我不想醒来。」
玛丽娜看着他,想将他的容貌都记住。
那黄铜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一种更浅的金红色,如同刚刚在火焰中灼烧起来的黄金;他的面孔很秀气,但是并不纤细,也不是那么好看,要更普通一些;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玛丽娜眨了眨眼睛。
阳光越来越耀眼。
「……等等,他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她喉咙有些干涩,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也有些发哑:
“为什么?”
“因为醒来我会忘记你。”
“我会忘记你的名字。”
“忘记你的样子。”
“忘记我和你一起做过什么。”
太阳越来越大了,好刺眼。
玛丽娜快要睁不开眼了。
“不要害怕。”
他只是微笑,但是玛丽娜却渐渐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的轮廓。她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他笑容的弧度,想要将这一切都记下。只是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声音却还是很清晰。那是一种泉水落在水潭中清脆的声响,冰凉的水珠落在她身上,凉意催促着她站起来。
“就算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你会忘记我的名字,忘记我的样子,忘记我们经历过的一切。”他只是静静地说着,“你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情感。”
“玛丽娜。”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包含着某种微妙的情绪,终于不那么平静了。但是玛丽娜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隐约分辨出他的笑容颤抖了一下。
“不要害怕。”
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害怕,玛丽娜。”
阳光吞噬了两人。
而玛丽娜睁开了双眼。
-fin-
※BGM:鬼束ちひろ - 私とワルツを(http://music.163.com/song?id=28186540&userid;=119612423)
※写得很烂很意识流,就投个场外吧
他们在跳舞。
这里似乎是一方舞池,看不清有多大。一切都是无声的,仅有两束温暾的灯光自头顶洒下,追着舞步游动。
他们在跳舞。
少女的舞裙随长发涟涟,黑发遮住了她的眉眼,尽管看不清,却莫名教人觉得熟稔。男孩同样看不清脸,偏大的西装将他努力挺直的背脊轻轻遮盖,但遮不住他竖起的猫耳,自然也盖不住猫尾。
这并不是一对适合跳舞的男女,要称之为“男女”都有些过于年轻。那细瘦的臂弯承不住任何重物,于是灯光是轻的,脚步也是轻的,他们在舞池里跳舞,在流云上跳舞。
八百屋若叶只是观众。
她看着他们,不知此刻是梦还是现实。她的确认识男孩,甚至因为太过熟悉而平添一分朦胧感。但她确实不认识少女,或许见过许多相仿的女孩,却也没有一个能像舞池里的她一样。
她在看一场默片。
关于舞蹈,却不仅是舞蹈。黑与白里只有灯光还有颜色,追随少女的那一束却渐次昏暗。她周身的黑色忽如墨沉进水中,蔓延开来的每一丝都将她包裹,直至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男孩的手不曾放下。
他仍在跳舞。与方才别无二致的舞步。灯光追随他,刹那四季更迭、地老天荒。
若叶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多了一块炽热。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却正好卡在喉头。她努力想吐出来,但说不出话;拼命想咽下去,又掉不进心底。
灯光照亮他的侧脸。数不清的影儿像候鸟飞走又飞回,落羽沾上去就摆脱不了了。他在光影中徘徊,笔直的背脊出现些微的颤抖,举高的双臂无法保持最初的模样。
喉头的炽热越发烫人。她不能上前,更不能退后,鞭长莫及的陪伴形同虚设。她注视着他,只要他回头看——哪怕一眼——她也能摆脱这该死的束缚。
但他没有。
永无止境的华尔兹逐渐变作一场沉默的拉锯。
直到她听见一个声音:
“快去吧。”
八百屋若叶猛然回神。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下意识转过头。陌生又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那是曾和男孩共舞的侧脸。少女的侧脸。
少女也正看着男孩,微微皱着眉,露出一丝苦笑。灯光没有追过来。她苦笑着说:
“他在等你。”
“我……”
能说话了。
若叶摸着喉咙,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能动了。少女好像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变化,静静说:
“他等的是你。快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可是我……”
“你知道该怎么做,对不对?”
“……”
若叶想说他等的是你,还想说自己并不会跳华尔兹,可少女歉疚的笑封住了所有借口。她确实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无端害怕。并非所有害怕都需要一个名字。这样一方宽大的舞池,这样一抹孑然的身影,这样一个脆弱的平衡,这样一段遥远的距离。
总有足够的事物教她害怕。
八百屋若叶向舞池迈出第一步。
一切都轻而易举。舞池看似宽阔,走到他身边却不过十步。正巧碰上男孩转过身来,她看见他被灯光涂抹的脸,说:
“小九。”
她的喉咙里本有一块炽热。第一声呼唤落地,那炽热竟径自融化,化作春水,化作暖阳,飞鸟衔来初绿,万物从此新生。
男孩停住脚步。
他放下手,抬起头,静静望着她。本如流星陨落后的眼眸里忽现几迹纠缠的光,明明灭灭。
再也不需要更多更复杂的话语了。她伸出手,对他说:
“和我跳支舞吧。”
和我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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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归山
一
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金丝楠木的,雕花的,极尽奢华。
搞出来这扇门的这个人,愿望得是有多夸张?
夏望觉得开门人没疯,她得疯了,因为那扇门曾经的位置,是厕所。
“叶似风你个王八蛋!来看你干的好事!”
夏望尖叫着扑向身后的房间,片刻之后一个光溜溜的年轻男人狼狈地逃了出来,边逃边吼:“夏望你疯了吗,进男人房间不知道敲门?!”
“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夏望冷哼一声,指着那扇突然出现的门说道:“好好看看那是什么,这在合同里是属于禁止事项!”
就算夏望不说,叶似风也一眼就看到了那扇门——那么大一扇,几乎占据了半面墙,除非是瞎子,不然很难忽略——叶似风蹭地一下拔地而起:“夏望你到底许了什么愿这门也太夸张了吧???”
“以戒律的名义发誓,我没许愿!”夏望嫌弃地将拎手上的被子丢给叶似风,“赶紧搞定这扇占了厕所的门,不然我就要按照合同把你赶出去!”
叶似风恼怒地将自己包成了个粽子吼道:“戒律在上,我也没许过愿!”
话音一落,两个人同时愣住了,戒律之下不能说谎,既然这个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许愿,那这扇门……是怎么出现的?
靠!
两个人几乎同时爆出粗口,叶似风转头冲回了自己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全副武装,夏望比他动作更快,已经拿好武器站在门前,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
见叶似风过来,她指了指门正中的那个雕花,面露疑惑:“这算个啥?”
叶似风抬眼一瞧,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门有很多种,愿望之门算最简单的那种,他也处理过不少,但标识是不认识的怪物还是头一回,这算个啥?有人许愿自己想变成怪物?
夏望同样心存疑惑,她想去摸摸那个雕出来的怪物头,可又怕在不清楚的情况下把门推开了,推了门就得关,在没委托人的情况下去关门……怎么算这买卖都是亏啊!
两人围着门转悠半天,就是没人说合作关门的事。且不说这门来得诡异,夏望和叶似风都是业界有名的独行侠,从来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干活,合住也是因为上家一屋两卖——这是前话暂且不提,现在的问题是,谁去推门?
两人同时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审视。
轻咳一声,夏望先开口说话:“是这样啊,这屋里活人就咱两,这门和我们多半也脱不了干系。我曾经听说过,有人会在梦中许愿,然后门就出现了,但是本人清醒后是不知道的,要不这样,咱俩轮流推门,谁能推开,就谁去关门,毕竟你也是清楚的,门被推开的条件。”
虽然进去门内的人没有限制,但只能被拥有者推开——
夏望的提议正合叶似风的心意。简单的划拳后,输掉的叶似风在夏望得意地眼神中,上前双手按在门板上用力一推——厚重的雕花门纹丝不动。
松了口气的同时,叶似风挑眉示意夏望上前,谁知幸灾乐祸的表情都还没做完,夏望就摊手示意,这门她也推不开。
好极了!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王八蛋在他们的家里搞了一扇门还躲着不出现!
突然,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声猫叫,仿佛情人拂过脸颊般的温柔……且熟悉。
黑色的毛绒绒眨巴了下眼睛,分别蹭了蹭怒火中烧两人的裤脚,然后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慢悠慢悠地推开了那扇门,然后消失在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乖乖!”
两道身影夹杂惨叫和风声扑向大开的雕花门,随后只听得“砰——”的一声空响,门关上了。
二
“门”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人类强烈的情感造就了无数的门,然而当门出现后,却又不再完全属于推门人。只要推开了门,在关门之前,任何人都可以进去,里面是无数不同的世界,既藏匿着看不见的危险,又蕴含着力量和财富。
“门”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吸引着数不清的飞蛾蜂拥而上,经过了数十年的血腥厮杀之后,戒律所出现了,它终结了无序状态,建立起属于猎门人的世界,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地下世界。
夏望和叶似风在戒律所中同属第三等级,还是同一个街区出身的……死对头。
十年前打得你死我活,十年后却又不得不待在同一屋檐下,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一只猫。
又或者,是那个叫“乖乖”的小女孩。
十年前的幸福街区是集老、破、旧一身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是处的普通小街区,不过居住在里面的人穷归穷,却没几个胡来的,和周边那几个不是出了变态杀人狂就满是小偷毒贩的街区相比,民风淳朴得简直让人惊讶了,所以一到放学了,满街都是乱窜的小孩。
筒骨巷尾有家便利店,老板是个单身女人,几年前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来到幸福街区,然后开了这家小店——虽然说是便利店,里面却是个小麻馆,不少游手好闲的男人整天蹲在里面醉生梦死。
这男人一多,话就不好听起来了,更别说老板娘还颇具风韵,没事干的大妈们嘀嘀咕咕嫌嫌弃弃,连带着家里的孩子对着那个小女孩也不太客气起来,有调皮的孩子逮着空就去捉弄她,夏望和叶似风经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就看见这小女孩一脸气愤地坐在街边,衣服上尽是泥巴和尘土,有时候也会看到她和那几个小男孩干架,小小的个子没一点在怕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一开始就一个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开始跟了只小黑猫,战斗力瞬间飙升,且都滑头得很,打了人跑得飞快。
后来有个孩子的妈看到自家孩子脸上的抓痕,满街嚷嚷着要打死那只猫,揪着小女孩去找她的狐狸精妈,然后半道上让叶似风给截下来了。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单亲家庭,据说父亲还是混黑社会的,身上自带着说不清戾气,靠在墙上叼着烟,那么轻轻地一抬眼,就把吵嚷着的两母子连人带话全给憋回去了。
这头的夏望则是拦在呼朋唤友要找茬的一群男孩子面前,拎着棍子连兄带弟,扎扎实实地全给收拾了一遍。
幸福街区的两个混世魔头给小女孩出了头,欺负人的事立马没有了,小女孩抱着猫半夜去翻两人的门放谢礼,差点被当成小偷揍了一顿——当然最后还是被揍了一顿屁股,再后来差不多就住两人家里了。
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小女孩的名字,她说自己叫乖乖,举着黑猫给他们看:“和我一样,也叫乖乖。”
叶似风家和夏望家就隔了堵墙,两个乖乖东家蹭了蹭西家,鲜少有回自己家的时候,便利店那个美丽的老板娘对着乖乖从来都是温柔可亲的样子,也只有温柔可亲——其他的,乖乖在哪里,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干了什么,她从来都不关心。
夏望一度怀疑乖乖是被拐卖的,然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张脸又打消了她的疑心,反正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不负责任的父母,她和叶似风家都几个了,多这女人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日子在平静中慢慢地滑了过去,这年冬天格外冷,初雪来临的那天,老板娘第一次给乖乖打了电话,声音依旧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话也好听,想女儿了。
于是高兴的乖乖抱着乖乖,朝着夏望和叶似风挥了挥手,便消失在雪花飞舞的小巷中。夏望一直记得那个背影,小小的,红色的衣服仿佛一团跳动的火焰。
第二天,乖乖没有回来。
乖乖不见了,老板娘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门,一扇火焰般鲜艳的门——
就和眼前的这扇一模一样。
时隔十年,夏望和叶似风没想到自己又能再次见到这扇已经被关上的门。
楼下小麻馆里的吆喝声起,窗外有小孩子的打闹声,温馨舒适的卧室中弥散着甜腻的玫瑰花香,一件属于小女孩的新衣掉在地上,正对着那扇突兀出现在房间里的门。
门对应着人类的情感,越是强烈的情感,门越夸张,那个时候的夏望和叶似风并不懂,但等他们懂的时候已经迟了。
谁也不曾想到,那个温柔的女人对着自己的女儿竟然有着如此强烈的杀意,那是一扇欲望之门,但同时也是一扇希望之门——
残酷强烈的杀意和顽强蓬勃的求生欲纠缠在一起,最终形成了这扇门。
三
“进吗?”
叶似风面无表情地问出了和十年一样的问题。
夏望似笑非笑地问他:“你还敢进?”
叶似风则是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夏望的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夏望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她只是怔怔地盯着门,没跟着进去。
“喵~”
一声猫叫将夏望从愣怔中惊醒过来,毛绒绒正蹭着她的腿,抓着前爪抱起来,黑猫绿色的眸子似是一汪深潭,和以前一样,又不一样。
十年了,乖乖也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乖乖是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她和叶似风面前的。
本来他们以为两个乖乖都死在了那扇门里,哪知十年后竟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奇迹。多年不曾联系过的两人为了乖乖,一起买了房签了共同抚养合同,并减少了大部分的工作量,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些什么,然而兽医那里的检查结果却击碎了两人的幻想,乖乖年纪大了,身体里长了个肿瘤,没几天好活了。
深深的自责几乎要击垮了夏望的精神,叶似风那边也不例外,或者说,他的自责要更甚于自己,毕竟他才是当年那个做选择的人。
夏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选择的自己。
“乖乖,这扇门是你推开的吗?”
看着黑猫的眼睛,夏望轻声问,黑猫喵了声,扭头向洞开的门。
“你是要我进去吗?”
黑猫又喵了声,从她的怀里跳下来,动作敏捷地一点都不像是只又病又老的猫,它站在门口,回望了夏望一眼,扭头进去了。
夏望知道这是在叫自己,她握紧了拳,尔后又松开,闭上眼撞门而入。
光亮大作。
有女人疯狂而尖锐的笑声,刺得夏望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从脚下蒸腾而上的热量似乎要将皮肤都给烤化了,汗水滴在滚烫的地板上,片刻之后便化为蒸汽。
“自诩正义的小子,你来选择吧!”尖锐的女声仿佛要刺穿耳膜,“是选择你曾经救下来的小可怜,还是你心爱的姑娘,来选择吧!”
夏望猛地睁开眼,十年前噩梦一样的场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再次重现在眼前——
高悬的铁笼之下是翻滚燃烧的岩浆,她和满身伤痕的乖乖被分别关在两个铁笼里,唯一自由的叶似风只能救一个。
叶似风最终选择了她。
夏望一直看着叶似风的眼睛,她知道这个少年选择了自己。只是还未等到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小女孩就自己做出选择,她竟然从笼隙中钻了出来,抱着妈妈一起堕入火焰。
现在,一切又都重演了。
“乖乖,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夏望看见了黑猫,它正站在石岩上,仿佛一个死而复生的幽灵,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猛地站起来,夏望朝着叶似风嘶喊:“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不要选我,我宁愿死去,我的灵魂日夜哭泣,不得安宁。
叶似风忽而露出一丝苦笑,他直视着夏望,眼底滚动着泪水。十年了,他没有一刻不后悔,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还有机会重来,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形,他一定……他一定……
他还是选择了夏望。
夏望跌坐在地,泪如泉涌。
“你们看,就算是重来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没什么可后悔的啦,你们就不要生气了,和好吧。”
稚嫩的孩子声突然响了起来,夏望循声望去,那仿佛地狱般的场景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房间——那是十年前自己位于筒骨巷的家,可爱的小女孩蹲在自己的身前,笑得一如既往的可爱。
“乖、乖乖你没死?”
“不不不,我已经死了哦,”小女孩摇摇手指,“但是门后世界一切皆有可能,所以我借着‘乖乖’的愿望简短地出现了一下。”
她举起黑猫蹭了蹭,黑猫伸出舌头亲昵地舔了下她的脸。
夏望自言自语着,看上去有点傻傻的:“所以那扇门是属于一只猫的吗?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动物也能形成门……”
“大概是因为,‘乖乖’也要死了吧。”
小女孩放下黑猫,又蹲到叶似风的身前,抱着他的头轻声说:“哥哥,我原谅你了,所以你也要原谅自己。”
叶似风痛苦地闭上眼;“我不能……”
“没关系的,时间会治愈一切,你和姐姐还有这么多时间。”
乖乖转身又一把抱住夏望:“姐姐,这不是你们的错,门已经没有了,痛苦的记忆也该跟着一起消失。”
怀里的小女孩香香软软,夏望抬了下,却不敢碰她,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飘着,虚幻和现实杂糅在一起,她分辨不了,也不想分辨。
“喵!”
猫叫声再次响起,带了点急促,乖乖抬头看了眼窗外,回身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拥抱,然后跑向房门,“再见啦!”她用力挥了下手,拉开了门——
刺目的光瞬间淹没了所有。
四
黑猫乖乖在五天后悄无声息的没了呼吸,叶似风找个相熟的人火化了,又选了个漂亮的小盒子埋到宠物墓地里,夏望全程都没过问,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埋完的当天凌晨,她打开了门,坐在厕所门前发呆。
没多久,叶似风也出来了,拿着两瓶啤酒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夏望也不作声,就扭头看他,一双眼睛仿佛隐藏在黑夜中的星。
过了好一会儿,神情自若的叶似风拿酒递给她:“喝吗?”
夏望接过酒,碰了下另一个酒瓶,忽然就笑了:“干杯。”
“干杯。”
备注:门的设定来源于《我有一座恐怖屋》,但是有私设,有改动,依旧是写到哪儿算哪儿的复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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