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暗之中,一簇豆粒大的火苗倏地亮了起来。
一支现代不常见的、陈旧而略发灰黄的羊脂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昏黄的光芒让那秉烛的手显得愈发干枯瘦弱——那是只衰老的手,满是粗茧与色斑,活像只患了瘟病的禽类的爪。
身着旧式黑色套装的老人跪坐在瓷砖地面上,把那微弱的光明捧在胸前,虔诚地凝视着面前的墙壁。
颓败却一尘不染的壁纸之上,有一尊漆成苍白色的木质神像,以八根长钉从手腕和脚踝牢牢地钉死在墙壁上,呈现一种残酷的、殉难者的姿态;被灰暗的壁纸映衬着,显得愈发清高而圣洁。
烛光在老人的眼中蓬勃地跃动着,他呼吸急促、干瘪的胸膛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似是带着种异样的狂热;让人恐怕那老迈的身躯就要承受不住激烈的情感,擅自爆裂或是燃烧起来了。
一滴温热的血滴落在瓷砖地面上,殷红刺目。那血珠从他的眼角溢出,一路划过老人瘦削的脸颊,留下触目惊心的泪痕;紧接着是二滴,第三滴——鲜血从他的眼角、口鼻、耳孔,从他每一根灰黄色头发的末端喷涌而出,顺着他的脸庞涓涓流下,像是数条欢快活泼的小河。几近腐败的松弛皮肤和着苍老的血肉从他脸上、胸口,从他浑身上下大片大片地剥落,在黑色的衣料上面挤成血肉模糊的一滩。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把两颗带着凹凸病斑的茶色眼球和大把枯萎的头发一起揉进口袋。
淡蓝色的眸子从那眼窝深处钻了出来——透着些许淡淡的、迷蒙的灰,让他瞳中的映像也蒙上了层稀薄的雾气,影影绰绰,像是他眼中的世界生来就带着种懵懂和迷茫——连羊脂烛火苗的光亮也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随后是稚嫩的脸庞、细瘦的臂膀、年轻的脊梁——一个少年撑破了老人的身躯,从他破碎的躯干里生生挤了出来。
希尔•卡斯蒂安舔了舔嘴角,扬起血渍未干的小脸,散在肩头的浅灰色头发在烛光下泛着些微金属光泽;右颈后的头发被一种很烂的手法削得很短——像是个孩子气却有些出格的恶劣玩笑——露出纤细颈项上狰狞的古旧伤疤。
少年抖了抖尖尖的耳朵——那对耳朵在他产生记忆以前便被割得仅剩下半截儿,据说这样才能让“像他这种孩子”更好地聆听神的声音——从那件被血肉浸染得脏兮兮的裙子里爬出来,虔诚地趴伏在地面上,前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他白皙稚嫩的身体上满是破碎的皮肤血肉,像个刚刚破茧而出的新生幼儿。
他匍匐在神的脚下,低声咏诵着神圣的祷词。
神的偶像冷漠而威严地凝望着他光裸的背脊,审视着那被神圣真言簇拥着的、泣血之眼的神圣纹样。当他的母亲在洗礼仪式上,用圣水加持过的匕首将那些文字和图样一刀接一刀地、深深刻在他背上的时候,他一定疼得嚎啕大哭——他实在太小了,完全记不得那崇高的献祭,可那份疯狂却被完完整整地继承下来,像是那些神圣的单字真的被深深刻进了孩子幼小的骨骸。
“无上的神明,敬爱的父。”希尔直起身子坐在小腿上,提高声音说道,带着孩子特有的绵软,语气却肃穆得有些违和:“请您原谅——请您宽恕杰森先生,”他把那件盛着血肉的上衣拽到身边,两只遍布血渍的小手交握放在胸前——“他生活在您的庭院里;半年前他去到了您的庭院——是他把麦吉的白兔子带到您身边去的。虽然它在您的身边一定会过得更开心,不过麦吉找不到它,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的。可怜的麦吉。”希尔忧伤地说,深深地低下头,为了伤心的麦吉感到分外难过,又从心底里为那纯洁无暇的生灵终于得以去到神的身侧欣喜万分。“杰森先生让麦吉那么伤心,请您原谅他的罪。”他说,再一次深深地俯下身,亲吻着神脚下的地面。
在严格遵守的睡眠时间以前,希尔将换下的衣服顺着垃圾道丢进了地下的焚化炉;他熟练地把瓷砖地面擦了又擦,收拾得一尘不染——好像一刻钟前并没有哪个孩子在那里蜕去了一层苍老的人肉外衣。 他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冲得干干净净,然后打着喷嚏缩进被子,读完了枕边书里几则没有插图的儿童故事。
然后,惯例性仪式般地,他捏着鼻子灌下了整整一杯温热的牛奶。饥饿感几乎立即消失了,牛乳特有的臭味让他深深作呕。孩子紧紧捂住嘴巴,感受着那些恶心的、浓稠的乳白色液体在胃里沸腾、翻涌着,然后蛮横地涌向涌向尾根——孩子尾椎骨末端的几个骨节猛地冲破了包裹着它的皮肤,不断伸长、生长——血肉和新生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附上森白的、新生的骨骼——片刻熟悉的剧痛过后,希尔熟稔地把股间新生的牛尾拥进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伸手掐灭了蜡烛顶端跃动的火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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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算是设定,不过考虑之后觉得还是发在一章日常吧……
尝试着用文字描述希尔的角色纸,多少有些赘述……
码的时候还没看Q&A;,可能会有BUG……【忐忑
欢迎指点~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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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了BUG,没脸说……
纪舒平,字豫持,平阳府和川县人。父永川,户部尚书。少敏达,善驰射,骤马仰合百发百中。
(从略)
……以尚宗室旁支女,推恩荫补太常寺奉礼郎。越明年,自表乞换右官从军。国朝素以文官清贵,虽有制度,多武官请换文职,少有逆行。上奇之,遂召殿对。自陈文学粗疏,愧负皇禄,唯两膀有薄力,愿献国家。姿容英伟,答对从容。上悦,许之,着吏部拍试给注。骑射俱优异,特许更转一官,以修武郎授皇城司亲事官。
(从略)
……其妻吴江县主,本封宜人,素纤静柔怯,以多病故,未随行。十年冬,病愈笃。家人修书乞返,然舒平身有军职,无旨不得擅离。适川陕大雪,音书滞阻,非机要军情,未敢动用金牌传令,恐一时难达,乃重金托私驿急递陈情书表,以达天听。帝闻而讶之,亲下手诏,金牌递送令归。舒平以单骑冒雪返,不及,抵都时县主已卒二日矣。
先是,县主病势日苛,常竟日昏迷。卒前一日曾醒转,寻婢子,婢奉以汤药,皆摇头不进,独问:“郎君归未?”婢不忍言,唯泣告:“将归。”县主默然半晌,叹,阖目不言。次晨乃逝。
帝甚恸,追封吴江县主,葬仪比郡主制。亲临致哀,抚棺叹曰:“南渡随来血脉寥寥,今又缺一矣。”又问:“县马未归耶?”从者对曰:“未。”帝曰:“宗室姻戚,朕手足也,何以差充流远,如治罪官?”旋诏宗室戚里四品以下者,更转二官,无故放官不出两浙路。舒平更加擢宣正郎,兼閣门祇候,仍复皇司旧职。
(从略)
……及伤稍痊,入殿面谢。帝乃亲与扶持,温言宣慰。因言及拟为越品擢右武大夫,并加遥郡,舒平固辞不受。又议改擢武翼大夫、赐绯银鱼袋,仍辞。帝怒,责曰:“固知汝纯诚,不恋权舆,然我以何酬幼娘耶?”舒平默无以对,乃受。
(下略)
* 我的文言文功底已经还给语文老师了,求你们不要在意细节_(:з)∠)_……
** 其实只是个无聊的设定补完。一开始关于小纪我想写的其实就只有这一点内容,本来想直接放在人设纸里然后狗掉这张卡,结果谁想到后来出了主线三章……再后来就……觉得似乎已经不能放着他狗下去了……啊真是,世事难料……。
*** 既然根本写不出什么春秋笔法那我就直说了,官家是只老狐狸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