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2533,bgm:あんなに一绪だったの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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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弓弦拨动的声音。
格林温尼斯抽出轻剑,她的手在行进时一直搭在剑柄上,因此她抬手时,剑身恰巧来得及挡下疾驰的羽箭。拉弓的人使了十足力气,精灵剑士的虎口因这一击发麻,她眯一下眼,翻身下马。
正是精灵挥剑的瞬间,隐藏在落叶下的绊马索被拉直。奈瑞莱斯抽绳解开绑着盒子的活结,另一手撑在马背上,她借着力道在空中翻身划出道漂亮的弧,最后落在地面。在那里,多瑞安已持盾戒备。怀抱盒子的精灵被护在盾后,躲过另一支飞箭。克莱姆从格林温尼斯的马背后跃出,化成人形,他左手垂落,袖中似乎藏着什么武器。四人小队站成三角队形,警戒着尚未现身的埋伏者。
“啪嚓”,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奈瑞莱斯转身,不详的绿光自她手中飞出,又在半路被拦下——长枪自上而下,打落来自毒使的短针。使枪的战士从树丛后跃出,尖锐的枪头直指血触小队的队长。纳米兹·格林温尼斯从侧旁攻击,她的细剑迫使人类战士向旁侧倾倒,他在落地那刻翻滚,躲过精灵战士用力刺下的短刃。克莱姆弯下身,在敌人看不见的隐蔽处,不起眼的小石子经由狸猫人特有的幻术披上短刀的幻象,他捏着石子的样子正像捏着刀柄。多瑞安仍警戒在怀抱盒子的奈瑞莱斯附近,他扫视逐渐收拢的包围圈,缓缓抽出那把形状独特的长剑。
“……是你,就是你!!”
原本占据着较高视角的弓箭手从树枝上落下,他动作不算轻盈,可也没有人类特有的笨重。弓箭手盯着持剑不动的多瑞安,眉头紧紧皱着,巨大的愤怒涌动在他的身体里,他棕色的眼睛像火在燃烧。
半精灵弓手认出了那把夺走友人性命的长剑。
多瑞安仍旧没说话,倒是格林温尼斯笑起来:“看来是找你的。你还真是——”
“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们……!”
深棕色头发的弓箭手瞄准半精灵战士,接连射出羽箭。浅色头发的剑士皱起眉:“我讨厌说话被打断!”她足下使力,剑刃却直接劈向弓箭手所在方位的对面——在那里,红铜色头发的森精灵巡林客悄声无息地出现。巡林客也拔剑而上,在钢铁相碰的同时,木精灵憎恶的眼神也与高等精灵冷淡的目光相撞。
“明明是个精灵……”
这句话巡林客在过去也曾听过。她的丈夫因这句话而死。或许在部分血脉崇拜者眼中,精灵就如同雪山巅峰不化的积雪般纯洁,而净水在下流的过程中染上杂质,混入腐土,最后变成只能任人踩踏的泥泞,连奴隶的双脚都较不洁的血脉洁净……可在他们看来,生命就是生命,他们有着共同的源头,最后又将迎来平等的宁静。她原本并不在意这些事,精灵或人类都不过生存在大地上……是他让她明白人的温暖,体会到与人心灵相通的幸福。安稳来得如此不易,毁掉却只需短短一瞬。巡林客的丈夫因自己的善意过早迎来生命的终局,被留下的痛苦只能以血抚平。
聚集在这里的人有着相似的理由。
“不义之人!”她喝道。
耶琳·奈瑞莱斯环视周围,来人约有五到六个,看来对小队正在进行的任务一无所知。她再次确认木盒的稳妥:那东西被她系在身上,借着多瑞安的盾,没人看见她的动作。毒使并不在意来人的意图,她只想快些解决掉目前的麻烦,尽早完成任务。精铁制的刃器划破被作为遮蔽物抛出的斗篷,因淬毒而闪着光的尖刺也从另一面闪出,先前被纳米兹阻挡的人类战士再次找上她,而浅淡发色的精灵正饶有兴味地与有着一头红发的森精灵缠斗。
“是为了复仇?”她躲过一次劈砍,“那为什么要和人类联手?真是自降身份!”
“……”
“真是可惜。”
“你太吵了!”
巡林客侧过身,手中的剑刃随着她的动作划出圆弧。她已将敌人逼进一个死角,可队伍中的弓手盯上了寡言的剑士,她没有等到来自空中的支援。血触的精灵相当敏捷,她灵巧避开地面上设置的陷阱,一脚蹬上树干,落在巡林客背后——下一个瞬间,锋利的长剑就刺透巡林客的胸膛,短刃接着跟上,从侧边割开森精灵的脖颈。血液混着泡沫与一句似乎是名字的低语从切口漫出,纳米兹没有再多看尸体一眼。
不过这也是必然,纳米兹·格林温尼斯想,自己才是被眷顾的。
如果他们真的有自己所称的那般正确,倒下的就会是自己。
——毕竟我更强嘛!
强即正义。
她经由此事再次确认心中的信念,满意地攻向下个敌人。
森精灵与高等精灵对决的同时,半精灵与半精灵的战斗也在展开。弓手射出的羽箭为一旁游荡的袭击者提供掩护,人类游荡者总能避开半精灵战士的剑锋,而他从刁钻角度刺出的匕首也会被对方那把形状古怪的长剑挡下。盛怒下的弓手一心复仇,他只顾着眼前的敌人,羽箭一根接一根射出,他不断向背后的箭袋伸手。他摸了个空。游荡者原本如流水一般的战斗出现了停顿。
有什么一闪而过。
来自毒使的长针扎进游荡者的眼睛,附着在金属表面的毒素立刻作用:黑红而浓稠的血液从人类的眼眶中流出。
多瑞安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几个跨步向前,有着波浪般弯曲的剑被他举过头顶向下劈砍——又在途中转向,拦下长枪兵最后的一击。人类的皮肤被淬毒的刺破开,奈瑞莱斯对毒有着相当的研究,但同街头小巷流行的话本不同,猛毒总要致人死地也需要时间。半精灵战士的剑刃相当锋利,木制的枪杆被折断。奈瑞莱斯回身一刺。一声喊叫从人类战士的喉中吼出。瞎了眼的游荡者听到队友最后的提示,将手中的匕首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打在半精灵战士的面甲边缘。
重物落地的声音。
半精灵的手反射性地抬起,似乎想要拦下别人投来的目光。但很快,他克制住自己的动作,转而握紧手中的剑柄。仍戴着兜帽的头转动一下,半精灵弓手认出他灰绿的眼睛。一株带着绿叶枯死的树。
多瑞安抬起头,露出他疤痕遍布的脸。
为什么。
弓手的嘴唇动了一下。他的表情由错愕、怔愣转为更大的愤怒。复仇的决意没有丝毫变化,被背叛的痛苦和名为恨意的柴木将火烧得更旺。剧烈的感情驱使情感,他体会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头昏,血液在沸腾,冷,意识指向一点。
他抽出腰边的短剑,直冲向半精灵战士。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血触小队的战士举起手中的剑。
“明明约好了……!!”
半精灵迎上去。
“叛徒——”
砰!
“多瑞安!!!”
剑刃相撞的声音。
此时,耶琳·奈瑞莱斯和纳米兹·格林温尼斯已经结束各自的战斗。她们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看着两个半精灵的战斗——弓手是剩下的最后一人。战斗的节奏很快,半精灵弓手充分运用他的优势,试图利用不停加速的节奏打乱战士的步调,情感遮蔽了他的头脑,他的判断变得迟钝。金铁撞击的声音越发密集,他被诱导至某个点,接着,波浪起伏般的剑刃自下而上,斜劈进他的躯干。
为什么。
怀抱着疑问,他跌进死亡的虚无。
tbc.
上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443216/
文中只一日,世上已一年,不管怎样先来一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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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请回放:阿羡与田知甚暂时和解,两人分别在即,不料阿羡却在池州城内遭遇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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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阿羡就和田知甚渡江去接呼雷,才见着面,呼雷已抖擞腾越,一头拱向阿羡,鼻中嗤嗤喘气,热烈的鼻息几乎濡湿阿羡的衣裳,阿羡环抱马颈,手指慢慢理顺它的鬃毛,呼雷愈发瘦棱棱的,原先的鞍辔也不翼而飞,但她仍觉满心的庆幸欢喜。
反观茶棚掌柜惴惴不安,生怕田知甚卷土重来是为报复,小心的解释了马是他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其余一概不知,又殷勤的唤人雇船相送,恨不得将麻烦送出十里地。
船过江心时,阿羡笑问,“其实以田公子的本事,何需听掌柜的使唤?”
田知甚对此不以为意,“他不会武功。”
阿羡一时语塞,田知甚不欲以武功逼掌柜交出呼雷,自是他心地光明,自视甚高,不在乎被人占些便宜,不然还会有什么理由?倒是自己多此一问。
田知甚却提起另一件事,“呼雷没了鞍辔多有不便,不如等下船就进城添买,不过,恐怕比不上你从前那副。”
阿羡好奇的看着他,“田公子怎会记得呼雷原来的鞍?那是泷泷置办的,她素来喜爱华美之物。”
田知甚顿了一顿,移目于潇潇江水,阳光映照之下,江上波光粼粼,美如画卷。“那天钱塘江边,你们阵仗那么大,想不看见也难。”
撑船的舟子适时插话,这两天恰逢大墟,十里八乡的行商都会入城,正是最热闹的好时候。
糟了。
糟糕的不是眼前的死巷,而且身后的阵阵铃声连绵清脆,越来越近了。
阿羡回身站定,望向铃声的源头,只见来人肩挂褡裢,手撑铃杖,杖头虎铃摇动,看起来像个走街串巷的游方郎中。
“巷子走不通,先生还是回头的好。”
那郎中却不领情,只顾往里走,“外头人挤人有什么好?”
阿羡听他声音低沉,明明尚有距离,夹在铃声中依旧字字分明,不由警觉心起,抬指轻轻按在腰间藏着的韧风上,她本不用剑,何况韧风是师父所赐,她不想有什么闪失,手指在摩挲了两下又放开,大大方方的让开路。
“那么先生请吧。”
“小娘子不走,鄙人怎好走?小娘子不妨先请。”
郎中径直走来,恰好踏在阿羡让出的空隙前,巧妙的罩断三面退路,阿羡这才看清他的样子,只见他年不过四旬,颔下留着几缕稀疏的山羊须,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貌也说不上任何特点,仿佛随处可见,又随时会被忘记。裹头的发巾虽已旧的卷起毛边,却仍比衣服要好,因为左右两边的袖子居然是用不同的衣服缝补起来的,满身的落拓萧索,乍看貌似斯文,眼光浮动不止,言语听似客套,举动却完全相反。
阿羡微笑,“我忽然不想往前走,先生能让我回头吗?”
郎中双目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面上几乎没有表情,嘴里却嘻嘻一笑。
“小娘子要是急着归家,鄙人正好顺道送娘子回去,少说还能讨杯酒水。”
阿羡叹口气,退了一步,背后就是土墙,小巷过于狭窄,她又不能跃墙而去,实在没有逃跑的空隙。
“只怕我与先生不大顺道。”
郎中见她退让,似乎乐在其中,更加得寸进尺。
“怎能不顺?鄙人知情识趣,小娘子何必见外,你想怎么谢,我都生受了如何?”
巷子里的天无比狭长,高墙将阳光剖作阴阳两线,若此时有人自巷口望进来,便能看见明暗之间,两道淡影骤然交错——
郎中翻腕扣阿羡手臂,阿羡振臂解扣,两人在极窄的巷道里转瞬拆了三招,但对方轻功高明,如影随形,再次以小擒拿扣握阿羡左手,阿羡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左手两指如蝎尾弹出,顺势飞削其双眼,同时右手猝起,曲指如角,急撞他颈上工尺穴!
她内力虽失,招式尤在,出招的时机拿捏极准,逼得郎中不得不放手躲闪,挥杖迎击,阿羡合掌夹杖,正要全力下压,郎中忽而倒踩步法,每一步恰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腾挪转闪间不落痕迹,阿羡猝不及防被带出三步,架势已被拉歪,自从右足受伤后,她已无法像从前一样施展轻功,无从跟上对方的步法,郎中夺得先机,转步之间巧妙的绕至阿羡背后,以杖当剑,压在她颈侧,哈哈一笑。
“这下你还有什么招数?”
“也实在……没什么办法了。”阿羡满是无奈的答话时,右足足根自后蹴向郎中足踝,她身材纤小骨骼柔软,这等毫无征兆的暗袭多不胜数,郎中虽没被她踢中,但也颇觉头疼,就在其分神的一瞬,忽觉脸侧风急,他抬肘急挡,嘭的一声,惊险的架住一记过顶踢,阿羡刹那间拍开木杖,手握银簪,拧腰发力、如飞燕穿云,刺向郎中颈侧——
郎中大吃一惊,她竟还能反击!
噗的一声,银簪刺透一物,却绝非人体,原来郎中应变奇快,甩出褡裢时抽身猛退,令这一击无功。
阿羡眼见功亏一篑,再无可趁之机,忽然掉转簪尖,朝自己喉头刺去,这一连串动作只在交睫之间,郎中再度大骇,难道她要自尽!想也不想丢开木杖,劈手捉住阿羡的手,用力往回拉,同时开口——
哪知阿羡这一刺只是虚招,她一直紧握簪头的尾指微微一松,一蓬飞针嗖的打出。
这才是最后一招,离最开始的一招仅仅过了数十息而已。
“阿羡!”
松开手指的那刻,熟悉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落在耳边,阿羡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全力向前扑出,那一扑直接将人撞倒,自己也摔得生疼,她倒地后用手一撑竟没能起身,只能睁大眼睛望着对方,霎时间一切感知自身体中褪去,刻意被遗忘的过往决涌而出——
男人的五指拍在老仆脸上,断线的纸鸢栽进江中,如血的夕阳渗入江面,火舌烧穿了屋顶,舔痛了脸颊,烫得视线都模糊了……
“是我、我啊……”
背脊直接着地的郎中哎哟了几声,捂住后脑勺勉强爬起来,瞥见阿羡神情如同见鬼,又急忙挪过来,紧张的问道,“没事吧?摔着哪了?”
阿羡这才回过神来,怒气随着剧烈的心跳声冲出胸膛,“郑曦!你干什么?”
她满眼愠色的伸手自郑曦鬓边摘出一枚细针,脸色比自己中了飞针还要难看。
她习惯随身携带各种暗器,朝天阙也好,六棱镖也好,足底刃也好,明刀暗器与她而言并无分别。这银簪也是程放所授的精细机簧,能在一尺发出三枚细针伤人,只因杀伤距离太短,以前从未用过,没想到会用在郑曦身上,她只是不想落在任何人手里,却差点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
郑曦从未见过阿羡如此气恼,又瞧见那枚细针,一下子由惊转惧,后颈阵阵发凉,若非阿羡及时反应过来,自己少说也要被射瞎一目,玩笑开的太过了!
她不禁心虚起来,拈起阿羡的袖角扯扯。
“是我胡闹过头……真恼了?要不你揪我胡子罚我吧?粘的可牢,撕着可疼了。”
见阿羡不答,她挨到她身边,
“揪揪看嘛,要不我撕给你看……”
阿羡本来不愿理会,却禁不住耳边一迭声夸张的嚷痛,余光见郑曦当真毫不手软,左一绺胡子右一缕眉毛的撕了个干净,揭去乱七八糟的易容之物,变回熟悉模样,笑意慢慢涌到嘴边,忽而变作后怕,眼中不觉一热。
“除夕前夜的事……怎么不说?我差点又害了你。”
郑曦没料到阿羡想起这回事,笑道,“早忘了的事,还提来干什么?”
阿羡闻言牵了牵嘴角,眼中仍是雾濛濛的。“那时我一心只想扑灭火光……对不起。”
郑曦忽然明白,那夜阿羡出手攻击自己,原是为着灯笼的火光,她拼命想要扑灭的,根本不是那盏小小的灯笼,而是早已无可挽回的定局。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一只鼻子两只眼睛,胳膊腿不多也不少,放心,我又不是泥捏的,才没那么脆弱。”
郑曦笑眯眯的拍拍阿羡的肩膀,“倒是你,你怎么会在池州?看见时吓我一跳。”
“你呀……也不知谁吓谁一跳。”
阿羡掠了掠脸颊边散乱的发丝,没奈何的笑了笑,当日娇生惯养锦衣轻裘的郑曦,会扮成落拓寒微的江湖郎中,确实是件难以想象的事,她忍不住仔细端详,忽然发觉郑曦左眉尾多了道细长的血口子,原来飞针虽没有射中眼睛,却在擦过时划出一线伤口,不由大为皱眉,“还是受伤了。”
郑曦下意识伸手摸索,她现在手臂疼背也疼,全身都在抗议自己方才的恶作剧,其余的反倒感觉不大出来。“在哪呢?”
阿羡拍开郑曦的手,自怀里取出丝帕。
“别乱动,都流血了,幸好针上没淬毒,先擦一擦再敷药罢。”
郑曦好笑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色,也不知到底谁才是大夫?她索性一动不动,懒洋洋的伸着脖子等,不经意瞥见阿羡的手指,脸色骤然一变,“别碰我!”
阿羡正要将丝帕按在伤口之上,陡然被郑曦一袖挥开,不禁满面诧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猝然扑倒,手上添了不少擦伤,虽然都是不起眼的细微伤口,却也沾染了不少尘土,是因为这个吗?想到这点,她滞在半空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郑曦本想扯出一个惯用的笑脸含混过去,不料阿羡收回丝帕,仔细翻出内里最柔软干净的一角,隔着袖子推到她手里,“这就干净啦。”
郑曦闻言心神一震,阿羡见她动也不动,忍不住柔声催促。
“粘了灰留疤可怎么好,快擦擦呀。”
郑曦拿起丝帕,心里叹气,这人眼里压根看不见自己手上的伤口,倒是生怕别人脸上留下一丝疤痕,迟疑了一瞬,终不忍心相瞒。
“一点灰尘算得了什么?是我的血有毒,任是谁伤口沾上一点,轻则浑身麻痹,重则窒息而亡,你手上的口子虽小,我可不敢让你沾上。”
阿羡吃了一惊,立即想到厉害之处,“你中毒了?”
“不要紧的,我自幼就这样,师父还特意为我调配过血毒的解药,如今好着呐。”
郑曦安慰阿羡时眼神温煦,多年来掩埋在心底的东西,吐露时却是那么平淡,像三两蝴蝶,款款飞散。
听说有柯云调配解药,阿羡才稍稍放心,想了想才道,“难怪……流霜说的毒,原来是这么回事。”
郑曦正拿着丝帕擦脸,闻言竖起耳朵,“那丫头和你说什么了?成日间八哥鸟似的叽叽喳喳。”
“大家都记挂你。况且我能及时收到你的信和药,还多亏了你爹。”
郑曦眼中有光闪了闪,“我爹?”
阿羡的眼中上多了一丝狡黠,“急病暴毙之说我本就不信,又见飞雪流霜不在灵前举哀,偏偏郑叔父还烹茶相待,话里有话的谈了半日,我哪能辜负他的苦心?所以等到夜里,我和田公子一块进灵堂开棺,又找到飞雪流霜,才知道怎么回事。”
郑曦兴致勃勃的听着这两人在自己家胡闹的经过,又想到这一切居然是她那个向来被族中盛赞温文稳重的爹纵容的,故作惋惜的哎呀了一声。
“可惜我不在,竟白白错过好戏。”
两人相视一笑,霎时彼此为镜,照得澄澈通透,相见一如旧,故心终不移。
说笑一番后,阿羡捡回铃杖,见郑曦仍在整衣掸尘,忍不住将铃杖塞给她,帮忙拈去发巾上沾的草屑,就在这时,一股银光自背后缠住郑曦手臂,将人狠狠拽了出去!
来人悄无声息,一手已按上郑曦背后重穴,森然开口,“动手断手,动脚断脚,选吧!”
“田公子别伤她!”阿羡这时才来得及惊呼一声,急奔了过来。
田公子?
郑曦没好气的扭头一看,来人原本横眉冷目,在看清她的脸时顿时呆住,气焰从三十丈消作三丈,收了银丝,干巴巴的打招呼,“郑大夫……你好。”
郑曦微露浅笑,气度雍容的拂了拂衣袖,仿佛刚才被猛拽开七八步,用铃杖撑抵才没摔个狗啃泥的人不是自己。
“原来田公子也在啊。”
田知甚郁闷的想,什么叫也在?他向来眼尖,不但瞧见郑曦脸上有伤,还看出阿羡眼角微红,像是刚刚哭过,这情形怪异极了,但他自知理亏,只好老实道歉。
“刚才是我眼拙,以至于生出误会,还请郑大夫海涵。”
阿羡确认过郑曦未添新伤,笑着望向田知甚,“你怎么找来了?呼雷呢?”
田知甚将久等不见她回来,把呼雷寄在马行再来寻她的过程简略说过,又轻描淡写的的补充,“买马鞭何须那么久?所以我来看看。”
“早知还是不抄近道为好。”阿羡笑盈盈的转向郑曦,“都怪我耽搁太久,我想田公子不是有意的。再来,还有个顶要紧的人,阿曦定要去见一见,猜猜会是谁?”
“什么要紧的人?”郑曦听着阿羡用心良苦的引田知甚说清缘故,气也消了大半,瞄了一眼田知甚,心道这也是个憨包!伸手拉过阿羡,就往巷口走去。
“不是要见见吗?人在哪里?”
“就在城外,可你还没猜呀……”
阿羡被拉着走了几步,回头一笑,“田公子也一道回去吧,还得去接呼雷呢。”
田知甚大为诧异,固然因为郑曦毫不避嫌的拉着阿羡,亲昵之态远胜寻常,更因为他第一次见到阿羡展颜欢笑,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纯粹的愉悦心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不落虚
免责:无声
北纬78°、东经25°
夜晚的斯匹次卑尔根群岛北部海域上,一艘巨大的破冰船灯火通明,它不似做科研考察的模样,更像是……一艘豪华客轮。
来来往往的男女们身上的装束很好地道出了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他们纵声欢笑,大厅里是一张张的赌桌,时不时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暴吓——这里就是个小拉斯维加斯。
现在是十一月底,这艘客轮十一月初在冰岛港口起航,一个月内带着这些早早预定上船票的人游过各个海域。最后,来到终点站,在北极光下迎来十二月的第一天。
广播室里,船长大马金刀地把腿架在操纵杆旁边,手里提着一瓶已经见了底的白兰地,他满脸通红抓住麦克风,像个尽职尽责的“广播员”卖力地冲麦克风喊道:“漂亮的女士们和尊贵的先生们!我是你们的船长沙力克!我们已经度过了美好而短暂的二十九天。就在刚才,我们已经迎来了这趟美妙旅程的终点,尽情享受吧!”说罢他也大喇喇地离开了座位,准备也去大厅里放肆一把。
而沙力克刚刚走出操作室的门,就看见了个奇怪的人。这个人沉默不语地靠在走廊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沙力克不以为意,他一把勾住那人的肩膀,力气之大甚至让那人踉跄了一下。
他开口就是冲天的酒气:“老兄!一个人在这干嘛呢?走啊去大厅赌几把看看手气啊!”
“我想和你赌。”他转过身来,沙力克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
邋遢,不起眼,一身泛白的皮夹克和发灰的裤脚充分说明了这个人的情况。他是怎么混上来的?还呆了这么久?沙力克后退了几步,他拉着这个人往楼下走:“老兄!别这么死气沉沉的,你想和我赌?”说罢他哈哈大笑:“这有的是比我技术高超的赌客,你可以尽情挑战!”
大厅里欢声笑语,切牌声和骰子互相碰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偶尔人群中爆发出唉声或欢呼声,侍者们端着香槟在人群灵活地穿梭。
格格不入。
沙力克热情洋溢地和各位客人举杯示意,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在没有喇叭加持的情况下还是那么的洪亮:“来!”他拉住一名路过的侍者:“腾张桌子出来!我和旁边这位……先生玩几把!”
很快,荷官和带着几个监督员就来了,她巧笑嫣然地站在了桌前,微笑道:“先生们想进行些什么项目呢?”沙力克扭头看向那个阴郁的年轻人,还不等他问出口,那人先开了口:“……轮盘吧?”
荷官见沙力克没什么意见便点了点头,她示意后面的人打开箱子,端出一个轮盘:“我们这艘船统一使用的是美式轮盘噢。”
“嗯。”
筹码……沙力克看着这个人的衣着就知道并不能付起什么代价,他转头看向荷官从内衬掏出了一本支票簿:“一万美金开盘吧,我只有这个了。”说罢他作担忧状看向对桌的人:“你……”他挥手示意旁边的侍者,“给他端一盘‘红色’。”
侍者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沙力克船长的身份,但良好的素养让他只是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后去而复返时手上端了一盘正红色的筹码一摞一摞整齐摆放在盘中。
“老兄,这里有一百枚红色的筹码,一个代表的是一百……”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对面的表情,但结果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一百万美元。”
围绕着这桌的人们都欢呼起来,这里虽然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但是一盘单局有可能超过一千万美元的赌局可不常见。沙力克享受着客人们对他的赞叹,他神情陶醉地又闷了一口酒,两条腿架在了桌上,等这这个人放弃。
“唉——”出乎意料地,那人叹了口气,但接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荷官点头示意她赌局成立。
轮盘转动,钢珠滑入。
那互相敲击的声音从未如此悦耳过,让人的多巴胺疯狂分泌。沙力克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暖洋洋的——也许是他喝了许多酒的原因,他清醒着又好像看见了幻象,那声音自然而然奏成了一篇美妙绝伦的交响曲。
忽然,人群外传来一声惊呼。
是北极光。
那人在这北极光出现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之前浑身上下的颓废样荡然无存,像是某种东西降临在这个人身上一般。
他在黑暗的深海中漂流,记忆的碎片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并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对于挑战死亡的复活计划来说,■■■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品。”
刚刚成型的意识尚未拾起过去的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听上去也无比陌生。但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那人做什么都好,做什么都无所谓。
是的,因为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一次了。
他向下坠落,眼前闪过玫瑰的花瓣、泛着油墨味的文书和一个人的背影。
“你好。”一道声音把沙力克拉回了神,“我想取消赌局,因为……根本就是无意义的,对吧?”他站起来抚过一枚红色的筹码,“你只是想再次陷入那美好欢愉的感觉罢了。一百万美元……”他将筹码高高抛起又抓回手中:“你不是很清楚吗?”他往窗外看去。
一个古老的传说,看见北极光的人,是上天钦定的幸福之人。多彩多状的北极光,短暂犹如烟花,像人的宿命般。
而现在,传说降临了。那璀璨壮丽、千变万化的美丽光带滑过夜空。北极光神秘、梦幻,它是北极一道奇异的风景,吸引了无数人渴慕的目光。他们争相用肉眼捕捉那千变万化的光带,时而呈现艳丽的洪紫色,又曼妙多姿又神秘难测。
“北极光……”他踱步走向大厅外的走廊,也不在乎沙力克惊异的目光,他只是自顾自说道:“昼夜消失的地方无边无际,是海角,也是天涯,你很清楚——”
“范德……先生。”他停下来转过身,正对他的是沙力克黑洞洞的枪口。
“你是谁?这是我最后问你的,你不说我就只能让我的‘老朋友’出场了。”沙力克听着大厅里人们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呼,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他和他。
“我知道很多。”他没有理会沙力克的话语,他握紧双拳对着他递出:“你喝酒……从来都是为了克制自己,我现在有一个秘密可以让你变得‘正常’起来。”
沙力克不正常,他自己知道。他也知道如果无所谓的“医院”只会被关起来进行电击和莫名其妙的药物治疗,那几乎让他发疯。
于是他逃了,来到这里,来到公海,来这里做一个“酒鬼船长”。
“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赌博。来吧,你最爱也最擅长的。”
他不见了。
这让沙力克感到没来由地慌乱,他面前的走廊无限延长了起来,原本还在耳边的喧闹变得干干净净,这里只有——
他自己。
他手中只有一玫红色的筹码和一把手枪,他克制着自己。但是那些话诱得他几乎发疯,他不相信又想相信,因为太多东西无法解释了……
“有人落海了!!”有人大叫!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看见一个人影在海中奋力挣扎,他们大喊着侍者、船员。女士们在尖叫着……甲板上一片混乱。
“你们看!北极光!”人群中这突兀的一句被某些人低低地嘲笑。但接下来,这些人脸上快乐的笑容僵住了。
此时此刻,他们头顶的美丽光带已经不是他们所熟知的,那是属于光谱仪显示的光带完全不同于任何正常的频谱上的已知颜色,那像是一种来自外层空间的色彩。来自超越一切事物之外的遥远宇宙,危险又令人着迷。
没有人注意到船上少了什么,他们一边嚷嚷着“有人落海”,又有人在惊呼“美丽的奇迹”,还有人……
他们只知道这艘船会把他们送到目的地的。
而沙力克的下落,无人知晓。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他问道。
沙……不,应该是范德比尔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枚红色的筹码递给他,“我赌赢了。”
一声枪响。
碎碎念:很多没有解释的,所以这是一个类似于幕后花絮的环节,过多想说的不在此赘述。本文灵感来源于《阴阳魔界》,很喜欢“阴阳魔界”这个概念就进行了一些奇妙的尝试,结果是我所满意的但是我知道一定有很多对外来说没有解释的地方,这一点还不是很成熟所以在努力改变现状。
谈点有趣(?)的,这篇文是和《覆》、《秘密》共用的世界观,他们是在同一个世界观下以不同时间线和不同的人物展开的故事。因为每个月的关键词总是有触到这个点的就动笔了(笑)。由于笔力不足有很多东西不能以一个完美的姿态展现,有时候写着写着都会逗笑自己www
碎碎念有点多了,最后补一句我还会继续润色这篇文,完成的话会进行替换。
作者:无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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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夜里,陆回舟正在衙门加班。
外头街巷灯笼春联窗花一片红,鞭炮噼里啪啦地响,饭菜的香味影影绰绰地弥漫在夹杂着硝烟味的空气里,这本来是十分喜庆的日子,但于陆回舟来说却不然。
陆回舟又冷、又饿、又无比落寞,寒风夹着细雪从围墙上一人高的大洞里吹进来,他立在大洞前,深感心寒。
他在这儿修墙。
逢年过节的,有家可归的同僚大多回去陪伴亲友欢度节日,今年连他师父都受邀进宫陪皇帝同乐去了,衙门里只剩下小半没处去的孤家寡人,巡逻的照常巡逻,整理案卷的照常整理案卷,没活干等着换班的就七手八脚凑一桌不大像样但格外暖和的年夜饭,笑笑闹闹胡话说过一轮,茶酒喝过一轮,再去演武场上比过三招两式,也算过了一年。
其实往年也是这样过来的,照理说陆回舟早该习惯。他是杨大捕头收养的孤儿,记事起就在衙门长大,虽说应属无家可归的一队,但他同杨卿云情同父子,自认杨大捕头在的地方就是快乐老家,往年杨卿云总是同他们一道留在衙门过年,再捎上女儿杨晏,一群人也算阖家团圆。
今年这请柬来得实在蹊跷。陆回舟边砌墙边想到,寒风吹得他有些难受。他年轻,今年不过二十有三,但很小便随着杨卿云出生入死,落下一身的伤,年前追捕时空手接白刃留下的豁口还没好全,同侧肩膀上断骨头的旧伤吹着寒风又酸疼起来,他吊着一边胳膊充当独臂大侠。他三师妹蔺小凡站在他身后高高给他着撑伞,又不时递些工具给他,小师弟蹲在他身边活腻子,三人一起维修这磨了小半月的工事,杨卿云走得匆忙,只来得及撂下一句,回来要见到一面完完整整的围墙。
这墙上的大洞其实是他们自个儿炸的。
当时有几个街坊押着一个小贩到衙门来,说这奸商号称卖的是最响最亮的炮仗,结果点了压根不炸,全是哑炮,卖得还忒贵,他们要退货退钱又不肯,说什么一经使用概不退换,一来二去言辞激烈双方就打了起来,那小贩不敌他们,就被押到衙门来求一个公道。
那边几个同僚正费尽口舌调解,这边一个街坊不放心,扯了陆回舟,陆回舟又扯了他小师弟,要把那些哑炮取来做物证。不过等他们回来这事已经了了,物证用不上,本来要扔,想着都是哑炮也无甚用处。正说话间冒出一个灰衣白发的影子,说要研究研究,就被搬进了灰衣人的工作间。
那灰衣人虽有一头白发,却是个年轻人,甚至比陆回舟还小上几岁,是他二师妹吕问雁。此人天生白发,皮肤也较常人白上几分,身形瘦削,走路极轻,像一只浮动的幽魂,但确确实实是个喘着气的活人。据说原是某家的小姐,但家中突发变故,她又是天生这般样貌,身体还极差,一年不乏大病几回,远亲近戚都不愿接手,负责她家那案子的杨卿云便也同收养陆回舟一般收养了她。
这样需捧在掌心里怕真碎了的白瓷娃娃却有颗极坚毅的心,偏要跟师父学这学那,这会儿十几年过去,虽然受限于身体素质没法出外勤,笔头上的、动脑的工作倒是干得不少,也颇有成绩,个人爱好是拆拆弄弄做些小机关小玩意,留着那物证大抵是好奇。那小贩自称他的炮仗高级,加了多少多少材料,多么金贵,是街坊不识货,吕问雁也算半个懂行的,跟他交涉一番,说得小贩悻悻而去,至于那物证,她自然是关门研究。
那天傍晚,吕问雁神色古怪地出来,同陆回舟说,那些物证恐怕不是炮仗,叫人别碰,派人去小贩那儿把剩余的全缴回来,小心轻放,她去买些材料马上回来。没成想回来的时候,衙门里人影也不见一个,她走到后院,见围墙边围着一圈的人。她心道不好,走进包围圈中心,赫然见到她师父和一旁全须全尾整整齐齐低着头的同门,以及围墙上一人高的大洞。
杨卿云黑着脸站在穿着风的大洞前,一旁头低着的是陆回舟,头低得更低的是蔺小凡,头低得几乎埋进皮毛领子里的是小师弟,三人见她来了,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吕问雁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跟他们解释原委。原来这物证并非完全是炮仗,而是更接近火器。“那小贩说的倒是实话,材料是实实在在地加进去了,也不晓得他从哪里搞来的方子,真是……威 力 非 凡。”说到这她瞥了一眼那个透着风的大洞,额角青筋不住一跳,“也万幸他在组装的时候出了岔子,为了显得高级,用的精细好看但点不着的材料,这才没让这‘炮仗’伤到人。”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杨卿云扶额。
吕问雁转向她两个师弟师妹,“东西摔着了。”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点头,小师弟讪讪道:“我听见你同大师兄说这不是炮仗,怕放在屋里不妥,这么多,万一炸开得把衙门烧了,就想着搬出来放到空地去,没成想……”
蔺小凡接口,“没成想雪天地滑,路上不小心摔了,他一失手把东西跌了出去,滚了两圈正撞在墙根,然后,炸了。”
吕问雁又叹一口气,“这火器方子不止点燃一种用途,冲击之下也会作用反应......没伤到人是万幸,我本来想着买些材料改装一下,这下倒是省得麻烦。”
不过众人很快发掘了那后院围墙上大洞的一大新用途——抄近道,从后院的大洞出去,到市集还是河滩都不用绕路,逛街摸鱼是省了不少力气,于是这修墙的活就被一拖再拖,最后到了今天。杨卿云出门前下了死命令,必须把这墙修好,年前该干的活拖到年后实在不像样子。陆回舟虽然没直接捅这篓子,却自觉没看好师弟师妹,把责任分了一半在肩上,跟着一起修墙,从杨卿云离开起动手,修到一半被喊去吃年夜饭,吃完回来接着修。吕问雁身体不好,冬夜寒气太重,她不便出门,此刻在屋里给他们弹琴助兴,任三人——主要是师弟师妹点曲子听。
大半夜就这样消磨过去,陆回舟正砌着墙,突然心口一疼,不自觉抬头看见无云的夜幕上亮得骇人的月亮,心里的不安一点点垒起来,他看看师弟师妹,只道是自己神经敏感便不做他想。又是一柱香过去,他却猛然听闻远方急促的马蹄声。他听力极其敏锐,认出来人方向是欲走侧门——这是衙门中人才知道的密道,来的是熟人,他不及解释,只快步向侧门走去。
门前月下,来人一扯缰绳,急急勒马,冷酷的月光照出一张熟悉的脸孔,她道:“杨卿云谋刺圣上,被当场抓获,现已押入天牢。”
*标题含义:杨卿云过年加班,加班会死(字面意思
作者:暮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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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勇者一直是勇者。
这是神明给予他的使命。
但有一天,勇者突然开始思考,在成为勇者之前,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这应该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勇者心想。虽然他自己也早已忘记了过去。
于是勇者开始寻找自己过往的旅途。
吟游诗人的诗歌记载了他宏伟的功绩,但那里只有夸大其词的赞美,没有他想要的过往,喧嚣的酒吧里小道消息就像酒水一样络绎不绝,但那些不知真假的信息里唯有勇者成为了特例,敬仰使人们不轻易提及他的名字和过往。
勇者踏过草原,这是风第一次无法告诉他方向,勇者也曾去过湖边,水中的精灵明明有看透一切的眼力,却唯独不能为勇者去除过往的朦胧,勇者站在高高的雪山上眺望,呼啸的山风携雪而来,他感受不到寒冷,只觉得脸颊微微的凉,他最终和以前一样,手持圣剑去找他的敌人。
但勇者太过强大了。
神明的加护使他不会死亡也不会动摇,他就像个象征无敌的符号,即便身体受到怎样的创伤,勇者都会像他的名号一样无数次地英勇战斗,他的敌人畏惧他,害怕他,邪魔本应无穷无尽,但勇者自己都算不清他历经过了多少岁月去和这些敌人对抗,或许,他也同样历经了无穷无尽的岁月。
最后……连他的敌人都消失匿迹,就像他突然想起却无法寻回的过往,而今只有破败而又高大的魔王城昭示着过去的确真实存在。
勇者想了很久,最终没有踏入那座城堡。
这是他第一次犹豫。
2.
然而从来没有人告诉勇者当他完成除魔的使命后应该做点什么。
童话故事的结局总要为这样的英雄许配一个美女,勇者并不是没有收到国王的招安,但他内心却明白,一旦他接受了美丽的公主,接受了如山的钱财,他就不再是勇者了。
只留存勇者之名的人如果连这都被剥夺,他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勇者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他本能地抗拒某个他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除却勇者的名号与功绩,他已一无所有。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勇者一样拒绝了唾手可得的财富。
人们在听闻此事后更加赞美他,歌颂他,渐渐地,大量勇者的事迹涌入民间,勇者看过自己的歌剧,读过自己的小说,也买过一些自己的小玩具。
勇者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们生活中的某一部分,不再是某个具体的人,不再是某件明确的事迹,而是更浪漫,更为抽象的东西,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就像空气一样理所应当。
所以即便勇者站在自己的雕像旁,那漂亮的银色雕像象征着勇者圣洁而又绝对的正义力量,人们就站在他的身边对勇者报以赞美,却没有任何人认出,他就是自己口中的勇者。
勇者只是沉默,也只能沉默。
勇者仍然是勇者,却更像是徘徊在人世的亡灵,神明的加护使他不会饥饿、疲惫、绝望,他淡淡地看着关于他的一切运作、兴盛,并不绝望,也并不喜悦,他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终于这一切赞誉在“勇者的葬礼”上达到顶峰——
国王宣布了勇者的死亡。
3.
勇者参加了自己的葬礼,目送着自己的遗体载满饱含人们爱意的鲜花逐渐远去,没能嫁给勇者的公主一路痛哭,本该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勇者从旁边痛哭着叙述这桩旷世绝恋的摆摊小妹口中得知,自己与公主两情相悦,但不愿公主与自己劳碌奔波,便只在暗处默默守护她,最终为了保护公主而牺牲了。
一个充斥着逻辑漏洞的美丽故事。
勇者并不知道王国官方的文书里究竟是不是这样描写,只是勇者可以想象,未来他的相关商品里,恋爱类的作品想必会大量出现。
勇者看着“自己”的遗体被鲜花掩盖得看不清面容,又看了看旁边哭得直打嗝的姑娘,问道:“如果……其实勇者没有死,这是国王照顾公主的面子编造的谎言呢?”
“欸?可、可勇者没有站出来呀”卖花小妹似乎被这大胆的论断给吓了一跳,嗝都不打了。
“嗯,是勇者的话,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生死而去损害国王的权威,这并不有利于这个国家”勇者点点头,他随手变出一朵美丽的鲜花来,轻轻地别在女孩头上。
“别哭了,就算真死了,他也不会希望有人为他难过的。”
女孩只是呆呆地看着勇者,她仿佛突然才意识到身边有这样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脸上渐渐红了起来,勇者看女孩不哭了便想转身就走,却忽地被拉住了手。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吗?”
勇者听了,微微一笑,阳光照耀在他灿烂的金发上,就像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只是女孩的眼中,这个人虽然在笑,笑意却未进眼底,只余留下淡淡的悲伤。
“我说我是勇者的话,你会相信吗?”
4.
勇者从他盛大的葬礼上离开。
即便“勇者”已经死了,但他仍然是勇者,即便“勇者”的故事已经在完结,但他的职责却没有结束。
5.
勇者仍然在寻找过往,仍然在寻找他生命最初的起点,这其实是一个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只是当勇者走进了标注着“勇者之村”的地方,那里本该有熟知他过往的亲人、朋友,本该有他记忆中熟知的建筑,他本应该在踏入这片土地时就由衷地发出“我想起来了”的感慨。
但就如同不知是什么样的感情哽在勇者的喉咙一般,勇者只感觉到了陌生,衣着朴素的他站在高大华美的建筑下像个长途跋涉的乞儿,他只能从村庄的历史里翻出一点过去的痕迹,但连过去也被添上一些漂亮的文字,更多地在记述勇者的经历,也和外头一样,甚至更为夸张。
人们更愿意去记住繁荣的事情,那些贫困的、痛苦的过去早已都隐匿在棺材之中。
勇者这才想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久到更新迭代,这片土地或许曾有叫得出他名字的人,但现在他们都躺在大地之下陷入永恒的安眠。
勇者意识到,这世间或许再无他曾经为人的痕迹。
讽刺的是从这一刻起,他莫大的心哀竟然使得神明给予他的加护都变得松动,那些曾经远去的感情涌上他的心头,痛苦、落寞、悔恨、不甘……这些复杂的情感纠缠不清,最后揉杂成更为深邃的感情。
那是勇者第一次体会名为“绝望”的感情。
他在生养他的土地上痛哭流涕,他再也没有勇者的英姿,他哭得狼狈不堪,撕心裂肺,直至将眼泪哭干,直至将嗓音燃尽都无法停止内心的恸哭……
勇者,多希望他能够这样做。
可他不能。
勇者只能在自己的想象里哭泣。
此刻,勇者已不再觉得自己是勇者,他也开始体会到绝望的滋味,却依然无法流出眼泪,他长久地矗立在原地,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使得他无法表露太多情感的脸上似乎也平增几分伤悲。
6.
神明仍认为我是勇者吗?
勇者自己也不清楚。
自从他体会到绝望之后,似乎加护的力量也变得薄弱,现在他能体会到寒冷,炙热,也会觉得疼痛,疲惫,他渐渐像个普通人,却还是离普通人很远。
勇者那些辉煌的记忆也开始黯淡,当他坐在剧院里,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台上的表演里究竟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虚假,他明明是看着自己的故事,却越看越不能回想起真实的记忆。
舞台上的勇者深深鞠了一躬后幕布缓缓落下,而伴随着舞台谢幕,人们的欢呼声像潮水一般涌起,舞台下的勇者早已离开他的位子,他逃离这片沸腾的潮水奔向外头,以期逃离某种可怕的东西。
但人们欢呼着高喊着勇者的名字,那声音即便逃离了剧院也依然缠绕着勇者,人们呼唤他,却又呼唤的不是他。
人们早已为他们自己塑造了全新的勇者,他既不是任何人,又能是任何人。
一个永远不会死亡的神话与传奇。
一个新的勇者。
勇者,已经不需要成为勇者了。
8.
勇者仍然称呼自己为勇者,这是他唯一知道的有关于自己的称呼。
但神明似乎也和世间的人们一样喜新厌旧,他的加护日益衰落,甚至圣剑也渐渐黯淡,有一天他在湖边洗脸,清澈的湖水中倒映着他已经开始有了皱纹的脸,平常人早该面临的衰老与死亡,而今他才迟迟地面对它们。
勇者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流浪的勇者又再度出发,不再是寻找过去,而是踏向死亡。
他忽而想起那座同他一样被人们遗忘已久的魔王城。
这世间若有何处适合成为他的葬身之地,那魔王城,作为他勇者生涯起始的目标与生涯落下帷幕的导火索,想必合适不过了。
所以,勇者来到了这片荒芜之地。
9
表面破败的城堡内里却意外的整洁,勇者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城堡里,偶尔有些碎石落下的声音,墙上的时钟不再转动,呼啸的冷风从破洞里涌来,这里安静得近乎寂寥,比起魔王城,似乎更像是座无人居住的古堡。
但又确实有人在这里,即便没有残余多少勇者的加护,身经百战的勇者依然有着敏锐的直觉,他不知不觉有些心跳加快。
是谁呢,如果是魔王城的话……果然,还是魔王吗?
勇者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他慢慢前进,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是…阿尔吗?”
一个有些沙哑而苍老的女人声音,他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女人却推动着轮椅一点一点挪了出来
这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婆,头发花白,脸上堆满了皱纹,她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从昏暗的空间里辨认来人,但很快她就放弃了,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轮椅,朝勇者招了招手
“过来吧,孩子。”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勇者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明明只是个衰老的女人,勇者却紧张得吞了口水。
“阿尔,让我摸摸你的脸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啦……”
女人的手胡乱地在空中摆动着试图抚摸勇者的脸,勇者弯下身,轻柔地握住女人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是一双粗糙而又冰冷的手,在触碰到自己的脸时颤抖了一下,随后却又只是那样静静贴着勇者的脸,像是在铭记此刻的触感与温度,女人本来激动的态度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当勇者抬头看她,才发现她在流泪,那双看不见的空洞般的眼睛不住地流下眼泪。
“阿尔,我的阿尔,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女人将勇者揽入怀里,她的力道明明对勇者而言很小,但勇者怎么都生不起抗拒的意思,他甚至跪在女人身前,让她能够完完整整地拥抱自己。
“神明告诉我,只要我一直在这里,就一定能够等到你,阿尔,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呀……”女人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勇者脸上,莫名地让勇者有些疼痛,他总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但空白的记忆里依旧没有一点要显现出什么的样子,他想要说点什么,说神明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说其实我不是你的儿子,说……说什么才好呢……
勇者动了动嘴唇
“……妈妈,我回来了。”
就像是刻在灵魂里的条件反射一般,勇者说出这句话后也同样伸出手抱住了悲伤的母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抱着终于从长途跋涉中回来的孩子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她轻轻地将儿子的头放在膝盖上,
“阿尔,还记得吗,你以前最喜欢在我腿上睡觉了……”
勇者的心似乎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得到安宁,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母亲的手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即便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曾退缩的勇者,不知为何在此时流下了眼泪,但他并不觉得悲伤,只觉得温暖包围了他,伴随着母亲哼起不知名的歌,他陷入了久违的沉睡之中。
梦里有望也望不到尽头的金色麦田,阿尔在梦里跑啊跑啊,跑到太阳都落下了,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他才茫然地停下,他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这时母亲提着灯大声地呼唤他的姓名“阿尔——阿尔——你个小调皮鬼,该回家吃饭啦——”
原来他应该回家啦!阿尔这么想着,他朝着母亲奔跑,跑得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快、都着急,最后他扑向了母亲的怀里,母亲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但也只是一边轻声地责怪他怎么没有早些回家,一边将他领进了家门。
在这段旅途的尽头,无敌象征般的勇者终于因遇见了绝对不可战胜的魔王倒下了,这里只有一对安然陷入沉睡的母子,终于等到了彼此。
作者:阿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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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弗朗明王国的边境城镇附近,深埋地下的不仅有黄金和财富,还有蜿蜒漫长、鲜为人知的洞穴。
“你确定那一头有出口?”
穿盔甲的少女举着显然是用捡来的树枝和零散的布片临时草就的火把,向黑魆魆的洞穴深处张望。火把微弱的光线照不透幽深的黑暗,只有羽毛一样轻柔地拂过脸颊的空气流动让人感知到前方的空间应该远远超过目视可及的范围。
“不太确定。”瘦高的年轻术士答道,“上次我经过这里至少是十年之前了,出口或许被封住了,或者被别的什么东西占据了也说不定。不过我猜你也并不想往回走。”
“确实。”少女爽快地承认,“那就只有前进了。”
洞穴看上去完全没有人工斧凿的痕迹,崎岖不平的地面丝毫不考虑人类通行的便捷性似的,随心所欲地洒落大块的碎石和尖利的石钟乳。这对身手敏捷的少女似乎并不算太大的麻烦,不过对更专注于魔法而非身体锻炼的术士来说,多少就有些艰辛了。不见天日的地底洞穴很难判断时间流逝的速度,不过当气喘吁吁的术士不得不请求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时候,应当还没有过去超过半天的时间。
“所以,”缓过气来的术士摊开四肢,靠在岩壁上,问好整以暇坐在对面,正趁空闲时间做起下一支备用火把的少女,“从这里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先送你到边境附近。”少女熟练地削掉木棍的旁枝,“然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呗。”
术士把脑袋从岩壁上抬起来,看了她一会儿。
“……你看起来好像对你的哥哥正在全国追捕你这件事并不太意外?”
少女没有抬头,只是耸了耸肩膀:“说真的,我只是觉得他没有必要这么干。我还以为他知道……你看,我们俩小时候还挺亲密的,我以为他知道我根本没想过要什么王位继承权。”
“我很抱歉。”
“没有什么值得你抱歉的。”少女抬眼冲他笑了笑,“你还替我解围了,不是吗?”
术士歪了一下脑袋:“只是路过的举手之劳。”
“哦,不用这样谦逊,你本来是犯不着在那些村民面前揭露身份的。”少女真诚地说,“不过我得说我确实有点震惊,没想到他们对于龙裔术士的偏见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那简直是……毫无道理的污蔑。”
提起这件事,少女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几分先前在集市上表露出来的愤愤不平,然而术士只是漫不经心地牵了牵嘴角。
“关于我的妈妈和龙睡觉的部分?没关系,我还听过更糟的。”
“任何有常识的人都应当知道,龙裔术士获得魔法之源的方式是一种起源于魔法生物的,复杂而又无法预测的遗传现象。而不是……”义愤填膺的少女好像突然在措辞上卡住了壳,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总而言之根本就不是那种,他们嘴里的那种,低级下流的笑话。”
术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噗嗤笑出声来。
“就我个人来说,”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没法确切地否认我的母亲有没有和一条龙睡过觉,因为我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父亲也一样。”
少女皱起了眉毛,似乎打算抗议,但术士只是笑着摇了摇手,“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是这种话题对我来说构不成什么伤害,但我还是谢谢你帮我说了话。记得吗?你问过我怎么知道你就是那位被追捕的公主……或许就是因为,生活富足的人通常比那些需要和旁人竞争才能果腹的人,要多一些修养。”
少女似乎被夸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睛,轻声说:“我不想假装自己很了解都城之外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这很讽刺。在一个国徽上画着龙的国家里,具有龙裔血脉的人却要平白无故地遭受这样的羞辱;这甚至还比不上被我们嘲讽为野蛮的邻国宽容。”
“你看起来好像对龙裔术士特别感兴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术士的目光就没有从少女的脸上移开,他好像在谨慎地观察她的表情,“介意我问问为什么吗?”
“倒也不是……”少女抬起眼睛,对着他的注视回以一个坦率的微笑,“一定要说私心的话,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就特别喜欢龙。”
“但是,龙已经是隐没在传说中的魔法生物了。没人知道它们现在是不是真的还存在,至少,没有人类知道。”
“我知道。”少女的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被打击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对很多人重复过同样的话语,“我知道已经至少有两百年没有人见过活着的龙了。两百年对于人类来说长得足以诞生偏见,但对龙来说也算不上非常长的时光,所以我相信它们一定只是离开了人类的视线,而不是离开这个世界。”
沉默在安静的洞穴里回荡了片刻,术士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笑起来。
“所以你打算去寻找活着的龙吗?”他问,既不显得大惊小怪,也没有阴阳怪气的嘲讽,语气平常得仿佛像是问她下一个路口是往左还是往右拐。
“我……”少女露出有些措手不及的迷茫,“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是说,我确实是为了或许有一天能有这样的机会而加入圣骑士团的,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呃,不过考虑到我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履行的义务——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应该感谢我的兄长解脱了我的这种义务——所以……”
少女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映着火光的眼睛像是突然间变得比之前更亮了几分:“你说的对,为什么不呢?等把你顺利地送到边境附近我就……”
“打扰一下,”术士礼貌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没有对圣骑士女士不敬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作为一个术士,我的法术应该勉强还够保护自己。”
“哦,请你原谅。”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法术,只是一种习惯的说法,你知道的,圣骑士团的教育,荣誉与责任,这一类的东西。”
“这很高贵。”术士说着站起身来,“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真的能切实履行这种高贵了。我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向前走吗?”
他们花了大概五次休息的时间穿过这条曲折的地底隧道。就像术士曾经警告过的那样,在坑洞的中央他们遭遇了一群占据了最温暖部分作为据点的穴居哥布林,当然,在英勇的圣骑士少女和优秀的术士联手下,这只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插曲。洞穴的出口联通一条汩汩流淌的地下河流,少女和术士互相搀扶着淌过膝盖深的河水,晨雾笼罩在安静的溪流上,远处山脉的尖峰上泛出奶白色的亮色,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了。
“边境线大概在那个方向。”少女眯着眼睛眺望了一下周围,准确地指向和山脉相反的位置,“如果是你的脚程大概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了吧?”
术士应了一声,然而并没有动弹。少女不以为意地向他挥了挥手:“那么,再见啦。”
就在少女转过身,打算折回弗朗明王国方向的时候,术士叫住了她。
“我在想,”他说,不自觉地垂了一下睫毛,又很快地抬起眼睛,“不知道你是否介意,与一位同样对龙感兴趣的术士同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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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没头没尾是因为确实是赶工薅了一个片段扩写的,出来的效果过于惨不忍睹甚至还不如当年写着玩儿的预告片。如果真的有读到这里的朋友,对不起_(:з」∠)_
[大致前后剧情在这里: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20078791 (需要科学上网)]
年龄:25
身高:183cm
体重:64kg
性取向:双性
攻略状态:已攻略
CP:弗诺依·埃弗里
性格:沉稳冷静,巧舌如簧,野心勃勃,极善于将自己伪装成活泼元气街头少年的性格以便扩展人脉,可以于上流社会中游刃有余谈笑风生,亦可在红区与亡命徒悍匪们勾肩搭背把酒言欢,拥有卓越的号召力与人格魅力,对女性始终秉持着绅士风度,战斗时则狠戾无慈悲,各方面的知识与能力储备量都相当丰富,目前目标是篡夺艾德里安家本家权力。
爱好/厌恶:咖啡,音乐,烟草/不忠,死缠烂打的人
职业:现任璃火城市人事情报部主任/艾德里安家分家掌权人
身份背景:艾德里安家分家当前的精神兼武装领袖。是在红区街头徘徊的孤儿,6岁时被一分家成员伊桑·艾德里安出于慈悲之心捡回抚养。(某次分家集会返程被其遇到拾回,因此该日就定为了亨利库斯的生日)伊桑教导他如何在下城区保持着善意之心坚韧地生存下去,但亨利库斯对于艾德里安家懵懂的态度在日积月累之下逐渐被野心的萌芽冲破,(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欲望)16岁那年伊桑终于同意带他去集会,将冠姓作为了送给亨利库斯的生日礼物,亨利库斯·艾德里安也自此正式开始了向巴伦城上城区进军的野心之途。
赛博改造:图像增强,智能枪械链路,内置瞄准镜,热成像感应。
数值:
侦查:8
医疗:8
智力:9
近战:10
射击:5(+3)
敏捷:3
体质:8
外貌:7
幸运:3
人性:4
备注:
•曾多次申请进入璃火刑讯研发科,但屡遭那家伙的拒绝。
•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和他谈恋爱会很幸福。
年龄:22
身高:174cm
体重:48kg
性取向:双性
攻略状态:不可攻略
性格:嚣张随性,狂气自傲,天生反骨,(有意无意撩完就跑的)演帝撩撩怪,拥有一流的社交能力但是厌恶伪善虚假的人际交往,共情力很高但有点喜欢恶作剧,比起看人类一点点因为科技麻木化更喜欢看人类在原生欲望中挣扎沉沦,对人类的真情实感很着迷。
爱好/厌恶:音乐,甜食/蛾蝶类生物(患有重度恐蝶症)
职业:前任璃火刑讯研发科设计师,目前于巴伦城内独立自营小型委托事务所【6δ6】(Delta),位于黄五区,与各路势力皆有来往,接待的各类事务均有所涉猎,不接受金钱交易,只接受以物易物,目前与身份不明的少女小葵在事务所同居共事。
身份背景:出生于历史悠久的本地家族艾德里安,是本家子世代长女,家族内部长期处于权力纷争状态,璃火接管巴伦之后进入刑讯科研发科担当主设计师之一,随着分家势力日渐壮大,本家逐渐成为有进无出的金丝牢笼,由此暂时单方面脱出家庭,前往黄五区一座半废弃据点隐姓埋名做了一阵子雇佣杀手,后偶然间收留了在街头流浪的小葵,自此将据点改造为委托事务所,会接受玩家的各式委托。
赛博改造:无
数值:
侦查:6
医疗:4
智力:7
近战:10
射击:10
敏捷:7
体质:6
外貌:10
幸运:6
人性:4
备注:
•怕鬼,这方面意外得胆小(就算知道是假的)
•右手手腕处埋着事务所暗室的门禁芯片
•脑内植有记忆阻隔钢板(防催眠/脑电波读取/记忆窥视用)
•烟酒不沾,半杯倒,喝醉以后因为会大脑当机变得很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