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拍拍
评论:随意
芼丝抱着一捆树枝,赶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回到露营地。她看见河滩上有一摊大号卵石,草率地围成一个圆形。旁边是一顶双人帐篷,里面透出亮光和男人交谈声。她将树枝不耐烦地丢进卵石摊中,有不少落在外面,随后恼怒地走向帐篷。
“你在做什么呢,汉德?”芼丝大声质问,一把拉开帐篷的拉链。内部很宽敞,一个胡须茂盛的年轻男人侧躺在睡袋里,握着一只手机,从手机中传出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所以你认为这场战争是不义的吗?”主持人问。
“战争永远没有公义可言。试想一下,遭受战争的人民生活会变好还是变坏呢?就当下来看,无疑是变坏的……”嘉宾一边思考一边这样回答道。
“汉德!我在跟你说话!”芼丝尖叫着,“不要让我不得不把你的手机扔进河里!”
汉德终于看向芼丝。芼丝先前的几个小时都在茂盛的林间探索,现在衣冠不整,几乎可以说是狼狈不堪,满脸汗渍,模样凶狠又可怕。
“你让我做的我都照做了!”汉德被打扰了,不忿地回答。
“你管外面那个歪歪扭扭的东西叫做灶台?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树林里捡柴火有多么辛苦,你却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躺着收看晚间节目!”
“这是你的主意,芼丝,你还记得吗?是你要来这片山区露营,因为你相信这里有野人,长毛的野人。”汉德头也不抬地说,“而且我本可以更舒服,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真正的晚间节目,而不是提前下载的狗屎访谈——这鬼地方连信号也时断时续。”
“好,好,都是我的错,是吗?现在去把营火生起来,我们才有热汤喝,还是说你想继续吃冷面包?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我是不会去生火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芼丝一屁股坐到自己的睡袋上,用力躺下去。她把身体转向另一边,从背包里向外掏东西。她先是掏出一本杂志,接着是另一本,最后摸索出一只化妆镜。
“另外我坚信野人就在这里,我研究它们很久了。”落在一旁的杂志封面夸张地写着“野人目击者”,芼丝的脸映在镜子里。她从各种角度端详自己的脸,她看见纤细的绒毛从毛孔里冒出来,这让她感到不快。
“如果你的研究是指镇子酒吧里的酒后胡言,或者十八流娱乐杂志的凭空杜撰的话,我可以勉强同意这句话。”访谈的声音中断了。汉德爬起来,他自己大概也已对躺在帐篷里感到厌倦。
太阳已经落山。山林间黑乎乎的,汉德的眼睛花了几秒钟才适应这些。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身前。除了无处不在的虫鸣声,只有不远处河流的流水声。
他没有打开手电,而是借着身后帐篷的光亮,走近先前搭的灶台。他围着灶台转了一圈,觉得自己先前做的工作明明还不错:他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总有没完没了的要求。接着他坐下来,打算先用小刀刮下一些木绒。
然后他看见河流的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汉德的动作停了。他抬起身子,向那个方向努力张望,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河滩、灌木,更远的东西隐藏在树林的影子里。
“嘿,芼丝。”汉德退回到帐篷旁。
“什么?你可以大声一点吗?”芼丝高声询问。
“你确定这附近没有什么东西吧,我是说,狼之类的。”
“没有,我想。”芼丝的声音也低下来,“至少今天我没看到大型动物的痕迹……”
“好吧,希望是我想多了。”汉德掏出手电筒,向刚才的方向照了照,仍没有任何发现。他决定暂时忘掉这事,如果明天还记得,那么便去探查一番。
汉德一大早便独自离开帐篷,称要去探查周围的情况。芼丝乐意如此,是该让他尝尝在山林间探索的艰辛滋味,这样他才会反省,对自己的事业抱有敬意。
但时间已到中午,汉德仍然没有回来。
芼丝开始担心他是不是迷了路,或者其他更糟糕的情况。
这时,她听到湿漉漉的脚步声。芼丝把头探出帐篷,一团黑色肮脏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哇”地一声向后跌倒。
“芼丝,看看这个,你可以分辨出这是什么动物吗?”那是一团黑色的毛发,放在汉德的手掌心里。
“你吓到我了!”芼丝埋怨,起身仔细察看。毛发约有七公分长,黑且顺直,明显比寻常人类的毛发更粗。她兴奋地翻开杂志,与印刷粗糙的图片来回对比。
“一定是野人的毛发,野人就在这里!”芼丝激动地说,“你是从哪儿发现的?”
“在河对岸,我绕了很远才找到涉河的浅滩。”汉德指了指河流,那也是昨夜他观察到动静的方向。这时芼丝才注意到汉德的鞋子已经湿透了。
“你真棒!”芼丝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我有预感,我们会找到它的!”
汉德犹豫了一瞬,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前进,我们应该回镇上去。”他一脸严肃。
“为什么?”芼丝惊讶地问。
“不管那是什么,它的体型都至少与人类相仿,瞧瞧这团毛。”汉德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毛发举到芼丝眼前,“庞然大物,它有可能攻击我们。”
“我们可以远远地观察,避免被它发现。”
“或许它已经在观察我们,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胆小鬼,我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芼丝被激怒了,她一把将杂志拍在汉德的脸上。
“你这个蠢女人!”汉德将杂志夺下,用力丢出帐篷。“你真是不知危险为何物,好吧,那就让我看着,你面临险境时会是怎样一副悔恨表情!”
树林超乎想象的潮湿,没过一会儿,汉德和芼丝已经汗流浃背。他们一前一后踩过腐烂的橡树叶,一只身覆黄色环节的马陆从旁爬过。
“我们到了吗?”芼丝问。
“呃,或许……应该是这儿附近……”汉德有些不确定。他没有在捡到毛发的地点做任何标记。
“好吧,我们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一会儿。”芼丝说。
四周非常安静,流水声早已落在身后,细不可闻。高大的乔木和攀援植物遮蔽了大部分阳光,他们像穿行在另一个国度。汉德想休息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发一会儿时间,哪怕是看访谈节目呢?但领路的芼丝似乎体力依然旺盛。汉德最终没有说出这个想法。
“我先前不该那样,对不起。”芼丝突然站定,回过头来这样说。
汉德张了张嘴,“不,我……我也很抱歉。”
这个情景简直就像访谈节目里一样彬彬有礼。
“等回到镇上,我们组织一场聚会怎么样?我要……”芼丝还在设想,下一刻她听到一阵剧烈的风声,有什么从背后撞向自己,接着自己的嘴巴被死死捂住。
“别出声!”汉德紧张地小声说。接着他用手指指向左前方,那个方向远处,浓淡不同的绿色之间,有一块小小的黑影。
那块黑影动了一下。
他们的身体搂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那是一头黑熊。
黑熊小小的眼睛似乎也在望着他们。
“不要转身,慢慢后退。”说不清是放心还是失望,芼丝低声说,混杂着紧张的呼吸。“我知道,我知道。”汉德同样用又轻又潮湿的声音回答。
黑熊向他们的方向走近了两步,接着在原地不动了。他们后退着走了很长时间,直到这头野兽的身影完全隐没于林中。
汉德和芼丝有惊无险地回到帐篷。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帐篷里有些暗,这让他们仿佛再次置身林间。汉德开始收拾东西。
“你在做什么?”芼丝坐在睡袋上,旁观着汉德行动。
“回镇上。你寻找的野人不过是黑熊。显而易见。”汉德动作不停。
“我知道这里有黑熊,我们都看见了,可这也不代表这里没有野人。”芼丝摊开双手,试图说服汉德,“或许它就在更深处,也或许在另一个方向,就在这片山区,我保证。”
汉德把包甩到地上,转过身来。
“你差点丢掉你的命!”他怒吼着,右手用力指向芼丝的鼻子,“你这个蠢女人,差点把我也害死!我就知道不应该跟你来这个鬼地方找什么野人!你的脑子根本不正常!”
“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芼丝不甘示弱。
“随便你。”汉德转过身去,背对她摆摆手,把睡袋卷起来捆到背包上。接着他走出去,开始拆卸帐篷。
“操,里面还有人呢!”芼丝恼怒地追出来,抓住他的胳膊,但立刻被甩开。
“好,你想要这个是吗?你想要这个?”她返回帐篷里,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向外扔去。矿泉水瓶、墨镜、杂志、折成一团的雨衣陆续飞出来。化妆镜侧倒在地上,映出一旁夸张地写着“野人目击者”的杂志封面。
“疯女人,疯女人!”汉德咬牙切齿地远离敞篷。他又怒又气,原地徘徊了两步,掏出手机,点开一集访谈节目。
“或许交战双方应当坐下来,和平解决问题,这才是对双方最有利的结果。”主持人说。
“毫无疑问。”嘉宾转向镜头,不住点头。
“操!”汉德用力把手机砸向地面,手机摔进泥土和杂草间,主持人和嘉宾的声音立刻变得细小又沉闷,文明与泥巴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他恶狠狠地喘着气。他对着空气胡乱挥拳,恨不得把芼丝痛揍一顿。
日光明亮,没有一朵云。
帐篷里传来的咒骂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芼丝张大嘴巴,呆呆地注视着河滩上浑身被毛的类人生物。 野人就站在汉德旁边。
它安静地伫立在河滩上,伫立在下午的阳光里,这让其轮廓显得有些模糊。汉德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抬起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生了与野人的第一次对视。
附近的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访谈节目的声音久违地传入汉德的耳朵。
“就是这样,我们下期再见。”主持人说。
颂日港-萨勒歌剧院广场。
作为颂日港中心的音乐广场,这里从早到晚都不缺少来自各地的音乐爱好者。有人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有人欣赏即兴表演的乐趣,当然也少不了能为游客提供驻足享受的各式店面。点上一杯精致的手磨咖啡,又或者来一个和夏日更搭的冰淇淋球,总之,这是个能让人在轻松愉快氛围中消磨一天时光的好地方。
早在计划旅行时就有看到宣传多洛克是个人与宝可梦关系紧密的地区,广场上时常可见的因喜爱音乐而围观或干脆参与其中的宝可梦便是极佳的证明。而坐落于广场附近的这家冰淇淋店不仅提供人类常见口味,更是为宝可梦准备了更适合宝可梦口味的多种树果口味冰淇淋。室外遮阳伞下的小唯就在这样的一家店里和自己的宝可梦们分享着美味的手工冰淇淋球。
嘴里叼着木勺不妨碍小唯手中刷着手机,看看旅行团中的其他人都在干什么。登山的下矿的冲浪的宅着的……直到一个看头像似乎不那么熟悉的账户的一条视频映入眼帘。
视频本身不过是两只宝可梦,在小唯准备刷走的时候目光停驻在视频的文字简介部分:
【因为要做pasta所以买了辣椒豆腐糖豆和菠萝,夜露死苦!】
等一下,这句话后半句的两个名词真的和前面的哪个能有半点关联吗?。这个配方真的不会被本地人扔手套吗?不对,就算不是本地人,这也是个常规饮食风格无法容忍的配方吧!
经过一段时间旅行后已经对当地风俗有所了解的小唯,正在瞳孔地震中。
目光移向头像,小唯开始回忆这究竟是团内的哪位勇士,从对门想到吃饭的邻桌也没找到对应人选,却灵光一现想起了那个被荧光色二人组搞得不得不给三位毛茸茸洗澡洗到大半夜的晚上。
“我和时代脱节了么,这是什么新一代吸引眼球的方法吗……”实在是难耐吐槽之力的小唯看到了头像下面的直播标志,心中嘀咕着不会真有人把这那种东西当作食材一起下锅吧,一边实践证明着好奇心会害死妙喵的真理,点进了直播间。
仅仅一眼,小唯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点进来了。
这种看上去能直接让所有口味偏好的宝可梦同时混乱的食物,真的有尝试的必要吗?这位先生看起来很有气势但只有气势也扛不住食物中毒的吧?小唯内心弹幕横飞如同正脸接了一发幻象光线,双手微微颤抖着把手机背扣在桌面上,端起在六尾帮助下不会融化的冰淇淋狠狠的挖了一大勺。
甜蜜细腻,和那看起来就十分不妙的一盘产物完全不同的享受。但因为挖的太狠导致这一口的薄荷含量有些超标,双重意义上的冰爽直冲头皮,十分有效的让小唯冷静了下来。
再次拿起手机,小唯注意到实际上屏幕中还有另一个试吃员面对着那盘残骸,但是……这只宝可梦看起来是不是不太对劲?
难道他们经常给宝可梦投喂这样的“料理”来作为噱头吸引观众吗?这算是虐待宝可梦了吧!这么想着,小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哀嚎:
“啊——食梦梦——呜呜呜我会带你吃那家pasta的只是今天真的时很不幸背包破了口子没有钱不能去吃的——快回来我们回去拿钱就可以去吃了,食梦梦你在哪啊……”
反正冰淇淋已经吃的差不多,看过视频中的东西也暂且打消了再来点什么的兴致,听到有人似乎遇到了难题,小唯和宝可梦们交流后将除了风速狗的其他宝可梦收回球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这位听起来需要帮助的先生。
“……总之就是这样,现在食梦梦不见了,可能又闹脾气了但是我没办法找到,如果你能帮帮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钱作为报酬。呃,虽然可能并没有很多,但是食梦梦对我真的很重要……”因为先丢了钱包又四处寻找宝可梦的男人看起来十分狼狈,领带歪歪扭扭,衬衫也不知道哪里蹭到了数道黑痕,但仍试图证明自己实际上是个正经人,正在包里摸索着打算掏出纸笔来写一张保证书。
突然,男人的动作僵住了,然后大幅的拉开整个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地,“等一下,食梦梦跑掉了那精灵球怎么也!!!”
四处闯荡见过很多遇到突发事件难以冷静的委托人,小唯对于这种突发的事件早就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案。和在四处嗅闻后回到身边的风速狗用只有彼此明了的方法沟通后小唯皱起了眉头,而听到男人的哀嚎后小唯略加思索后又向男人提出了询问。
听完男人的描述,小唯十分平静地请这位先生在固定位置不要走动方便寻找,并为这个此时看起来十分萎靡的倒霉蛋点了一杯冰咖啡让对方独处时好好冷静一下。
跟着风速狗来到某个自营旅馆楼下,掏出手机看着仍在直播的直播间、不知道吃没吃但可能是不愿再面对下一盘东西离开直播现场的不见踪影男人、两个并不像眼熟的、仍在兴致勃勃侧对着摄像头往锅里加入什么的身影。
以及似乎已经尝试过一次“料理”此刻颤抖着蜷缩成一团的食梦梦。
迫害宝可梦是很过分的行为!
摸走别人的宝可梦进行迫害已经是违法行为了啊!
即使怒上心头,但仍十分有礼貌的向旅店老板说明情况并表示会尽可能不造成损害的小唯在老板“怎么能这样对待宝可梦你放手打损毁我自负也要给这种人一个教训!”的背景音中踏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