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冬天也差不多到了尾聲。自從去年春天的舞會之後父親似乎越來越放鬆對自己行動的管制了,偶爾還會讓自己去參加外界的宴會。本以為自己不該再有更高的奢望了,沒想到那天接待來訪的客人時,父親說出了更驚人的詞語。
“學……學校?父親大人,您是說……”
“啊啊,雖然定得有些急,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今年春天入學,學校你應該也聽過的,九十九神高。”
“!是……誠司大人在的學校呢,能跟誠司大人一起勉學真是彌生的榮幸!”
是戀華和紗織在的學校。話說到一半硬生生換成了社交辭令,站在自己對面的白髮青年卻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在舞會上認識的天海家少爺和天海家的當主是今天的訪客,似乎是要來跟父親談生意上的事情,彌生打完招呼就像平常一樣行了禮準備回房間,不知為何她不是很想跟天海家的少爺留在同一個地方。
“等等,彌生。你也差不多該添置新衣服了,今天先讓誠司君陪你去吳服屋看看吧。”
父親的口氣溫和然而不容拒絕,她在原地困惑的時候白髮青年已經穿上外套朝她伸出了手。
“不勝榮幸,清正先生。那麼我們走吧,彌生小姐?”
……只是不想商談被打擾的話,讓自己上樓回房間不就好了。
“他們應該沒太深的意思。”
彌生聞言一驚,看向旁邊卻只看到同行者一臉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看向窗外。青年——天海誠司也許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轉過頭時已經迅速換上了一貫的溫和表情。“聽說彌生小姐不怎麼出門,這算是社交界不成文的規定……或者說約定俗成吧,當事人不會有太深的意思,也請您不要多想……嗯?喂,停一下。”
優秀的司機剛剛依言停下就又被天海示意繼續開,天海本人則是重新把視線投向了窗外。這一次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天海很快又看向她,這一次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恕我冒昧,彌生小姐在笑什麼?”
“對不起,彌生沒有冒犯的意思。剛才停下的地方是帝國劇院呢,誠司大人喜歡欣賞演劇嗎?”
“……欣賞演劇也是社交的一環嘛。”
“那麼彌生可以擅自認為您剛才在看的不是劇院,而是某個人嗎?”
比如說,彌生笑著交叉十指掩住了嘴角。“那位紅髮的小姐,感覺在鹿鳴館舞會的時候也見過呢?”
“是您記錯了吧,請不要多想。”
天海突然變得有些煩躁的語氣事實上已經表明了一切,不過彌生也並不打算再問下去。一直被教導處事待人都要盡量溫和的自己會對一個幾乎陌生的人的私事插嘴不是沒有緣由的,剛才那些只是一個確認罷了。
她果然非常討厭這個人,雖然不知道理由。
撇開自己的主觀看法,天海的表現還是相當紳士的。因為他說他會在吳服屋門口等,所以彌生只好自己進店挑選。韓紅紫蘇唐錦緞,就算只用看的也能看出吳服老鋪松井屋的商品都是一級品,但這樣一來彌生反而不知該選哪個好。實際在店內挑選和看著和服冊子挑選果然還是有很大區別,至少在家的時候不需要暴露在店員熱切的視線之下。挑花了眼的彌生最終選定一件蘆葦紋樣的和服,舉到半空的手卻被從身後突然伸來的另一隻手按了下來。
“失禮了,不過我覺得這件顏色太深,跟小姐的氣質搭配不太合適。小姐的話我想會比較適合淡藍生地的煙水紋,啊,如果要搭配髪繩的話這邊的這件紫蘇友禪也很不錯……”
突然出現的可愛女孩子似乎直到這時才終於發現彌生困惑的表情,於是朝彌生輕輕行了個禮。
“失禮,這麼說還沒做自我介紹呢。我叫松井花梨,是松井家分家的女兒。”
“啊,請不要在意!我是安曇野彌生,那個,能請您繼續說嗎?如您所見我正在煩惱該選哪一件……”
松井花梨小姐雖然沒什麼表情變化,不過看得出她給自己介紹衣服的時候心情應該很不錯。仔細想想戀華和紗織應該也像這樣在吳服屋挑選過衣服吧,感覺自己在做“普通的”同年紀女孩子會做的事情,彌生不禁掩口笑了起來。
“?您在笑什麼?所以說要搭配毛領的話這邊這件看起來不會太厚重但是又能體現出端莊的感覺,至於這件”“花梨,你在做什麼?”
從吳服屋內門走出來的中年男人只一句話就讓花梨小姐臉上的笑容全失。男人走到兩人面前她才認出這是松井家分家的當主,這麼說他就是花梨小姐的父親……還在思考應該怎麼反應的時候男人已經換上親切的笑容朝她打了招呼,雖然很在意花梨小姐的突然轉變,但她現在只想馬上離開店鋪。也許是因為松井分家當主臉上的笑容太讓她熟悉——熟悉的,別有深意的笑容。
“哦呀哦呀,這是安曇野家的千金彌生小姐啊。雖然初次見面,不過我可是聽清正先生說你的事情聽了不知多少次了。哎呀,你真是比傳聞中還要美麗,不愧是大家閨秀,清正先生真是養出了一個好女兒啊。”
“哪、哪裡,您過譽了,彌生不常在社交界走動,疏於問候,有不周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
“沒錯,就是這個!彌生小姐不必道歉,在我看來你可是當代少見的真正的大家閨秀啊!哎呀,待字閨中的女子就該像你這樣行為貞淑,而不是拋頭露臉去做什麼戲子,一天到晚叫囂什麼女權啊職業女性的……”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在對自己說話。
巨大的嫌惡感在胃部翻攪沸騰,她費了好大勁才維持住笑容。反觀對面的男人似乎是說到興頭上了,他在說到戲子二字的時候甚至做了個手勢。雖然彌生不明白,但看花梨小姐的表情那不會代表太好的意思。
“對對,說到職業女性,如果彌生小姐認為乖乖呆在家裡就可稱為大家閨秀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有些出身卑賤的女人也是成天把自己關在閣樓里大門不出,自稱新式作家還是什麼的,可是她們寫出來的那些東西,照我看來也就是為了幾個稿費——”
……?
被嘔吐感攪得有些混沌的大腦已經不太能理解男人吐出的字句,但一瞬間還是有什麼東西讓她感覺有些違和。只可惜男人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而是帶著野卑的笑容越說越大聲。
“說到待字閨中,我聽說彌生小姐的婚約者也還未……!?”
“彌生小姐,約好去觀賞演劇的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請原諒心焦的男人小小的無禮。來,我們走吧?”
若無其事地推開松井分家當主的天海下一秒就不由分說地拉過她快步走出了店外,安曇野家的車子就停在門外,但顯然兩人都沒有馬上上車的打算。他們又走了一小段才終於停下來,天海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一樣猛地放開彌生的手,帶著有些憮然的表情做了個致歉的動作。
“呃,抱歉,我多管閒事了?”
“沒有,我也正想從那裡出來……可是為什麼?”
“……我看到你好像很困擾。被动定下婚约会觉得讨厌这种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也遭遇着类似的情况。”
“……誠司大人”
“嗯?我沒跟你說嗎?我以為你知道清正先生是因為我有婚約才會放心讓你跟我出來的。我……”
“誠司大人,後面!”
天海誠司終於打住話頭,看向面前的女性。剛才在吳服屋被惡意侮辱都還保持著笑容的安曇野家千金,現在卻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頓了一下,慢慢轉向後面。
自己的婚約者,鶴見戀華,和她家的司機,就站在離兩人數步之遙的地方。
当岸波杏树完成了今天的作业练习走出美术科教学大楼的时候已经放学很久了,苍色的天空沾染上了落日的余辉,他抬起头,看到目光所及之处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杏树所就读的东京大学附属艺术高中由于是有名的和风艺术类学校,有不少其他城市的学生考过来就读,考虑到学生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奔波费时费力,学校在校园西北角设立了学生宿舍。杏树家也距离学校比较远,因此和大多数学生一样选择了住宿。只需要步行二十分钟不到就能回到宿舍,这也是他平时无论在教学楼折腾到多晚都无所谓的原因。
不过今天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些不同,在沿着长长的林荫道向宿舍方向走去的途中,他无意中往学校大门的方向扫了一眼,突然看到的场景猛地止住了他的动作。
校门口有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金发男生,他时而向前走几步,时而又停下来托着下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虽然学校大门距离林荫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岸波杏树还是立马认出了来人是谁。
岸波杏树非常喜欢偶像组合,说他是一个立派偶像厨都不为过,不仅自己学校的偶像团体每次发行新歌他每曲必收、举办live他每场必到,就连附近学校偶像团体出的新曲他也经常买,只要有条件也会举着荧光棒去看其他学校的live。他还认识不少其他学校的迷弟迷妹,大家时常互相交流些关于偶像们的事情,因此对于附近学校偶像组合的成员他都能一眼就认出来,这次也是如此。
金发的少年名叫里昂·杜兰特,是贝文国际学校名为Malplenaj Seloj的偶像团体中的编曲担当,外形特征是金色微卷的短发和深蓝的眼睛,长相亲切,传闻对女生非常温柔,因此在女孩子里的人气很高。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他有点小兴奋地想着。
几分钟后,还在边走路边神游的里昂·杜兰特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你好,请问是杜兰特先生吗?”
杜兰特诧异地回头,身后是一个有些气喘吁吁但还是尽力保持着礼貌笑容和语气的陌生男生,他又环顾了一下周围,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不认识的地方来。
等面前的男生调整好呼吸,杜兰特对他笑了笑,点头说道:“我是里昂·杜兰特,请问你是?”
杏树努力地平静自己的呼吸,他刚才跑得有点太快了。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本人果然冲击很大啊,发梢折射出夕阳的颜色,眼神非常温柔仿佛包容着一片海洋,即使对陌生人的搭话也彬彬有礼地回复——真不愧是偶像……
尽管心情非常激动,杏树表面上还是冷静地完成了自我介绍:“你好,我的名字是岸波杏树,如你所见是东大艺高的学生,之前曾多次去听过Malplenaj Seloj的live,也买过《Party Party!》的碟,对你的编曲十分喜欢,今天难得在这里遇到因此来打个招呼。”
可能是听到了非常直球的夸奖的原因,杜兰特的笑容里稍微带上了一点小得意:“被这样的喜欢还真是荣幸啊,多谢你的支持哦。”
“冒昧问一下,”为了防止冷场,杏树迅速找起了话题,“请问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
“啊——”杜兰特一瞬间移开了视线,然后又迅速转移回来,“是在找灵感哦,找灵感。说起来,东大艺高的偶像科也很有名呢,岸波君是偶像科的学生吗?”
嗯……应该不是因为找灵感所以神游到这里来的吧?杏树默默地把这句话咽下去,正色回答道:“并非如此,我是美术科的学生。对偶像的热爱属于个人兴趣。”
“原来如此,不过,和我说话不那么拘谨也可以的,岸波君……”杜兰特看起来有点哭笑不得。
“我没有拘谨。”
“……”杜兰特微笑地看了一眼杏树略显僵硬的走路姿势,“岸波君是机器人?”
“……”
太丢脸了……杏树一瞬间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不过因为杜兰特一直保持着温柔的笑有礼容,又稍微开了开玩笑,杏树确实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两人稍微又聊了几句,杜兰特便提出自己该回去了。
“叫我里昂就好,”他挥了挥手,“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再见啦。”
“里昂君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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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488
故事發生在很多地方,準確來說,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故事。有些短,有些長,每個人都盡量想寫多幾頁,但是有時候,老天爺留給你的書到底有多厚,實在是很難預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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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寺睜開了眼睛。
房間的窗戶沒有打開,睡前拉緊的窗簾掩去打扮的室外陽光,只留下一線光輝落在滿佈雜物的地面上。他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上方,側頭看了斜照進房內的陽光。
在戰場上沒有方便的報時方法,西洋鐘依然笨重,不適合帶進戰區。因此他早就學會怎麼樣用陽光的角度判斷時間——日向寺從鼻子哼了一聲。他現在只需要看一眼鐘面就可以了,這種便利反而讓他的心情更惡劣了幾分。
安逸,無比的安逸甚至可以被稱為沉悶,無聊,讓人絕望的寂靜伸著冰冷的雙手壓在他的喉嚨,不間斷地,一點點收緊掌握。
他知道現在早就已經過去了他應該要到地圖室報道的時間。但是他不著急,地圖室的人也沒有來找他的打算——他本來就是外人,急躁的他的加入反而對他們穩定的狀態造成干擾,帶來不穩定的漣漪。他們不喜歡,只是礙於他的面子沒有說出來。
但是其實日向寺真的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的現在只是在那裡掛個編制,就算所有人都抱著地圖不讓他進門他都不在意。他總歸是要走的。問題只是時間。
想到這裡,日向寺舉高了右手,盯著自己張合的手指,肌肉的收縮牽引到他臂上被子彈穿透后愈合的傷口。然後又把手放了下來,溫熱的掌心壓上另一隻手的手背。
無聊,太無聊了。他翻了個身,視線對上墻上畫像中的少女,她哀愁美麗的眼睛半垂眼簾,也在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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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城。”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身體一僵,緩緩轉過了身來。在眼睛對上前的一刻,赤城幸秀露出了有點滑頭的笑容,就像他平常在鬼父之間周旋那種。
“又見面了,日向寺。”仿佛是對對方用姓氏稱呼自己一般,赤城也換上了嚴肅的口吻,對舊友點點頭。日向寺依然沒有拆除頭上的繃帶,赤城知道他回來已經最少三個月,傷也應該早已復原——他的傷可能比想象中嚴重,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在戰場上得到的傷疤過於嚇人,日向寺決定暫時留著繃帶。
赤城並沒有得到回應。年輕的軍人只是把煙卷叼在嘴邊,然後低頭點著了煙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把白煙從口中輕吐出來。裊裊煙霧圍著他們轉了一圈,慢慢散去。
“珊瑚,”日向寺把煙卷夾在指尖,取了下來,“找到了嗎,兇手。”
赤城一頓,回答:“這個你不是應該去問巡警嗎?”
日向寺瞥了他一眼:“別裝傻了,我知道佐佐木接了委託,我不想見他,天天去蹭飯的你完全可以代替他回答我。”
“我沒有蹭飯,我只是去幫他們合理分配資源。”
”那樣就是蹭飯。“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那樣實在有點奇怪,畢竟其中一個人現在只剩下了一隻眼睛。無論如何,他們在對方的眼睛里模模糊糊地,找到了一點幾乎不可能被看見的熟悉。那種詭異的感覺就像一隻手在輕輕撓了撓他們——於是他們低聲笑了起來。
日向寺的笑聲似乎有點苦澀。琉璃對他們描述過的瘋狂似乎就只是少女奇怪的幻想。現在的司異常地和當初得知珊瑚死訊的他相似。低沉,像沒有風的夜晚,月光照射在雪地上,反映出的光線讓周圍異常明亮,只有白雪,還有白雪,他們呼出的白霧轉眼就在空氣里消散,於是那兒只有雪,和寒冷。
職業騙子本能地感到違和,他皺起了眉頭。
“要是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你的。”最終赤城只是留下了一句,和日向寺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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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選了祭典。
日向寺牽著滿心歡喜的年輕女郎。她好像是叫阿藤,還是叫蘇菲?在閉關鎖國結束后越來越多的女性踏上了學習之路,她們就像乾渴了千年的海綿,終於回到了大洋之中,拼命地,拼命地吸收一切他們能搞到手的知識,或是隨便的什麼。改變,她們說,她們是摩登女郎,不再是唯唯諾諾以父為天,纏繞著丈夫寄生的絲蘿。
他喜歡這樣的人,充滿活力。他低頭對她微笑,伸手把她因為人多擠迫散落的碎髪別到耳後。她沒有紅著臉退開,摩登女郎抬起了臉,對他露出了一個知曉一切的微笑。
哦,他實在喜歡她。莫妮卡不像她以為自己表現出來的淡定,她右眼的虹膜有金光一閃,貓科的尖錐形瞳孔出現了不到一秒,然後就變回了屬於人類的眼睛。日向寺的手已經康復痊愈了,於是在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臂彎,輕輕搔了搔的時候,手指剛好就在他那塊傷疤上。
他實在喜歡她,也許和栞差不多。
日向寺也這麼告訴她了,就在他用她的圍巾扼住她的咽喉的時候。
莫妮卡睜大了眼睛,纖巧的手指扣在自己頸間的束縛上,粗喘著氣,只是為了獲得最後的一絲空氣,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放心吧,”他輕聲說,注視著她的眼睛里有著一絲狂喜。日向寺近乎迷戀地看著她的虹膜因為失去控制而漸漸變成金色——她的最後一絲力氣大概都在手指上吧,畢竟活命還是比用人類的外表融入社會更重要。
“圍巾太柔軟,它頂多只能讓你休克。”
日向寺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啪嗒。
日向寺抬起頭,看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從暗影中奔跑離開。
XXX
“綾瀨川小姐,”日向寺站在了神社前對巫女露出微笑。有著凌然眼神的巫女對他點了點頭,正打算開口——但是日向寺又繼續說:“我希望捐贈一座鳥居。可以和你詳談嗎?”
“不久前的祭典,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他說,“我對神社的鳥居印象深刻,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能參與這些壯觀建築的組成。祭典那天在燈火照耀下太美麗了——”
他停下笑了起來:“不對,你是策劃者,那天也一直在祭典上監察,不可能不知道吧。希望你那天有到處逛逛,我玩得很愉快呢。”
“愉快,不是我會用來形容那一天的方式,”綾瀨川結花把手中的掃帚放到墻邊,然後笑著對上以探究眼神看著自己的男人說,“請到這邊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