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混(掩面
「……」斐尔森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跪坐在垫子上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打了个呵欠,「啊啊、想睡了……」
——「妳见过,真正的黑暗吗?」
「啊?」斐尔森的睡意一下子就被打散了,斜眼看向出声的少女。
「妳可曾听说……不……妳知道『枯影』吗?」
少女微低着头闭起双眼,轻声道出,
「我,从那里来。」
「玩这个游戏的人都知道啊……」斐尔森撇过头不满地嘀咕,「什么啊,打扰到我睡觉了……」
「『黑暗』……妳愿意,投身其中吗。」少女仍是闭着眼,低声问道。
「哈……」投身于黑暗?「我早就,不在光之下了——妳说呢?」
勾起唇角,少女轻笑了声,「也就是……『愿意』,对吧?」
斐尔森突地一愣——愿意什么?
「那么,」少女的背上伸展开一对黑色翅膀,那是代表枯影的残翼。「『契约』达成。」
「等、」斐尔森瞪大眼,倏地站起身子,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状态,「枯影?」
「然后……」
仅是剎那间,拥有黑色眼白的少女展翅落在她面前,
「__开始。」
抱住了她,低语回晌在耳旁。
/
「——!」
斐尔森睁开眼,张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刚……那是什么?」
……梦吗?
「不像。」
斐尔森站起身子,拉开角色信息,在看见种族那栏时,瞳孔缩小。
「枯影……?」
她、变成枯影了……?
他赢了,果然是个很有利用价值的人。
这家伙,好像叫做西泽尔。
西泽尔。
是外国人吗?
西泽尔扶着墙大口呼吸了好一会,然后又开始到处奔跑,邹着眉头看上去很着急很可怜。
地上的尸体就放在地上吧,说不定有什么喜欢的人就拿走了。我看见过奇怪的蓬松金毛男就在尸体前站了很久,嘛,现在是特别时期,人就是这样。
我跨过尸体,打开了房间门。
按照道理说,C03这个房间的主人肯定和在门口打起来的两个人有一定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在如此巧合的地方打起来了,或者说不定其实就是他们两的房间。
“打扰了。”
摸了好一会墙壁,才摸到凸出来的开关,于是就按了下去,房间里终于看得清楚了很多。
“啊呀。”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非常干净。地上有行李,还有武器什么的。不过拿别人的东西很没教养,我对这样的东西没兴趣。看来这家伙也是经历了不少战斗——至少他杀过人,想来想去在船上那么久还没打过一次,一直偷偷摸摸地去餐厅吃盒饭悠闲的大概也只有我吧。
我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迟疑了一会,没有进去。
走廊里的尸体也越来越多,还好餐厅也还是很干净的。如果没注意,踩过血迹的话就不好办了。
而且翻别人房间也很没礼貌嘛。
啊,我要不要给他个便签嘛。
内容应该是什么呢——
“亲爱的西泽尔先生,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吗。
感觉好轻佻,果然还是算了。
我关上门,打算回房间。
……现在是第几次回到房间了?
我揉揉脑袋,先前的疼痛感早就消失了,但是让我越来做不安起来。
“回到原本的状态了吗……”
对关于自己的事情大部分都忘记了。
“……”
现在做这种事情非常的不理智,我是明白的。但是我非常地害怕我会进入这样的状态……忘记大多数事情,只剩下自己。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只能抓着菜刀,绝望地看着我的手腕。
“陈怿纯……放轻松……你……已经走过去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深呼吸,“放轻松……”
我将刀往下快速地划了一下。
先是一条线,然后开始有血球冒出来了。没砍到要害,出血肯定不多。
不管怎么说正常人被砍的话一定会很痛,然后哇哇哭的吧。
我眨着眼睛,就是冒不出眼泪。
“好痛啊。”
忍不住自我安慰道。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逐渐冰冷的手,血一直在流着,滴到了地板上。
“我还真的是喜欢往回走。”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真的,完全没有进步。
我的手腕毫无疼痛感。
——也就是说我已经忘记疼痛的感觉了。
“……不可能吧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啊对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越来越冷静了。
再来一次。
我又往手上砍了几刀。
“没有用啊,没有用啊没有用啊没有用啊!?”
血越来越多的渗出来。
为什么会忘记“痛”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明明不会忘记的。
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为什么会忘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总有一天,会把所有的事情给忘记吧。
总有一天,我连你也会忘记吧。
两秒之后。
两秒之后?
“……”
我从行李中拿出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会手腕。坐回书桌。
※
月 日 星期 天气 晚上
忘记做了什么了
找到了队友的候补对象
名字叫做西泽尔
砍了手,证明痛感已经消失了
还有是时候要换武器了
为什么我只能往后倒退呢
陈铭修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揍我的
我好害怕两秒之后就忘记他
我不想忘记任何事物
※
“现在是晚上了呢。”
我盖上日记本,不知道为什么地叹气了。
“睡觉。”
然后爬上床。
从哪里传来兵器击打的声音。
海浪撞击着船的声音。
在大脑中挥散不去的“滋啦滋啦”声。
很苦。
已经没有痛了。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不想看手机。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会更好一点。
今天试试看和西泽尔打招呼吧。
“……不过应该都已经快第三天了呢。”
没有杀死所有人这个船就会沉没了吧。
“日记沉进大海的话,他就看不见了。”
我绝对不能让船沉没。
果然还是要先得到西泽尔的认可,接下来不管尊严什么的了,换一个武器把人全部杀掉,然后偷偷杀掉西泽尔吧。
“抱歉啦,西泽尔。”
虽然还不认识你。
现在还是要出门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但愿能碰到西泽尔,不用去找就快多了。
我关上门。
※
餐厅已经没什么人了。
大家都死掉了、躲起来了、没有起床的也有人在。现在暗杀真是太好不过了。
碰到了一个男人,但是没有理他,继续吃了。
因为现在只要找到西泽尔就够了,不想惹麻烦事。
这样想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8盒大概已经够了吧。
还好味觉还在。
但是已经吃不出那种好吃的感觉了。
吃完饭以后站了一会,那个男人还在,不过他也没有看我,无所谓。
我走向餐厅门。
去找他吧。
【前章】零点一的不可思议次方
*含有校园凌霸情节的轻小说风,轻小说风复建产物*
*片段灭文,中二*
“无限接近于零,但又不是零……怎么样,脑袋里是不是蹦出了什么?比如函数图像或者立起的硬币?再比如永远也不可能中奖的彩卷或是一个奇特的符号?——喂,你倒是理理我。”
“……没空管你。”
“啊啊——知道啦——因为七兵卫现在——
正在被欺负嘛。”
豪我七兵卫的最后一道防线溃于一时,课桌被人推倒在地,笔记本和铅笔散落成一团。有人在他耳边大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以男孩子们为首,“大家”开始起哄,又在起哄声中,有人踩上了他的头。声浪渐渐提高,越发震耳欲聋。“自残!自残!表演自残吧——!七兵卫!”一声嗤笑,一声哀嚎,方才还舔着别人皮鞋的胖男孩此刻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也加入了哄声,刚刚还在角落里看书的女孩子则悄悄地站在边缘观赏闹剧——然后在越来越大的声音中,豪我七兵卫举起了已经开始生锈的削笔刀。
人群发出了一声欢呼,好像期待已久的戏剧即将开幕,为首的草野兴奋地拍手叫好,其他人则充满期待地等待着每天都会降临初一三班的喜剧上演。
“七兵卫同学表演自残啦——”
所谓的自残工具不过是普通的美工刀而已,当然不至于致死,只是划开肌肤时会冒出些许血珠来。不过这也不是七兵卫第一次那么做了,新伤下是无数旧伤,不少伤口还未结痂,上面就已经添了新的疤。
豪我七兵卫面不改色、仿佛呼吸似地做着这一切。
他感觉不到痛楚。
这就是他成为一年三班全体学生欺凌对象的原因,仅此而已,再无其他理由,如果说还有其它理由的话,那就是欺负他会让人生出快感。
被人打了也不会说哪怕一声,被要求自残也会迎着无礼的吶喊照做。且不说和别人对话时那种唯唯诺诺的姿态,单单是那种对事情无所谓的漠然就让人想看看他被踩在身下、哭着求饶的样子——理所当然地,没有痛觉的他是不会那么做的。只是,单凭想象豪我七兵卫会那么做,也会让人升起一种好像特摄片英雄所有的责任感。
豪我七兵卫于初一三班而言,即是献给孩子的玩具。不会动也不会痛,不会说也不会反抗。就算是同样被人欺负的佐藤,也会在豪我自残的时候露出兴奋的大笑。
被欺负就是豪我七兵卫在学校里的唯一意义。
*
少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会感受到痛是在四岁时。
与其说是从那时开始意识到自己感觉不到痛,不如说是意识到别人能感觉到痛——母亲用滚烫的开水泡茶时,不慎将食指烫伤,慌忙地对着手指吹气。对待这样的情景,少年只是冷眼旁观。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是“痛”。
母亲报复性地、带着有点讨人厌的目光看了少年一眼,好像在怨恨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去找冰块,七兵卫,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哦。”
母亲这么说着,然后起身了。少年理所当然地没有察觉那眼神、那语气、和那举动的含义。
——然后母亲再也没回来了。
豪我七兵卫是不懂得疼痛的孩子。不懂得疼痛的孩子不懂得恐惧;不懂得恐惧的人类不懂得感情;不懂得感情的生命不懂得爱。
这就是少年的母亲留给少年唯一的东西,一封信——或者只是一张纸条而已。
少年的父亲在读完了这张纸条之后,就将其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随着一声纸张落地的脆响,少年的母亲在家中存在过的痕迹也完全消失了。
少年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对他来说,母亲只是一不小心在取冰块的时候被外星人抓走了。
理所当然地,少年从未感受过母亲的体温。
*
豪我七兵卫从未将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事情告诉父亲。
察觉到了些什么的班主任,也一句话都不会说,谁都不想让自己教的班级里曝出什么恶性事件,与其在同事们窃窃私语中过活,不如和自己的学生们一起,带着些许揶揄的语气去嘲笑坐在角落里、在大热天还裹着围巾的“那孩子”。
“脑子被热坏了吗,豪我。”老师拍了拍黑板,向豪我七兵卫开了个玩笑。
同学们爆发出一阵笑声。
豪我七兵卫木然地盯着黑板,探出脑袋来,想记下黑板上的最后一道公式。坐在他前桌的佐藤刻意挡住了他的视线。
佐藤在没有被欺负的时候担当一个类似刽子手的角色,在佐藤之上的是其他“普通”学生。最为合群的阿京和石田偶尔会作为策划,而拥有“领袖魅力”的草野,则是孩子们的王。
欺负七兵卫这件事,为三班全体带来了一种“归属感”,若是不欺负豪我七兵卫的话,则会被当做异类。
家长们也并非没有意识到有霸陵事件发生。只是,被欺负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这就好了。老实说,担心老师是个恋童癖说不定更重要些。毕竟都是些孩子,当做是普通的、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完全没有问题,没必要想太多。
豪我七兵卫的父亲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时是在他初二的时候。少年的父亲偶然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疤。然后,男人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甚至闹到了学校。
对这件事,少年感到了恐惧。比起被欺凌,少年更惧怕同学们将自己作为一个异类隔离,那才是真正的地狱。少年如是想。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几天后,风波暂缓,其他的孩子们变本加厉地欺负起豪我七兵卫。带着半是怨恨、半是消灭反派的英雄一般的责任感,欺负着豪我七兵卫。
——一切都是豪我七兵卫的错。
豪我七兵卫不懂得痛,豪我七兵卫不会说话,豪我七兵卫唯唯诺诺,豪我七兵卫什么事情都不会,豪我七兵卫很胆小,豪我七兵卫在夏天还戴围巾,豪我七兵卫不能上体育课,豪我七兵卫根本就不会和人说话,豪我七兵卫……
豪我七兵卫被欺负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弱小,豪我七兵卫被隔离是因为他非常奇怪,豪我七兵卫的课本被涂满了涂鸦是因为他就把课本放在桌兜里,豪我七兵卫的桌子上刻着脏话是因为他的桌子就摆在那里,豪我七兵卫的书包里会有虫子是因为……
都怪豪我七兵卫看起来很好欺负。
一切都是豪我七兵卫的错。
一年三班的所有正常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
*
人类有智慧的其中一个凭证是,将物品和生命体分为几类。
无机和有机;非生命和生命;植物和动物;非哺乳类和哺乳类;……其他东西和人类。
因为有了意识,有了意识便有了判断的机制,有了判断的机制,所以可以分辨,而分辨靠的则是分类。人类靠着这种方法,有了社会。
异类被排除出社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如同弱小的东西被压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稀松平常的午后。三班的日常继续进行着。
唯独这一天稍稍有些不同。
佐藤兴高采烈地享受着少有的欺负人时的快感,在为走在前面的草野吶喊助威。后者露出一副微笑来。
豪我七兵卫木然地看着这一切,接下来,草野用圆珠笔刺入了他的掌心。
豪我七兵卫听到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真无趣。”
——确实很无趣。每天都在玩这种事情,竟然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真是废物极了。他想——
然后轻笑出了声。
这种程度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事情——
无聊。
草野被这声笑声吓到了,转而恼羞成怒,他猛地将圆珠笔的芯抽了出来,白皙的掌心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血液从中渗出。没有痛觉的七兵卫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好像很开心似的,看着他的同学。
“草野,这种事情真无聊啊。”
“……嗯?”片刻的错愕。
下一秒,草野的手掌被圆珠笔贯穿,明明只是普通的塑料制品,却因为压强具有的穿透性而完全穿过了手掌。站在旁边围观的人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狗是会反咬一口的。
“我说,这种事情真是无聊极了。”
豪我七兵卫大笑着如此说道,然后一脚将草野踢开,力道大得足以弄翻课桌。
“从今天开始——我们换个位置如何?你被踩在脚下,而我——成为这个班的,欺负人的孩子,怎么样?”
*
变化发生得极快。
不过是一周的功夫,班里的地位关系就已经发生了对调。
佐藤面对这种变化,对自己成为少数能够随心所欲地欺负人的角色,感到高兴。毕竟同为过去最底层的被欺负的人,豪我七兵卫应该会——
应该会袒护的吧。他想。然后摆出一张迎合的笑脸,问七兵卫:“七兵卫大人——今天要欺负谁呢?”
“不要叫我七兵卫大人,要叫我豪我同学或者七兵卫。”
“知道了,七兵卫大……”
豪我七兵卫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目光,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是带着笑意的。
“佐藤同学,你果然还是适合被欺负啊。”
*
无限接近于非人,但仍然是人。
零点一的不可思议次方。
*
少年在十七岁的时候被人推下了楼梯。
带着报复性的快感,全班同学在那一剎那欢呼了起来。但是即使肋骨断了四根,少年也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来,只是麻木地盯着天花板来看,也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根本没力气说话吧。
少年伸出手来,想抓住什么。
但是天花板离得太远了,什么都抓不到。
那是豪我七兵卫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但他仍未意识到地板的冷。
*
十八岁的豪我七兵卫从电视中了解到了元素使这种怪异的存在。那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兴奋。
那种感觉如同心脏要飞离身体一般。
如果这世界上有【痛】的元素使就好了。他想着,然后接过了身为元素猎人的凭证——即是对元素兵器。
赤脊。
如其名一般,刀从刀脊开始蔓延赤红色,刀身宽大,锋利,像放大了的奇特军刀。豪我七兵卫举起那把刀来,端详着钢铁的纹路与色泽。这刀若是再收藏家的眼中,应当是朵艳丽的奇葩吧。
少年纤细的手臂将其举了起来,轻松地挥动着。
不,不如说是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刀的重量。
“喂,就算感觉不到痛,这么做肌肉也会超过负荷的。”
“嘿……?是吗——那种事情,无所谓吧。”豪我七兵卫说着,然后大笑了起来,“我可是很中意这个东西——”
*
无限接近零的零点一的无限次方。
无限接近非人的情感。
豪我七兵卫的前十九年人生,可以如此概括。
但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扭曲的非扭曲,怪异的非怪异。
——即 豪我 七兵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