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高尔基先生
A:现充爆炸宣言
坦白来说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抱团。当然这可以解释为从原始时期为了生存沿袭下来的习惯,但在现代社会人类早就不需要聚在一起才能生存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需要一拥而上才能打倒的长毛象,于是人们为了让自己的抱团行为变得名正言顺,他们发明了小组作业,第二杯半价,团购优惠,就连游戏也不能幸免。
我痛恨多人副本。
学校的社团也是其一。虽然学校里有动漫社,但我完全没有加入的念头。也许我再年轻个几岁,会抱着天真的想法,觉得在那里能遇到自己的同类,但现在我只想说,别笑掉大牙了。动漫社团才不是那种友好和谐又充满创造力的地方,它跟其他的所有社团一样,都只是一群现充自我满足的场所而已。举办毫无意义,可以说是浪费时间的活动,互相埋怨彼此的无能,把工作都推给不会拒绝的老实人,结成小团体互相攻击,在庆功宴上假模假式地推杯换盏,还要举着横幅照皮笑肉不笑的合影。最后这一切都不会变成大学时代最美好的回忆,但会变成实打实的第二课堂学分。我要断言加入任何社团都是对时间的浪费,所谓玫瑰色的大学生活,只存在于虚构作品里,你在社团里除了学分,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都得不到。学校明显看穿了这一点,才拿出第二课堂的分数作为胡萝卜吊在我们脑袋上,好让那些本来不愿拉磨的学生也一起参与进来,这样来年招生的时候,还能引来更多拉磨的驴。
如果你真正喜欢一件东西,根本不需要进入社团和同好会。难道你对一件事物的喜欢需要别人的认可才能变得名正言顺吗?那你究竟是喜欢这件东西,还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可而已?
我讨厌社团,也讨厌第二课堂。连第一课堂都拒绝出席的我,不可能在第二课堂里浪费人生。上学期结束的时候,辅导员对我进行了亲切的慰问,主题是关于我一塌糊涂的期末成绩,和我至今为零的第二课堂学分,而我强忍着对他的不屑,在心中亲切地慰问他的全家。我觉得那群老师的课不值得一听,如果照着ppt读一遍就算是讲课,我认为我也可以去做大学老师。至于第二课堂,无非是学校为了表现自己关注学生的素质教育做的面子工程,谁都知道第二课堂的学分有多好水,我只不过是不想参与其中而已。
有本事就真别让我毕业。
我从没打算加入任何社团和同好会,我打心底里讨厌这群人,但我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全都要怪萧守顾。我单知道他加入了一个破乐队,没想到他要我也加入。萧守顾,男,21岁,天河城自贩机现任队长,非著名二胡表演艺术家,著名歌手那英曾用一句话点评他: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我平时给萧守顾几分薄面,没想到他蹬鼻子上脸,把我拉进这个破乐队。其实我以前一直不愿意提我小时候学过吹唢呐,嫌丢人,没想到B站出了个会吹恋爱循环的柯南黑衣人,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如果不是看到他,我也不会去找没人的地方吹唢呐,也不会被萧守顾发现,也不会被他录下来我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吹他妈的黑人抬棺。
我让他把那个视频给我删了。
他根本没删,操。
都怪你,浑元@&*¥。你后面的英文我记不住,对不起。
如果不是萧守顾威胁我要向全世界传播这份希望的影像,我死都不会加入这个破乐队。我讨厌排练,讨厌演出,讨厌写歌。他们问我想起个什么艺名,最好是自贩机里有的,我说我要叫谢谢惠顾。
人生没有再来一瓶,只有谢谢惠顾。
除了我之外,乐队的人全他妈是南方人。有人问我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海南人,反正现在东北人占领海南,沙滩上散步的都是光着膀子戴着大金链子的大老爷们儿。有的时候他们聊天我一句都听不懂,南方方言就是了不起,就算他们当着我的面骂我,我也只会毫无察觉。萧守顾是个装逼惯犯,让我进乐队不过是为了提升乐队的逼格,实际演出的时候恨不得把我的麦克风静音。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花瓶。
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花瓶。
他觉得搞一堆乱七八糟的民族乐器就算国潮了,确实如此。我们这个乐队潮得像南方的回南天,听一次演出下来衣服三天都晾不干,全是我们乐队给注的水。偏偏其他人还很乐在其中,我从来就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一个疑问一直盘踞在我心中:他们真觉得我们的歌好听吗?
萧守顾让我写歌,准确的说是逼我写歌。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当代流行乐队的风格,总结出来一条最要紧的特点,那就是不说人话。一首歌的歌词要是能让人听懂了,那就是莫大的失败。没有人知道林俊杰到底为什么到处抠抠,但潮流需要抠抠,不小心就没抠抠。我用力抠抠了好几天,抠出了一首我自己都听不懂的歌,然后竟然就这么通过了,太魔幻了。
甚至有人觉得很喜欢。我们的主唱,姬凌寻,纯天然有机无公害二次元美少女,绝不含防腐剂。你很难相信这世界上真有这种人,人美歌甜,天真无邪,还很大。别问我哪里大,你懂的。她活到这么大却还没被不怀好意的二次元死阿宅拐走真是个奇迹,所以我认为她肯定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我从来不跟她主动说话,怕别人怪我污染了她身边一尘不染的空气,她倒是总来对我嘘寒问暖,用她嗲到不行的台湾腔,一张口就让我一阵恶寒。
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天降二次元美少女的情节是只有轻小说主角才配得到的待遇,这等好事是不会落在我头上的。姬凌寻这么接近我绝对是别有用心,她肯定是把我当成那种满脑子幻想的恶心阿宅,稍微一勾引就会乖乖听话。这种人披着人畜无害的外表,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恨不得让周围所有的男人都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被她耍得团团转。她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其实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猪笼草,而我就是将要被捕猎的苍蝇。
不好意思,我可不上这个当。队里也不是没有其他男人,虽然萧守顾是她啃不动的菜,但王喆荣没准可以。我觉得王喆荣适合去唱rap,这样他就能冲着观众大喊“我说王喆荣你说要,王喆荣,要,王喆荣,要”,可惜他在我们这里只能当个键盘侠。对不起,键盘手。王喆荣的人生里一定不缺少一种声音,那就是问他王者荣耀打得好不好的声音,就像有人问我懂不懂量子力学一样,在这点上我认为他比我承受得更多,因为没有多少人真的认为自己懂量子力学,但人人都以为自己会打王者荣耀。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打王者荣耀。
这乐队里还有两个女人,都是鼓手。吴贺霖打架子鼓,因为她弹贝斯别人听不见,这不是她的错,谁弹贝斯都听不见。都说贝斯是一个乐队的灵魂,我们这个乐队的特点就是没有灵魂。我平时没事不招惹别人,但我最不想招惹吴贺霖,我觉得她能怎么打架子鼓,就能怎么打我。一山不容二鼓,于是梁舒瑶去敲杨琴,好好一个弦乐器被变成打击乐,人家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她是连佩琪带乔治从空中自由落体砸在琴弦上,梁舒瑶你听到了吗,听到琴弦的哭声了吗,我觉得她听不到,因为佩琪已经躺在杨琴上做自我介绍:嗨我是佩琪(猪叫),这是我弟弟乔治(猪叫)。我觉得她是因为心有不甘才这么敲的,毕竟再怎么说也是鼓手比较帅,打到兴头上还能大力出奇迹掰断鼓槌,然后潇洒地往后一扔,帅爆了。杨琴呢,杨琴怎么掰?那个小棒棒就一丁点大,掰起来一点都不大气,就算掰断了又能怎么样,观众看都看不见。要怪就怪萧守顾偏要搞什么国潮,他自己装瞎子拉二胡也就算了,把无关群众扯进来干什么。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个乐队,我愿称其为草台班子。我浪费我的人生来配合他们演这出可笑的青春喜剧,陪他们度过充满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和一戳即破的友谊的大学生活,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其中毫无意义,还是装作一切都有意义。
我只想借用我最喜欢的角色的一句台词说出我的心声:
现充都爆炸吧。
B:我和萧守顾不得不说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萧守顾的时候,还是个小学生。那年夏天,我爸带着我妈和我,去外地旅游,顺便参加他的同学聚会。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我妈不太高兴,讲话总是夹枪带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现在想来是因为她怕我爸要跟他的老同学续上那未了的一段情,但当时的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只是因为难得的旅行而兴奋不已。同学会的地点在当地的一个度假山庄,我记得那里有个挺大的别墅,里面有宴会厅,还有各种娱乐室,外面有小花园,人工湖,还有一个小山坡,上面种了不少树。大人们在房子里面聚会,打发小孩们到外面去玩,虽然都不认识,但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能很快玩在一起。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萧守顾的。当时我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刨坑,想着能不能刨出一个蚂蚁窝来,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之一。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一双脚毫不留情地落在我视线的前方。我抬起头,对上了一个男孩的脸。他趾高气扬,居高临下,手里拿着一条长树枝,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孩,活脱脱一个孩子王。他用那条树枝指着我,用看起来很拽的表情对我说话:“******。”
“啥玩意儿?”我听不懂他的鸟语。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说的是粤语,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你会讲中国话吗?”
见我听不懂,他和其他几个孩子大笑起来,又讲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虽然我听不懂,但大概也知道他们是在取笑我。嘁,一群南蛮子,我站起身来冲他们吐口水:“普通话都说不好,一群傻狍子!”
领头的那个愣了一下,反而笑了,他追上要走开的我,说了点我勉强能听懂的话:“哎呀,不要走嘛,我们一起玩吧,反正你自己一个人,也会无聊的嘛。”
虽然我不是很想和他们玩,不过自己一个人掏蚂蚁窝的确没什么意思。我们一开始玩抓鬼,其他人都千方百计想抓住我,等我被抓了,其他人就戏耍我,让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后来我跑累了,说什么也不玩了,领头的孩子就笑话我,像是体谅我一样,说这样吧,我们来玩捉迷藏。
我猜拳赢了,所以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人工湖旁边长着一大片植物,郁郁葱葱,几乎有一人多高,要是把自己藏在里面,来找的人就要费上不少工夫,找人的那个小孩开始倒数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往人工湖的方向走了。
结果不仅是我一个人觉得人工湖是块风水宝地,等我找了个好地方蹲好之后,转头才发现那个领头的小孩就蹲在我旁边没几步的地方。我冲他打手势,意思是你别跟我一起藏在这里,他却没领会到,反倒是往我这边凑了凑:“做什么?”
“你来这边干啥啊!”我小声冲他耳语。他冲我哈哈一笑:“看你好玩,来找你玩。”我皱眉,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自己琢磨着,身旁的孩子又对我说话了。
“哎,衰仔,给你看点好玩的。”他指了指我们眼前的湖水,示意我往那个方向看。我眯起眼睛,没瞅出什么名堂,正在这时我感觉脚有点麻,大概是因为蹲久了吧,便往后退了一步,悄悄地活动了一下脚腕。我这一动不打紧,只见一个影子大叫着从我身前扑了过去,紧接着是扑通一声巨响,大片的水花飞溅起来,似乎还有几滴落在我脸上。我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听到不远处响起几个声音:“不好了!萧守顾掉湖里了!”
我这时才知道,那个正在水里扑腾的孩子王,名字叫做萧守顾。
我不知道湖水有多深,但我不会游泳。不止是我和萧守顾藏在湖边,已经有孩子去找大人来了,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我蹲在岸边看萧守顾在湖里扑腾,心里很清楚他是自作自受。他刚刚明显是想把我推下去,要不是我往后退了一小步,现在在湖里扑腾的人就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恨得牙痒痒,往萧守顾的方向吐口水:“活该!让你害我,让你笑话我!”
我蹲在岸上看他的笑话,现在换我居高临下,趾高气扬,我感到非常愉快,满足,于是我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在水里绝望又痛苦的表情,直到大人们赶来。
同学会结束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萧守顾,也没想过和他能再见面。我连他的名字都忘了,还是我爸提起他,才让我想起来。
你还记得萧守顾吗?我同学的孩子,就那年我们同学聚会,掉湖里那个。我爸说。
萧守顾我不记得,可我记得那个掉湖里的。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他也在江滨大学,比你大一届,等你报道之后多跟人家来往来往,人家能多照顾照顾你。
哦。我回答得很敷衍,心中腹诽,照顾?就他?他可是要把您儿子推湖里,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说归说,父命难违。我在老父的要求下加了萧守顾的微信,不咸不淡地问了个好,便很默契地不再联络彼此,等到学校开学,我去江滨大学报道,安顿好宿舍,送走爹妈,打算享受迟来的自由,却意外地收到萧守顾的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想了想,没有拒绝。
我们在宿舍楼下见面,他穿着连帽衫,头发染成古怪的颜色,在脑后扎成一个辫子,斜靠在柱子上抽烟,活脱脱一个搞艺术的,跟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但好像隐约看得出一点影子。见我过来,他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又掏出烟盒,问我要不要来一根。
我说不要,他也不勉强,把烟揣进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你还没办饭卡吧,我请你吧。”
我跟上他,心想,这次他好歹没有说鸟语。
C:我去参加我cp的婚礼
不久前的某一天,姬凌寻联系我,邀请我参加她和常晨玥的婚礼。我一方面震惊她们怎么现在才结婚,一方面震惊她竟然想得起来邀请我。姬凌寻说乐队的人她都邀请了,然后给我发了一个可爱的小猫表情。
我也没有推脱,就这么答应下来。姬凌寻倒是有点惊讶,她说,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我都做好说服你的准备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回了她一个臭着脸的猫表情。
然后她又说,那你能给我当伴娘吗?配图是小心翼翼的猫动图。我吓得当场把手机扔到地上,还好没有摔坏。捡起手机之后我又确认了一下,是当伴娘不是伴郎,我没有因为加班加到精神恍惚看错偏旁部首,姬凌寻这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姬凌寻很快解释起来,她说她和常晨玥结婚,不需要伴郎,但又想让大家都一起来玩,索性就都当伴娘好了。她又补充道,萧守顾也来哦,他也要当伴娘。
他答应了?我问。
是啊!姬凌寻回我。
我立刻发送:我去!请注意,这是一个感叹词,用来表达我内心的震惊,并不是指我真的想去。我赶忙撤回了这条消息,换了个稳重一点的表达方式:时间定在什么时候?我看看我的工作安排。
敲定了时间之后,我又和姬凌寻随便聊了两句,很快就没什么话聊了。我放下手机,心想萧守顾竟然会答应当伴娘,真不像他。
我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萧守顾,大概是在他毕业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那个时候因为乐队的事,我们闹得很不愉快,还见了点血。我说得可能有点夸张,实际上就是我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把他推到江滨大学的江里了,搞乐队就是这样,解散的时候不闹出一点大动静,就不算真的解散。
很多年前从我爸的同学会上回来的时候,离暑假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缠着我爸,硬是给我报了一个游泳课,在水里泡了半个月,把游泳学会了。我当时想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后要是我掉水里了,或者是被谁推进水里了,好歹能自己游上来。
后来我上了大学,发现萧守顾怕水,我觉得他是活该。有一次乐队去山里野营,大家都在小河边玩水,只有萧守顾离得远远的,站在旁边玩手机。我挑衅他,说你过来啊,水一点也不深!他就瞪我。我不能理解,明明水只是没过小腿的高度,就这样他也会怕吗?
伟大的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不能理解萧守顾怕水,他也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喜欢和人来往。就像小马过河,老牛说水刚过小腿,松鼠却说要淹死了,不亲自下去蹚水,谁也不知道水会到哪。我在乐队的时候不能说一点也不开心,但我确实因为乐队产生了很多负面情绪。我那时很幼稚,心口不一,不会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到了现在回头看看,会觉得有点可笑。就算是现在,我也没能完全摆脱这种幼稚,不过大概有向好的方向转变了吧。简而言之,我被萧守顾强行拉进乐队,不开心的时候比开心的时候多。我觉得其他人都讨厌我,于是我也不自觉地表现得惹人讨厌,这就是一种自证预言。比较幸运的是,乐队里的其他人都还算包容我,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我还是有些后悔当时的一些言行,然而过去了的事又不能重来,也就只好作罢。萧守顾强行把我抓进乐队,手里攥着我的把柄,要我写歌,排练,跟他们团建,上台演出,穿猫耳女仆装,还拍我喝醉之后的照片。当时的我觉得非常不满,但又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下来。
也有别的理由。听起来萧守顾对我做过很多糟糕的事,但我知道他还是把我当朋友看的。有一年生日他送了我一个礼物,盒子挺大,他说他知道二次元都喜欢这个,我当时觉得他在羞辱我,搞不好是个等身大抱枕,上面印着色情图片的那种。后来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包装拆了,发现里面是初音未来的毛绒玩偶,一套好几个,还都是正品,质量好到没话说。我想骂他的话哽在喉头全熄火了,不情不愿地发消息谢他。
我跟萧守顾的关系没好到哪去,也没差到哪去,我不理解他,他也不理解我,我们经常对骂,有的时候也谈心,可以说勉强算是朋友。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萧守顾毕业之前,说要解散乐队的时候。
很多人都不太理解,明明最不想来乐队的是我,整天嚷嚷着不想排练,骂骂咧咧的也是我,到最后乐队真的要解散,反应最大的还是我。现在我倒是能明白当时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不过我不太想分析我的什么深层动机,太羞耻了。当时的我非常生气,但萧守顾并不理解,他觉得我是唯独不会反对这个提案的人了,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旗帜鲜明地表现出了对天河城自贩机这个草台班子的不满。我们俩走在江边,我指责他撂挑子就跑,没有一点责任感。萧守顾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我,他问我,梁子立,你这么不想乐队解散,难道你喜欢上这个乐队了吗?
听他这么说,我竟然感到受了羞辱一样,起了一股无名火。其实要是我那个时候能稍微冷静点,事情也不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但那时我二十出头,还没挨过社会的毒打,说话做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我说萧守顾你放屁,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狗屁不是的乐队,你知不知道我这么长时间在乐队里有多痛苦?我今天就让你也领教领教我的痛苦!
然后我就把他推下去了。萧守顾咕咚一声掉进江里,开始玩命扑腾。我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想了想把手机掏出来扔在岸上,跳下去救他。
我后来觉得,可能我就是为了这一刻学会了游泳。
江水又冷又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萧守顾拖上岸。我们坐在岸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骂,问候对方的母亲和祖宗十八代,怎么难听怎么骂,光骂不解气,萧守顾一拳招呼在我脸上,他打我,我也打他,直到旁边的同学把我们两个拉开,我才感觉鼻子下面凉凉的,一摸,流血了。
再后来我们就没再见过面。我删了萧守顾的微信,退了乐队的群,打定主意以后不再有瓜葛。后来天河城自贩机也没完全解散,乐队的其他人又给拉扯起来,还招了点新人来,他们问我还要不要来吹唢呐,我没理,其实是没脸回去。
我本来还想呛他们,随便找个人戴九筒上台不也一样吗,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我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仇。
婚礼彩排的时候我才又见到萧守顾。我觉得他变了点,但也没怎么变。姬凌寻组了个伴娘团,有一半都是男的,又恶趣味地让我和萧守顾打头。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这其中安的什么心,那纯属是说瞎话。毕竟咱以前也是个老二刺螈,知道有一种神奇的生物叫同人女,她们什么都能嗑,但又很挑食。我也没资格讲别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参加她俩的婚礼,借用一句她们的行话吧:我CP是真的!
有人可能会说我是百合豚,豚就豚了,为了参加婚礼我连婚纱都穿了,别的算什么。
我偶尔会想像一下自己跟萧守顾再见面的时候会发生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不觉得我们两个会再打起来了,但好像也没什么话说,可能就像是个合格的中年人一样,装作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咸不淡地聊两句天,聊聊工作生活还有不存在的女朋友,无趣得很,或者是更久之后,我们两个带着各自的孩子,不咸不淡地聊天,虽然我很难想象萧守顾成为一个父亲,我也一样。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会穿着婚纱,坐在乱糟糟的休息室里面,和一群穿着婚纱的大老爷儿一起。
萧守顾平常就化妆,今天也不例外。仔细看还是看得出这是个男人,凭心而论还是挺好看的。我不太想照镜子,虽然给我化妆的几个女生都夸我,但我觉得她们都是讲客套话。我说没事,我挺得住,她们就哈哈大笑。萧守顾也在旁边笑,还掏出手机给我拍照。我说你给我删了,他说不,转头发到朋友圈,气得我牙根痒痒。
似乎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开场白,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讲话了,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的好久没见的大学同学,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大家都清楚什么都变了。除了穿着婚纱这一点,似乎与之前的想象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不咸不淡地聊天,谈工作,生活,还有我尚且不存在的女朋友,然后彩排开始了,司仪让我们去走流程,这一天匆匆忙忙地结束,第二天还要去公司上班,在地铁上被挤成肉酱。
再之后就是正式婚礼,一切顺利,两位新娘交换戒指,然后拥吻,看得我直想哭,呜呜呜,我什么时候也能找到一个灵魂伴侣,算了那个太不现实,梦想可以有,白日梦就别做了。但我不能哭,妆花了我自己不会补,还得找别人。
作为伴娘团的头领,我和萧守顾备受瞩目。大家似乎都认识萧守顾,但没什么人认识我。他们热情地与萧守顾打招呼,然后看向我:这位是?
九筒!萧守顾说。提问的人一般在这个时候就恍然大悟了,很少有人认识我,但好像所有人都认识九筒。我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被人记住,说不清是好是坏,就像我后来回忆乐队的时候,也说不清是好事多一些,还是坏事多一些。乐队的其他人能来的也都来了,我挨个跟他们打招呼,其实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也努力让自己别表现出来。
我觉得青春彻底结束的标志之一,大概就是朋友的婚礼,但姬凌寻和常晨玥的婚礼反倒是让我觉得自己年轻了点。
婚宴上我不出所料又喝多了。我不会喝酒,工作了之后虽然也常有应酬,但酒量没有增加。我知道有的人铆足了劲儿想看我笑话,也不是不行,今日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舍命陪君子,我已经把我这辈子能丢的人都丢光了,之后爱咋咋地吧。
后来梁舒瑶给我看了当时的录像,录像里的我扯着萧守顾,说要给他唱歌,然后开始反复地唱好狗不挡道,词唱得颠三倒四,只记得狗叫。萧守顾嫌烦让我换一首,我换成黄志强,他又不满意,最后梁舒瑶拿来一个唢呐给我,我接过来,喜气洋洋地吹了一首百鸟朝凤。我看到这里下巴都掉下来了,你们西式婚礼现场怎么还备着唢呐,故意的吧!
视频里的我继续着表演,一曲吹完,我朝诸位宾客鞠了一躬,说出了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讲的一句话:“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请多多支持我们天河城自贩机,谢谢!”
我张口结舌地看向梁舒瑶,她笑眯眯地问我:“‘我们’天河城自贩机?”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早就过了那个死不承认的年纪了。我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最后的最后,我把萧守顾的微信加回来了,在他朋友圈发的那张婚纱照片下面回复:
“去死吧!!!!!”
半个小时之后我收到了他的回复,是黄豆表情阴阳怪气排行榜第一名的[微笑]。
巨大的圣象被黑色正装的人群围绕着,像是篝火四周干枯焦黑的木柴,中间飘荡着几缕黑烟,新兵单膝跪在圣象前接受那垂怜的目光,低吟着至死不渝的誓言手握利刃在掌心留下一道血痕,紧捏的拳头挤出鲜红的宝石滴落在焚毁的圣象上,黑烟和火焰发出滋滋的噪声,新鲜血液已经注入了这个家族,全新的生命诞生于此。
皮鞋把带着火星的劣质香烟碾进泥土里,欧尼斯特看着拿出手帕按压着伤口克制不住兴奋的年轻人产生了一丝烦躁。群鸟会迁徙,人也会离开,这些还带着青涩的新兵们不知道会在哪条道路上前进,也不知道会在哪个街角离开,像是飞越的候鸟一样,下次再见已经不是同一只了。
“嘿,小子你想开溜了?”腰间被肘击袭击了,欧尼斯特下意识想去抓住袭击者的手,但是被对方闪过,比尔吸了口雪茄抬头把烟喷到了欧尼斯特的脸上,拽着这家伙的衣服拖到了角头们该站的位置,“BOSS还有话没说完呢,轮不到你小子先走。”
“啧……”
“好家伙,我还是怀念你跟那些愣头青一样的时候,至少那时候你礼貌很多。”比尔弹弹烟灰,露出不是那么友好的笑容,对着望向角头这边的愣头青们打招呼,鬼知道会有哪个家伙分到自己手下,总之先让对方觉得自己比身边摆着臭脸的傻大个要好才能找到有用的下属。
欧尼斯特小声骂着脏话,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皱皱巴巴的红白烟盒,抖出了一根带着折痕的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甩甩手熄灭了火柴不知道弹到哪个灌木丛底下了。
烟雾从鼻腔里喷出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界,他晃神想起了山羊说的话,吹开面前的烟雾发出不屑的哼声。
他加入家族已经十七年了,最开始确实也是愣头青,甚至只是被给予了一丁点可以复仇的机会就聪明的理解了权利在自己手上是什么感觉。
“报仇而已。”如果最开始问他为什么要加入黑手党的话那就只能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甚至会斜着眼睛看你的脸上得到这个答案。
金发与棕发的少年躺在草地上闲聊着,从浓缩咖啡聊到意面和千层面,在两个人深深的鄙视了一番菠萝披萨之后金发的男孩翻个身偏过头看着棕发的家伙。
“喂!欧尼斯特,以后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想法吧,和老头过上好日子就行了,希望能够搞到点钱做点生意,毕竟老头子年纪大了腿脚有点不太好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兰德尔叔叔啊……确实,你要喊他少喝酒啊!太伤身体了!”
“这本来应该是妈妈去劝他的……算了不说了,我都没有见过妈妈。”欧尼斯特坐起来拍拍背后的草屑转头问着身边的人,“奥斯维德,你呢?以后想干什么?”
“嗯……我想做警察!喂喂喂,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去保护别人有什么不好的吗?你也不是没看到贫民窟那边的孩子们,帮教会做点事情还可能会被小混混抢走黑面包!”被称为奥斯维德的金发少年挥舞着拳头大喊着,“我想解决掉这些混蛋们!”
“噗……说这话之前看看你的样子,不要被混混揍回来抓着我的手喊‘欧尼斯特哥哥救救我呀!’吧。”
“你他妈放屁,我比你大才对!混蛋来打一架啊!”
欧尼斯特弹起身子就跑开甩了奥斯维德一脸草屑,十几岁的男孩幼稚的可爱,小草坡上断断续续的笑声在不同地方响起,惊走了藏在灌木里偷吃果子的小鸟。
“哼哼哼……啧啧啧……”奥斯维德绕着欧尼斯特转了好几圈,看着穿着和自己一样警校制服的家伙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说是准备去做生意但是没想到啊,你居然也来了。”
“奥斯维德,麻烦你搞清楚一点,我的成绩合格了,老头现在不酗酒了所以我能出来读书了。”
“是是是,我明白的,聪明又冷静的‘欧尼斯特哥哥’用自己优异的成绩换到了奖金进入了学校,绝对不是什么舍不得最好的朋友奥斯维德·菲尔德先生所以奋力读书锻炼为了和最好的朋友进入一个学校。”奥斯维德摸着为了显得成熟没有剃掉的胡子揶揄着自己的好兄弟,最后换来了伸过来的一只脚。
“尊敬的菲尔德先生,麻烦您先躺着吧,我去学校了。”丝毫没有绊倒挚友的愧疚感,欧尼斯特甩开步伐往前走,假装自己并不认识地上那个捂着腰打滚的家伙。
扑棱棱的群鸟飞过道路,不知道是哪只艺术家觉得地上这位翻滚着的家伙很适合留下一副画作,在高空中喷撒了白色的颜料弄脏了奥斯维德刚熨好穿上的新制服。
“哦!我的老天!!!!!欧尼斯特——帮帮我——”
当然,听到这样的呼喊声欧尼斯特选择温柔地关上了耳朵的大门,没把好兄弟的话放进去,脸上挂着适合今天这个舒爽天气的微笑越走越快,直到消失在奥斯维德的视线里。
声音嘶哑的男人跪在地上,大衣被血迹浸透,斑驳的暗红花朵开放在浅色衣服上像是哀悼的花束,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紧紧摁在躺在地上的人喉咙上。
“混蛋,混蛋,操他妈的为什么是你,给我醒醒,奥斯……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着,等等就有医生来了,不会有事的好吗?”
“欧尼……斯特……”
“操你妈,别他妈说话了,没事的,血管破了而已!等医生到了之后咱们包扎好了你没事了我听你说一年废话好吗兄弟?你说菠萝披萨好吃我都听!”
血迹顺着喉咙的微微起伏一波一波涌出来,奥斯维德那双被夸过只剩下真诚的蓝眼睛开始失去光芒慢慢涣散,体温逐渐流失的手搭上了欧尼斯特的手,后者感觉像是冰块贴上来,但是他没有甩开也没有握住只是努力的捂住奥斯维德的被割破的动脉。
“欧尼……嘿……兄弟你在哭吗……哈……咳咳……”他的声音像是坏掉了只会抽气的手风琴,在欧尼斯特的手中拉出难听的悲鸣,血液淹没了奥斯维德,咕噜的气泡声越来越响,奥斯维德无力的压住欧尼斯特的手说着,“我睡……睡一会……明天……明……”
手滑落到了地上,人也露出僵硬的微笑闭上了眼睛,血液再也没有一股一股往外冒,而是顺着欧尼斯特的指缝带着温暖缓缓流出来,把奥斯维德的金色短发染成湿漉漉的红。
过了好几分钟,一直到血液也不会继续流动了,欧尼斯特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紧紧抓住那只之前盖着自己的手,带着鲜红的血摁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明天……见……哥哥……”
还未凝固的血液顺着额头滴下,染红了欧尼斯特半张脸,带着他眼眶里的泪水混合成复仇的流星落在沉睡的奥斯维德脸上,乌鸦在唱着哀悼的死亡乐曲。
欧尼斯特站在如黑鸦一般的人群之中,跪在慈悲的圣象前用利刃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看着渗出的血滴黏连在一起汇成血线最后铺满整个手掌,仿佛像是一年前的那次守护任务,被随便叫去帮忙完全没有经验的年轻人最后死在了子弹与利刃下。
拳头狠狠捏紧血液溅了几滴在脸上,欧尼斯特结束了对着圣象的宣誓静静起立,随便用衣袖擦掉了脸上的血迹退到属于新兵的那块区域聆听着克劳德·帕拉帝佐的话。
“……作为男人,需要无情地将邪恶消灭。”
这位二代教父宛如漆黑雄狮巡视领地一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下属们,平静地和大家说完家族的要求之后没留下任何对于新人来说算得上鼓励与激励的话语,就这么转身离去了。
“你小子先跟我干几天吧,要是没本事的话劝你不要到黑帮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咬着雪茄的男人走向了欧尼斯特,不耐烦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不过如果你干得好的话有俩老家伙要换人了,也许你也有机会爬上来。记得叫我比尔先生。”
“……好的,比尔先生。”欧尼斯特想了想低了低头表示给予了尊重,在比尔咂嘴声中问了第一个问题,“比尔先生,为什么加入仪式这时候会有女人?”
不远处倚靠在一位年迈角头身边的是黑短发的颓废年轻女人,半眯着眼睛亲吻着装着长滤嘴的香烟,时不时对着搂住自己的老年人轻笑着,似乎是发现了欧尼斯特在观察她,吸了一口香烟往欧尼斯特这边吐了一口,烟雾遮住了她嘲讽的笑脸,等到散开的时候这个女人又贴在了老角头的身上调起情来。
“小子,你叫什么?”比尔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欧尼斯特·兰德尔。”
“那好,兰德尔,在这里我告诉你第一课,你永远不要去好奇别人为什么会存在于某个地方,为什么会在你眼前做这种事情。”比尔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停下来转头看着欧尼斯特,“好奇心不是用来讨论家族成员的,你该做的事情应该不是和女人一样八卦吧?”
“……”
“好好想想,你该干嘛。”
“我想复仇,把那个……混蛋的奢侈的懦弱的有钱胖子狠狠地揍一顿,打爆他的眼球,让他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然后切开他的喉咙让他唱歌。”
“那你就应该去准备动手了,但是你的第一战家族肯定不会给予你什么,自己努力活下来吧,要武器和协助人的话可以去申请。GOOD LUCKY,小子。”
欧尼斯特看着走远的比尔,没有听到那句被鸟叫声盖住的“别和某些个混蛋小子一样轻易死了。”他只觉得能够报复了那个害死了奥斯维德的混蛋就够了,至于以后想做什么,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父亲是支持他的。
“兰德尔先生?那个……兰德尔先生!”新兵拘谨地站在欧尼斯特的面前,做了好几次心理准备才把这位走神的角头唤回这个世界。
“兰德尔先生!我是这次被分到您手下的新兵,我叫……”
“停。”欧尼斯特打断了他带着兴奋的自我介绍,“我现在还不好奇你的名字,只有你在我眼里合格了之后你才配有名字。”
“这……啊……对不……”
欧尼斯特根本没管面前新人再说什么,冷淡地看着那双因为自己说的话产生不安的眼睛用低声喊了出来:“第一课!”
“好!”
“跟上我的步伐,把你的目光全部用上去看身边的一切事物,记录身边一切事件,为了家族献出你的一切,但是记住把你没用的性命给我留着继续使用!不要给我像路边的野狗一样随随便便被流浪汉打死拿去当晚餐,你现在是意大利家族的猎犬,给我动起来!用你那没用的鼻子找到新鲜的尸体去!”
“遵命!……那么……兰德尔先生我应该做什么才对?”
欧尼斯特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折歪了的烟头丢在了地上,踩熄了之后按住了比自己矮一些的新兵的头,说:“先去街上熟悉一下你的地盘吧蠢狗。”
安顿好了自己下属的洋金花找到了山羊碰头嘀嘀咕咕着:“说起来比尔,过去十七年了你知道欧尼斯特报仇了吗?他不是和狂战士一样嚷嚷了好几年吗?”
“好像去年找到机会最后杀了对方全家了吧?”
“不是吧,他不是那么……呃……”洋金花试着抬手比划了一下,“那么给人感觉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人吗?怎么会杀了对方全家的?”
“小孩放了,但是好像老婆看到他爹死的那么惨也快疯了,最后带着孩子从楼顶跳下去了。”
“啧啧啧……男人……”
“我没去啊,只是听到有家政人员传过一桩灭门案就是了。”
洋金花听到了这个回答之后沉思了片刻,戴着手套的手搭上了山羊比尔的肩膀上凑过去小声说:“我们……晚上喊他喝酒吧?”
“你确定?”山羊挑眉看着眼前像是毒蜘蛛一样的坏女人。
“确定,你去喊,地方我来定。”
比尔抓抓胡子想了想看那个臭小子喝醉也是很有趣的娱乐活动,于是大步走上去抓住了欧尼斯特大衣的后领热情地邀约他晚上一起吃晚饭,不允许拒绝的那种。
春末的杜鹃鸟欢快叫着往北方飞去,意大利家族在这时候又迎来了新生的血液,而活着的人关系仿佛更加亲密了,这一切似乎都向着更好的方向在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