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风昇停下脚步,在那栋高大、规整、闪亮的办公楼前站定。
大楼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层高,外墙几乎全部由纹理玻璃组成;大概是刚刚得到过清洗,每一处边角都在阳光下显得清透明亮。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再次确认那条消息中的地址。
中央区高台3番地13-10号,的确是这里没错。
……原来是这么豪华的场地吗?
谷风昇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在不到一周前预约了一整套魔法视效定制。委托对象的魔法工程师是她从合作平台上找到的,虽说这样的需求直接向魔异研的同事提出也可以,但考虑到申请、审批和分配的流程耗时;自己有限的耐心;还有程序员们脸上的黑眼圈……她最终还是决定善良一点,不管对谁来说都是。
由系统初步评估她的需求以后,平台为她推荐了现在的合作者:名为鹰井正秋的魔法工程师,也是邀请她今天来模拟室做最终校准与实装的对象。谷风昇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发来的最后一条联络信息:模拟室在顶楼,和前台说一声就能直接上来。可这里怎么看都是哪家大企业的地产吧?能随意调用如此高级完备的模拟室的工程师,真的还有必要在平台上接散活吗?
“不过,嗯,”谷风自言自语道,“这也不是我需要操心的问题就是了。”
于是她迈开步子,穿过干净得几乎看不见的玻璃大门,走进眼前的办公楼。站在接待台后面的员工立刻将目光转过来,脸上浮现礼貌的微笑。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是的,嗯,我来找一位鹰井正秋先生。”
“啊,那么您一定就是魔异研的谷风小姐了,”对方敲了几下键盘,又拿出一张磁卡,这才从桌台后面走出来,“这边请。”
昇跟在他身后走向电梯间。他们在一部明显与其他不同的电梯前停下,接待员刷卡开了门,对昇做一个“有请”的手势。他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上浮,随后门再次打开;接待员示意昇先走,自己则连电梯都没出。
“鹰井先生,谷风小姐到啦!”他站在电梯内高声提醒。
回应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麻烦你了,”鹰井正秋说。身材格外高挑的青年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对接待员点了点头;当电梯合上门、带着对方退场以后,他的目光也落到了面前的谷风昇身上。接下来就是寒暄的部分了,昇这么想着,准备好要伸出手。
然而鹰井正秋完全不像是要和她握手的样子。他只说:“谷风小姐?我是鹰井。您带了变身道具吧,现在就开始校准可以吗?”
注重工作效率而非社交礼仪——怎么会想不到呢,毕竟在沟通阶段就已经是这种风格了。昇在心底对自己点点头,原本要伸出的手转而擦过口袋,抬起时已经将变身用的工牌夹在了两指之间。
“都准备好了。模拟室在哪里?”
正秋指了指远离电梯的方向。他们所在的这个楼层相当开阔,除了必要的承重柱以外,几乎不存在任何阻断视线的部件;模拟室位于正中,弧形的透明墙壁让人联想到水族馆的巨型水箱。竟然把这种东西建在顶楼而不是地下室……昇的疑惑难免再次浮上脑海,这栋楼的主人到底是有多富啊?
“这个占地面积和设备需求,”她一边走过去一边示意了一下面前的房间,“为什么不建在地下室?”
“要快速抵达外勤场地的话,从楼顶更方便。”
昇觉得自己没有听懂。她的迷惑一定是写在脸上了,正秋停下键盘上的敲打,半转过身。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会儿。
“解释起来很麻烦,就当我们社只有这一层楼的使用权好了。”
“就当”。所以事实并非如此。……也对,毕竟都有专梯了。
昇不再追问,迈步走进模拟室。一个绿色的光点顺着地面移动,她跟在后面,直到光点停下并在她踩上去以后消失。虽然知道这是无需改变管线与加装外设的、最简单便捷的引导方式,她仍旧不由得抽了抽眉角,感到自己有些像一只追着激光笔跑的家猫。……想猫了。好在正秋的声音随即从音响系统里传了出来,例行公事的语气打断了昇对家中爱宠的思念。
“那么,从变身开始进行校准。”正秋说,“首先是完全版。”
*
完全版变身,也就是耗时最长、细节最丰富的变身,一般被使用在仍对变身抱有新鲜感的时期,或是有计划的拍摄场合。作为一位从业已有六年且更乐意在幕后做研究的魔法少女,昇已经很久没有选择过这个版本的变身流程了——她情愿省下时间用来多看一眼数据,或者早一步到达现场。不过,在这个工牌握在掌心、咒语涌至唇边的当下,她仍旧不可避免地有了种与六年前的自己交相重叠的错觉。
谷风昇将工牌高高地抛起来,然后顺势伸了个懒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六年前一样响起来:
“翘课看海咯——”
与六年前不同地——与这六年间任何一次都不同地,工牌坠入海中。深黑色海水将它包裹、托举,将下落的速度延缓,将坠入的轨迹蜿蜒。这是在变身过程里调用了缓降魔法?昇想要这么问,她张开嘴,看见一串自己被自己吐出的气泡。
啊,原来她也一样,早就身在海里了。
工牌轻柔地降落到谷风昇的掌心,苔绿色的数据流从相触的节点向外扩散。字符排成行列,行列并做段落,段落化为光带;光带沿着她的手臂编织,从袖口开始,顺延向上。在外套逐渐成型的同时,昇将工牌别回胸前;于是从这一个触点开始,莹莹的绿色模线顺着她身躯的起伏铺展出去,细分截面、确立体积、铺设材质、应用着色。没有蝴蝶结、没有花边,因而也没有清脆的声响、闪烁的晶亮。朴素到有些复古的深绿色特效包裹着她,像海深处的流光,又像场景里的唯一实例。
直到光带编织完最后一帧,模型渲染到细致入微;衣角飘动,光点迸碎。变身完成了。
海水的浮力消失,谷风昇的脚尖轻缓地落回地面。她抬起手臂,有点发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之前的联络里,鹰井正秋已经给她看过变身的大致效果;但实际应用起来,她还是感到了视频中没有的触动。……这下总算是有点理解那些单单因为憧憬变身就决心成为魔法少女的孩子了。
音响里传来正秋的声音。从语气听来,他大概没有同样的感动。
“工牌固定的瞬间有轻微干扰造成的闪烁,外套编织结束的时间比其他部分建模结束的时间快了不到半秒,右脚鞋跟的淬光效果稍有偏移。”他说,“正在调整以上三处。您还有什么想要修改的地方吗?”
昇摇摇头,伸手拂开一缕刘海,将变身解除。
“我相信你的判断。”
“那么稍等,大概需要几分钟时间。”正秋的声音说。先前引路的绿色光点再次出现,绕着模拟室墙边的一把椅子转了两圈。“您可以坐一会儿。”
昇拉过椅子坐下,手在口袋里摸到钢笔,习惯性地将笔盖推开、又按回去。她这么等了不到五分钟,音响里传来正秋调整完成的通知;她站起身,一脚拨开椅子,再次拿出工牌。
工程师的调整高效且精准,这一次变身后,即便是将不同角度的录像慢放来回察看三遍,昇也没有找到任何错漏。她从显示屏前直起身,摘下工牌递过去,看着鹰井正秋将新的变身程序写进去。
“下一个,嗯,是简洁版变身的校准吗?”
“我制作的简洁版变身不需要校准。考虑到简洁版变身本来就应用在需要快速变身的场合,现场的情况有着非常复杂的可能性,花力气去做定位只会得不偿失。”正秋说,将一个视频拖动到旁边的屏幕上,“这款变身的原理更类似一个截面——以你的例子来说,水面——只要穿过它,你的变身就完成了。”
昇看着屏幕上的视频。从效果建模上来看,更确切的描述是,简洁版变身会在她念出变身咒语的瞬间以工牌为中心构建一个隐形的球体;接下来,无论从哪个方向,她离开球体的那部分身躯都会得到变身。变身附带绿色数据流溅起水花的特效,就像传说中的荧光海。
也就是说,她可以向前跨一步,也可以乘着扫帚起飞,甚至直接从起飞平台跳下去——只要让自己完全离开那个球体就行。比起传统的“站在原地等待变身完成”,这种方式不如说是“离开原地才能完成变身”,完美契合了她不想浪费时间的要求。
“令人印象深刻。”她诚实地评价,“那么,魔杖发射魔法的特效呢?”
“那个倒是需要校准,但是不用进模拟室……您的魔杖是钢笔吧?我需要对笔尖做一个精密的追踪。”
正秋很快将工牌递过来,又接过她的钢笔。昇没有了视频可看,出于礼貌,又要避免让自己的目光盯着对方的键盘或是屏幕;她转了个身,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注意到不远处的桌面上摆放着两个倒扣的相框。
……真是注重隐私的年轻人。
昇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她特意空出了一整个下午来赴约,实际耗费的时间却还不到两个小时;如果放在平时,她大概会邀请对方趁提前结束的功夫找家甜品店坐坐——既是感谢,也是必要的社交礼节。可她实在不觉得鹰井正秋像是会响应邀请的类型。先前的疑问不由再次浮上脑海,能够自由调用模拟室、还是间建在顶层的模拟室、魔法编程的技术又如此高超,她的合作对象到底是何方神圣?
初次使用平台就遇到这样的乙方,算不算是撞了大运?
鹰井正秋对她的思绪一无所知。“已经全部录入结束了,”他将钢笔还给昇,从座位上站起身,“到今年7月之前,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沟通,我会负责后续的修改。一年以内、7月之后,我会将您介绍给其他工程师。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疑问,这次合作到此就圆满结束了。”
“合同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嗯,”昇点点头,将钢笔装好,“不过,为什么是7月?”
“啊,我没有和您说过吗?”鹰井正秋拉开抽屉,摸出一张名片。“Bloom&Blade,更安全、更便捷、更低价可用的魔法少女退治服务。这是我供职的公司。”
“我们预定于今年7月27日正式开始营业,欢迎惠顾。”
首先感谢所有玩家参与是次企划,本企划【光影骑士团】至此已正式完结,非常鸣谢各位的踊跃参与及支持。
以下是关于一些结企后资讯的公布,详情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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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企划统计】
本企划于2024年2月1日零点正式开启,并于2024年5月31日23:59分正式完结,历时共四个月,一共更新四次月度活动,并长期开放投递人设直至结企。
而在本次企划中,去除2位NPC,一共有62位玩家场内角色,阵营【日光先驱】共29位,阵营【暗影领航】共33位。
本企划不含打卡制度,因此没有任何死亡名单,亦无须任何登录及打卡统计,如有需要获取全角色登录资料,请联系企划主。
若表格上有任何错漏,亦欢迎联系企划主修改,感谢您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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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站小组】
本次企划页面将于6月1日零时零分关闭,不再接受后续投稿,玩家如想投稿后续任何与光影骑士团相关的创作投稿,可移步至E站小组【光影骑士团馆藏文献】(地址:https://elfartworld.com/groups/2543/)
此E站小组常年开放,无需审核,欢迎参与了本次企划的玩家们投递任何有关【光影骑士团企划】的产出,比如活动补卡/日常互动/后续发展等,E站小组页面投稿方式与企划页面投稿方式大致相同,如有任何疑问,可随时在群内发问/询问企划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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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感谢支持】
为感谢诸位玩家参与本次光影骑士团企划的非强制打卡活动,企划组准备了一份小小心意送给在企划期间内有任意打卡产出的角色。
结企感谢图: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10317/
结企感谢图的原图大小、角色单图部分已经上传至QQ群相册内,打包压缩档亦已发送至群文件,允许自行私藏/用做头像/分享给朋友等个人用途需求,禁止盗用作品、抹去ID或剽窃成果。
本心意仅供送礼收藏之用,如有需要作任何私自印刷用途,使用规范详情请见乙方主页,商用范围亦请务必与画师沟通,及知会甲方(企划主)。
小头像画师【洛希极限】米画师主页:https://www.mihuashi.com/profiles/2149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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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任何遗留角色,请立即通知企划主补上,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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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杂项相关】
企划QQ群于企划结束后不会解散,亦解除以【光影骑士团企划相关】为核心主题的交流限制,欢迎玩家继续踊跃水群,将此当做一个可以分享任何日常趣事/游戏交流/聊天平台的兴趣群组。
最后,再次鸣谢各位玩家的踊跃支持和参与,感谢玩家们为光影骑士团带来了美妙及精彩绝伦的故事,期望诸位冒险者的故事在斯卡杜兰特永不结束,莱奥塞斯特永远成为庇护你们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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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如对本篇资讯有任何疑惑,或本篇资讯有任何遗留部分,欢迎群内发问或联系企划组,感谢您的参与、并阅读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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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2024/05/31
KZT
作者:莫特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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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蔼离开家已经很久了,久到不认真看日历的话完全想不起来过去了多少年,从小县城坐着绿皮火车来到大城市拼搏好像已经是所有人习以为常的事情,从这里换到那里,为了一些钱,居无定所。
周一早上5点,闷热的空气叫醒了高蔼,他从床上坐起来,擦着脖子上密集黏腻的汗水,他心里在想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了。通勤的时间需要一个半小时,租房这边实在是郊区,路途无比遥远,所以高蔼平时会很早起床,早早准备去乘车,只为了不被记上一个迟到。
但今天是例外,半夜坏掉的空调像是梦魇一样压制了熟睡的男人,黏腻厚重的空气一点点剥夺他的生存空间,像是被丢在垃圾站的真空袋一样窒息又难闻,溽暑的季节中就连令人向往的晨曦也无比刺眼恶毒,不遮光的窗帘被阳光掀起一角,照在高蔼身上让他在痛苦闷热中逐渐清醒,他像行尸走肉一样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床单上被浸出扭曲的人型,盘算口袋里的钱还够不够维修费。
他脱掉被汗湿透的短袖进了厕所,做完所有简单的清洁洗漱,然后穿上前一晚已经挂好的旧西装轻轻拧开门锁提着门不让公寓这个有些生锈的老家伙发出难听的声音,然后转身,准备换到另一个地方去煎熬。
“嗒、咔。”门锁落下后,高蔼轻轻带着脚步往电梯走,早上出门比晚上回家要更小心翼翼一些,这栋楼的隔音并不好,有些晚班和通宵的邻居也许会因为一些细微的声音被吵醒,他不想引发邻里之间的矛盾,因为这里的租金实在是便宜,便宜到能让他这个比楼小不了几岁的老家伙可以龟缩在这里,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喘息的空间。
路过某一户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弯腰提起了地上的垃圾,这是郝酉符的门口,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熟系邻居的全名,只是某次和年轻人聚在天台吹风抽烟的时候认识的,相识或者不熟的邻居偶尔会因为工作压力聚集到天台,开几瓶啤酒,抽着不同的烟,在烟雾弥漫的楼顶上自嘲笑着说什么三二一跳,久而久之也能互相打打招呼点点头。
高蔼就是那时候走楼梯下去的时候发现了一样停在十四楼准备回家的郝酉符,原来是同楼层的邻居啊,他这么想着,脑海里冒出一些讨好年轻人的方式,身体上的增加的疲惫如果是为了心灵的稳定那么他一定不会吝啬任何一丝力气。
垃圾想着本来就是顺手的事情,而且郝邻居门口的垃圾袋一直打包的很好,安安静静躺在那,黑色低调不扎眼,也没有什么破洞会漏出生活垃圾,提起来也不会有汁水脏污弄到手上,那么顺手带走丢到楼下去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垃圾被丢进公寓外的大垃圾箱里,高蔼也前往了地铁站。
人仿佛比列车更像交通工具,从这里到那里,从年少的站台到年迈的站台,好像人生就是不断的换乘,工作也是。
从市郊转到市内要先从破旧的公寓楼听着吱嘎作响的老旧电梯下去,然后快走到最近的地铁站坐地铁进内环,然后在人流量最多的广场下车,逆着人群去换另外一条线,走楼梯通常会比手扶电梯要快,夹着包一次上两级台阶就会快上2分钟,年纪虽然上来了但是因为经常外出谈业务所以运动量还有,只要之后进了地铁休息一会膝盖的酸痛就能够得到缓解。
因为是人流量大的换乘点,每次交换一下之后就没有座位了,所以高蔼会在上车之后找没有座位靠车厢连接处的地方,双手抱着包靠着车厢壁,在晃动中稳定着自己的身体,静静等待地铁到站的那时候。
其实这时候他很想拿出相机来拍走动的人流,上下车、换乘,人和人在这一刻像是流动的水波一样,有序,又毫无规律。他真的喜欢摄影,虽然是很业余的兴趣爱好,但是让他养成了悄悄观察他人的习惯,即使被年轻的稍微关系融洽一点的同事说这样的作态真是恶心不适小心被当成变态,可他还是无法控制区用眼睛和镜头看这个混乱的世界。
早高峰的地铁实在是有趣,车厢里人和人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叠在一起,沉闷的气息让人即使被踩了脚也没有任何脾气,随口的对不起和漠然的没关系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链接,把完全不相识的人在这个拥挤的空间里。
一个小半小时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地铁报站提醒他到了,双肩包被背会身后,高蔼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看清了车站的出口之后随着人潮走动了起来,漫无目的鱼跟着鱼群徘徊在不同的地方,短暂停留之后又离开。
地铁车门在提示声中关上,分隔了拥挤的人群和盲目的人群,他在无数的脚步声里离开了车站,为了今天的生存而拼搏。
作者:戚寅
免责mode:随意
才是早半天,日影绕着花窗和竹枝,在地上漏出细密的光斑,隐隐有初夏的轮廓,扬州称不上暑热,何出岫去码头看人卸货,又一路跟到铺头,总算将忙活了好一阵的单子结清了,身上的衣物依旧洁净漂亮。
他舍得下面皮,也不挑活,升得算是飞快,如今也住上了主管的小院。唐听泉那泥猴回过一趟巴蜀,带了些竹鞭庆贺他乔迁,说是亲手在问道坡挖的……挨着院墙种了一排,不多时就长得有两人高,但光长个不遮阴。何出岫拖着竹躺椅张望一圈,院里原本自带一棵桂树,这时也稀稀落落的,因而又把躺椅拖回廊内。
早晨掀开的井盖忘了盖回去,井壁晒得温温的,好在还晒不着井水。何出岫擦过脸,又冲了冲脚,再踩着水印缓缓踱回去,还不到蝉鸣的时候,院子里泛着一滴一滴的水声,和木屐磕出来的响。
他今日没穿校服,只披了条素净的粗布袍子,将发带扯掉缠在手心,解开腰带就能松垮地躺下。
何出岫原没有午睡的习惯,起先只是陪着乔风翠小憩,后来也慢慢地倦怠起来。他仰倒在靠背上,竹木的香气愈发昭显,何出岫的脸偏过去半寸,阳光便只晒得着他的头发。
闲暇的白日,本可以仔细斟酌饔飨飧食,但他就着习惯在街边囫囵吞了碗素面,是时也不知中饭再吃不吃才好。何出岫一时实在不愿起身,因而只能盘算剩下的一顿。
如此怡情,就连唐听泉也不再面目可憎,他决定带些饭菜上他家喂猴。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腰塌在椅背上,躺得并不大齐整,眼帘也虚虚地合着,日光透过去,何出岫能看见斑驳陆离的一层暖色。
穿竹的风声薄薄一页,沥沥地蒙在他脸上,是不易察觉的细碎窸窣,恍惚之间蔓延成片,何出岫觉得那些摇曳的光斑眼熟,隐约是竹海打在纸上的叶影。
他年少时踏过问道坡带着些潮意的泥土,加诸以锁碎如剪的光点,掺夹湿朽的竹叶,渗出铺天盖地的清气。他感于片刻的安逸,每过竹径时都走得很慢,抱着实验数据记录和组会脚本、唐听泉的高级输出微积分算法作业、唐听泉的暗杀理论作业、唐听泉的熊猫饲养科学作业……
他走得愈深,涛声和鸟鸣就愈嘈杂,曲径通幽,眼前渺渺,还不知要走多久。
纤细婉转的啼叫之中有一道尤为嘹亮,且行踪不定,似是在他后脑起起伏伏,偶尔有风刮过发丝,他吊着长长的马尾晃了晃,感觉脖颈凉飕飕的。
何出岫脚步一凝,察觉出这点不同,他兀地回过头,正正好地和一只白色海雕对上眼。它光是立起就有半人高,那一片纤细的紫竹都斜斜地塌了下去,偏偏这死鸟不以为意,在颤颤巍巍的竹枝上泰然自若。何出岫咂舌,又见海雕朝着他缓缓张开羽翼。
这一下骇得他汗毛倒竖,警铃大作,白影转瞬逼近,何出岫踉跄着退了几步,猛地呵斥,“——珍珍!”
铺天盖地的白羽霎时泄了气,飘摇着纷扬落下了。
预想中的巨力没有落在头顶,何出岫死里逃生,甩开满头满脸的鸟毛,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就让人钳住了左肩。那纤白的手只轻巧一拽,却如有千钧之重,他挣扎着向后仰倒,坠入一团柔软的纱。
何出岫的目光颤了一瞬,就躺在那里不动了。他透过轻纱愣愣地看,眼前隔着一层隐隐绰绰的白,只依稀可见莹润的手抚上脸颊。“哎呀,乖乖变得这样生嫩了。”
少年门生远比青壮年时来得苍白瘦削,身量也稍显寡淡。他还在忿世嫉俗而隐忍不发的年岁,眼下结了两道沉沉的挥之不去的乌青,便更显力道薄弱了。
那鲛绡似的织物密密匝匝的,如同活物,恍然间给他裹缠住了手脚,何出岫想要叫她,张口却是嗫喏哽咽。这副身子青涩得紧,乔风翠饶有兴致,捧着那张脸细细地摸了一遍,任由何出岫去拱她的掌心。
乔风翠往往不吝于给予亲昵,对着他夸了又夸,将长发上的珍珠随意摘下几颗,缀在他的小辫上比划。
白纱若有千尺长,任凭何出岫如何挣扎也扯不掉,不多时便脱力般瘫软在地、动弹不得。他双目已然沁了一层泪水,打湿了薄薄的纱,光影透过水雾愈发迷离,白裙女子的面容涣散得更厉害了。
“怎么哭得这么可怜……珍珍又欺负你啦?”
她的视线移开了,或许是去抓那海雕教训,一起身就深陷在明灭的竹影中间,何出岫看不清,情难自已到了极处似的,于是用手去够她的衣角。但乔风翠的吃用一应是顶好的,那几片料子细细密密,在他指缝间一滑,倏地便过去了。
这等冷待更甚于唐听泉和鸟万分,何出岫喉头哽塞着呜呜咽咽,吐不出一句话,唯有徒劳地将手甲紧紧攥着,他不擅实战,金属钩爪银亮崭新,扎穿了层叠的纱帐,戳进手心里。
乔风翠拍了拍他的脸,自顾自地远去了。
何出岫大半个身子都颤起来,泣声倏然地急促,心如擂鼓,恍若天底下绝无仅有的伤心人,蓬莱武学身法最是轻盈,他很快地就听不见——哪怕一缕乔风翠的足音了,后者也便与他的悲怆恸哭无缘。
零碎的几片日光再一次打在湿漉漉的脸上,他眼里没有一角乔风翠的背影,却能怔怔地念想那一幅亦步亦趋、飘摇蹁跹的白纱,像裹挟着云烟的一阵海风,她向来不会回头。
他倒在竹叶烂成的泥地里,如坠冰窟。大鸟的嘎嘎乱笑随竹海一并退潮,何出岫朝外翻了个身,日头方到正南,廊下的水印还未干。
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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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汐住在白色的房子里,房子很大,有很多房间,朝汐分不清这些房间,总是迷路,她不喜欢白色的房子。
房子外面是高高的围栏,在围栏和房子之间有一片花园,朝汐离开房子穿过花园,再从花园穿回来,从来没有迷过路,她喜欢花园。
除了朝汐,还有很多大人生活在房子里,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在房间和房间之间忙来忙去。大人们很少搭理朝汐,但反正,朝汐也分不清他们,差不多的衣服,差不多的头发颜色,差不多的脸,他们就和白色房子里的房间一样,又多,长得又没什么区别。
不过在这些没什么区别的大人们里,朝汐记得一个红头发的大姐姐,她的头发像太阳快落山时天上的云朵,而且她是唯一会经常来找朝汐说话的大人,所以朝汐牢牢记住了她。
这么说来,“朝汐”这个名字也是红头发的大姐姐给她的,在那之前,朝汐被叫做“零号”。朝汐知道“一”是开始的数字,而“零”是开始之前的数字,也就是说,朝汐是开始之前的那一个。当然了,这也是红头发大姐姐告诉她的。
红头发的大姐姐总会在中午的时候来找朝汐,朝汐很好找,她不喜欢大房子,所以除了必须回到房子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会待在花园里。大姐姐有时会给朝汐带来些礼物,零食,一些小玩意,或者书,这其中她最讨厌的就是字很多的书。朝汐认得字,认得很多,可把它们连成一排,认起来就很费力了。就算如此,大姐姐也还是总会给朝汐带书,还要念给她听。幸好,在朝汐听睡着过去几次之后,大姐姐终究还是放弃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的一天的午后,红头发的大姐姐带来了一个人。不是大人,是和朝汐一样,衣服上有号码牌的孩子,牌子上的字朝汐不认识,不是朝汐平常认的那种字。
她是肆贰号,想要一个朋友。大姐姐如此介绍那个孩子。
你来当她的朋友好吗,朝汐?
对朝汐而言,旁边有没有人都不影响她坐在花园的台阶上发呆,对,红头发大姐姐也一样,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一个人絮絮叨叨,说话声从朝汐的左边耳朵进去,右边耳朵出来。大姐姐笑着夸她是最好的倾诉对象,朝汐不太明白,也跟着微笑。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有了一个叫做肆贰号的朋友也不会使她的生活产生多大变化。
于是朝汐有了一个朋友。
但事情出乎预料,肆贰号和红头发的大姐姐不一样,她的话语并不是单方面的倾诉,她喜欢提问,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有疑问。而朝汐最苦恼的就是被提问,绝大多数时候,她都答不上来。
朝汐,你在看什么?
叶子。
这片叶子?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朝汐也不知道,叶子不都是一样的吗?她盯着它看只是因为视线刚好落在了上面,就懒得移走了。
哎呀,你看。在朝汐深陷苦恼之中时,肆贰号已经走到了那片叶子旁边。
它有两条叶脉围成了眼睛一样的图案,这就是你看着它不放的原因吗?
肆贰号摘下那片叶子,走回来递给朝汐看。这是一片半枯的叶子,一道道叶脉在朝汐眼前来回穿梭,让她想起了密密麻麻排列着字的书。
嗯……
看嘛,就是这里。肆贰号用手沿着叶脉描出形状。
嗯,真的是眼睛。朝汐只好顺着话回答。肆贰号很开心似的,小心翼翼地将叶子放进口袋。
从她们成为朋友那天开始,这样的对话在每个午后的花园里都会不断上演,肆贰号问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回答,朝汐思考(或者说貌似在思考的发呆)时间也越来越长,但这并没有让肆贰号扫兴,相反,很多时候从朝汐的支支吾吾和模棱两可的回答中,她总会得出自己的答案。她笑着说朝汐是她最好的朋友,朝汐……朝汐跟着笑了。
在她们认识有一段日子了的某一天,阴天的一个午后,难得地,肆贰号没有像往常那样挂着轻快的笑脸。朝汐有不太好的预感,她偶尔会在红头发的大姐姐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一般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大姐姐会语气激烈语速又快地哒哒哒一大堆朝汐完全听不懂的话,这会连打盹都不好打了,饶是朝汐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气氛下打盹。
朝汐,你见过其他孩子吗?
你?
不,我们之外的其他孩子。
没有。
那……朝汐,作为‘开始之前的那一个’,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
沉默降临二人之间,朝汐陷入长长的思考,长到肆贰号最终叹了口气。
我看见了,在废弃区。
废弃区是什么地方呢?朝汐不知道,但也没打算提问,朝汐从来不是她们中负责提问的那个,并且,肆贰号似乎也没有给朝汐回答的时间,她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就像红头发的大姐姐那样。
肆贰号后面的话朝汐没听懂,也没怎么听进去,肆贰号语气平淡,毫无起伏,朝汐听着听着,就有些困了。
完全睡着之前的一瞬,朝汐的脑袋咕咚一下靠在了身旁人的肩上,对方的声音一顿,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你保持这样就好。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在花园见面已经成了二人无言的约定,可是在肆贰号像红头发大姐姐那样自言自语了许多话之后的第二天,朝汐没看到肆贰号。今天大姐姐也没来,朝汐恢复了独自一人。
第三天,肆贰号也没有来。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朝汐盯着被肆贰号摘走叶片而留下的花丛的缺口,很奇怪自己居然还记得那个空缺的位置。
第七天,朝汐来到花园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到了。是肆贰号。
她躺在她们常坐的台阶上,一半身子盖着阳光,另一半身子盖着白房子的阴影。有一片水迹横跨明暗两侧,把台阶和草坪染成红褐色。
朝汐走近了些……她以为自己走近了,但回过神来发现腿没有动。她只是盯着看,就像以往盯着一滴在阳光下逐渐蒸发的露珠,盯着花瓣一片片脱落的花朵;就像盯着那片有眼睛图案叶脉的枯叶。于是她在肆贰号的脖子上找到了眼睛的图案,红色的,细长的,眯起的眼睛,像是在惬意地午睡。
安静的花园,温暖的金色阳光,从地面蒸腾而上的热气被微风吹散,鲜明的光暗交界。
闭上的眼睛,睡着的朋友。朝汐也忍不住困了,她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从眼角揉下一滴泪来。
END
作者:大馍头
米娜终于停下手里的活,一个大且深的半人高胡桃木橱柜摆在她面前,抽屉大的甚至可以塞半个人进去,毫无美感可言。她不禁疑问,到底什么人会喜欢用抽屉种植物?真是另类的行为艺术吗?她看着最底下这个抽屉的尺寸,鬼使神差地觉得自己应该能躺进去。
窗户还没关紧,本该干的热火朝天的工作未能完全暖和她的身体,深秋的风是阴沉且刺骨的,她被自己忽然冒出的念头吓到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
一个急促且不容拒绝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想法。
“米娜·贾维宁,你居住的公寓里有人死了,请配合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调查。”
“......什么?”
米娜喜欢制作木制品,她的父亲是镇子上很有名的木匠,不善言辞,陪伴木头的时间比照顾小孩还多,很难说米娜有这个爱好不是耳濡目染来的,她尤其享受将充满毛刺的木头打磨光滑的时刻。或许是因为只有在这时,她那懒得搭理任何人的父亲才会皱起毛茸茸的浅金色眉毛看向她,严厉地指责她犯的错误。
等她再长大一些,米娜被送去半封闭学校读高中,一年回家一次。等第二年回家时,她发现家里多了个皱巴巴的弟弟,小她十几岁的马诺,无时不刻吵闹的烦人精,父母能给予她本就少得可怜的关心更所剩无几。
随着年纪增长,米娜把生活的重心几乎全部挪到制作家具上,并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她从丹麦进修完毕后没有选择回故乡而是直接去了美国。从塔米萨里搬到宾夕法尼亚州的公寓已经有三年,母亲给她打来的电话屈指可数,想来应该是忙着收拾马诺弄出来的烂摊子,每次通话都是对她抱怨她的弟弟又做了哪些蠢事,这个金发小子正式进入青春期,满脸爆痘,叛逆又讨人厌,最拿手的大概就是离家出走(最起码每次电话都是在说离家出走的事),她甚至懒得提起这么个存在。
她的日常工作就是设计以及做家具,做好的家具会由她所签约的工作室助理来收走并放到平台上售卖,闲暇时间则是为这个空无一物的80㎡左右的小公寓里打造家具,多余的木料会被她制作成各种各样的玩意丢到储藏室或者跳蚤市场。
米娜能聊得来的朋友很少,得益于她从父亲那遗传下来的性格,聚会也基本都不会叫她,所以对于热情的陌生人这点她实在不太知道该怎么应对。
“您好,小姐,我是新来的邻居,我叫艾什·艾德。”
“你有什么事吗?”
门被敲开,但防盗栓并没有被她解掉,米娜当着男人的面取下隔音耳罩,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内昏暗光影里,脏兮兮的工服、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脸和手里提着的木锯,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好讲话的租客。
站在门口名叫艾什的褐发男人听完米娜毫不客气的问话看似并不在意她气冲冲的语气,他顶着一头卷翘,在走廊澄黄灯光的衬照下十分有光泽感的短发,礼貌性地一笑,低头朝她说道:
“就像刚才说的,我是新搬来的,这个芝士蓝莓派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
男人眨了几下眼睛,眼神下撇落到自己手掌上托着的食物,米娜发现他拥有着一双长而浓密的睫毛和深邃眼窝,这使他看起来俊朗又可亲。
“我吃过别的东西了。”米娜根本不受诱惑,坚定的拒绝。
“...这可真是遗憾。”
男人没有生气,他继续笑着,不再向米娜举着手里的芝士蓝莓派,看着她的灰色瞳孔里没什么别的情绪,艾什的目光越过米娜望向她的身后,随后像是放弃了示好般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这些家具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
米娜不自在地往后挪了一步,试图挡住他窥向屋内的视线,她通常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自来熟的人,这让她有一种私人领域被侵犯的感觉,毕竟她并没有邀请他进去做客观看自己的家具装饰。
“我刚才有听到锯木头的声音。”
终于说到重点,米娜猜测着,或许是因为锯木头声音吵到了他。
“我每天只有下午三点到六点才会锯木头,这个时间和旁边工地动工的时间完全吻合,楼管也同意,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史蒂芬先生。”米娜轻车熟路地回答,试图把喋喋不休的男人从门口赶走。
“哦,对了。史蒂芬先生回老家了,听说是走楼梯时不小心崴脚摔到了腿,史蒂芬太太目前让我代收费用。”艾什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说道。
“让你?”
“没错,1楼电梯口贴着告示,我相信这栋楼的大部分人应该都看见了,你应该多注意一下周围的事。”
“我会的。”
“太好了,我还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小姐。我的房间里抽屉不太够用,希望您能帮我做一个,我会把合适的报酬付给你。”
……
“贾维宁小姐?贾维宁小姐?”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请进,沃尔警官,您是说史蒂芬先生和太太死了?”
“是的,没错,他们一个是心脏病突发,另一个是摔成了植物人。”
面前的警察面色古怪地看着米娜屋子里刚做好的橱柜,他和同伴对视一眼,另一个同伴开始打量起米娜的房间来,米娜察觉到他们的眼神,立马说道:
“这是一个工作订单,并不是我的私人爱好,正如我之前所说,我的职业是木工。”
“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屋内。”
“请随意。”
“贾维宁小姐,是谁向你下的这个订单?”
“呃,艾什·艾德,我之前的邻居,但他已经在半个月前搬走了。”
“艾什·艾德...我们知道了。你的房间没问题,小姐,我建议我们先加一个联系方式,晚点我会给你发个传真,如果后续还有什么情况出现,需要你来一趟警察局配合一下工作,可以吗?”
“可以。”
“好的,再见。”
“再见。”
夜里十点,米娜听见了来自客厅的传真机发出的声响,她从工作台前离开,走到客厅接收传真机打印出来的白纸,那是一张男人照片,以及身份信息:艾什·艾德,美国人,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米娜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死亡日期...一年前?”
忽然,她听见了敲门声。
“Knock knock...贾维宁小姐,我来取我的抽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