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三点钟方向有三十二块蛋糕*,五点钟方向有二十六块,九点钟方向有十五块……亲爱的,我衷心地希望你依然能出席今晚的晚餐,早上我特意去超市买了小羊排,这可不能错过。”
耳机里阿德里安娜的回答断断续续,阿黛尔不得不关掉另一只耳机里播放的D大调托卡塔,然后听着对方的声音完全被死寂覆盖。
其实暂时的失联对于她们来说太常见了,前提是阿德里安娜没有再一次顶着那张被全世界通缉的脸在七十三个国际刑警的包围下去攀登号称世界上最高的塔——尤利西斯。
阿黛尔选的位置很不错,它足够隐蔽,又刚好位于尤利西斯对面,透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把这座有着钢铁外骨骼的高塔一览无余。
此时已临近下午三点,按照阿德里安娜的计划,再有两个小时,她将抵达之前从未攀上的第二阶梯,完成个人在尤利西斯徒手攀登的最高记录的刷新。
但她失联了。
阿黛尔用望远镜仔细地搜索了她行进的路线,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过有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警察们也把她跟丢了,他们之中的两个停在了原地,面色不善地交流着。
还有十八分钟。
这是阿德里安娜第七次攀爬这座塔。
阿黛尔无法理解,她觉得一个连环杀手的职业素养应该是在处理完正事的休闲时间里,低调地享受生活,哪怕这种享受是把任务目标进行烹饪然后食用。但阿德里安娜喜欢的休闲活动却正常得出乎她的意料。
她喜欢户外攀登,而且挑的都是些以高而闻名的都市地标建筑。
阿黛尔第一次看着她在两秒钟内就徒手爬上了隔壁邻居家新艺术风格的四层别墅时,脑子里面的两根弦就崩断了。
“你完了,你更爱她并将永远爱她,”它们在她脑海里大声嚷嚷:“你们将生活在强光手电的追捕下了,bingbong!迎接新生活吧!”
阿德里安娜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愣怔神情和绯红的脸颊毫无意外,她伸出手,摸了摸阿黛尔因为高温而变得有些透明的颈侧,“我不能停下,也不会因为被通缉就缩在黄昏里,即使这样,你依然要和我在一起吗?”
阿黛尔低头看着她闪闪发亮的金色竖瞳,只觉得热血直往脸上涌,心跳的声音大到她几乎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在一起……”
她在急促的呼吸中艰难地重复着唯一听到的几个字。
“阿黛尔,你还好吗?”
————
“……阿黛尔……阿黛尔?”
阿德里安娜的声音在距离二十分钟还有五十二秒时传来,她气喘吁吁,却精神高涨。
“我在听!你在哪里?”
“六十八层的电梯井里。蛋糕们贴得太紧了,我得先避一下,再吃那么多甜食我就得和你一起去看牙了。”
“六十八层?比上一次又多爬了五层。”
“bingo!今天有世界会议,蛋糕们被分散了,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时机,也许这次有望能上第二阶梯。你那边情况如何?”
“红茶很不错。不过我已经喝够了,现在正准备前往那家新的披萨店。*”
“哈哈哈,”阿德里安娜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些杂音,听上去像吸尘器的嗡嗡声,“那等你出了桑拿房我们再聊吧。*”
耳机那边安静下来,但通讯并未被切断。阿黛尔嘴巴里用来填充脸的棉花吸足了刚喝的咖啡,苦得她牙根酸涩。她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纸币扔在桌上,快步从卡座离开。
阿德里安娜的速度很快,现在她已经爬到了阿黛尔难以看清的高度,她不得不前往更高的位置,以方便帮她监视甩不掉的牛皮糖们。
尤利西斯对面的大楼只有八十六层,这意味着阿黛尔根本没办法见证阿德里安娜登上第二阶梯的瞬间,虽然围捕的警察并不算多,但是她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首先是她的第二百七十三张假身份证在取款的时候触发了警报被直接冻结了绑定银行卡,而后她最喜欢的那条纯金项链在她用除草机清理草坪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脱落并准确无误地掉进除草机,新买的除草机咽不下这口气当场和项链同归于尽。
最后是阿德里安娜。
她在第一次帮阿德里安娜监测周围情况的时候她们就有一个“二十分钟协议”,她答应如果失联超过二十分钟,她就得立刻收拾东西撤离监测地点。这一次阿德里安娜失联的时间第一次长达到十九分零八秒。
“你的安全对我也很重要,”那时候阿德里安娜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高倍望远镜上,声音缥缈又轻柔,“即使你的悬赏金没有我高。”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爬高楼是种挑衅,你这属于面子分。”
“人怎么能忍住不飞翔?那太阳已经近在咫尺。”
“我确实很爱你这一点,”阿黛尔将望远镜仔细地擦拭好,然后把它往一个厚实的布袋子里塞,“但你是一只猫咪呀。”
————
“猫咪,”阿黛尔的声音在奔跑的间隙灌满了风声,缺乏锻炼让她的肋下开始抽痛,“我从没问过你,但是我现在开始好奇了。”她撑着扶手转过楼梯的拐角,继续朝上奔跑,“你为什么要去爬高楼呢?”
“慢点跑阿黛尔,”阿德里安娜的声音带着笑意,阿黛尔甚至能够想象出她抓紧墙面的凸起,轻盈地将身体掀起来,然后游刃有余地落在更高一层的窗户上,“你记得三天前你给我涂指甲的事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阿黛尔不得不停下来,临界点的逼近让她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呕吐欲上,“……指甲油?”
这个突兀出现的索引词在阿黛尔的大脑里只连接了一样东西,阿德里安娜放大的手,手上的指甲厚且硬,上面可笑地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粉色水母,看来她引以为傲的画技在涂指甲方面并不十分显灵。阿德里安娜却很喜欢,她站在阳台上,举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
“你当时问我,为什么我的指甲又厚又硬,我说,因为我希望它又厚又硬,这样便于攀爬,”阿黛尔听到她声音中的回声消失了,她又回到了户外,仍在向上行进,“我想更新一下我的回答,因为这是猫咪的指甲,攀爬是我们的天性,我身体的一切都为此而生。”
“所以这是你的天性,”她说。
“准确来说,不全是因为这个。当人类的拇指可以反向弯曲以便于抓握工具,改变这个世界的大进化开始了,几万年的时间,让所有的物种都摆脱了本能的控制。”
“所以天性提供的是一个可能性。”
呼吸的平复缓解了缺氧带来的眩晕感,阿黛尔用力晃了晃脑袋,又用手扶了一下头上用来伪装的假发。
“它是最强助力,是最大的可能性!当我抓住它向上攀登的时候,世界就在我脚下!”阿德里安娜的声音像一只垂直飞行的鸟,它穿过城市的高楼,将扬起的风推向每一个角落。
说话间隙,阿黛尔重新开始奔跑起来。
“阿黛尔,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猫咪,我知道你在攀爬的时候只会向上看,但你也感觉到了吧,”高层楼房的楼梯间通常不会有什么人,年久失修的电灯只能把拐角照亮,阿黛尔踩住回荡的脚步声,一步步踏进向上延伸的黑暗里,“我一直与你同在,当世界在你脚下的时候,它也在我的脚下。”
————
“你去楼顶天台做什么?”
“我是本地的观鸟爱好者,今年白头海雕南迁会路过这个城市,我是来观测的。”
阿黛尔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配合着安保人员将自己的化妆包打开。
“今天是世界会议,不允许有人在高楼天台聚集。”
“哎呀,拜托您啦,”她压低声音,将刚从钱包里抽出的一沓纸币黏黏糊糊地往对方手里塞,“白头海雕多为留鸟,很少迁徙,我做相关研究好久了,这次机会难得,劳您通融一下。”
穿着制服的男人用手指熟稔地拨了拨纸币,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了就赶紧下来,别惹事。”
“谢谢您啦!”她抬手在胸前挥了挥,然后快步走向通往楼顶的电梯。
阿德里安娜在那边听到了电梯合上的声音,忍不住轻声叫她,“阿黛尔!”
“我在听。情况怎么样?”
“我能看到第二阶梯平台边缘的蓝灯啦!蛋糕们也还没跟上来。”
阿黛尔听到对面有一些细小的杂音,像是金属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你在吃蛋白棒吗?”
“是的,这个牌子的更好吃诶。”食物裹住了阿德里安娜的牙齿和舌头,她的声音夹杂着咀嚼声变得有些含糊不清。这样的声音阿黛尔太熟悉了,阿德里安娜鼓鼓的脸颊仿佛贴着她的脸在有规律地蠕动,她甚至能看清阿德里安娜脸上晃动的金色绒毛。她记起来了,上个周阿德里安娜也是这么评价她们新买的麦片。
我也饿了,她想。
刚好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楼顶天台上已经有了一个人,那人架着个长焦镜头,正对着对面的尤利西斯调试角度。
“看来今天老水手收入不错。*”阿黛尔看了看四周,朝天台的另一边走去。
“有人?蛇鹫还是麻雀*?”
“看不出来,是猫头鹰*。”
天台边缘粗糙的水泥面上倒是摸不出有什么灰尘,只有一些干涸的白色鸟粪印在上面。阿黛尔抬起望远镜,一边调试焦距,一边寻找着阿德里安娜的身影。
“一点钟方向,七十五度。”阿德里安娜在望远镜小小的视野里朝她招了招手,明黄色的衣服像一块游离的光斑,卡在窗沿的死角上。
尤利西斯周围并没有和它比肩的建筑,阿德里安娜像突兀地跳进一张旅游明信片里的3D小人,在干净凝固的背景中显得复杂又鲜活。
“你准备继续前进了吗?”她轻轻地问。
“嗯。”
“七点钟十六块蛋糕,四点钟十二块蛋糕*,我觉得我们减肥在即。”
“他们改变策略了?看来是准备在底层来个瓮中捉鳖。”
天台上没有什么阻隔,任何响动都能立刻从围栏上空溢出去,阿黛尔不得不减少不必要的闲聊,但不祥的预感一直敲击着她的后脑,让她没办法专心地欣赏阿德里安娜的极限运动。她伸出手,在另一只耳朵里的耳机上划了一下。耳机里被暂停的音乐切到了下一个合辑,那是她录下来的阿德里安娜各式各样的哼唱。
她其实并不能清晰地听出对方在唱什么,也许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但是阿德里安娜的节奏感很好,大部分哼唱都拥有同一个节奏,她听得多了,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慢了下来,开始逐渐合到同样的节拍上。
————
白头海雕的迁徙真的开始了。
它们并不成群活动,而是断断续续地零星飞过。
阿德里安娜已经在她镜头里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她的位置太高了,已经没有任何试图捕捉的目光跟得上她,包括阿黛尔能买到的最好的望远镜。
过长的距离也影响了她们之间的通讯。阿德里安娜的声音只能时不时地插入自己的哼唱。
“阿黛尔,我快要到达第二阶梯了!它离我只剩十米的距离!”
“恭喜你!你还要继续吗?”
“我觉得我的状态不错,天气也没有出乎意料的变化,我想我会继续的,第二阶梯离塔顶并不算远。你那边情况如何,猫头鹰还在吗?”
“还在。没有蛋糕,但是白头海雕过来了*。”
“直升机?有几架?是朝尤利西斯来的吗?”
“一共有4只,飞行高度不高,看起来是朝第二阶梯而来的。”
“……”阿德里安娜没有再说话,但阿黛尔知道,她想试着在直升机贴近前到达第二阶梯,她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太久。
天台另一侧架着相机的人动了,他拿下了三脚架顶端的相机,在镜头转过来的瞬间,阿黛尔看到镜头侧面的一点红光一闪而过。
“……那是蛇鹫,不是猫头鹰*……”
酝酿已久的阴云终于把大雨浇在她头顶,阿黛尔在一片死寂中,感觉到冰冷的水珠顺着心脏血管的纹路滑落,最终滴到深不见底的洞中。
“……阿黛尔……阿黛尔!”阿德里安娜的呼唤再次清晰地从耳机中传来,她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我在听。”
角落另一边的人收好了相机,他一把拉下覆盖在身上的深浅不一的灰色迷彩,团吧团吧把它胡乱塞进一旁的黑色大包里。
“通讯即将切断,阿黛尔,”阿德里安娜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大声地笑了,“还有四米!你没有兴奋到腿软吧?”
“……嗯……我还能感觉到我的腿。”
“很好!待会我一出声,你也得动起来,明白吗?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只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你做得到。”
天台另一边的男人收拾好了他的东西,拎起那个大包朝这边走来。阿黛尔注意到,他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很低,露出的耳朵里亮着深蓝色的光,阿黛尔也很熟悉这种光。
那是国际刑警统一配备的通讯设备的光,它通常显示该设备正在运作。
“……我们今晚还能吃上小羊排吗?”
“怎么了?你是担心自己把它烤糊了吗?你的手艺可从未出错。现在,听我说……”
阿德里安娜畅快的笑声裹在风里,在各自背景中逐渐重合的警笛声中重重地撞进她的耳朵——
“跑。”
·end·
*杜撰的黑话:
蛋糕:警察
红茶:现在的观测点
披萨店:下一个观测点
桑拿房:所在的店铺
老水手:看门人
蛇鹫:便衣警察
麻雀:普通人
猫头鹰:观测者
白头海雕:警用或军用直升机
本来想写熟女之间的贴贴,但感觉写出来像漫才组合。私密马赛我先给大家磕一个
给物件交换过个明路
为了满足剧情而进行一些肝.jpg
字数:2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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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有两个了嘛。”阿娜尔咬住嘴唇、努起下巴,她的牙齿挤着柔软的皮肉,可嘴角还是像五十岚四三一样不听话地上蹿,而后她又咬住指甲,嘴角这才有了事儿做,不再执着于对空气献上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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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尔想要个稻草人,自从一周目听说它能做替死鬼后就想要。
可关于那东西,她知道的只有弥央和惠闲聊时的一句“或许有用”,结合古书里繁复的制作方法看很是难得——反正自己扎的肯定没用——里希特见过一个,但据他说,它马上化成了一滩血水。林异有,但他自己也说不定是从哪儿得来的,而且早就高高兴兴分配好了它们的去处。在这里生活的双亲大概有做给孩子们过,但这村子的结局是发了狂的大人们杀死了所有孩子,恐怕少有遗留下来的,她又不想担着额外风险到处翻(死人的东西上或许沾了恶咒呢,在这里出过事儿的人可太多啦!),于是“想”只能停留于“想”。
过山车事件后,这种“想”变得强烈了起来,在她胸腹抽枝发芽;至面临他人的死状,枝丫也在对死亡的恐惧中挤出心口;当餐盒落地、血肉浇灌土地,阿娜尔的欲望开成了花涌出唇舌。
+++【第一天】+++
阿娜尔自言自语:“要是能有小稻草人就好啦。”
没人注意到。
彼时人们正沉默地进餐,佑树大口大口地吃着汉堡肉。时间总是会倒回,阿娜尔已经不像一周目那样警惕他的食量,他的食欲于是得到满足。但他总是频繁地看向和澪,不,弥央,坐在一起的竹村惠,看来代餐始终是吃不饱的。
里希特也在看着祖孙俩,但他的视线是更冰冷、更锐利的,有时还会斜向坐在另一处的粉发青年——他已经没在处理公务了,但看起来还是没有与人交际的精力,对于近在咫尺的监视者视而不见。
简低垂着眼睛在切割一块牛排,但当生红色的肉被压出血点,她一下停住了动作,转而去吃一边的蔬菜。
林家兄弟还是一样地有节制,林异看上去有些忧虑,抓着神奇的筷子在小声劝些什么,他的哥哥筷子不停地答他说“日本神管不了中国人,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
神户晃和他的室友坐在一起,他手上戴着她的手链,她也戴着他的。阿娜尔等待他看向自己,有意无意地拨了拨那串对她而言稍嫌宽松的珠链。
+++【第二天】+++
阿娜尔和许许多多人说:“好想要个小稻草人啊——”
**说,谁不是呢,我也想要。
***说,要不我们自己做,只要有内脏就行吧?
****说,那用我的吧,我好像已经被替换过咯。
他们没心没肺地大笑,森白的牙暴露在空气里,好像在说的是极有趣的事,更有拿刀尖冲身上比划的,一点儿也不怕再死一次——而事实也与此相符,或许是因神的怜悯,这些被收割过的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死亡时的绝望与剧痛,而是“啪!”地全新登场,就像是被重启了的机器人——但每一次,他们的恐惧和痛苦她都看在眼里,于是这意喻“反正忘了、反正也不能更糟了”的欢笑就显得极为单薄了。
真是笨蛋!
阿娜尔从他们身边跑开了。她穿着红色的新鞋子,跑起来轻快又自在,比那双曾受她宠爱的限量版厚底鞋更适合这里。
神户晃也是笨蛋。说着害怕死掉,又总是不自量力地在保护别人。她早早就听说他救了简的性命,也知道他曾独自外出探查并很快因此又遭遇了死亡。他既不像林大师那样能够和可怕的丧尸打得有来有回,也不像惠或者她一样学过如何开枪。天啊,他甚至不会打架不会躲,危险来临也只能像柏油路上的青蛙般被碾过去,最多咽气前惨烈地“呱呱”几声作为警示。嗯...快乐王子不适合他做,会帮公主找到金球的青蛙王子好像更适合。不过,神户晃版的青蛙王子,恐怕在被公主搭话的那一刻就要跳回到井底,后面的故事根本发生不了呀。
阿娜尔被自己逗笑了。
这天她没去找神户晃说话,但一看见他就笑。
+++【第三天】+++
青蛙王子死了。
那应该是在竹之屋时的事情。她躲在其他人中间随大流地往楼上去,神户晃则说自己要留在楼下望风。她没有拉走他,也没有陪他一起,不过她在心里决定会快点儿查看能看的,早点回到他那里去。房间太挤,她站在楼道里,有时能看到神户晃的胳膊腿,有时又看不到,不知道他是往哪里走了几步。
在看不到他的时候,四周突然变得阴暗又寒冷。阿娜尔看到里希特身后有一个鬼影,它让竹村惠发过狂,现在又直接找上了他们...不,是他们不请自来,找来了它的家!我该求饶吗?我该怎么做?要往哪里逃?
阿娜尔看着这可怖的东西。它握着一团肉看向他们,而不知怎么地,阿娜尔无法不去看她的手。
于是她发现那是一颗还在徒劳跳动的心。
在她的注视中,它颤抖着崩裂,血液不断渗出薄膜,像是无法止住的哭泣,它哭着,最终失去自己的姿态,成了能从怪物指缝间漏下的一团泥浆。
第一滴泥浆摔落在地,如一颗脏污的泪珠。而就在那一刻,一个声音高喊
“别下楼,快跳窗!”
阿娜尔立刻跳了出去!那双红色的鞋子轻盈地托着她落了地、带她跑去了安全的地方。期间她差点儿被稻草堆绊倒,站稳时竟然发现有个小小的稻草人,赶紧捡了起来。
人们陆续赶来。
阿娜尔问,“神户晃呢?谁看见神户晃了?”没有人能回答她,虽然他们都知道神户晃守在楼梯底下。她把手伸进小挎包里,悄悄地捏紧了那只稻草人。
回到酒店里,她立刻就把它好好地藏了起来,哪儿也不去地守着它,直到听说了“阿娜尔在找你”的神户晃敲开门,她才和他腻了一会儿。她在佑树回来之前就送走了他,之后发现不知不觉时,她的小挎包里又冒出支稻草胳膊来。
安卡?安卡!
她差点吓得把它丢出去...然后发觉那并不是什么“报应”,冲着它笑了好久。
+++【第四天】+++
阿娜尔整理自己的挎包。里头零零散散地放了许多东西,而她既然有了新的收获,就得再清理一番了。
她找到一本Neto的写真集
“你是不是喜欢neto?这个给你!”——并把它给了林家兄弟中那个小猫似的弟弟。啊呀,他还当了她三天的命定恋人,一定要留点纪念的。
一个小镜子。
她在这儿可算被镜子吓着了,决意不再带着它四处跑。
杂七杂八。
最后是稻草人。
“嗯,给你啦!”
阿娜尔将双臂环在神户晃发烫的脖颈,在他眼中看见吃吃发笑的自己。她踮起脚,亲昵地咬他的耳朵:“小稻草人...我已经有一个了嘛。”
她亲吻他,尽管童话书上并没有那么对待那只呱呱叫的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