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火山的小伙伴吗?赶紧组起啊!!!”自从西比尔在洛比利亚大本营里喊出了这句话,并成功约到一位少年——Med.Ri,之后,又慢悠悠地过了好几天。一直囤在大本营中没有出动,原因之一是这位Med少年十分的神出鬼没。好吧,当时西比尔确实和对方说过,近期预感到有十分重要的关乎预言家一生发展的要事发生,恰好对方也表示当下需要先研究某种药物的样子,于是双方愉快地顺延了出发日期。另一个原因就是西比尔确实要进行她那基本从没准过的预言。总之,结果导致,当这位有着金紫色头发据说是治疗师的Med找来时,看到西比尔正倒挂在树枝上。她的两根辫子一晃一晃地垂下来悬在半空,整个裙子反重力地飘着,正在对着水晶球一边看一边念叨着什么,好像在和谁对话。
“哎呀,你们都到了吗?!那是什么怪物哇啊啊啊啊啊!好险好险,啊!贝拉米你你你!简直让我刷新了对你……”
“咳咳……”Med无奈地对着大呼小叫的西比尔咳嗽了两声,被打断的西比尔透过水晶球,眨眼看过来,Med不自在地扯了扯披风“请问……”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西比尔小姐,我们是否……该出发了?”
西比尔拿开水晶球,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轻巧地跳了下来。她一边走一边掸了掸微微翻起的裙角,站到Med面前,顺势单手抱住水晶球提裙行礼“说的没错呢,Med先生!”这个称呼让Med有些不太适应,但一想到自己刚才不自觉间用出的敬语,又没有什么问题,只好默默地拢了拢衣襟。
“科尔夏他们已经拿到魔石了啊~这也太快了,不行不行,我们得加快进度。”刚刚一副似模似样优雅行礼的西比尔,似乎一下子转换了状态,甚至拉着Med的披风一角蹦蹦跳跳地跑了几步。喂喂,我的披风快被你扯掉了好吗?!Med只得加快脚步,赶上说走就走的西比尔。
……等等,说走就走?“呃,只有我们两个?”Med难得表示出了一点惊讶的情绪。转过头,西比尔一脸悲痛“对啊!基佬组三人绑定了,就剩咱俩了,实际上我也想要软萌萌的妹纸一起走啊~~~结果怎么妹纸都不见了嘤嘤嘤~”少女,你的语言和表情是不是有点错位哎?!“呃,我除了进本近身战,只有治愈类的arm……”“没错!所以战斗就靠你啦,我就专业跑路嗯~大概有时能给你用预言指指路?”西比尔一扬手拍在Med肩上,挺胸抬头十分自豪。Med觉得自己撞了大运,有生之年竟然能遇到活的神棍。
“这个真是用来预言的?我是说刚才……嗯……”
“对啊对啊,用来预言的~还蛮准的要测测恋爱运吗?”
“我是想说刚刚你……它不能用来通话吗?”
“当然不能啊,你在想什么?!”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西比尔,Med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不能通话你是一直在自言自语吗少女?!有病要治啊!我有药……大概。或许看出了Med的欲言又止,当然更可能是因为纯粹想要炫耀,西比尔故作神秘地说:“我看到啦,我看到他们打败了可怕的怪物,找到魔石了!”说罢,干脆彻底转过身来倒着走起来“所以我们要加速啊!”
等等,既然是预言球,那你看到的到底是未来发生的事还是已经发生的啊?!根本没办法确定时间好吗?!!Med的内心犹如刮过了一场龙卷风,然而一向寡言的他到底没有问出口。
这一路还算是比较顺遂,或许西比尔的预言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然后Med瞬间看到西比尔一脚踩空后整个人歪了一下掉了下去……她果然只是一个神棍而已!
“哎!看来我们已经到了火山溶洞啦!只是这个入口太……咳咳,我是说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西比尔拍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冲着还在上面正对着洞口探头过来侦查的Med扬起手说:“Med~~快下来!!这里应该是……嗯,地下7层左右的样子哟~果然从半山腰进来能抄近路的赶脚诶嘿嘿!”Med怀疑地看了看四周,西比尔清亮的声音在溶洞内回荡,什么都没有发生。松了口气的Med单手一撑,顺着西比尔滚出来的通道滑了进来。
“要小心。”
“安心啦,这里还是安全的,然后……”西比尔甩着发尾用脚点点地“我们需要往下走。”走过两步后,西比尔突然说道:“Med,我刚想到了!其实我们还可以加速一下的!”
!!看着西比尔无比灿烂的笑容,Med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西比尔好像估算了一下什么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了Med攥在手里的匕首,然后插入了地面。这一套动作实在是行云流水,Med还没有反应过来,地面就以西比尔插入匕首的地方为中心,不断龟裂、坍塌,然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他们一起掉了下去。
“我的匕首不是用来做这个的!!!”悲愤难耐的Med试图垂死挣扎,踩着下落的石块妄图缓和一下下坠的速度,可惜西比尔只顾兴奋地大喊“yeah!果然是这里!我们这次能一口气到地下18层哟!”绝望的Med看着越来越远的洞口宛如悬挂在夜空中的一颗闪着微光的星星,终于选择了放弃,闭上眼睛。18层哈哈哈哈,直接下地狱吗哈哈哈……
然后两个人狠狠拍进了温泉里。
“咳咳,噗,哈哈哈~”率先从水里探出头的是有所准备的西比尔,“Med?Med!!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刺激。”刚刚一瞬间真的是被吓到了的Med默默爬上岸,拧了拧湿哒哒的斗篷,还好虽然是死活山,但是到了地底这么深的地方温度还算比较暖和。无力地坐在一边的岩石上,Med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严肃一点,虽然这里的光源只有西比尔那个圆滚滚的预言球,导致效果并不怎么好。“西比尔小姐,我承认您的预言十分准确,这一路上承蒙您的照顾,但是,能否麻烦您在决定做什么之前,先告知我一下呢?”
“啊!”西比尔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也学着Med,坐到了他旁边的岩石上“终于说出来了!Med先生,我其实一直在等你说这些哦~”Med迷惑地看过来,一路上,他总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以相处了,他时常无言以对,甚至觉得这几日心情起伏实在是让他承受得很累心。“我们是队友啊~虽然只有两个人。Med先生每次都会下意识选用尊称感觉好奇怪呀!”西比尔把匕首递还给Med“所以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疑惑,请及时跟我说呀~我不可能一个人来决定一切。”顿了顿,西比尔散开一边的辫子顺了顺“而且我不能预言自己的事,看到的也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所以有时确实也只是理论上可行而已。”
好像也有些道理……但是这些你在出发之前不能直接说吗?不能吗?!!又想起之前西比尔兴高采烈地尝试高空跳水,依然深深觉得对方真的只是想要愉快地玩耍一下。尽管如此,在西比尔似乎流露出退让意识的当下,Med还是顺着说了下去:“好的,我知道了。”
“那么继续走吧,我们的目标,往下走很长的距离呢~”
“……额,西比尔……可以选择正常一点的道路吗?”
“没问题!”
[这是支线的其中之一,其实除了因为千澄想参加,秋臣一起加入万圣节活动还有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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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距离万圣节,还有几天的事情——……
[观月秋臣先生启:
10月31日夜在我家为万圣节举办宴会。希望您能到来参与。
ps.随信附赠我最近新研究的万圣节茶点,请您品尝。
pps.如若您不来参与,很有可能将在宴会后收到万圣节茶点礼盒。
星野甘茶]
从屋前的信箱拿出一个用淡茶绿色的信封仔细包装好的信件以及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秋臣将大衣随手挂在了衣架上就回身坐在了沙发上。
显然信件的发出者一定是从事茶点工作的人,信封上仔细抚摸可以摸到细细碎碎的白色面粉,同时还带着淡淡的茶叶与奶油混合的少见香气。
手指夹住信封一转,正面就转了过来,“观月先生收”几个墨色的字在淡茶色的信封衬托下格外醒目,而右下角则是用笔画的一个小小的鬼魂,还有一个刻着鬼脸的南瓜灯。
这么看来应该是和纸信风格的万圣节邀请函。面对格外东西风格融合的信封,秋臣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这几天不管是哪里,什么方式的宣传都无法让他燃起一丝对于万圣节的兴趣,偏偏这封奇怪又有几分可爱的邀请函让他想把信封打开看一看。
小心翼翼地打开和纸做成的外信封,一封被折叠得格外整齐的信就从信封中滑出一个边来,相比起信封的淡茶色,信纸已经近乎于白色。
当手指从折叠的缝隙中一翻铺展开信纸,信上的内容也就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秋臣的眼前。
其实不用看字迹的熟悉度,就单单从茶点香气中秋臣就已经能够大约知晓来信者是谁,打开信件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看信件的内容,而是去搜索了一下发信者的名字——果不其然的,是甘茶。
想必她是制作完茶点后没有洗手就迫不及待地写了这封邀请函吧,秋臣这才开始从头开始阅读整封邀请函。
乍一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内容,不如说是很普通的邀请函,直到秋臣看到下面的两条PS。
在阅读第一条PS时,秋臣早已打量了许久躺在自己手掌上的一个四四方方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放下一个茶点的大小的确是十分合适,手指在仔细系好的褐色绳子上摩擦过,秋臣将礼物盒举到眼前转了转,又把小盒子放回身边继续向下阅读。
当读到第二个PS时,秋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边的小盒子,又抬头确认了一遍自己并没有看错第二条PS。
随后他拿起小盒子,在放下信件的同时将绳子十分仔细地解开后,一个小到一口便可将它吃掉的茶点就呈现在了自己眼前。同时伴随的还有面粉奶油糖浆等等甜点特有的香气,怎么看都是十分成功的作品。
茶点外的一层琥珀色的糖浆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看起来十分让人有食欲,同时又让秋臣不禁感叹甘茶的手艺高超。
随后他又低下头,看着平摊开在自己腿边的信件,歪过头再次打量着茶点,更加不解对方到底为什么要加上最后一条了。
看起来口感应该不会很差。抱着这样的心态把茶点送到嘴边的秋臣张嘴将整个茶点吞入口中。
先入口触碰到味蕾神经的是外面的一层蜜糖,顿时扩散开一片清凉的甜,甚至让人有些舍不得将它咬开,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茶点内心的味道。
用舌尖把茶点推到牙齿之间,秋臣咬了下去。
然而他过后想起来,只怕是自己最后悔做的事情之一。
起先从牙齿咬开的缝隙中扩散开的是酸苦的味道,就如同一个还未成熟的果实,又酸到人不由得把表情皱缩在一起又苦到人想一口把茶点吐出来。
随后就是奇怪的咸味,就仿佛是谁在制作这道甜点时不小心打翻了盐罐,在原本应是甜味的茶点中混入了诡异的味道。
在这之后便是带着奇怪药味的甜,甜味过后就又是淡淡的苦涩,一瞬间的味觉转换让秋臣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当然最后当所有千奇百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时,秋臣再也按捺不住要被味蕾压迫崩溃的忍耐底线,用几乎就没有过的迅速从沙发上起了身。
他不知道此刻他保持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他绝对可以肯定。
如果这时候有人进到房间里并且看到他,一定会终生难忘他脸上的表情。
以及他还确定了一件事……
决不能再随意因为外表判断食物的美味程度。
将一整杯水都喝下去终于将茶点吞进去之后,秋臣用袖口擦拭了嘴角的水坐了下来,终于重新拿起信纸读了一遍。
只是现在的表情比起刚一开始凝重复杂了很多。
“如果不去就要送货到家么……”眼睛在最后的几行字上来回徘徊了无数次后,秋臣发出一声感叹后把手臂立起,头埋进了双臂中间。
看来万圣节当晚,自己注定不能好好在家里休息了。
八月初四的这天,临安城从早晨起就天阴欲雨。正午终于有几不可见的雨丝温温吞吞地下将起来,路上早已不见人影,就连街边店头都没甚人气。布庄“羽衣阁”依水而建,平日里客似云来,这会儿也门可罗雀,店门前茶摊上只有一个官差模样的人坐着吃茶躲雨,茶摊老板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只听得羽衣阁里间的珠帘哗啦一响,一群人呼呼嚷嚷地拥出来,大有要毁门砸店之势;羽衣阁的掌柜气喘吁吁地追在后头,一迭连声地只是叫“有事好说”,连叫得几声,那群人里转出一个罗衫罗裙的丫鬟,指着掌柜鼻子就骂:“你这吃干饭的奴才,叫你查小姐定的货怎么还没到你又查不到,叫你另拿一匹来赔上你又做不了主,我们家老爷跟雷家可也是有交情的,你识相的就赶快把东西交出来!”这一顿抢白好生厉害,掌柜只是诺诺赔笑道:“姐姐明鉴,小人真是做不得主,两位少爷今天又都出门了……”那丫鬟自然不肯饶他,双方正相执不下,掌柜突然两手一拍叫道:“不对呀,四爷今儿个不是在店里吗,姐姐您听我说,林家小姐要的东西可能就在四爷这趟要点的货里,您去找四爷……”话没说完,已经有伙计拖着一个青年从账房走出来,那青年一手拿着江湖小说,一边还在苦着脸小声抱怨“哎,我不知道啊,你们别推到我身上……”正是霹雳堂的总购买,数日之前才刚回到临安城的钟礼。
羽衣阁是霹雳堂名下的老字号,伙计都是打钟礼小时候开始做到现在的老伙计,自然对他也不甚客气。钟礼看看实在躲不过去,只好换了笑容朝那丫鬟温言软语地解释道:“小姐姐有所不知,这趟货物途经太湖,太湖那儿前几天又不知出了什么事,到处是设卡查哨的,虽然我们做正经生意,总不至于被拦下,但毕竟耽搁了些也是有的,林家一向是我们的大客,若是小姐姐可怜我们薄利生意,向您家小姐周旋周旋,等货物到了,我们马上查点您家小姐要的东西,再奉上薄礼赔罪……”说着慢慢靠近丫鬟,丫鬟只觉袖里一坠,钟礼已经站开了一步,低声笑道:“至于这一点心意嘛,孝敬小姐姐买点胭脂水粉,无谓伤了两家和气是不是?”
那丫鬟反应倒也快,显是见惯了这些事的,掂了两掂袖里,表情也不动地就转了口风:“我原说钟公子是个最明事理的好人,都是你们这些死奴才不给他长脸。也罢,今天我们就看在钟公子的面上先回了,可我家小姐要的一整匹朝霞锦,钟公子可千万不能再忘了。”羽衣阁的一个伙计闻言不禁奇道:“朝霞锦?小姐姐,羽衣阁向来不售番罗,您该不会是走错了门罢?”一瞬间四下皆静,好一会儿林家的家丁中有一个嗫嗫嚅嚅地说:“红……红姐,我好像也记得小姐是在城北天丝坊定的……”
这话一出,羽衣阁里大小伙计想笑又不敢笑,个个憋得发慌,那丫鬟一愣也明白了过来,只是她平时仗势欺人惯了,突然在人前丢了好大的脸,不免气得粉面飞红,一眼又看见钟礼趁没人看他正偷偷摸摸想回账房接着看书,一腔怒气都发在他身上,咬着牙一把抢过那书往外一扔,就带着人急急忙忙地奔了出去。那书又小又薄,又刚好乘上了风,眼见着晃晃悠悠飞过了院墙,就要落到湖中,钟礼也不急不恼,只是愁眉苦脸地看着越飞越高的书小声咕哝:“哎,我的书啊……”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一直坐着吃茶的官差身子一翻,突然凌空而起,旁人还未看清他的身形动作,他已经几个腾挪伸手揽过了书,双脚借着将落未落的势头在湖边柳枝上轻轻一点,复又跃过了羽衣阁的院墙,轻轻巧巧的落在院内,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大红官服在细雨中翩翩翻飞,端的是风流潇洒。那官差大步走进羽衣阁,把那江湖小说往钟礼面前一递,便笑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贤弟一表人才也会被小小丫鬟闹得无计可施,我没有多管闲事罢?”这官差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原来是钟礼的旧识,名唤阮岑,照理官位不低,却总是眉眼带笑,甚至有时跟部下称兄道弟,如此随和,实属罕有。眼下他手中的书只有封面被雨水薄薄沾湿一层,内页竟是干爽如新,显见此人轻功之高。钟礼被他这一打趣,不禁苦笑道:“季离向来无甚艳福,哪里及得上阮兄抱红偎翠的风流快活。哎呀,这么久不见阮兄的武功又上了一层楼,实在是感激不尽……”说着伸手去接书,那薄薄一本江湖小说竟是纹丝不动。
两人像是带着满面笑容定在了原地,除去两人之间的那本书看起来就快要被扯开两半以外。
“说起来贤弟这趟一去三月,定是游遍了山川美景吧?”
“哪里哪里,不怕阮兄见笑,季离这些日子只顾了买卖,是完全变成俗人一个了,奔波了几个月都还没时间好好欣赏一次湖光山色呢哈哈哈。”
“又来谦虚了,贤弟商才纵横,寻常景色又怎么入得了贤弟法眼,听说前阵子天公不作美,茶叶多有欠收,贤弟也不免辛苦了一番吧?”
“没有没有,托阮兄的福,总算是没什么大损失,听说最近临安城里不太平稳,阮兄才是日夜巡逻辛苦了吧?”
“不碍事,不碍事,不过能收齐茶叶的确是喜事一桩啊,像我们弟兄可是好久没吃上一口好茶了,难得找到个看着还行的茶摊,摊主人又不知跑去了哪里……”
“哎呀这就太巧了,季离刚从临安带回一盘新茶,正想差人送去给阮兄及部下各位解解馋,阮兄意下如何?”
阮岑闻言一笑,道了声谢,书上劲力登时无影无踪。两人又谈笑了一阵,阮岑便先行道别,钟礼随即回到账房从行囊里扯出一盘茶叶扔给仆从道:“包好了送到阮岑阮大人府上去,别耽搁了。我带回来的那套茶具也先包好了,后天要送到黄侍郎家祝寿,两件千万别弄混。”仆从诺诺接了,不禁笑道:“这黄侍郎嗜茶如命是全城皆知的事,没想到阮大人也好这口,这些当大官的果然都风雅得紧,您说是吧四爷。”
“嗯,你这个月的月钱减半。”
正在收拾行囊的钟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如是回答。
拿上行囊出得门来,羽衣阁门前隐隐有人声嘈杂,看来是那批走太湖的货物终于到了。钟礼也不去理会来往挑夫,只对掌柜简单吩咐道:“帐我查完了,以后别忘记写上大客的名字。要是总堂有人来问,别说我……”
“别说你什么?来过这儿,还是回了临安?”
听到背后声音的时候,想再逃回账房也已经迟了,钟礼只得强装笑容转过身去,轻轻叫道:“慈哥……”
“哦,钟四爷还肯屈尊称在下一声兄长?”
站在他背后的人面如寒冰,比起商贾更像什么武林名门的俗家弟子,正是雷家的嫡长子雷慈。雷慈、雷威和钟礼兄弟四人从小一起在总堂长大,情同手足,钟礼如何不知这位没血缘的兄长表面不露声色,实际已是勃然大怒,只得小心翼翼地赔着笑道:“慈哥,慈哥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刚回到……”
“五天前也是刚回到,十天前也是刚回到,一回来把家里店铺钻了个遍就是不回家,要不是我今天偶然过来一趟你还要躲多久?”
“这个,我好歹也是总购买,回来当然要先查账……”
“这些琐事自然有人去做,用不着你操心。你给我说说,要不是阿威写信说家里有要事你是不是又要找理由不回来?叫你回家过个中秋就这么难?”
“啊,呃……咦?这么说家里其实没有要紧事?”
“要说有也是有……不,人还没抓到,还是之后再说吧。”
……是有什么世家仇人终于被雷家寻到踪迹了吗?
雷慈像是没注意到钟礼笑得牵强,掏出一张帖子塞给他,冰着脸续道:“这是另一件事,过些日子万贤山庄的庄主要在庄中设宴,广邀天下英雄,我们雷家也收到了帖子,万庄主这个面子自然是不能不给,爹的意思是要我和阿威同去,听明白了吧?”
“啊,是是,慈哥威哥吃好玩好~”
“嗯,万贤山庄和我们家是旧交,到了那里大概都是认识的人,你也不用太拘谨。”
“…………”
雷慈说得轻描淡写,看起来他完全没考虑钟礼不去的可能性,钟礼想了又想,最终也只得认命地长出一口气。
“是是,慈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先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你们可得把我要的火药雷弹备齐了。”
后半句是对旁边的仆从说的,雷慈仍是不动声色,只有剑眉往上挑了一挑,沉声道:“你这是还不打算回家的意思了?”
“我回,我回,出门办完事我就回啦!慈哥路上小心点!”
羽衣阁的老伙计们看着小四爷边叫边逃也似地飞奔出门,都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
他们从小就斗不过上面的两个哥哥。
慈哥从小就是那副冰冷冷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慈,威哥却又整天嬉皮笑脸,没有半分威严。每次他们闯了祸,总免不了慈哥面如寒霜的一顿说教,然后就是威哥笑嘻嘻地出来劝阻,尽管他往往才是主谋。即使后来钟礼兄弟都明白过来慈哥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们在慈哥面前还是抬不起头。他们一直就在慈哥面前抬不起头。
即使他们已经成了他,而剩下的三人也已经不再是黄口小儿。
钟礼在御街上闲逛了一阵,信步走进一个毫不起眼的糖水铺。糖水铺子虽然破旧,却也是挤挤攘攘的坐满了人,小小的糖水铺里一眼就能扫遍,不用仔细确认也能看得出当真是再没有一个空位了,钟礼不禁苦笑着摇摇头,直接走向了正在柜台打盹的掌柜。近得柜台来还未开口,掌柜像是突然惊醒一样跳了一跳,一双睡眼往钟礼身上撇了几撇就堆出一脸笑意招呼道:“哎,金公子好久不来啦,今天要点什么吃吃?”钟礼同样满脸笑容地回道:“方老板,我跟你说了多少年我不姓金,你总记不住我的名字。几个月不在临安,总是想念方大嫂做的桂香百花酿圆子想念得紧,这不是一回到就赶紧来打牙祭了么。”说着往掌柜手里塞了张银票,掌柜低头一看,却是一脸为难,急急忙忙的又把银票塞回他手里,才搓着手道:“哎呀金公子这个来得不巧,今天好几个客人都要这同样一道小食,我那婆子毕竟也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今天这个恐怕是……”钟礼一时好生失望,又磨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把银票收了回去,垂头丧气地走出铺门,身影一瞬就被糖水铺的三教九流人声鼎沸掩了去,连个愿意抬眼看他一看的人都没有。在御街上又行得几处,毕竟买不到合心意的小吃,钟礼没法可想,只好转头回家。他的宅子跟雷家不在一处,府里仆役皆是心腹,除雷家人和极少数知人以外,甚至没人知道这宅子跟雷家有关联。彼时已是华灯初上,早有小厮点亮了院里的石灯笼,钟礼也不等进到屋里就借着灯笼的昏光打开刚才的银票,上面用几不可见的细细笔迹写了一个“八十五夜映柳轩”。
那方记糖水铺原是闻尘楼的堂口,钟礼在那儿采买情报也已有数年之久。那“桂香百花酿圆子”是个知者自知的切口,递给掌柜的银票上写了“万贤”,则是钟礼要打听的情报。之后掌柜迅速换掉银票,两人离得甚近,店里人员又杂,自然不用担心被谁瞧见;照掌柜所言,这几日里有好几个人打听了同一件事,看来对这英雄帖心存疑虑的不止他一人。闻尘楼买卖情报共分两段,客人到了堂口谈下生意,再在指定时间去到指定地点才终能拿到想要的情报。 票面上“八十五夜”便是时间,说的是八月十五晚,映柳轩则再明确不过,是清波门外一家寻常饭馆。钟礼再看了一遍,随手把银票扔进石灯笼火苗之中,大步走进屋里脱下斗篷交给小厮,那平素机灵的小厮却讷讷地欲言又止,钟礼顺着他视线看去,尽头只有自己的书斋。
“那个……四爷,阮爷今儿个不肯在厅里等,自己进了您的书斋,小的不知当不当拦,就……”
“啊啊,没事,他爱在哪呆着就由他去,你们不用管。”
麻烦事总是赶趟儿来。
钟府的书斋本来不小,但藏书甚多,这时灯笼又没全部点亮,加之阮岑身材高大,往里一站看起来便甚显穷屈。书架上到处是翻找的痕迹,阮岑早该听见了钟礼提灯朝书斋来的脚步声,却仍是神态自若,自顾自拿著书看得入迷,直到钟礼出现在门口才终于笑着迎了上去,倒像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贤弟今天回来得好晚啊,可让愚兄好生担心。对了,茶叶送到了,贤弟还重新包过了么?真是有劳贤弟费心了,愚兄还要多多向贤弟见习啊。”
阮岑叫得煞是亲热,钟礼回得更亲热:“阮兄又在取笑季离了,这话季离怎么担当得起?季离的家人招待不周,阮兄不怪罪季离就已是千幸万幸了。如何,这书斋里有什么入得了阮兄的法眼么?”
“贤弟这可就是瞧不起愚兄了,愚兄想念你了来找你聊聊天,就一定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吗?”面相和善的男子笑得无奈,边说边合上手中书卷转向了他。烛光昏昏,那人又是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钟礼闭着眼睛也知道他眼底没有一点笑意。“再说了,季离做生意何等精明,回来到现在出手如此大方,却一点不提返礼之事,我可是害怕得紧啊。”
面前这个笑面盈盈的人,和六年前那个还不太习惯在气忿时做出笑脸的人。
手足亲情也好,利权相易也好,这世上毕竟没什么能恒一如故。
钟礼抬起视线不紧不慢地打量了阮岑一会儿,终于歪过头轻轻笑了起来。
“劳动大人取一本书,大人便要了钟某一盘青凤髓;若是求大人帮钟某找一个人,不知大人要取何物为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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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記糖水鋪: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205/
一直專注小學生作文,很多年沒再退化回中學生流水賬了,不敢再看第二次,只求打死。
并寫不出阮大人的帥。既然是古裝劇怎麼可以沒有官商勾……軍民友愛清廉正氣的劇情呢,阮岑和鐘禮算是贊助商之類的關係,一個用家裡關係和錢財幫另一個打通關節,另一個就對什麼走私啊火藥買賣啊適當睜隻眼閉隻眼唄,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青鳳髓是建安的名茶,是非常名貴的東西。然而阮岑很明顯並不會管茶葉本身怎麼樣,開口就被不懂茶的人要走一盤青鳳髓簡直要心疼死鐘禮。
如果這樣的東西也有人看得開心,就太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