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早6:40。
闹铃响的时候布鲁蕾珥依旧一动不动,迷你龙半睁着眼睛围在床上也是一动不动。
追风和乘月出去晨跑回来,追风回自家去敲打自家主人,乘月则是一跃上房,趴在布鲁蕾珥卧室的窗口。
迷你龙突然警觉的抬头,在看到窗口的乘月之后又看了看闹钟,低头开始蹭床上的小主人哄她起床。
“唔……冰酱别闹……再让我睡会儿……”
冰酱是迷你龙的爱称,全名叫冰薄荷,因为不知为什么这只迷你龙身上会有薄荷的香味,摸起来又凉凉滑滑的,所以就取名叫冰薄荷。
看叫不起布鲁蕾珥的冰薄荷皱了下眼睛,然后身子呈蛇形缠绕上布鲁蕾珥,尾间探入脚底,开始一轮强烈的挠痒攻势。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挠了哈哈哈哈……求你哈哈哈哈……放了我吧冰酱哈哈哈哈我……我不睡了哈~哈~哈~”
总算是松了捆绑停止挠痒,布鲁蕾珥嘟着小嘴看着自己的脚底,又看着窗外偷笑的乘月,一扭头起窝下床。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要早起。
②
雷蒙德非常自然的开了布鲁蕾珥家的房门,溜溜达达进了厨房,架锅开始做饭。
布鲁蕾珥套上校服,前后看了一下,然后转身抱了抱冰薄荷小声道:“这学期也要多多指教。”
冰薄荷开心的用头蹭了蹭布鲁蕾珥的脖子,然后和她一起出屋下了楼。
“早安,雷蒙德。”
雷蒙德将煎蛋和烤肠端上了桌,“早安,小姐,昨晚睡得如何?”
“还可以吧。”布鲁蕾珥取出面包片,将蔬菜和金枪鱼拌好的沙拉糊在上面,撒上芝士推进了烤箱。
“小姐今天就是学院二年级了,有没有开心?”雷蒙德刷好锅子甩甩手,低头凑到布鲁蕾珥身边问。
“不……怎么开心。”
“哦,这样。”转身从橱柜中拿出两个盘子,雷蒙德倒是没再说什么,毕竟想想在一年级,因为布鲁蕾珥的性格问题至今还是只有一只宝可梦,收服新的宝可梦对她来说,既是学业也是难题,而在宝可梦的选择上,布鲁蕾珥又时常出现迷茫,这也让她错失了很多机会。
即使其他功课都还算优秀,但交朋友这方面,布鲁蕾珥实在不行。
烤箱运作结束,雷蒙德就坐在餐桌旁看着布鲁蕾珥拿着食物夹小心翼翼的把面包披萨夹入盘子中递给自己,嘴角微微一扬内心倒是开心。
“开始吃吧。”雷蒙德让布鲁蕾珥快坐上餐桌。
然而布鲁蕾珥没听他的,低下身子从柜子里拉出了一大包复合营养果,然后看了眼雷蒙德。
“……被小姐谴责了啊。”宝可梦的早饭还没准备,怎么能自己吃呢?于是雷蒙德起身,上前帮忙。
“追风一份,乘月一份,冰薄荷一份,还有木木枭的……木木枭?”
木木枭非常精神的展开翅膀回了布鲁蕾珥一声,然后定住五秒,歪身子开始睡觉。
“……”布鲁蕾珥依旧装好一份,想着等它醒来再吃吧。
“看来你父母又让木木枭给你送东西过来了。
”雷蒙德从木木枭身后拿出了一个封口的提篮,打开里面有一些新鲜水果,还有一包被封口的东西。
那包东西雷蒙德自己收好,水果随意取出几个剩下的全分给了宝可梦们。
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
“小姐要祈祷吗?”雷蒙德拿起面包就是一大口。
“雷蒙德你不也没祈祷就吃。”布鲁蕾珥喝了口果汁,拿起叉子与烤肠较劲。
雷蒙德笑了笑,在自己怀里拆开了布袋,取出了一瓶装满蓝色珠子的玻璃瓶,从里面取出一颗放入布鲁蕾珥的盘子中。
“今天的份。”
布鲁蕾珥用叉子拨了拨那颗蓝色珠子,最后还是用手拿起送入嘴里。
像冰块一样冰冰凉凉的感觉,慢慢的在口中化开。
“想吃糖。”布鲁蕾珥看着窗外说。
雷蒙德笑了笑,在袋子里真的翻出了一瓶糖。
“你的爸妈,还真是……”看着布鲁蕾珥向自己伸手,雷蒙德没办法,老老实实交出糖瓶子。
玻璃瓶上系着黄绿色条纹的蝴蝶结丝带,里面是黄莹莹的柠檬汽水QQ糖,布鲁蕾珥用力拔开了瓶子的木塞,从里面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内里闪着光的糖。
“有星星。”布鲁蕾珥举在眼前,静静的看着糖。
刚要吃掉烤肠的雷蒙德听到了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星星?”
布鲁蕾珥将糖拿给雷蒙德看,“你看,里面有闪亮亮的星星!雷蒙德以前给我的糖里从来没有过这些!”
“大概……是可食用的金粉和银粉吧……”雷蒙德差点被布鲁蕾珥用糖直接戳到眼睛,赶忙制止布鲁蕾珥进一步的靠近,“小姐,再不吃饭就要凉了,而且,你还得赶到学校去!”
“……好像是这样。”
布鲁蕾珥最终还是安安静静的吃早餐,先一步吃完的雷蒙德在将餐具收进水池的时候,给布鲁蕾珥的食物袋里装了些零食和水果。
“来,拿好这些。”雷蒙德将袋子放在餐桌上,开始收布鲁蕾珥的餐盘,布鲁蕾珥摸了摸袋子,眨了下眼睛。
“这些我吃不了。”
“那就分给同学,”一边洗碗的雷蒙德在水池边大声说道:“新学期和大家一块吃,不是很好吗小姐。”
“可是……大家都不吃这些……”布鲁蕾珥抱着袋子站在雷蒙德身后低着头,缓缓的伸手抓着雷蒙德的裤子口袋。
“为什么不能给我点大家都爱吃的零食?”
“这是因为……”因为你不能吃。
③
雷蒙德不敢开口说这句话。
这个孩子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可以豪不夸张的说,比起这孩子的父母,雷蒙德是陪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人。
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教育好小孩,但至少在现在看来,布鲁蕾珥的“优秀”,是她父母所满意的。
也同样,是自己满意的。
然而并不是满意就够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温室里待着。
去学院上学的事其实也是雷蒙德帮忙争取的,虽然他可以什么都不问,但他不忍心。
他不忍心,这么小的孩子,就因为不与外界接触,而丧失了本该探寻外界的好奇心。
他其实很担心布鲁蕾珥会被欺负,所以他想去做了学院的保安,虽然这么说但也不能时刻陪着她,只能远远的望着,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可惜学校入职门槛要求太高,他与其说“没有实力”,不如说是没有资历。
而零食袋里的食物与其说没人爱吃,更直白的说是不会有人刻意去吃。
或许,那些食物吸引下宝可梦还是能做到的,而旁人,只会想不明白布鲁蕾珥为什么要吃宝可梦的高档零食。
所以在一次被人嫌弃的事情发生之后,布鲁蕾珥就很抗拒带这些上学。
想吃的话在家怎么吃都好,人前的她,越来越少言少语,甚至没人看出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到底在想什么。
也因此,出现了“不知如何与宝可梦相处”的问题。
布鲁蕾珥试探性的问了句:“我能……不带那些去学校吗?”
雷蒙德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将水果拿了出来,塞进了布鲁蕾珥的书包。
“走吧,小姐,”雷蒙德顺手将糖瓶塞进了布鲁蕾珥的衣裙口袋,“我们该去学校了。”
—TBC—
如果我敲响水晶鞋,会有人来救我吗?
这个问题实际上并没有准确的答案,就像是疯帽子的问题,没有答案的提问带给人的并不是最终的结果,而是为了找到那个结果的过程。
颜并不喜欢没有答案的东西,就像这个世界,说实在的,有时候总是觉得早一点毁灭反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好回馈。
什么东西毁灭?
还用说吗?
人类啊。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自己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同行人依旧是那样,一个把这方向盘,一个看着窗外残破的景色。只是开车的和看窗外的人偶尔会互相换一换位置。
旅行?
称不上吧。
这个是明晃晃的逃命,从安逸中,从包围着自己的羊水中逃命。他们有能力,就拥有了权利,同时享有义务。他们必须前往常人不想去,不能去,不敢去的地方。可是哪有什么意义?抓到怪物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们的基地也一直只有那一点点大小,光是养活那点人就已经要耗尽所有资源,更不要提扩大保护区这样的妄想。
那么自己现在出门在外,以身犯险为的是什么。
“前辈总是那副嘴脸呢。”云启曾经这么评价过。
“毫不留情呢。”
自己则是笑着指责他的用词不当。完全没有考虑过里面深一层的意思。
这个说法也不准确,她一眼便能看穿云启想表达什么,但是并不愿意去戳穿,那似乎就意味着必须把身上那层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好不容易才套上去的并不合身的人皮给完整地扒下来,把里面腐烂的,发臭的东西全部展现出来。
她不愿意,谁都不回愿意,更何况对象还是云启。
颜并没有欺负云启或者欺骗他的意思,当然前提是云启早就已经知道颜•格维塔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称呼她为人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正确,但是总去寻求正确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是说。”云启抿着唇,最后还是总结出了那句话,“前辈似乎不想活下去。”
那你就错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颜歪了歪头,很久没有修剪过的长发垂下来,就好像她的背景被加深,与他人格格不入。
她不想活下去?不对,她只是觉得活下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罢了,只是因为自己现在就生理意义上而言还算得上是活着,所以没有造成自己物理意义上的死亡,但是要说哲学或者思想上的话,指不定她比那些个倒在战场上的尸骸,被酸雨腐蚀的肉块死的还要彻底。
这样说来自己确实不想活着,因为已经半死不活了。
“那你想救我吗?”
云启沉默了,没有再开口。
他自然是想的,但是他并不愿意那样做。也不希望看见颜就那样死去,像是一句人偶那样只是躺在雨里,慢慢慢慢地像是冰激凌那样融化,露出里面雪白的骨头,而后变得丑陋不堪,再也没有骇人的笑容,再也见不到那头黑发,有些奇怪的药草香味完全变成腐臭味和血腥味。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不愿意去阻碍别人的思想,不想去阻止他人的决心。颜不会,他云启也自然不会。
如烟云,如流水,全部都不复存在。
云启看见了一个不是笑容的表情,出现在还醒着的颜的脸上。
那应该叫做悲伤。
转瞬即逝。完全的幻影。
那还是笑容,只是里面夹杂着别的东西,逐渐地压过了笑容。只是那样而已,嘴角还是扬起的,眼神依旧平静。
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像是在感叹自己的处境,又像是在哀叹无可救药。
是什么东西的无可救药?
至少爱情是其中的一部分。
“喜欢一个人并不困难。”颜突然开口,坐在前排的壬亥吓了一跳,油门踩得深了一点,就那样飞越了一小个山坡,轮胎落入酸雨的水塘中,溅起的水花彻底融掉了边上倒着的白骨,滋滋声被引擎的轰鸣盖过去,“要持续爱一个人比较高难度。”
“你想的太多了。”
“是你想的太少了。”颜朝着边上并排坐着的戊戌伸出手,后者拿着手上烟盒的动作一顿,一边念叨着抽烟不好,一边还是递了过去。
云雾缭绕,吸进肺里的东西就像是一场沙尘暴,粗劣地冲洗着一切,让所有的东西,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都染上了灰色。
于是颜用力地咳嗽。将肺里的,身体里的,甚至灵魂里的灰尘全部咳出来,使劲地想要让黑色和白色变得泾渭分明。
可到最后,壬亥停下了车,戊戌已经背过身去拿纯净水,颜还是在咳嗽,满脸通红,氧气一点不剩,连声音都发不出。
可她还是在笑,无声地笑,捧腹大笑。
想得太多?想的太少?
不管多和少,自己总有一死,每天奔赴战场的理由便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就那样倒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死在所有人回忆的角落里,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不是为了找人不愉快,更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或者苟活。
可是她死不掉,已经没有去死的那一条退路。
沈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白茶也来了,最后找到一个后辈想要尽全力地把自己拉上去,全然不顾自己就是一剂毒药。用那样干净的气息来接近,却又被自己的性格生生逼退。
现在倒好,将人用各种方法拉进之后,又想着离开人世早早地去见撒旦聊聊家常。
自己是何等的自私,又是何等的没有人性。嘴上说着要学会分享,背地里呢?
什么都不是。
自己生来就什么都不是。
颜停下来。
深呼吸。肺泡发出哀鸣,声带震动着,发出了仿佛动物幼崽的哀嚎。
诗人称之为感叹,歌手称之为叹息,那么世界呢?会把自己当成异物,像刚才那样尽全力排除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