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出题人
1、以假乱真(暮夜)
2、春日宴(喵哩)
3、母亲(甄栩瑶)
4、暮月(黎奉行)
截止时间:2月28日晚21:00
作者:陵子
评论:随意
出事那天先是下了有一夜的雪。第二天五点钟不到,送牛奶的李阿姨跟同事刚分别取了奶箱,预备分头开始自己工作时,听到附近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远远的一声尖叫。
李阿姨八点钟交了空奶瓶,准备下班回家去。她一路走一路听着早些时候的新闻,就是在自己工作的那个高层小区,今早有人跳了楼。也有人说是意外。
有人说:“是意外,那小区有二十八层呢,天台谁都能上去的。”
也有人说:“不是意外,听说那人被戴了绿帽子,后来尖叫的就是他老婆……”
又有人说:“听说跳楼的是个女的。”
回到家里,李阿姨的同事跟李阿姨打电话:“李姐,你听说没有,早上那个小区有人跳楼了,他们门卫说是有人从自家窗户翻下去的,是个小孩儿……真造孽。”
李阿姨说:“哎呀,真吓人呢。”
还是小区的门卫说得准。坠楼的是个初三的学生,跟父母吵架气得摔摔打打,不小心撞开了没锁死的窗户,从家里翻了出去。那声尖叫其实是孩子的父亲,他站在孩子卧室门口安抚气哭了的妻子,眼睁睁看着儿子掉出窗户。
李阿姨听着没什么感觉,只是拿出手机来,给还没下班的女儿打了好几个电话。女儿是在什么工地做设计的,下午有点忙,几次按掉了李阿姨的电话,让妈妈发微信给她。李阿姨只发,想你了,突然想看看你。女儿回得不太及时,说:你是不是早上又去做那送牛奶的活啦?天太冷了就别干了,都退休好几年了,早上也睡会儿。李阿姨说,我闲不得嘛,得找点事做。
晚上李阿姨跟女儿说了白天的见闻。女儿听着也是没什么感觉,但她听完就要挨着爸爸才肯玩手机,李阿姨的老公笑话她胆小。
李阿姨说:“真可怜哪!才这么小。咱家以后是不是得给窗户上个安全锁?”李阿姨家在十七楼。
李阿姨的老公说:“咱家是横向的钢丝推拉窗,平时拉上了就牢了,他们家那种肯定是外开的窗户。”
女儿说:“高层怎么会弄外开的窗户呢?肯定也是推拉窗。不过他家窗户应该是没关好,不然也不能掉下去。”
李阿姨看看窗外,又开始下雪了,一粒一粒的在黑透了的夜里显得伶仃。她对女儿讲:“我送到月底,下个月就不干了。跟人家说好了是一个月,起码得说话算话吧!不能有头没尾,半途而废的。”
女儿说:“那你明天出门穿厚点,我刚看了天气预报,又得下一晚上呢。”
李阿姨的老公说:“下雪了还得去?我给你发红包,你不要去了吧!”
李阿姨乐了,说:“你的钱又不算赚来的,有啥意思?”
女儿却说:“爸爸你居然还有钱发红包?你的卡不是都绑在妈妈账户上的吗?”
李阿姨的老公轻轻抽了女儿一巴掌,低声说:“私房钱,私房钱……本来也要给你的,你说了就不给了!”
一家人笑作一团。
李阿姨虽然说得豪迈,心里到底有点发虚的。她做这活儿本不为了挣钱,但是起早贪黑,路上又下着雪,教人有些害怕。她远远地看到了同事,两人隔着一条马路高声呼喝着对方的名字,赶紧走到一处。
同事是个三十来岁的西北女人,平时是很泼辣大胆的。她扯了扯围巾露出嘴巴,对李阿姨低声道:“李姐,你还好是去二期送的奶,我也运气好,虽然在一期,但是那几栋楼里的远。你不知道——给出事的那栋送奶的小方,昨天下午还被警察喊去了呢!说是调查情况。”
李阿姨吓了一跳,说:“这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家小孩自己掉下去的么?”
同事说:“警察么,肯定都要问的。小方虽然没啥事,但是也被吓着了呢,今天都说请假了。毕竟是他们家人自己讲的,具体是不是,谁知道呢?你说对不对啊,李姐?”
李阿姨不太赞成:“现在小孩儿都是宝贝,具体怎样,肯定是意外摔下去的呗,不然还能怎样?小孩儿故意跳下去的?”
同事说:“李姐,你不知道现在小孩抑郁症,心理疾病,可多啦。他们家前一天晚上,凌晨三四点,咱们送奶是五点半前都得送到不是?他们家还在吵架呢,别人家可都睡着。你说这事……”
李阿姨扯住同事的袖子,告饶一样:“哎呦,哎呦你可别说了,越想越害怕!我待会儿还要自己送三栋楼呢,你可别再吓我了!我也就一个孩子,我可听不得这事!”
同事瞧瞧李阿姨,闭上了嘴。
李阿姨的工作还是在两天后就收了尾,没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坚持到月底。原因是接下来又得下大雪,加之那边小区的惨案,李阿姨的老公跟女儿都反对她凌晨三点多出门去做这苦力。她老公这样劝她:“你们那边送奶的小同事,都被叫去问情况了,自己还吓得半死,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呢!闺女一年到底也不少工资,家里又不是艰难到需要去赚这辛苦钱,咱们何必呢?还下着大雪!”
李阿姨也觉得恐慌,当天就跟上面的奶站打了电话。对方很理解,顺势跟李阿姨结算了工钱,划掉了未来几天的考勤。李阿姨老老实实在家待了一个多月,觉得实在无聊,女儿就去找朋友给她抱来只猫,在家养着玩儿。
抱来的猫是只雪白的狮子猫,眼睛是碧蓝的,李阿姨特别喜欢那双眼睛。李阿姨的老公下班回家逗猫玩,猫咪调皮,往窗户上跳;李阿姨两口子吓得不轻,赶紧去查看窗户的锁扣是否牢靠。
李阿姨抱着圆乎乎的小猫,又想起前些日子那高层小区的事。她想起自己还有之前同事的微信,就给那热情多话的西北女人发了消息打探。那女人确实亲热八卦,一五一十地就对李阿姨讲了,说是确实那家孩子是意外坠楼,只是前面跟父母早已吵过多次,孩子父母对他偶尔打骂,甚至装了摄像头偷窥孩子的房间——也是这摄像头洗脱了父母的嫌疑,因为是孩子自己时常开窗透气,甚至有时会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至于那天,不过是白天孩子自己开了窗,晚上下雪才将窗户拉回了一半。本来高层的窗户都有些要求,开不了太大,以防住户坠落的;但是初三的男孩子还没拔节,学习又苦,瘦瘦小小的,自然是一下就摔出去了。
放下手机,李阿姨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想到自己一家,女儿上初三的时候是十五岁,自己跟老公是四十岁——现代人结婚生子都晚些,那对父母大概也有四十出头。这个年纪没了孩子,得是多么痛苦……但是对那孩子呢?为什么都能在孩子的房间装摄像头,却不阻止孩子自己开窗户探出去半个身子来?
玄关响起开锁的声音。小猫从李阿姨的老公怀里跳下来,欢欢喜喜地扑到门口——是李阿姨的女儿今天早早下了班。女儿边脱外套边说,今天下大雪,客户也说不去看了,就喊了同事帮忙带了自己一程,提前跑回来了。路过什么地方,听到有些送葬队伍里的吹拉弹唱的声音,好听是好听,就是有点渗人。
李阿姨没搭话,倒是她的老公问:“怎么还有唱的?”
女儿说:“像是念什么的,那种拉长的调子。今天可还下大雪呢,也苦了他们。”
李阿姨摸摸圆乎乎的小猫,心想,生老病死,怎么都得有唱歌奏乐的需要呢?哪怕是下大雪,出殡也不得耽误。还真是麻烦!
作者:舞舞纸
节节节瀑布坠落事件(3)
三位同学和刑警消失后,剩下的警员对在场人员重新开始了询问。询问结束后,大家原地解散,胧目、龙哥和两位兔小姐也回到了香久山。
“欢迎光临,啊不对,欢迎回家。”
香久山酒吧已经开店了,木讷的九保一边擦着杯子一边打着招呼。吧台上还坐着酒吧的招待小葵,他画着浓妆,披着一头向日葵色的卷发,艳丽得就像一朵大丽花。他举起高脚杯向进店的家人们抬了下眉毛,然后寂寞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卡座。
四个人仿佛行走的丧尸一般,趴倒在了空着的吧台上,九保给了四人每人一杯冰水,不安地看着他们。
喝完水,龙哥便回房休息了。目目和樱桃酱继续趴在桌上,一副动都懒得动的样子,只有宁宁顶着傻笑的脸,正襟危坐。
“你们……今天是去搞那个竹筒饭节了吧……”
九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众人的沉默中隐约感觉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他本来想问和学生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但从龙哥和胧目拧成一团的脸看,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竹筒饭……竹筒饭……对哦!我们的竹筒带回来了吗?”
胧目直直跳起,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宁宁忙拉住他,说空掉的竹筒都是可回收资源,已经让兔管家带去废品回收站了,至于其他的多余餐具、折叠桌椅、保温设备和收纳箱,也已经让管家搬回了她们的大宅。
“目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小兔子们都成年了吗?”
面对客人,小葵圆滑得像一只狐狸;面对家人,小葵亲切得就像亲姐。家人的朋友也是朋友,小葵大方地拿出钱包请客,宁宁笑着说水就可以,樱桃酱则是毫不客气地回答了“冰可乐”。
吸着冰镇的饮料,三人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九保和小葵。听到小白出事,九保和小葵都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他们昼伏夜出,但对龙哥店里的情况多少都知道一点,他们表示了哀悼,然后询问起了事件的原委。
“警察说是意外,小白是失足跌落的。”
这是询问结束后、大家解散前警察的说辞。那时警察已经得到了空气教室内的监控,他们是根据监控得出的结论。
“那,那是怎样的意外呢?就像目目说的,但按照空气教室的布局图,瀑布边缘在教室外部,空气教室解除前,学生根本没有办法掉到教室外。小白从那个瀑布跌落应该是2点,她是在那个点正好发生了意外吗?但如果刚好在那个时点发生意外,她就没有时间把戒指戴到手上。那意外是发生在那之前吗?如果之前发生意外,2点才掉下瀑布的情况,就算她在河里摔倒,她也能很快爬起来。她是从瀑布上掉下去的,但是瀑布上的溪流并不深。哪怕她意外受伤,没有办法爬起来,在活动区域内大声呼救的话,也会有来救她的。”
九保只是看上去木讷,实际上很聪明,他说他考法律职业资格证只看了三个月的书,只是因为性格内向和一些身体原因,才没有继续从事律师的工作。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溪流包括在学生的活动范围内,饭后有很多学生都在溪边休息、游玩。当时没有人听到小白的呼救,也没人看到小白的身影。”
“这是学生给警察的证言,老师的也有。我接受完询问以后,就伪装成布偶混在杂物里,偷听警察问话。”说着,缎带樱桃酱掏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第一条备忘是一段长达六小时的录音,“虽然很多人都记得小白是工作人员,在开始的时候和我们在一起发饭,但其他的时间,只有几个人依稀记得小白和她那三个朋友,在活动开始后没多久的时候,一起往河边走去。”
胧目沉默地点点头,樱桃酱居然也有可靠的时候,他有点意外。
“我觉得那三个朋友很有问题。把小白叫走的也是她们吧,最后归队的也是她们,再后来失踪的也是她们。”
“这三个人是小白的朋友?”
“应该是,她们住在一起,是同一个社会抚养院的孤儿,也就是所谓的室友。”
“室友?室友可是最容易闹翻的。”小葵不屑地哼了一声,“因为一起生活所以必须保持表面的和睦,但小摩擦日积月累,爆发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白她也是孤儿吗?”
“是,老师的证言里说小白和她的三个同学都是孤儿,班里来自这个抚养院的也只有她们四个,她们四个算是一个小团体。”
“但小白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这些……”
“那多半是关系不好,不愿提。”
“老师也说小白在她们之中有点格格不入。小白是四人组里最努力的,其他三个人的品行不是很好,平时经常翘课,不交作业,也不参加社会实践之类的。这次她们来节节节,是因为她们再拿不到学分就没法毕业了。不过呢,现在这个时代,也不会有人那么执着于努力,有了圆鱼舟和人形机,大部分人哪怕不学习不工作,都可以轻松地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努力的人反而都成了笑话。”
“小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三个女生为什么叫她?”
“自由活动开始后没多久,那三个女生说找不到缎带,所以让小白帮她们找。”
“小白知道缎带藏在哪吗?”
“知道,她和我们一起藏的。”
“那个时候其他人都去找缎带了吗?”
“没,有人先在观景平台吃饭了,但因为要拿缎带换学分,所有人不管吃不吃饭都要找。”
“她们班有多少人?”
“总共有23个人,是女校,都是女生。”
“活动区域大概有一个操场大,而且有四分之一的面积的观景平台,再除去河道的面积,大家要互相撞见还挺容易的。她们都没人见到小白吗?有人去河边看过吗?”
“没见过,就连去过河边的人都没见过。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了,因为自由活动有2小时,很多人都在饭后去了河边。河边可以说一直有人,甚至还有不少人下水去玩,但是这些人都没有看到小白,也没有听到过小白的呼救声。”
“那那三个学生呢?”
“那三个倒是有人看到,她们就是下水玩的人,而且还向路过的学生泼水,玩得很疯,也有其他人被泼了以后下水和她们一起疯的。”
“玩得很疯,那是不是会一边玩一边大叫呢?”
“我们的确在凉亭听到了有人在大叫,是不是那三个学生不清楚,当时我们想着这是她们最后的集体活动,也觉得挺正常的。”
“嗯,我有一个想法,小白会不会因为意外跌倒在了河里,当场死亡。因为那三个学生和小白跌倒有关系,所以她们想要隐瞒这件事。她们把小白藏了起来,并在河道泼水转移大家的注意,到集合的时候,她们等所有人都离开,再把小白的尸体找出来,从瀑布上丢下,然后再返回平台,装作忘了集合时间的样子。这样和她们三个最后返回也对上号了。”
“这先不说这条河能不能死人,这条河你们也见过,只有小腿那么高,哪怕正面磕到脸,也不会在河里淹死。而且小白是2点掉下来的,这三个学生在那之前就回到了平台,单说2点把小白推下去这件事,她们可全都有不在场证明。”九保的假设胧目也想到过,因为活动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不是在竹林寻找缎带就是在平台享用午餐,很少有人会去注意河道发生了什么。
“那……水流?可以用水流把小白冲下去吗?来客山的瀑布还挺壮观的吧。”
“壮观是壮观,不过那不是用外星科技制造出来的吗?它的水流其实没那么急,只能冲走一些小物件。而且水流靠近瀑布的位置有几块石块排列成的石头桥,小白不可能通过漂流的方法穿过石桥跌落悬崖——而且就凭那条小河的水流和深度,根本不可能把一个人冲走。”
“唔,那这种可能怎么样?老师不是设置了空气教室吗?可不可以用空气教室的空气墙把尸体拦主,把尸体设置成一个空气墙消失后就会掉下瀑布的角度?这样2点教室解除,尸体就自己跌落瀑布了。”
“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不过藏匿尸体和重新把尸体拉出来丢下瀑布都不是简单的活,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如果小白真的死于意外,那几个学生根本没有必要隐瞒,就算要隐瞒,也没有必要把小白重新拉出来,让她永远消失在山里才是最好的。”
“对哦,还有消失!”小葵打了个响指,“比起费尽心思藏匿尸体,为什么不直接让人消失呢?那三个学生最后就是消失的吧。听老师的反应,这好像比死亡还严重。啊,也对,再怎么说留个全尸也比尸骨无存要幸运。”说着,小葵抿了口酒杯中的液体。
“关于这点,我觉得应该给大家说明一下消失是什么。”礼帽宁宁说着,起身站在了吧台的座椅上,她转了个圈,就像那个老刑警一样,消失了。
“天天天,天哪!怎么会!”自己的酒吧要出人命了?九保的额头直冒冷汗。
“不是的,她只是‘下线’,也就是俗称的,嗯,怎么说怎么说,她只是,回到异世界了。”缎带樱桃酱淡定的喝了口可乐,但三位圆住民丝毫没有因此冷静下来。幸好没多久,宁宁就回来了。
“你们可以把我刚才的举动当成一种很多人都能用的魔法。”宁宁摘下她的礼帽,行了一个示意表演结束的礼,“一般情况下这样消失是正常的,但是学生在空气教室里消失,是一种非常不正常的情况。”
“因为……因为空气教室里学生不能擅自使用魔法吗?”见宁宁平安无事地回来,虚惊一场的胧目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是的,因为学生不能在教室里使用魔法,所以她们消失,那就是真的‘消失’。她们可能发生意外失去了意识,严重的可能是死亡。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大事,只是出了点小故障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希望是后者吧。老师那么激动,多半是因为小白的意外,精神绷太紧了。”缎带樱桃酱说着,在可乐里吹出一串泡泡。
“意外啊,小白她真的是‘意外’吗?”小葵将高脚杯里最后几滴液体倒入口中,也点了一罐冰可乐,“因为你们解散的时候警察没有逮捕任何人,所以谋杀和误杀基本可以排除。但自杀,我认为自杀不能这么简单地被排除掉。因为小白是未成年人,如果在学校活动中自杀的话,一定会造成很恶劣的社会影响,到时候对小白、对龙哥、对老师同学,对所有人都不好。”
“呲”,九保替贴满美甲的小葵打开易拉罐,小葵轻声说了句谢谢。
“小白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小葵问。
“这……不太可能吧,小白和龙哥那么好,龙哥还说他们约好毕业以后……”
“不不不,目目,这就是你的误区了。”小葵不耐烦地打断,“你守着楼上那个书库,是不是已经默认了‘钱包里有明天的电影票就一定不是自杀’?不是这样的。人类的心理是很复杂的。哪怕做好了再长远再美好的未来规划,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遭遇打击,还是会一下崩溃的。我的问题是,在物理上,小白有没有可能清醒地在河边等到2点,然后从瀑布上跳下去?”
“这……”胧目沉默了一下,小声地说了声“有”。
“我的假设是这样的。小白在活动期间遭遇了某种打击,萌生了自杀的念头。至于具体是什么打击,我觉得和她手上的戒指有关。”说着,小葵露出忧郁的愁容,将吸管插入可乐,吸了一口,“你们都没看出来,小白喜欢龙哥吗?”
九保和胧目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樱桃酱哼了一声,答了句:“早就知道了。”
“男人,迟钝的男人。”小葵用指尖重重地点了下胧目的额头,“小白对龙哥有意思,还在店里用结婚戒指打掩护。这不算秘密,至少在店里的顾客看来,他们就是一对情侣——不,他们就是一对夫妻。但是他们的恋情是世间不能认可的。龙哥大小白这么多,就算小白不介意,龙哥和高中生交往,名誉肯定会受到影响。在店里的时候还好,小白穿着制服,可能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的老板娘;但如果小白在学校曝光了和龙哥之间的关系,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我认为,是她的同学曾经在香久山见过他们假扮夫妻的样子,本来她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小白把龙哥带来了学校。出于嫉妒也好,出于正义也好,我想应该是有人对小白进行了羞辱,也有可能是进行了威胁——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三个‘朋友’。她们不但对小白进行了言语上的羞辱,还在拉扯中扯断了小白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我记得小白的链子被拧成了一团,但两头都不是原配的搭扣吧。见到小白的戒指,她们对小白进行了更加严重的侮辱,可能还威胁说要向老师公开这段恋情,到时候小白可能遭受处分,龙哥和香久山也有会受到舆论的攻击,那样她之前不管和龙哥做了多美满的未来规划,全部,都会化为泡影。”
“那,那为什么她要把那枚戒指戴上呢?如果她不想让自己的龙哥的关系曝光,应该会直接把那枚戒指扔了,如果戴着那枚戒指跳崖,那不是更加坐实了她和龙哥的关系了吗?”
“啊——”小葵受不了地拖了一声长音,“不是这样的目目,我的意思是,小葵不是为了隐瞒恋情而死,她是认为自己和龙哥之间的关系已经瞒不住了,所以要以死明志——一切都是她的单恋,她要传达的意思是,她喜欢龙哥,但这是单恋,和龙哥没关系。这是比较温柔的假设,如果我和小白不熟的话,我会认为她摆烂了。‘反正已经瞒不住了,不如昭告天下吧,我就是喜欢龙哥,我就是想和他结婚,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这样龙哥的下半生就全部都是我的影子。’如果我不熟小白,如果男方不是龙哥的话,我一定会往这个方向猜的!”
“咚”的一声巨响,把大家吓了一大跳。
只见龙哥青着脸,拳头砸在墙上。他收起拳头,往腰上蹭蹭了,拖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吧台。
空气突然凝固。大家都缄默不语。小葵被吓得脸色煞白,咬着吸管低下头去。
“不要管我,你们继续说啊。”龙哥在小葵身边坐下,向九保点了杯最贵的酒,“今天小葵请客,是不是啊?”
小葵小鸡啄米一般不住地点着头,但根本没有那个胆子抬头看龙哥一眼。
“龙,龙哥啊,你会喝酒吗?知道你要点的是什么吗?”香久山酒吧最贵的酒是九保的原创调酒,九保估摸了下那杯酒的酒精度数,小心翼翼地问龙哥。龙哥狠狠瞪了九保一眼,九保“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躲进吧台忙活了起来。
整个酒吧,就只有九保调酒的叮咚声,所有人都在心里祈求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打破这可怕沉默的契机。
也许是祷告生效了,迎客风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小葵、胧目、九保三人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六眼放光,望向门口,异口同声地发出求救的信号:“欢迎光临——”
看清来人,他们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罗警员领着一群同事,拥进了酒吧。
小葵连忙起身,招呼客人入座。九保趁机打开收音机,播放起舒缓轻柔的音乐。罗警坐上小葵空出的位置,说他和同事好不容易忙完,为犒劳自己,到酒吧来消遣一下。
九保一边陪笑,一边为龙哥调出了一杯五颜六色的调酒,龙哥舔了一小口,露出痛苦的神色。
“不会喝就不要喝啦,这杯酒给我,九保你给龙哥拿杯冰水吧。”
说着罗警将龙哥的酒拿到自己的手里,一饮而尽。
“好,好的!呜——”九保喜极而泣,直接拿了一罐冰可乐,递给龙哥。
作为解围的谢礼,九保打算送罗警一杯他平常喝的鸡尾酒,但还没开口,就听到“扑通”一声——一口闷下那杯香久山最贵的原创调酒,罗警直接倒在了吧台的座位上,他肆无忌惮地打起呼噜,呼得震天响。
九保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终于溃堤,像面条一样流淌了下来。
又名不要半夜醒来
*如有冒犯中之人磕头
你回到这个村子已经半月余,起初你担心自己并不能够适应乡村生活,但没想到你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过得还不错。
对,你从未感到任何突兀或者不适,好像不是你主动去适应村子,而是村子温和地吞噬了你。温和地吞噬——这个词让你打了个寒战,你想起以前看过的纪录片,巨蟒由于无法咀嚼,会整个儿地把人类吞进去,再慢慢消化。
你本来正开心地享受难得的悠闲生活,邻居之间的相处也十分愉快,没有任何一点不和谐。是的,没有任何一点不和谐。你本应该早点醒悟过来——人与人相处,无论再怎么小心谨慎,都难以避免发生摩擦和误会——看着大家的笑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不知怎么的,你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样的想法,但很快你便将它抛之脑后,沉浸在这种氛围里。
直到某天夜里,你半夜醒来——
你看到外面似乎有火光闪烁,与此同时你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野兽尖锐的叫声。你害怕极了,打算出去看看。但在你推开门的一刹那,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制止了你——太晚了,万一出什么事呢?
你悄悄开了窗,只开了一道缝,透过缝隙,你看到火光好像是来自村广场的方向。你打算再看一看。怪声结束了,紧接着你看到大型的黑影在地上爬行,似乎正朝着你的方向爬来。你手忙脚乱地关上窗户,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你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一下、两下、三下……
你听到敲门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知道敲门声消失。
你开始回想这半个多月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一双阴凉而冰冷的手缓缓攥住你的喉咙——
12月29日,你坐了整整一天的大巴辗转回到滨海村。一路上车少路宽,大巴开得野,横冲直撞,你晕得不行,只好靠在窗户上闭眼睡觉,试图用睡眠逃避身体上的不舒服。现在回想起来,大巴上人并不多,中途陆陆续续都下车了,等你睡醒时,车上只剩下你一个人。外面天已经全黑,大巴车里或许是为了节约,只亮着一盏灯,光打在车中央。你坐在后排,从你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亮着的几排,再往前就是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司机的身影。只有轰鸣声。窗外也是一片漆黑,偶尔有几站昏黄的路灯一闪而过。你看见了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的脸,由于一天的颠簸而显得那样苍白。
夜里十一点左右,你终于到了村门口。
你下车缓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到这个村子,建筑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你把手电筒打开照路,这才看到了村门口贴着的告示,说是因为大雪村子停电了。怪不得这么黑。
“哟,这么晚还有人来呢?”
你吓得摔倒在地上,用手电筒一照,是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又或者是他一开始就在那儿,只是由于天黑,你没发觉。
他盯着你,嘴里嘟囔着什么,这些让你心里发毛,你想要赶快离开。
“近日你有血光之灾。”他如是说。
你后来才知道他姓秦,是个算命的。当时的你你强打起精神,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拖着行李往里走。
第二天你大早就从屋子里出去,朝着昨晚听到动静的地方去。清晨的村子静悄悄的,脚才在落雪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会踩到枯枝,“咔”一下的动静把你吓了一跳。
太安静了,安静地过分。
晨雾还未散去,视线并不明晰。你心里怀着沉甸甸的怀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你。你不停地左顾右盼,来时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你走到村广场,你昨晚听到的声音看到的火光应该就来自这里。这里中间一片空地,两边有花坛,花坛前方是可供老年人健身的一些器材,年久失修,一动就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你专心致志地查看,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从你后方逐渐靠近——
“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啊啊啊啊——”
你尖叫出声,猛地回头,却发现是艾米小姐。金发随意地披在后面,嘴角微微翘起。
她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你有点害怕,想要看看她来的路上有没有脚印,却被她微微侧身遮住,见你没回答,她又问了一次:“你在这里做什么?”
好像你根本不应该来一样。
“我……你昨晚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你问道。
她歪了歪头,似乎是在仔细思考,“没有啊,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眼神灼灼地望着你,“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刚回村子有点不适应。”你挠挠头,生硬地转开话题,“我打算熟悉一下村子,到处走走。”
“再往前走就是祠堂,别进去。”
你表面上点点头,说自己只是随便走走,不进去,心里却疑窦丛生,祠堂?你来的时候已经路过了祠堂,怎么还有一个祠堂?这么小的村子之前难道死过很多人?
你加快脚步,果然又是一个祠堂,挂着同样的匾额,四根柱子上写着同样的对联。你感到眩晕,不自觉地走了进去。
风穿堂而过,你不自主地裹紧了衣服。庭院里摆着水缸,边缘出生了绿苔。四周有水沁出来,走上去很湿滑,因此你走得小心翼翼。
进入正厅,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你抬头,横梁顶上结了蜘蛛网。今天是个阴天,外头天气不明朗,里面点了两盏蜡烛,火光摇摇欲坠,更显得昏暗腐旧。正前方的桌子上设四个龛,龛中的柜子里藏着祖宗牌位,你想要细看上面金漆的名字,忍不住凑上前去——
“崔……长……”你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上面的名字,一边看一边念,但是光线实在不好,加之金漆斑驳,最后一个字怎么也看不分明。
“崔长——”你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突然灵光一闪,你一下子想起了村子里那位亲切和蔼的老人。冷汗从你的额头滴下,你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越走越近,你不想回头,但身体却率先作出反应。你已经转过身,看见来人,他背着光,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脸在你看来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你知道他是谁。你的心一下子被拽到千米高空,大脑一片空白。你无声地尖叫。
“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长庚爷爷……”你的上下牙齿开始打颤,声音含混不清。 你迫切地想要找点什么做支撑,却无意间撞到了桌子。疼痛让你缓了口气,你这才意识到你刚刚一直憋着气,心脏好像要爆炸。
“小心一点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随便看看……”
“哦?你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了吗?”
你疯狂地摇头,好像要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甩出去。你的身体像棉花一样,想要拔腿逃跑,却使不上力气。你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近,看着他伸出手——
你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接着连滚带爬跑出了祠堂,一路跑回家。跑进家门的一刹那你哐得上锁,靠在门上大口喘气。你摸了一把额头,湿冷冷的。汗水湿透了你的衣服。你好不容易歇一会儿,紧接着开始收拾行李。你看也不看一通乱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本来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但偶尔你还是会从梦中惊醒,想到那个村子。梦里的村子一直是黑夜,你无法走出去。你十分害怕这样的梦境。一年后,你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村拆迁的消息。你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好了,怪异的事情终将成为回忆。你躺在床上,打算美美的睡一觉。
直到第二天早上你醒来,打开手机,看到时间是2008年,你从床上滚落下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张村子里的小床,门外传来敲门声……
接下来是走近科学TIME:
*血光之灾:只能说小秦是有点真本事的,这不就马上gg重来了吗!
*异样的火光:烤火
*野兽的叫声:村里的春节晚会节目——猪猪大合唱(感谢郁珠小姐友情提供的节目!
*爬行的黑影:爱爬的一群村民(此处感谢以小九为代表的村民,爬记录时看到了一排爬行表情包来着
*敲门声:打算叫你参加夜间爬行活动……
*不要去祠堂:灯光太暗,容易撞伤
*牌位上的名字来自于崔爷爷的群聊鬼故事(实际上有可能是某位崔氏宗亲
啊啊知道真相的你决定打不过就加入,大家一起在半夜开趴体!
作者:尘聆
评论:笑语
前十八年,常山未曾想过自己会成为剑客。
这职业凡在说书人口中,必有美酒佳人相伴,似乎这般才能拂掉些刀光血影的戾气。
可惜常山没有这闲钱,也无相配福分,对他来说这倒霉就像翻掘耕耘大半年田地,结果收成时忽逢洪涝暴雨,颗粒无收。
妹妹昨日说,她就要进宫。
灯花噼啪,暗黄的烛火摇晃,她如云乌发阴影也在脸上绰约不分明。
常山在心里无数次想劝常雪不要犯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那金黄锦绣辇下的世界,本不该和他们有交集。
哪怕路过,惊鸿一瞥,匍匐低头,不应该抬眼。
从小常雪就爱捡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回家。
他们父亲去得早,母亲没坚持多久,过两年也跟着一并走了。
得亏常山天赋异禀,虽然头脑不甚灵活,胜在体力强健,把剩下的几亩地打理得不错。
因为在荒山野岭,那些村里泼皮流氓对此没什么兴趣,日子倒也很安稳。
对于常雪的爱好,常山颇有微言,但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对方一用那双清澈眼睛祈求,他便最后总是吞下话头。
但这回不同。
这、这是个人吧。常山有些惊恐,又有些反应不过来和难以置信的木讷。
是啊哥哥,他倒在我们屋边不远处。常雪的袖子上沾染了些血渍,和油污混杂出一片脏色。
这么重的伤,不是很可怜吗?再说有个爷爷恳请帮忙搬来住几宿,等止血就走。常雪的心性像母亲,总是温柔又善感,说着便要掉下泪来。
常山他刚要开口,门环笃笃两声,常雪便起身去开门。
多谢姑娘和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沧桑沙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常山先听得他这么答谢。
姑娘,你先继续去擦拭吧,劳烦了。老者对常雪作揖,又对他作揖。小兄弟,你能否随我到屋外说两句话呢?
离开时候,常雪似乎有些不舍,她半回身对常山道,哥哥,你真的不一块走吗?
自从你跟鹤老学剑法已有三年,他说你的功力现在和他不相上下。常雪嘴唇开合,常山走神看向她拢住轿帘的蔻丹,如此明艳,鲜红似血。
还有他也说,现在的京城太平,给你一官半职不是难事。常雪顾自幸福地眯起眼
不了,常山摇首,父亲留下的地还得有人管。
那么多荣华富贵,几亩地还算什么?常雪长声叹气。
而且,而且京城那么远,这山冬天大雪封道,万一有什么事……
她忧愁的双眼和母亲也很像,常山于是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自己和妹妹。
一年的每个季节都有许多花,就像宫里的每个殿都有许多人。
他和常雪,不像那些本就在地上生长的花。
他们是飘落的雪花,被天空遗弃,又被大地消融。
在常雪的恳求下,他帮妹妹和新帝做过许多事,远大于那一官半职。
虽然他既不想要剑,也不想要官职。
丁零当啷,常雪用钥匙解开他身上的锁链。
哥哥,你离开这儿吧。她把钥匙递给一边侍从。圣上那我会帮你转圜的。
外面有匹好马。常雪把带来的大氅披在他单薄囚衣上。
沿途驿站我都想办法了,一直换,很快就能到家。
钦天监报,过几天就下雪了。她说话间,雾气向上升腾,掠到墙壁火炬间,倏忽消散。
也不知道那几亩地怎么样了。她垂眸一笑,睫毛上扑簌下两颗泪珠。
他埋不掉剑,世事如浪,即使奋力奔逃,终究滚滚而来。
天上纷纷扬扬飘起雪。
那一日这么冷,暮色低垂,天星四起。常山看到的老者衣衫单薄,风吹白鹤纹样舞动、猎猎作响。他耷拉着眼皮,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又仿佛只是没什么能放在眼里。
那柄剑架在他的喉咙,比这天地间所有都彻骨。
两个选择,你跟我学剑,或者我把你们兄妹一块杀了。老者道。
常山斩断了雪花,从此了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