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布朗背景文)2960字
狂风呼啸。
漫天的风雪就像肆虐在这苍白大地上的野兽,狂妄而凶险。
在这一望无际的风雪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伛偻前行着。他顶着铺天盖地的大雪艰难地向前走着,密集的雪花使他只能用手护住半睁开的眼睛。他的身旁是另外一个白色的身影,一只极冬地区的凶悍生物——白狼陪伴在他的身边,习惯于在大雪中生活的白狼对于这样的天气习以为常,但它似乎很担心自己的主人是否会被这强风吹跑。
护在手臂背后的脸朝着自己的伙伴挤出一个微笑,他似乎并没有读出白狼的关切之情:“别闹了,洛德尔。咱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赶呢。”
怀恩的目标是极北的风雪之城——深林城。那是有着许多精灵族居住的严冬之城,最初是高等精灵铸造的堡垒,在几经重建之后已俨然变成一座瑰丽雄伟的城邦。虽然听说深林城并不是十分欢迎外来人,不过从小就没怎么见过同族的怀恩还是抱着希望交到同族朋友的想法,将这并不友好的城塞订做了自己冒险的第一站。
怀恩转身背对风雪,艰难地从背包里取出事先绘制的地图,左顾右盼了一番。
“这地图似乎并不顶用啊......”看着周遭一片白雪茫茫,怀恩内心不住地吐槽。洛德尔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依旧是围绕在怀恩脚边,时不时把前爪放在主人的腿上抓两抓。
既然看不见标志性的景物,那就只能靠指南针和自我感觉来判断大致方位了。怀恩又从腰间挎包里掏出指南针,他用手轻轻摩挲着这一老旧的物什,银表框上粗糙的纹路是在一次次的探险中烙上去的荣光,殷红指针在白表盘上摇晃几个来回,最终停了下来——这是布莱宾·布朗的老事物了,怀恩·布朗一直谨慎地使用着。
根据他在地图上画出的行进路线,他还需要走上一到两天的样子——在此之前,他已经翻过了两座雪山,跨过了结冰的河面,穿过了山涧的覆雪松林。如果怀恩对自己的脚程和方向估计没有问题的话,这里已经离深林城不远了。可是......地图上表明在深林城外围,就是这附近是会有一座瞭望塔的。然而此时怀恩的眼中只有漫天风雪,丝毫不见瞭望塔的身影。
“嗷呜......”洛德尔向着怀恩发出呜咽,前爪轻轻挠着怀恩的裤腿。这一人一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由于身上的干粮快不够了,怀恩总是能省一顿就是一顿。看着老伙计可怜巴巴的眼神,怀恩犹豫了起来。他俯下身子轻轻摸着洛德尔的头,最终还是不忍心,从背包里摸出半块面包,喂给了自己的搭档——这是最后半块了。
怀恩的骑士精神永远会让他做出这种事情,何况这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不知道,这小小的慈悲反而救了他一命——在这冰天雪地里,在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的情况下,即使再亲密无间,他身边依旧是跟着一只肉食动物。
“那我们走吧,老伙计。”怀恩对美美享用了一顿的洛德尔说,“要快点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走多久......”
迎着狂风,一人一狼的背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暴风雪中。
“这里是一号哨站,目前没有发现异常状况......”正在用传声魔法的魔法师一如既往地向总部报告着哨站的情况,“老哥,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她抬起头,向正在瞭望塔上放风的巡林客发出寒暄般的问候——这一般也就是个形式。
“我也不知道......”可巡林客的回答让魔法师哽了一波,“你说,一只白狼不停地在栅栏门外面蹦跶,算异常吗?”
“哈?”
怀恩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白雪皑皑的冰原,桌子上放着的明亮煤油灯,温暖的被窝包裹着他。这让他有一种“这才是人(精)类(灵)该过的生活”的感觉。洛德尔在他的肚子上酣睡着,觉察到主人苏醒的动静,这只白狼兴高采烈地舔起怀恩的脸来。
帐篷外走进来一个人影,手上端着两块面包和一瓶牛奶的盘子。这种十分少年冒险式的登场方式让怀恩感觉还挺不赖——莫名地,这让他感觉自己多了几分冒险者应有的样子。
那人见怀恩醒了过来,神态一惊,放下手中食物,扯过凳子来坐在了床边。“你醒了吗?”她摘下宽边帽,金色头发和碧蓝瞳孔映入怀恩的眼中,“你身体素质真是不错呢,我们昨天找到的你,你今天就醒了。”当然,最让怀恩兴奋的,还是那双和自己一样的尖耳朵——她是精灵。
“我是艾尔·梅赛德斯,是个魔法师。是这里深林城第二哨站的联络员。我们昨天看见你的白狼在哨站门外又叫又蹦的,就把门打开了。结果这孩子扯着我们裤腿,让我们跟他来。我们一路跟着他,最后在离哨站不远的雪原上发现了倒下的你。”她像一个正统NPC一样地诉说着,这种感觉让怀恩不自主地频频点头。
“你一定饿了吧?这里有些食物。”艾尔拿起面包递给怀恩,看见食物的怀恩顾不上客气,一把接过面包啃了起来。没啃两口,他的余光扫过了眼神冰冷的洛德尔,这让他良心不安的眼神丝毫没有温度。怀恩一把将啃剩下的半块面包塞进洛德尔嘴里,然后拿过桌上剩下那块面包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看见这风雪中的旅人活力十足的样子,艾尔不禁咧嘴一笑:“看见你胃口这么好我们就放心了。对了,你从哪里来?要不要我们联系一下你的家人?”
进食到一半的怀恩突然感觉自己似乎礼节方面做得很不到位,立刻放下手中的面包,改为正坐的模样:“抱歉,只顾着吃东西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怀恩·布朗,在深林城北部的珂旭骑士团据点长大,是个铁匠。家人......”提到家人时,怀恩哽咽了一下,“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啊、这......抱歉......”听了怀恩的话,艾尔低下头,似乎是对自己贸贸然的发言感到抱歉。
此时另一人从帐篷外进来,同样的金发碧眼,却是一身腱子肉,给人一种不符合高等精灵风格的壮实感。那人开口说话:“哟,小子。醒了?”
艾尔见他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是我哥哥贝尔,是个巡林客。我们兄妹俩都是这个哨站的工作人员。”贝尔向怀恩象征性地挥手。
“你到这城市来,是为了什么?”贝尔又搬来一张凳子坐下,很自然地跟怀恩唠起了家常。他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像是“追寻力量”、“探究根源”这样很有卓尔风格的答案的准备。卓尔精灵嘛,大多都这样。
“我希望能找到几个朋友。”怀恩不带杂质的回答让贝尔一惊,贝尔微微点头,示意怀恩继续说下去。
“我从小就远离族群,也不知道自己的同族都是些什么样子。实不相瞒,你们俩是我这一百年来第一次见到的精灵。我知道你们都是没有偏见的好人......”怀恩扫视这对兄妹一眼,犹豫半晌又接着说:“不过,听说其他高等精灵都很歧视我们卓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的确有这种情况,不过城里的治安一向很好,你不要担心。”艾尔接过话茬,虽然是很温柔的安慰,不过怀恩还是从她回避的眼神里读出了些什么。
“希望如此吧......”怀恩抚摸着怀中洛德尔的脑袋,如此说道。
“从这扇门出去直走,就是深林城北大门了。”贝尔向着风雪中指出一条路,如此向怀恩说道,“走得快的话,一下午就能到。”
“我们给你做了些路上的零食,如果来不及进城吃晚饭也可以对付一下。”艾尔把装着方块吐司的包裹塞到怀恩手里。
“多谢二位的恩情,怀恩不知如何报答你们.......”他从背包里侧掏出两把匕首,“我是个铁匠,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这两把匕首是我出发前用精铁打造的,上面有我的印记。说是礼物也好纪念也好,请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吧。”
贝尔接过两把匕首,向怀恩点了点头。艾尔也向怀恩点头示意。怀恩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鞠躬礼,转身准备离去。刚走几步,又转身向二人挥手作别。最终,在两兄妹的目送中,怀恩和洛德尔踏上了前往深林城最后的旅途。
“艾尔,骗他真的好吗?治安很好什么的根本没有啊......”
“不经意间就.....”
“话说你救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的盾上有沃玛兹的纹章。”
艾尔手中紧紧攥着一条项链,银色挂坠上刻着风雪之神的印记。
“埃拉托,那个盒子是什么?”艾拉格特看见摆在自己办公桌上多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便抬起头来问正在打扫房间的侍从。
“那是康丝坦萨·德·露兹陛下送给您的小礼物。”侍从放下扫把,回身鞠躬,“您自己打开看看吧。”
艾拉格特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十分愉快的吹了声口哨:“哦?是天堂岛的女王送来的?那确实应该由我亲自瞧一瞧,那位美丽的女士为我准备了什么精美的礼物。”
“您在这里拍马屁也没有用,陛下。”埃拉托翻了个白眼,“您'美丽的女士'还在她遥远的岛国,就算您费尽喉舌,极尽赞美之词,她也不会听到半句话。”
“天真,我这是在教你如何赞美优雅的女士!你是我的侍从,跟我参加宴会的时候,若是连女士都不会夸赞,真是丢我绯闻王的脸,我告诉你……”艾拉格特完全没有把自己侍从不怎么尊敬的话语当回事,只是一边笑着反驳他,一边打开盒子。训斥侍从的话语戛然而止,国王惊喜地看着盒子里那色彩斑斓又羽翼丰满的鸟类:“哇!一个鹦鹉的标本!”
“唔,这腐臭的气味……你确定那不是尸体?”埃拉托闻到从盒子里传出的气味,“真不幸,说不定女王陛下原本打算送您一只活体的鸟儿,却因为路途遥远而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你在说什么呢,这当然是标本!那位美丽的国王陛下送的东西怎么会是尸体呢!你瞧瞧,还有个铃铛,正好可以做鹦鹉的帽子。”艾拉格特一脸严肃的放下盒子,“亲爱的埃拉托,我最值得信赖是侍从,你知道我国盛产香料对吧,现在你去找工匠把这尸……标本的内脏掏空,填上上好的香料,然后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所以说你也知道那是尸体的吧!?
埃拉托默默在心里刷新了一下对艾拉格特脸皮厚度的认知,然后朝国王优雅地鞠躬,准备带着盒子与“标本”退下。
“等等。”王忽然叫住了他。
“您还有什么吩咐?”埃拉托回过身,歪了歪脑袋。
“给女王准备回礼。”艾拉格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打了个响指,“把上周皇家工匠给我打造的竖琴送过去,配上沙芙最好的香料和鲜花。对了,你写个便条,然后写首诗,告诉她我非常喜欢她的礼物。”
埃拉托撇了撇嘴:“到头来还不是想撩妹?”
“这是正常的国家往来!”
“好好好是是是——”埃拉托小声嘀咕了一句“白痴”,就抱着盒子出去了。
沙芙的王见自己的贴身侍从离去,便立即收敛了笑容和调笑的姿态。似乎他刚才只是一个与挚友打闹的调皮蛋,但此刻,他重新变成了沙芙王国的君王。艾拉格特坐回自己办公的席位,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托腮,脸上是一副凝重的表情。他或许正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眉头紧锁,仿佛下一刻,国家就会面临百万敌军的威胁,才令这位原本浪荡的君王变得阴郁起来。
最终,在空无一人的书房,国王声音低沉的开口,像是在下达一个重要而毋庸置疑的命令。
“嗯,那只鹦鹉,就叫帽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