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饥,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也必不伤害他们,因为宝座中的羔羊必牧养他们,领他们到生命水的泉源,神也必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
——《启示录7:16-17》
1770年7月7日
白色的长袍,冰冷的手术床,糖果的甜味,药物的苦涩,耀眼的灯光,刺骨的疼痛。这些是我对活着最初的印象。
1770年的7月7日,我出生了。这些日记都是我在后来写下的,因为在我十五岁之前,我都不会写字。当然这个十五岁,和普通人意义的十五岁可能不太一样,让我说下去。
我出生在伦敦郊区的一个实验所。我可以凭借他们对我的称呼来判断他们的心情和工作进展程度,喂,就是没什么进展,心情一般。废物,就是计划受到阻碍,心情很差。你,就是工作得到突破。
我听到你的时候很开心,因为他们会给我一根CICO的棒棒糖。
我是个药人。
因为培养一个药人成本很高,所以我是这个研究所里唯一的药人。从我出生开始,陪伴我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药。东方的草药,西方的化学药剂,非洲的巫医。所有能找到的药是我每天的食物。
就这样我长到了三岁。
三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母亲。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谁,但是我还是个正常人类,有寻母的天分。我找遍了我住的小屋子,终于在门口看见了一块牌子。上面写了些东西。我指着这牌子问来喂养我的工作人员。他们烦了才告诉我,这是名字。
名字。
我把指甲咬尖了,在手臂上抄下这些名字。因为不会写,所以写的又大又难看。两条手臂上全是血痕。
第二天他们打开门时,我便蹭着缝隙冲了出去。终于在一个地方,我找到了一块所有职员的介绍。对照着刻在手腕上的名字,我找到了母亲的图像。
也许是血脉相连,我认出了她。
她是我的母亲。
1773年7月7日
我的三岁生日。
这天我例外地得到了两根CICO的棒棒糖。他们一天都没有叫我废物。
并且第二天我就第一次看见了我母亲。
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手术台上,双手双脚被分开束缚着。我不安的看向四周,一群穿着白色袍子,带着面罩的人围着我。
我看见了妈妈。她也在那群人当中,拿着手写板在哪里远远地看我。
“妈妈!妈妈!”
医生们惊讶的看着我。他们没有教过我这个词。
“妈妈!”
母亲向后退了一步,在纸上写下了什么,然后说了一句话。
“开始。”
注射器的针管插入手臂,明黄色的液体被推入体内。过了一会我感觉到呼吸困难,并且肺部剧烈疼痛。
妈妈说了什么,但是疼痛已经导致了耳鸣,嘈杂的声音几乎冲爆我的大脑。我蜷缩着翻滚,一下滚在了地上。
一边一个医生上前蹲下问了我什么,完全没听清楚。我只是用着可以用的,所有感觉的到的肢体来爬行。
我终于爬到了她身下。她愣了一会,蹲下来轻轻把手放在我头上。
“告诉妈妈,哪里疼了?”
好温柔。
好温柔。
我极力笑着,慢慢告诉她:“肺部疼痛,灼烧感,耳鸣,疼痛四级,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头晕。”
她记下了这些,微笑着问我:“还有吗?”
“没有了……妈妈。”
她站起来,拍了拍被我弄脏的袍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1778年12月3日
八岁。
在这种环境下,我生活到了八岁。
从开始的痛不欲生,到后来已经可以风轻云淡的告诉医生们疼痛的感觉。因为免疫力的不断增加,有时也会服用降低免疫力的药来保持准确的测量数据。
他们并不是做一个实验。
有一种血清的提取方式是给一只兔子注射毒素,然后在它体内取到抗体。动物的始终没有人的好用,我有时也会被注射毒素,并且提取血液。
但是他们在尝试着一种什么,应该是实验中最高级,最优先的。那种血红的药比普通的药难受好多。
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
开始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妈妈在场的时候才可以配合医生实验。有一次母亲因为紧急任务被调出去半个月。那半个月之间所有实验停滞,注射药物之后房间里所有东西砸烂,就算被人强制压在地上也不肯说。
最后妈妈赶回来,一脚踢在了我肚子上。
这就是我一直依赖的母亲。
这就是我半个月坚持换来的母爱。
呵。
总之就这样。每天的生活除了吃药以外什么都没有。我学会了在没人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电源默默切断来度过所有的隐约疼痛。
但我为什么会单独记着12月3号?
为什么。
午餐照例是褐色的药,散发着不明的气息。这些药吃完后还有三根注射器和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点滴。
在我喝药时,突然听见送药来的两个医生聊天。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你准备去哪里吗?”
“哈……想带着妻子和孩子去伦敦看看呢。”
“伦敦吗?我倒是想带着孩子去法国,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批准。”
“世界上有那么多地方,去法国做什么?英法百年战争的影响还没消除呢。”
“哈……我本来就对法国比较感兴趣。”
世界。
世界是什么?
我所有的活动范围就是我的小房间和送药时偶尔露出的外面冰冷机械建筑。
世界是什么?
1785年7月6日
明天生日。
生日会有两根棒棒糖。
CICO的,苹果味棒棒糖。
这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所有的医生都走了进来。妈妈也在。他们露出的眼睛里是一种极度期待的眼神。
一个医生让我坐在了床上,然后将血红色的液体缓缓注入。
没有什么感觉。
我看到他们眼中的狂热都慢慢冷却了下来。
突然剧烈的疼痛!
如同火焰在身体之中燃烧的疼痛,传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超越了我之前承受过的所有疼痛,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是由疼痛导致的眩晕却因为疼痛要被强行禁止。
不知道持续了多长的时间,我感觉有一年那么长,疼痛终于停了下来。我甚至没有力气眨眼,只能瘫软在地上。
又休息了一会,我才能睁开眼睛。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道:“能动了吗?”
我勉强点了点头。
然后有一个男医生将我抱到床上,妈妈放下写字板,拿起一把锤头颤抖着对我说:“现在,妈妈需要……需要对你做一件事情,你乖一点好吗?”
我沉默着,算是默许。
她拉起我的手放在边上固定住,然后举起锤子狠狠砸着。我低着头,感觉手上的所有骨头全都粉碎。
等她砸到那只手已经成烂泥状终于住手。她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汗,然后转头问大家:“我在这里守着,你们有人要去休息吗?”
所有人都没有动。
我终于可以抬头看看我的右手。它里面骨头粉碎,外面却没有什么伤口。只是完全提不起来了。
第二天,第三天。
他们就这样看了我三天。
直到第四天。
我是被他们的欢呼声叫醒的。他们在拥抱欢呼,极力尖叫,一个个排队上来看着我的手。虽然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们用手术刀到我手上划了口子来观察里面的骨头,然后更加兴奋地尖叫着。
妈妈难得一见地笑了,她挥挥手让那些医生出去。一个医生走的时候转头问她:“娜林主任,我们想开个庆祝会,可以吗?”
“可以。”妈妈挥手“你们先去,我等等过来。”
等所有人都走后,妈妈走到我面前,半蹲下与我同高。
“……你。”她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我。
“妈妈在进行一个很特殊的研究。
“这是古往今来,所有人都在追求的梦想。我们可能成功了。你的手是粉碎性骨折,照理来说不可能自动修复,就算修复也可能是畸形的。
“但是……”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你的修复能力是正常人的一倍,并且是完整部分正常向受损部分修复……也就是说,你的细胞,可能是会完全保持现在的样子并且不断复制。
“也就是,你不会死亡,不会老去,你会得到永生。”
我平静的看着她。我知道前面只是铺垫,这个女人不可能这么好心地来告诉我这些。
“这些,是我们实验室研究的成果,并且你……你只是个试验品,我们不能……”她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我冷冷看着她,接道:“所以我得死。”
她的所有表情凝固住,并且长长舒了一口气。面色憔悴的像抗争了一辈子一样:“是的,你得死。你是个好孩子,一个懂事的孩子。”
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对她说:“妈妈,我能……抱一下你吗?”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终于还是上前来抱住了我。我感觉她浑身不自觉的僵硬,尽力不和我接触。
“妈妈。”
“妈妈。”
“妈妈。”
我在她耳边小声的叫她。
“嗯。”
“妈妈。我爱你。”
然后我咬破了她的大动脉,同时用左手的指甲抠破了她的气管。
我爱你。
因为你赐予我生命,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但因此,你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
腥甜的液体比起任何药物都让我作呕,地上的女人终于停下了挣扎,我从她身上拿下了钥匙
【中间几页被撕掉了】
我那时第一次见到阳光,第一次踩在路上,第一次看见除了白色衣服之外的衣服。墙上全是我不认识的奇怪符号,除了医学专业名词什么都不会。
怪物。
【模糊,下面被撕掉,不可阅读。】
“年龄只有十五岁吗?”边上穿着白色衬衫的导游问着我,然后笑道“十六岁以下需要有大人陪同的下才可以出来玩哟。”
我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已经活了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哦?”
“你知道Neverland吗?彼得潘的家乡。那里的孩子不会长大。”
“是吗?”他低头再看了一下“活了那么久,一定很辛苦吧,愿神怜悯你。”
然后他便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到了下一位旅客身边。
我看向大巴车外面,黑色的云压着天际。
愿神怜悯我。愿神怜悯我们。
有Neverland参与的地方,永远不会有什么好事。
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坐宝座的说:“看哪,我将一切都更新了。”又说:“你要写上,因这些话是可信的,是真实的。”
祈祷吧。
话说,如果祈祷有用,我能不能祈祷每天都有美味的素食呢?
*205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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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一天从早晨开始。
米尔德里德•欧姆尼一听到校长宣布由神奇生物课菲斯教授带领下,学生们可以在课外和危险度较低的神奇生物相处,最主要的是一年级的她也能够参加后。她开心的就差跟每个见到面的人都要握手再拥抱再述说一下内心的喜悦。
“蒲绒绒,魔法部分类级别:XX。在世界各地都可以见到,它的身体像一根圆柱,上面覆盖着奶黄色的软毛……”米尔德里德摇晃着腿,头上白色的羽毛发饰也跟着欢快的一抖一抖跳跃起来,她读着神奇生物课本上所写的介绍,蔚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卡兰萨,她微微起身凑了过去,指着书上的字句问道“姐姐,上面说学校的迷宫里也散养很多蒲绒绒!你看见过吗?”
刚刚把一小块黄油面包塞进嘴里的卡兰萨听到妹妹的问题,只能发出“……呜嗯”的声音默默点着头。
“哎哎,怎么样?蒲绒绒是不是可爱又温顺,那么多蒲绒绒是不是会有一百倍的可爱呀!”墨菲看着坐在对面一刻都不停小学妹,内心默默地感叹道欧姆尼两姐妹真是天壤之别,如果米尔德能把她的一点点活泼好动分给她的姐姐就好了……
还没等卡兰萨开口回答,坐在一旁的塞恩就挥舞着叉子发话了“当然不是——!!!那可是相当的可怕,一百倍的恐怖!”他又拿起餐刀在喉咙口比划着一个切开的动作,那惨烈的演技估计只有傻乎乎的一年级才会相信。
米尔德里德仿佛还没有理解到塞恩说的继续追问“是不是因为太可爱了就变得可怕了呀?”
“呃,这个,那个…”塞恩看到米尔德的反应,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对着墨菲拼命使眼色。
“不是,塞恩说的就是字面意思而已。”围观了三分钟的墨菲接过了话茬,顺便将手中的叉子狠狠插进碗里的西红柿说道“喏,就是像这样……”
“什么,怎么会这样……”米尔德低下头小声嘟哝着,眼中委屈的仿佛一眨巴就能挤出泪水。
墨菲看着米尔德里德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他努力地绷住嘴角,控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愉快的一天其实应该从欺负小学妹开始才对。
“你们,你们真是的…不要骗我妹妹啦…”
墨菲作为一个对毛绒绒的东西不是特别感冒的人,如果说句实话的话,蒲绒绒跟魔法界的其他神奇生物比较起来,真的还算蛮可爱的,不论性格还是外貌。至少它不会在你想跟它亲近的时候迫不及防地咬掉你的手臂,或是随便一脚就踹开你家的房顶。它最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细长的舌头伸入你的鼻子,然后吃你的干鼻屎。不过如果当你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蒲绒绒把舌头伸了进去,想想那也是挺尴尬的,不论伸入的是你的鼻孔,还是你朋友的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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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房顶上的小窗将这个对于早晨有些过于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一只只猫头鹰也随着阳光飞入了礼堂———
“哐当”一个硕大的袋子从天而降,猫头鹰对准了塞恩的脑门就扔了下来。所幸因为袋子太沉就随着惯性砸到了塞恩正前方的桌子上,正中他的水杯,溅起来的水花撒了塞恩和旁边无辜中枪的墨菲一脸。
被刚刚的一系列事情吓到的墨菲,一下子从椅子上蹦到了五米开外。而塞恩已经淡定的笑了笑拿出纸巾擦起了脸。
“我操,到底搞什么?!谁寄过来这种东西,是不是想暗杀你啊!”墨菲指着袋子看着塞恩,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塞恩满脸的歉意,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说道“啊,这是我家里人给我寄的生活费啦……”
“……梅林在上!那他妈怎么能不砸死你呢?”
“嘿嘿,也许是因为我运气比较好吧!”
塞恩毫不介意的回答让墨菲有些怀疑到这个学长是不是真的“这里”有点问题。 “我没问你这个!”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卡兰萨弱弱地用蚊子般的声音插了一句话:“你们别这样,大家都看过来了…”
“你们好糗噢……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认识你们”旁边的米尔德里德也把头转到一边直言不讳的附和道。
这时墨菲才注意到他看了看四周因为这场小骚动而聚集起来的目光,他在众多目光中发现诺艾尔也正在看向这里,只好抚住了自己的额头,慢悠悠地坐回了位置上。他对刚刚不小心飙出脏话的自己还有跟傻儿学长的智障对话感到无地自容,他现在一百万分的想挖个洞钻进去,就是钻到霍格沃茨的下水管道也好。
一只猫头鹰降落在塞恩的小金库上,它将脚上勾着魔杖,然后将魔杖像踢皮球一样踢给了墨菲,然后就扑腾起翅膀打算飞走。
“等等,你们现在快递素质怎么那么差,信不信我向魔法部投诉你!”本来就因为刚才的事情有点生气的他,开始找起了动物的茬。
猫头鹰不屑的瞅了墨菲一眼,它停止了扑腾,转身拿屁股对着他,然后撅起了屁股抖了抖尾巴尖的毛——
它把一坨白色里面透着黄还有些青色颗粒状物体的东西滴在了塞恩的钱袋上后,就像加了小马达一样快速地飞走了,头也不回……
气氛更加尴尬了,四个人看着这坨东西都一语不发,仿佛谁先说话这坨东西就是谁拉的一样。
……
塞恩打破了这个寂静,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呃,这是不是屎……?拜托,请说它不是…… ”
“是的没错,而且在你的钱袋上。”米尔德里德一本正经地给塞恩补了一刀道。
卡兰萨拿书挡住了脸,然后看向“罪魁祸首”墨菲•弗兰纳里。
墨菲赶紧拿起自己的魔杖揣进兜里,然后一脸“不关我事”在三人的注视下起身就走。他听到塞恩在后面的叫唤他,头也不回反而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然后也像加了小马达一样跑走了……
摘自 Anight的秘密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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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先请求一下天上神灵和地上校长的原谅吧,抱歉抱歉,今天也逃了好多节课的样子。“勇者”这种设定真是太犯规,感觉自己都快上瘾了:一边心砰砰跳着害怕被巡查老师抓到,一边又真的好喜欢这份、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到处逛、还能说服自己“欸才不是偷懒,是在做严肃的事情啦”的特殊哦。
这么说是感觉有点对不起老师,不过物理课实在太无聊了。刚上课没多久就趁老师转身板书时俯下身蹿出教室——这就是挑了第一排靠门边座位的好处!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唉嘿!
早晨的话,果然就是会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呢。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穿过小半个学校,顺利偷渡后庭,Lucky~
穿过繁花弥望的小径,视野重新开阔起来的瞬间,就看到一个高高的背影定定站在离樱花树一定距离的地方,仰着头在赏花的样子。第一眼以为是某位老师,差点掉头就跑;第二眼才认出,是之前搭过话的奇怪洋人学姐Ecila。
不知道是因为后庭此刻的静谧气氛,还是别的什么,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放轻了呼吸,中了定身术一样呆呆站在原地盯着学姐。
奇怪,明明距离上次搭话没几天,但竟然想不太清楚学姐的脸。脑海中最深刻印象,定格在终于接过桃汁时,学姐指尖凉凉的触感。
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观察学姐呢。微微带点蜷曲的凌乱长发披在肩上,早晨倾斜的阳光里,发色原来不是我以为的墨黑,而是某种沉郁到有重量的深褐。背对着我,定定仰头,连衣角都仿佛遵循着雕刻家粗暴草率的线条。就如被丢弃的失败习作融入堆满杂物的旧仓库般,雕塑一样保持着凝定姿势仰望的学姐,安静的程度也像是已经站在在这里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成了无情草木的一部分。
学姐的连衣裙脏脏旧旧还有些松垮,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唯一鲜艳的亮色大概就是左手撑着的那柄从不离身的红伞了吧。这样想着目光自然下移,就看到学姐抓着伞柄的左手非常用力,简直像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抓握的动作里,伞尖在早晨微微潮湿的泥土里戳出一个深坑。
心脏好像被微微拧了一下,有种奇怪的别扭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看到这情形觉得梗梗的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当时是那根弦搭错了,冲动之下,居然清空了脑海顺应直觉,晃了晃脑袋作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轻快地重新提起步伐走近学姐,提高了声线打招呼:又见面了呢,Ecila前辈——!
学姐转过头,眼神柔和,鼓励地看着我等待我说下去。
……怎么办,哪怕是在日记上写着玩都觉得背后寒毛竖起来了……!
所以上面这段显然是我的妄想。
真实情况是,学姐迅速转身,面无表情地用目光锁住我。
——超可怕真的!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这么觉得!蛇盯住青蛙的视线威力大约也不过如此!
所以也难怪当时的自己被盯得……原定的接下来关于天气的寒暄就这样硬生生咽回了肚子。沐浴着这样激烈的“爱的凝视”,进退维谷的我简直想掐死贸贸然打扰的自己。
欸,老实讲其实有点泄气。什么嘛,都已经交换过姓名(注1)了,硬着头皮递给学姐的桃汁虽然经过一些波折但还是被接受了,就算没到亲亲热热说笑的地步,怎么也该勉强算得上点头之交了嘛。开玩笑,我的桃汁外交可是很厉害的!
年级不同觉得没有共同语言吗?还是相处时间太少?……等等,不会是因为身高原因被鄙视了吧??不不不,说不定学姐是脸盲呢,对了现在的同学里有不少都是脸盲呢这也很正常啦唉嘿……
脑内拼命地用乱七八糟的吐槽刷屏,却仍然止不住从意识深处大滴大滴渗出黏稠的沮丧感。整个人都快变成灰色。
——是被讨厌了吗。
是被讨厌了吧。
这样软弱,笨拙,灰暗,虚荣,患得患失的我。努力想要讨好每个人却总是弄巧成拙的我。妄想用幼稚的桃汁来获得喜爱的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轻描淡写神采飞扬闪闪发光的我。永远小心附和着话题却依然慢半拍、永远不可能成为人群中心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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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着自己克制尴尬、沮丧和垂头中断对视的本能,仰起脸努力维持日常专用无害笑容,胡乱挤出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寒暄,混杂问好、(再次)自我介绍、习惯性道歉和意味不明的拟声词。
像这样磕磕绊绊唱着笨拙到自己都不忍回想的独角戏,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学姐就那样站着,用一种“你是傻X吗”的微妙眼神目送我用一个突兀的冷笑话结束这次灾难般的搭话、若无其事地踢踢踏踏走开。
转身,低头。迅速眨了眨酸酸胀胀、好像下一秒视线就会模糊的眼。
对自己扯出大大的笑:欸,今天的Anight大人也超——厉害!就是这样没错,主动搭话、热情寒暄,没有冷场更不会莫名其妙掉眼泪,表现超棒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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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脱离危机四伏的社交场景,大松一口气,终于来得及慢吞吞四处走走看风景。
熟悉的学校后庭,经过风吹雨打烈焰燎原仍坚挺顽强。池塘,草地,花丛,警告牌,墓碑……都一如往昔,远远望去连禁区里的花圈都还是新鲜的。除了柱子上有些魔女打架留下的乱七八糟裂痕(忘了恢复吗?),就连杂草们都在脚下挺直了腰杆神采奕奕。周一那天临时起意抽出一节课除草果然没什么用嘛,还是说校长大人及时预见到除草无用所以干脆叫停了这个项目?……
有的没的一通乱想,身后却如芒在背,总有种学姐一直在盯着我的错觉。
……欸我说,拜托请一定是“错觉”啊……
不敢回头,硬着头皮在不大的后庭乱走一通,不知不觉居然又走回了穿过小径后的入口处。
太阳光已经很明朗了,旁边路灯居然还亮着,有点浪费哦……
刚想这样感叹,路灯突然旁若无人地闪烁起来,光芒也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欸?!
第一反应:新话题!
大概今日的恐慌余量已经在刚才学姐的死亡射线沐浴下消耗殆尽,还没等意识到“是不是应该害怕一下”,已经下意识回头献宝:学姐学姐!快来看这路灯有问题!
学姐停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大踏步几下走了过来。
看这信任的表现,也不像是讨厌我的样子嘛唉嘿~
心满意足转头,和学姐一起看向路灯——
——欸?!怎么熄灭了!我不过一转脸的功夫怎么就!刚才那一看就有问题的诡异蓝光呢你给我回来!不带这样玩的,零分,差评,欺负人!
什么呀……再次收到学姐零表情的凝视,面面相觑,欲哭无泪。怎么办怎么办,感觉好丢脸哦……
怎么澄清都觉得没有说服力,自己都快被搞糊涂,怀疑是不是路灯按程序正常熄灭,只是我反应过度。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种诡异的蓝光,怎么也没办法当做是眼花。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解释清楚,却不知为何好像谎言被戳破的小孩子般手忙脚乱。就那种!明明没有撒谎,不知道为什么就还是觉得心虚的说。
·
尴尬中,忽然想起之前魔女好像提过后庭许愿池什么什么的,赶紧走过去探头瞅。
谨慎等待了几秒,呼,幸好这个比较靠谱的样子。鼓起勇气回头,对水面一指:学姐……!那个,这里可以看到月亮的样子……
感觉身旁靠过来一道高高的人影,日光瞬间被挡去不少,凸显出学姐强烈的存在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抬头看,只好放空着垂头盯着许愿池发呆。
水有些浑浊,但还是能从水面上看见破碎月亮的倒影。可是此时的天空中并不能找到月亮的踪迹。
既美丽,又寂寞。
看着看着,模糊了时间的流速,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几秒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期间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学姐突然开口,打破了奇异的氛围。她说:硬币不见了。
欸,这么说来真的是!
我都没发现呢,不愧是学姐。
没什么营养的感慨过后,接着降临的是熟悉的冷场。难得学姐主动开口,我居然还不能顺利打开局面,太失礼了!快点说些什么来圆场啊Anight你个笨蛋……!
开口过于急切,结果(意料之中地)又说了蠢话。池子里有魔力什么的……简直是小学生级别的废话。
欸……想耸肩叹气都觉得无精打采,短时间内丢脸太多几乎要麻木了。鼓起勇气偷瞟学姐,发现学姐根本没在看我,目光专注到像是打定决心要用视线从许愿池打个通向异次元的道,完全不像在听我说话的样子。
有点失落,却又——奇妙地——突然放松了下来。
——好像可以放心了呢。学姐她,不是讨厌我,而是从头到尾就是这个性格呀。
乍然触摸到的结论,点亮了之前一直勉力支绌的晦涩情绪。真是情绪化呀我,居然一下子就这么开心起来。偷偷牵起嘴角,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开开心心投进池水,含着压不住的笑意看水波一圈圈漾开。
学姐却意外开口,语气有些迟疑地问起为什么要向许愿池里投东西。
——话说,感觉这样常识缺乏的学姐莫名蠢萌呢,唉嘿~
暗戳戳怀着这样“大不敬”的失礼念头,手舞足蹈地说了好多好多关于许愿池的话。也许是因为遇到擅长的话题,心态超放松,说到高兴的时候也能十分自然地仰头直视学姐了。凭借着Anight独家修炼的强大歪楼技巧,硬是从“投硬币进许愿池对人类心理造成的影响”一路讲到“随身携带现金时纸钞和硬币的合理配比”, 不知不觉就在后庭待到了第一节课下课铃打响。喧闹的声音开始从教学楼方向扩散开,我拉拉学姐的裙子提醒她趁课间回去教室。
学姐全程话很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临走时,脚步略略一顿,向许愿池里扔了一枚闪亮亮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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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果然还是有点在意,后来有偷偷又跑回去看,学姐丢进许愿池的是一枚星星形状的小发夹,看不出学姐居然是会收藏这种亮晶晶可爱小物的人,反差萌啊噗……!话又说回来,以前学姐有戴过吗……?虽然没有这种印象但又莫名觉得眼熟是怎么回事……??
P.P.S.欸我想起来了是班里这几天缺勤的Dean同学的发夹!……所以说是怎么跑到学姐那里的总觉得有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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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Anight记错了,除草play二人初次互动时没有交换过姓名,是后来沈行灿告诉Anight的。参见(文字版)work64120,(漫画版)work63775
(注2:德德和Ecila、星星发夹的梗,参见(漫画版)work63926,以及作者至今还欠着的文字版orz
(注3:吐槽,薇儿费心布置的许愿池月影就这样被拿来泡妹了,Anight你蛮行的哦(别找了这就是个吐槽正文里没有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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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紧赶慢赶,提心吊胆,竖着耳朵警惕着父母起夜,总算是赶在天亮前顺利将这篇上传了。祝看到这里的你都能有个好心情~
2.感谢露子同学同意我作为Ecila中之人用Anight视角强行苏(黑?)了我家面瘫社障一把。
3.夹杂大量私货,对Anight的性格解读过度到有些冒昧,行文依旧啰啰嗦嗦横生枝蔓,承蒙不弃再次感谢。
4.日记这种题材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全然主观性,不经意间就暴露了日记主人的性格、偏好,而且夹杂大量想当然甚至臆测,不可尽信。笔力有限,遗憾没能做到文体鲜明,能再削弱一点临场感就好了。
5.犹豫过,最后还是用P.S.的方式强行点明了发夹梗。别问我Ecila作为感情白痴为什么会做这种脑补空间甚大的感性举动,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你这只是中之人倚老卖老(?)的任性。
——很高兴认识你哦,有缘再见,Dean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