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花道巧实的时候,是在晚上。白鸟还记得雾气带来的幻象,但那不足以阻碍她的步伐。因为信上那么说——因为她被舞台邀请了。
电梯下坠、下坠、下坠至黑暗之底。她曾经和百子一同来到白雾之中,但马上又会和同一个人在这里互相争夺。这是什么讽刺剧本吗?然而,黑暗中的身影是纯白的。白色的制服,白色的头发,唯有自肩头斜过胸前的一道暗红,宛如一个经年不愈的伤口。
“哎呀,你来太早了。对手还没有过来呢,请稍等片刻吧。”
白色的少女连语气也和雾岚一样。白鸟看向那双眼睛,警惕地轻声问:“你是谁?”
“不必紧张,我只是一个恰好在此,也仅能在此的观众罢了。如果非要找个称呼……我想,我该算你的「前辈」吧。”
以这句话为开端,花道巧实讲述了她的故事。失忆,top star,只出现在地下舞台……听起来就像是地缚灵。白鸟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口。失礼只是小事,她不想冒更多的风险。而且,面前的少女可能会伤心吧。最后她只是试探着说:
“前辈身上的绶带和我的很像,但是没有披风啊。也没有武器。”
“是啊,也许这个舞台认为我不需要它们吧。”仿佛洞察了她的想法,巧实随口说,“怎么了,想和我打一场吗,小白鸟?”
“我当然也很想受到top star的指点。”白鸟说,“但不是现在。说起来,在我们revue的时候,前辈你在什么地方?”
“我会在观众席看着学妹们的精彩表现啦。”巧实的语气依然很平和。
“那我会努力的。”
听到白鸟这句话,巧实忽然笑了。但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电梯正在缓缓下沉,舞台将为两名时花三期生拉开幕布,过去的影子就该退场。她们明明只相差不到三年,却隔着一整个舞台的距离。
嫉妒的revue、炎天的revue、无常的revue、戴冠的revue、业火的revue,白鸟每晚每晚都在地下舞台,与不同的少女们战斗着。但在最后这个晚上,她似乎比以往更加平和。格外值得一提的是,她还给巧实带来了一份和果子。
“啊呀,承蒙学妹关心了,但我恐怕配不上这份好意,请收回吧。”
即使听到这样的回答,白鸟也没有气馁的样子。她把盒子推给巧实,说法相当狡猾:“那么请前辈帮我拿着吧。今晚还希望前辈指点一下我。”
确实是不能拿着这个打架。和果子的表面雪白如牛奶,不知道里面包裹着什么样的馅料。巧实接了过来,笑着回答道:“呵呵,那我就替学妹暂为保管吧。不过,我不擅长教人哦?”
“我会试着在战斗里学到什么的。”
那确实是在五天的战斗中学到了什么的眼神。与她所获得和失去的闪耀无关,完全是在与他人的碰撞中,逐步磨砺出自己的形状。
“可以啊。既然你想要的话。”
于是白鸟心满意足地向她挥了挥手,钻进幕布之后。
巧实的双眼映照着舞台上的灯光。她明白这场revue中,两个人都没有打落彼此的面具,触碰到各自的内核——至少白鸟的秘密还好好地保留着。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白鸟在走到她身侧时,依然保持着笑容……甚至在道谢之后,把自己带来的和果子吃掉了。好像完全不担心长胖似的。这大约也是十几岁少女的特权……哦,从她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看,倒不是在享受美食,大概是觉得没打过瘾。小战斗狂。
白鸟舔了舔嘴唇,擦掉鼻尖上的一点白色粉末,目光炯炯地看着巧实。后者善解人意地去挑了一把胁差,如果要教学的话,还是相同的武器比较好吧。隔着一段距离,两人如同镜中倒影般对彼此行礼。小步舞曲在空旷的舞台上响了起来。
虽然平时完全没有架子,但一旦到了台上,花道巧实的能力就显露无遗。声乐、舞蹈、演技,每一项都是完美的。如白鸟所愿,这场revue……该称之为revue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表演。但是,果然……没有什么手感。就像是在和精致的人偶共舞,虽然毫无差错,准确无比,却无法触动自己的心灵,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心灵存在。
舞曲停下来的时候,白鸟在巧实面前站定,胁差倒持在自己的背后。
“就到这里吧。非常感谢你,前辈。”
“你不想要胜利吗?”巧实歪了歪头。
“不。我想要的……只是一场与胜利无关的演出。”汗珠滑下少女因剧烈活动而染上绯红的脸颊,在灯光下闪耀得仿若小颗的钻石,“谢谢你一直在观众席看着,前辈。今后也请继续注视我。”
她玩味地笑了笑,说:“……好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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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小宗之还会回赠礼物,想想春日野就是虽不说却烦恼极了。总之就是代替望谢谢小少爷(不用管那个男人想啥)。
但终归那男人的想法不讲讲又有些遗憾,所以短打之。
小少爷出现了又没出现,厚脸皮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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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野没想到少年带来的是不怎么常见的植物,带出门打听了下才知道了。
是缟缦穗,百合科球根植物,很好养活。
少年的双亲有丰富的学识和教养,他也懂得在远超出年纪的知识中,选择寄托自身思想的礼物,毫无疑问,凝练在其中的是温柔。
春日野单手转了转这小小的花盆,想起自家佛堂里供奉的佛花。
花自切下后就已经不是生物了,是尸体。
虽然把花切下来是稀疏平常的事,但比起必须活下去而做的杀生,这是不必要的。
但杀生的伦理道德或是信仰问题,并不是他对花的尸体有畏惧的原因。
只是不想被不必要的因果所纠缠……
接受佛花供奉的是伟大的佛祖和菩萨,对于能接纳这些因果的对象,春日野也没有不安和怀疑。
幸好,是活着的植物。
但也有相应的困扰。
即便只是缟缦穗之色蕴,或是因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心意,自己心中所生的受蕴,在此时的春日野来看都是极其麻烦的东西。
春日野把它置于二楼窗台,自己也临窗坐下,手撑起脸看着窗外。
他的视线落在一片烧的火红的云霞上,很久没看过如此浓墨重彩的景象了,在眼睛被灼伤前他看向了下方的街道。那里正有几个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孩子欢笑着跑过,但很快就不见了。
不过,所谓的不见,也只是以窗户为画框,从春日野的视线中消失了踪迹而已。
——本应如此。
春日野从画框上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被安置于画框之外,无辜又可怜的植物,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