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伊始,傍晚之时,天边落日烧红了云彩,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钟声。
归乡之钟,勾起器灵回忆之声。
“归去,归去,江上一犁春雨。”
坐在院中的墨殷抬了头,朝屋檐圈起的那一块天空望去。自己出生的那朝代早已灭亡,京城也几次改迁,即便自己想要归去,又要去向何处?
还不如随着这小丫头北上到处走走看看,互相也是个照应。这丫头对自己如同亲人一般照料,没半点怠慢过。自己对她平日所行也未曾有过怨言,可以说是最为理想的结缘对象。
自己的夙愿已经完成,陪元是完成她的愿望又未尝不可呢。
她收起书卷,起身在廊下拐过一个个弯,她知道元是这时正窝在她父亲的书房。她扣响了房门。
说不定这是第一次自己主动去找她。
这样想着,屋门从里面开了。
看着那丫头有些惊讶的脸,墨殷说:
“我来商量下和你北上一事。”
转眼是大寒了,陆家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准备即将到来的新年
也是因着这个这由头,泯生的居室也添了新,个色摆件儿字画,连桌案旁的大插屏也换了,原先的怪石劲松变成了花鸟,泯生直笑他那不甚风雅的弟弟,虽然送的景不那么趁景,仍是换上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稳稳,与小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偶尔陪着弟弟落子论茶,不顾及屋外的寒风萧瑟,屋内是一派兴和,带着暖洋洋的氛围,不觉让他有些懒散起来。
年关之前,来了出乎意料的客人。
他严肃的神色与周围格格不入,来时正巧见到泯生给画题字,站在案边好一会儿,泯生听到小玉儿的提醒,才后知后觉,抬头一愣。
他又苍老了许多,泯生放下笔,走到案前直直跪了下去。
父子之间却聊不上家长里短,倒不只是因为他听不懂不愿说,而是约莫数年未能促膝长谈的结果。从商人本就轻离别,即使不像青霄那样四处奔波跑商,父亲也总是往返于商行之间,无暇顾及家中,更不用说看望久病多年的长子了,多是偶然碰面时问候的交流。
泯生摸不清他这次来的意思,两人久坐太师椅,一个时辰过去却并无什么动作,直到泯生都有些耐不住
他忽然站起来,深深看了泯生几眼,张了张嘴,却不像是吐出什么话的样子,不多时就匆匆离开了。
小玉儿在这期间一直禁声不语,待他离开便说:
“泯生,你不觉得难过么?”
你不觉得难过么,亲生父亲在母亲死后冷落你,病中不探望你,如今好不容易来一次,却不曾问你好不好。
你不觉得难过么?
不难过,泯生笑了。
小玉儿叹了口气,似是埋怨似是惋惜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我还是讨厌他……”
“嗯”
“但他也挺可怜的……”
“…嗯”
日头渐落,门外的积雪有些深了,泯生关上窗,坐近房中的碳炉子。
明早起来扫雪吧?泯生想,是时候出这门去,拜访拜访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