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
战役是战争的一部分。
如果说,战争从战争开始前就开始了。
那么战役也是一个道理。
为了赢下下一场战役,许多东西往往从双方交战前就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了。
后勤保障、人员分配、再加上战时工事的建设。
“……”
“~”
草原上,正在积极挖坑的零和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冷眼看着他的梁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说是积极地挖坑,零却也用着偷懒的办法:先用魔粒子凝聚成巨大的勺型铲子插进土里,再把这一大块土轻松地翻上来而已。
本来,挖壕沟这种事儿完全可以交给魔法使来做,可是大部分人不是因为只会以战斗的方法运用魔法,就是嫌弃挖壕沟这种事情太没格调。
钝鳞的各个分队长都因此动了好大的火气,幸好负责后勤的部队抽调了好些愿意帮忙的人来,才让挖壕沟的事情得以顺利进展。
“不挖壕沟可以!你们这些魔法师倒是弄点拒马……啥,你们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远处,钝鳞的参谋们正在发飙。
“……拒马是什么?”坐在一边休息的梁里冷不丁地问到。
顺便一提,梁里并非是在偷懒,本来她甚至打算直接拿着铲子开始干活,被实在看不下去的零用“粗重活就交给男生来吧”这种很老套的借口哄到一边歇着去了。
所以她有些无聊。
正在放空大脑机械作业的零回过了神:“啊?啥?”
梁里皱起了眉,不过她觉得如果自己在零的立场上说不定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体谅地再问了一次:“…………拒马是什么?”
“噢噢~就是那边那种啦。”
随着零指过去的方向,梁里发现草原上已经零零散散地架起了很多并排的木枪,枪尖都朝着龙帝部队的方向。
“按照参谋们的说法,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在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位于队伍的侧面。虽说正规军钝鳞非常有自信正面挡下对方骑兵的冲锋,但是如果对方包围过来就会非常棘手。”零运用自己听来的情报,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所以用那种可以对快速冲刺的骑兵造成巨大伤害的拒马排列开来,并且到处挖壕沟,来阻挡那些想要从侧面冲过来的骑兵队。”
“哦……~”梁里对零的回答非常满意,“辛苦了……很无聊吧,这个活。”
“嗯…”零挠了挠他的耳后根,“确实很无聊,毕竟要做的工序很单一嘛,脑袋里也不用去调整操纵进程,干着干着就会觉得……”
梁里盯着零看,非常在意零接下来要说的话。
零也用不知道为什么很得意的表情转过来看向梁里:“……觉得啥呢。”
噗叽。
不知道为什么,梁里莫名觉得火大了起来。
“那边的!快干活!!!!”正在到处巡视的小队长正好走到这里,比零高了两个头、身材壮硕的他看了看由零单独完成的长长的壕沟,再打量了一下零和梁里:“嗯,成果倒是挺好的,而且你们不是正规军吧。”
收起奇怪的颜艺,零正经地转过头,向看起来是鳄人种兽人的队长稍稍行礼:“啊,是的,因为白天不是我们的主场,所以我们来帮点忙。我看我们壕沟已经挖得有些远了,所以想稍事休息一下,然后再看看要不要让壕沟会合到别人那里。”
鳄人“唔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那么你们待会儿就往前挖吧,待会儿我也会派点魔法使来这里装反突击用的枪阵……唔,这说法真TM别扭!”
“是‘拒马’,对吗。”梁里在这时灵活地运用刚学到的词汇插话进来——却没想到鳄人队长感动地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嚎了起来:“我的乖乖啊!这么个非正规军的小姑娘都懂这个那边的法师老爷们却不知道,我真想让他们回军事学校好好念念去!!!”
零苦笑地应和了几声后,那个鳄人心情很愉快地拍了拍零的肩:“多谢啦!哎,年轻小子真是好样的!”便抬头挺胸地走向了前方的另一条壕沟,同时还甩开喉咙吼了起来:“那边的!别磨蹭!枪阵搭起来后这儿也有要搞定的!”
“好吵……”就算已经走开了几步,鳄人队长的吼声还是让梁里皱着眉小声抱怨起来,零则轻笑了几声:“嘛~这就是所谓的军队作风~?”
“唔…”梁里抱起双腿坐着,把下巴压在膝盖上,“好无聊。”
而零则已经开始换个方向,一如刚才鳄人队长所指示的那样开始往前开掘壕沟:“现在好好休息了,晚上得好好干活哦。毕竟,我们两个……”
“我知道的。”梁里打断了零的话,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零,
“晚上才是,主场。”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零愉快地点了点头,便再次埋头于作业中,放任梁里在自己的身后看着天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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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播给的氛围,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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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跳舞吗?”Kk问。
考虑到他们现在正置身于一场觥筹交错、摩肩接踵的舞会之中,这提问倒也不算突兀。芬德尔把自己的目光从远处的领主卢瓦与娜塔莉亚旋转着的身影那里收回来,重新落在身边。
“什么?”巡林客的思路还没有跟上牧师的。
“你会跳舞吗?”瑞图宁的牧师重新问。他就站在芬德尔的身边,没有戴面具。两人间的间隔不远不近,但Kk仍然得抬起头才能让自己的目光正对上对方的眼睛,他粉紫的瞳孔被明亮的烛光侵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会。”被提问者简短地回答。在菲薇艾诺,精灵们从会走路起便要学习舞蹈;从会说话起便要学习歌唱;从会写字起便要学习诗歌——这并不是夸张,对有着漫长幼年期的精灵来讲,这些的确是算在启蒙教育之中的一部分,还是挺重要的一部分。区别只是在有些人学得好,而另一些学得不好而已。
如果单论舞蹈的话,芬德尔到还能自信地说一声他算是长于此道。他四肢协调的天赋是从小便展现出来的,这天赋在许多方面上都给了他很大的便利,只可惜这些便利之中显然不包括一下子便理解Kk此时的想法。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吃得很开心吗?”红发的森精灵有点疑惑地问,顺手指了指自己的左侧嘴角,“你这里,还沾着一点奶油。”
精灵牧师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似的,惶恐地抬起右手来蹭自己右边的嘴角,直到巡林客再次提醒他方向不对,才终于擦对了地方。在大厅暖色调的照明之下,Kk的脸色本就比平时红润一些,在这件有些尴尬的小事发生之后则更甚。现在,他的脸色正宛如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他自己也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正手忙脚乱地重新摸出临时准备的假面给自己七扭八歪地戴好。
面具右边的羽毛装饰被Kk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高等精灵对此毫无所觉。这一次,芬德尔权衡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自己伸手,将那一支染了色的鸟羽从牧师深蓝的发丝间取出理顺。
“是什么让你突然想起跳舞这件事来?”Kk似乎不适应这种在距离上来讲有些亲密的举动,整个人都因为芬德尔的动作而僵住了。后者试图缓解一下这种有点尴尬的气氛,干脆就把自己之前的问句换了一种表达方式重新提出。
手足无措的牧师定了定神,才说:“因为……这是在舞会上嘛。”
因为假面的关系,芬德尔只能分辨出Kk将自己的面孔转向了舞池之中,不过他的语气里倒是的确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羡慕。巡林客随着牧师移动自己的视线,让自己的目光也落在整个大厅之中最明亮的那一片区域里。衣着华丽、戴着假面的男男女女随着轻柔的音乐优雅地挪动自己的脚步,厅堂之间充斥着有些模糊混杂的欢声笑语。假面的确遮挡了他们的部分面容,而快乐的气氛却依旧满溢在空气之中。
“……难得参加一次舞会,不跳舞总觉得很可惜。”精灵牧师说,“能这样安宁地享受音乐和舞蹈的机会可不多。”
巡林客不置可否:“或许你该去和一个女孩子谈谈这个话题。娜塔莉亚在和领主跳舞,那么琉怎么样?”
Kk只是将头转到另一个显然不是舞池的角度。芬德尔顺着哪个方向看过去,只见少女游荡者正抱着自己的手杖,和几个小伙子们相谈甚欢。她时不时会注意一下从身边擦过的人身上华丽的首饰,又时不时会用余光瞥一眼远处的娜塔莉亚与领主卢瓦,不过总归,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去跳舞的意思。
“——被拒绝了?”巡林客猜测。
牧师从自己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泄了气的“嗯”来。
“那倔强骑士呢?”芬德尔再次提议,“虽说平时她总是裹着铠甲,但在这时恐怕也不失为一个好舞伴。”
“她比我高。”Kk干巴巴地说。
“……哦。”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的芬德尔也同样干巴巴地回应。
精灵们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而恰好此时,乐队所演奏的一曲结束了。失去了音乐的舞池之中升起了一点短暂的低声喧哗,随后司仪出现并且大声地宣布了什么,那喧哗立刻就染上了欢快的氛围。穿着繁复衣装、戴着假面的舞者们大约是按照男女排成了两列,在这一片换位所造成的混乱之中,似乎有不少人都遗失了自己的舞伴——但没有人因此而慌乱,反而都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总归你不该来找我。”巡林客这样说。当这一句话的话音落下时,乐队再一次开始了演奏。这一支曲子较之前的那一支更加激昂,节奏也更快。随着开头的第一个音符,男士们纷纷向排在自己对面的女士行礼,然后紧接着,并未全部着裙装的女士们也以各式各样的姿势还礼。
他们看着舞池中的一对对璧人们和着节奏迅速而轻快地踏着脚步,整齐地变换位置。芬德尔继续说:“我是男的,而且也比你高。”
“但我可以跳女步。”Kk突然说。
这句话令巡林客不得不侧目,而牧师却仿佛没感到对方惊讶的目光似的,继续说着,“小时,我跟我弟弟也经常跳舞——你知道,我们只有两个人,没什么好玩的。开始时,我跳男步,他跳女步,然而他是个半精灵,很快就长得比我还要高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跳女步,从来没变过。”
芬德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傻愣愣地“哦”了一声。这一支曲子和它所配套的舞步似乎是固定的,舞池中的男女们动作的准确度良莠不齐,但的确能看得出他们在跳的是同一支舞。随着音乐的一个小高潮的到来,舞者们一同急促地做起了滑步——排在最前头的那位女士和排在最后头的那位男士旋转着离开了队伍,分别向着另一端轻快地走去,而其他的舞者们则分别向着空出来的位置前进,所有空缺都被填补上之后,他们交换了舞伴。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巡林客最终挤出这么一句提醒,然而Kk很快便反驳了:
“这儿可没人认识我们。”他说,“况且,我们还都戴着面具。”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答应你吗?”
“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人能说这件事了——你觉得我们的队长像是会跳舞的人吗?”
芬德尔想象了一下零在拉着女伴和着节拍舞动的样子,而这情景刚刚进展到双方相互致礼(零还是在以武僧的礼节行礼)就被他自己强行掐断了。
“我想……还是算了吧。”巡林客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先说好,我只会跳那些在菲薇艾诺流行的舞步。”
“唔……我会的那些也大多是在克林菲尔学来的。”
Kk与芬德尔再一次面面相觑。舞池之中响起了音乐之外的欢笑声,看来交换舞伴这一行为的确给人惊喜——每个人都戴着假面且不是平常的打扮,在短暂的共舞时间里,你得试着去猜测你对面的人是谁,这大概是很有趣味性的一项挑战。
“……他们现在正跳着的那个还挺简单的。四个乐句,十六个动作,然后变换位置,重复。”巡林客最后挣扎了一下,“你可以试着加入他们。”
“他们是双数。”牧师满怀希望地对芬德尔指出,“况且,我不是很想跟不熟悉的人跳舞——会不好意思。”
“……”沉默持续了三秒,芬德尔与Kk之间目光的较量也进行了三秒,最后的败者是巡林客。红发的森精灵最后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同伴说:
“那么就等下一支曲子吧。只一支,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