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发布时间:11月7日晚12点。
血字内容:于11月8日早8点至10点呆在晨辉小区一幢门前有三棵枫树排成三角形的别墅内。
执行者:第一次血字的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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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辉小区的绿化做的很好,很多别墅前都种着几棵树,但没有种三棵树的。因为怕找不到地方而提前很早来的你们很顺利的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独立别墅,三层小楼,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门前三棵大树绿荫如盖,排成一个三角形,枝桠交错,气氛有些异样的诡异。
时间还早,有人提议就在门口休息,但还有人提议进去熟悉一下环境【注:进不进去随你们啦,我只是找个幌子描写室内而已】
进去熟悉环境的人惊恐地发现地板上写满了“你已经死了”。
室内装修的还挺好,但一片死气,几乎每个房间都放着一个成年男性的照片,仔细观察可看出这照片似乎是从一张大照片上减下来的。
翻箱倒柜后你们发现了几张报纸,上面写着这个屋子的主人(就是照片上的那位),因被女友背叛而自杀。
室内没有镜子。
死线:一周
516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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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神明大人一时兴起的死亡游戏。
自称娅米的半兽人少女如是说道。
我和苏目光交汇,果然这一切如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紧接着,娅米滔滔不绝地单方面把所谓的「规则」灌输给我们。四周的人们或张皇失措,或强作镇定地强行把规则印在脑子里——毕竟听漏一条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我在不远处发现了天野,她的样子也和刚才不太一样。她在动摇吗?
娅米掷地有声的话语流入耳中,我静静把它们都搜罗起来,放入记忆的箩筐中,待到事后再一点一点筛选思考。
"大概的规则就是这样,祝大家好运。"
娅米双手横在胸前,结束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冗长的介绍。"虽然有些为难不过也请大家加油哦?至于杀人什么的——"
旁边的谁握了握拳,似乎对娅米那事不关己玩味般的语气十分不满。
按照电影里经常演的情节,通常反应的确如此。不过现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作为游戏助手,我们是死是活的确跟她没有多大关系——除非她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至少从现在来看那家伙是中立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我们的死亡会很有趣。
虽然以上都是我无法理解和体会的东西。
四周陷入沉寂,有人低头仿佛在逃避什么,也有人撇撇嘴,看上去不想服从娅米的样子。
对了,她最开始说了「神明」吧。再加上我之前为了决定是否认真起来而掷的那个硬币,我没有理由不顺从这个游戏,哪怕接下来我会对旁边那个缩着袖子的橙发青年动手——不不,还有一次硬币说要保护他来着。那么顺从游戏和保护那家伙谁更优先呢……
"等一下啊你这家伙。"一个稚嫩而冷静的声音突然打破沉寂,我的思绪也同样被阻断,只好和他人一样暂时将注意力集中到黑发碧瞳的少女身上。"根本一开始就是自说自话吧?自相残杀什么的……那种幼稚的玩笑还是算了吧?"
少女话音未落,有不少人抬起头对少女投以赞许的目光,仿佛少女正说到了他们心坎上——但她是唯一一个敢于光明正大地做出反抗的人。
"诶——"像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娅米不爽地哼了一声。她走到少女身旁,颇带几分胁迫的语气,说道:"这我就不太理解了,明明最开始想害大家的人就是莉莉啊,莉酱站出来说这种话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少女——看样子她的名字是莉莉——连忙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娅米并没有给她那样的时间。
"只是为了让大家相信你吗?那样的话……"说着,娅米像个纯真的小孩子一般笑了笑,嘴上却毫不留情,"——不免太违心了吗?"
为了让大家相信自己吗?
虽然莉莉看上去应当正在纯真的豆蔻年华,但她身上散发的气质是远远高于同龄人的成熟与镇定自若——甚至可以超越我身边的人。她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我读不懂。
然而娅米正滔滔不绝地将对方的底细全部兜出,仿佛水火不容,要置她于死地。"——一开始就在大家身上放跟踪仪这种事情,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哦。"
少女攥了攥拳头,眼睛睁大,看上去像是在动摇。"……请不要开这种无礼的玩笑!"
"这可不是玩笑。"娅米不饶人的话语几乎不留空隙地蹦出来。接着,她的目光扫过周围,更贴紧莉莉一步。"看来莉莉小姐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呢。"
——事实是这样吗?不过也完全不是不可能。我回忆一遍从网络上看到的关于追踪器的知识,摸了摸衣领下方,果然有一块硬物。
看到大家都一副难以置信的的样子,她什么时候接近我、什么时候给我们每个人装上使用目的不明的追踪器,没有人能回忆起来了——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明明看上去只是个那么小的女孩子。"苏小声嘀咕道,顺手把搜罗出来的追踪器扔到一旁。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应该可以这样形容吧。"我朝和苏相同的方向把追踪器扔出去。"你要相信她吗?"
"虽说她干了这种事,不过还是个很有勇气和担当的孩子。相不相信什么的,一会去找她……"
地板上传来微弱的轻响,或许同是金属的碰撞,那声音像是在熟悉不过的硬币声、命运尘埃落定的终音。
苏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后未吐出的几个字却永远被卡住了——被那突然四散到视野中的暗红睡滴和沉闷的落地声永远卡在心底。
接下来是无声的、冗长的沉默。四周的景色像是在播放胶片电影,每一个人的动作都被无限放慢,拖长,连发生前喉咙微微的振动也变得清晰可见。
声明一点,这不是我的臆想,而是大家正在演绎的现实。
"如你们所见,"唯一无动于衷的恐怕只有那位罪魁祸首,娅米踩在不断弥漫晕染的鲜红之上,扬起语调说着,"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不要试着在任何事实面前做无用的挣扎。不然啊……"
"只是自取灭亡而已。"
娅米的话语仿佛带着一股直击人心的冲击,我和苏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离事件的中心更远一些。
紧接着,娅米要将什么掩盖一样,无视刚才的事情打起哈哈。她把我们的目光引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古宅,自顾自地又提了一堆诸如打扫的要求。
她如开始那般笑着,笑容和那些在广场上嬉戏的孩子们、捧着甜筒说"真好吃"的孩子们别无二致。
如果我的感情功能真像佐藤所说的那样恢复正常了,现在恐怕会体会到真正的「毛骨悚然」吧。
"啊,顺带一提。没有打扫完的话是没有食物可以吃的哦。"最后,她还不忘贴心地补上一句。
被这血腥味呛着还会有食欲就见鬼了。
人群开始散去,在看到依旧抱着满怀零食的帝宴之后,我有些后悔作出刚才的感慨。
"喂,苏,我们……"我扶了扶快要从肩膀脱落的背带,向旁边的青年询问下一步打算。
"……"而苏低沉着脸,不同于往常。他的眼睛被大半刘海遮住,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样啊……"他喃喃自语着,仿佛已经将自己与外界隔绝。我又喊了几声,他依然没有反应。
我只好先放弃和他商量的打算。
我折回血腥味最浓厚的地方。莉莉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踉跄着靠近她,慢慢蹲下,轻触片刻间已然失去神采的少女。
十米之外,我止住脚步。回想起自始至终的事情,有些因果联系难以在逻辑上联结起来。
仅仅是再正常不过的反抗,值得娅米动手去害掉一位玩家吗?——杀鸡儆猴?不过从游戏规则来看,即使娅米选择袖手旁观,自相残杀也会出现。你死我活之中,这绝对不可避免。
想不通。
——那么接下来……什么都不做,或者找别人去问问。我寻找着选项,摸向口袋打算掷硬币决定下一步行动。
口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卡片状的硬物。触摸到卡片的同时,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游戏规则」——这大概就是作为「重要道具」的塔罗牌了吧。
神话色彩浓厚的图案,以及最下方醒目的罗马数字映入眼帘。确认好牌面后,我摇摇头,把它放回口袋。在那之后,醒来前的梦境也渐渐明晰起来——那是关于「道具」的附属品,能力的事情。
然而我并不明白这些东西对「游戏」具体会起到什么作用。说不定别人会比我拿到更有用的牌和能力,总之更有必要去找苏商讨一下对策了。
——不过在那之前……
我的指尖绕过卡片,夹出一枚五百元的硬币竖直抛上去。硬币下落的速度比想象中要迅速,以至于我在失神的刹那间,已经听到它撞击地面的咔嗒声。
和齿轮重组一样美妙的声音。毫不厌烦地感叹着,我捡起那枚正面朝上的硬币,接着向大厅的另一边跑去。
之所以用跑,是因为再不快点对方就要从视野中消失了——我总感觉她会直接凭空消失掉,就像突然出现时一样。
"喂娅米。"我拽住对方的斗篷末端。
娅米停下蹦蹦跳跳似的脚步,转头眨眨眼睛:"嗯?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用中指和食指夹出塔罗,"它和能力看上去在战斗中根本派不上用场,为什么还要发给大家?"
"配合这种设定你不觉得更吸引人嘛——当然是不可能的。"娅米咧嘴笑了笑,把我的塔罗牌顺到自己手中。"你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喔御手洗同学,坚持用主观臆断判定事实的话可是会吃亏的,像莉莉小姐那样。"
"如果你觉得它没有用处,那么我把它破坏也没问题咯?"
我拿出硬币,快速让它做了起落运动。"我拒绝。"
"明智之选。"娅米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如果你回答是,这里就要出现第二个动不了的人偶啦——"
娅米横竖转动塔罗牌生动地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样撕开的话,御手洗同学就可以变成双胞胎了呢;这样的话,嗯……古代叫什么来着?腰斩?"
"这种话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不觉得很奇怪吗?"语毕,我又觉得娅米根本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她的本性已经如此,于是我继续接了一句:"持有者会和塔罗牌遭受同等形式的伤害。"
"没错没错,就是那样。"娅米赞赏地比了个拇指。"如果你想不开的话,房间里碰巧又有碎纸机,那么就可以——"
"我现在并没有那种想法。"我果断又快速地盖过娅米的后半句。
"直截了当地问一句,为什么要杀莉莉?"
听罢,娅米插着手,歪头想了想。"嗯……有人反抗的话会很困扰的,如果大家都反抗起来娅米不就成众矢之的了?所以就是那个啦,吓大家一下让大家乖乖的……"
"明明还有「神」存在,你觉得这话有信服力吗?"
"御手洗同学的逻辑好奇怪我跟不上——"娅米像个撒娇的小孩子,有意回避话题一般。
"……"我平静地注视着她,对方也眨眨眼睛一副天真模样看过来。
"这个时候,用你的主观臆断判断事实也是没问题的啦。御手洗同学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嘛,而且和莉莉小姐不同,没有100%退下舞台的宿命喔。"
"我知道了。翻译一下就是的确没那么简单,你自己猜吧。另外,莉莉和我们大多数人是不同的。"
我思考了一会,紧盯着娅米略带笑意的眼神, 说道。
"御手洗同学,不是所有话都适合说出来的。想什么就说什么,你会陷入大麻烦也说不定。嗯,娅米的第二个忠告也很有道理呢,两个都要好好记住,OK?"
"……"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娅米的两条联系——不靠主观臆断而是事实以及在心里藏住话,的确很有道理。这里的每个人并不是都无法威胁到自己性命的。
"我记住了。"我点了点头。
"嗯。厕所君果然是个好孩子。"娅米露出满意的神情,"那么,打扫愉快☆"
在我还在考虑称呼突然转变的问题之时,娅米已经消失不见了。虽说学校里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同学这样称呼我,佐藤说它是友情进阶的证明,但为什么很多一脸恶人相的小混混找我麻烦时也这样叫呢?我什么时候跟他们关系很好了?
——那么娅米,到底是哪一种?
想不明白。
于是搞不懂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所以现在得去解决一下那些问题才行。比如说……
我的目光落在莉莉和她旁边的少年身上。翠色头发的少年穿着略显宽大的病号服,不,仔细端详的话是少年的瘦骨嶙峋衬出的才对。少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感觉快有有闪着光的水滴潸然而下了。
事情结束已经有一阵子了,出于畏惧和种种顾虑,大家都没有接近莉莉,而少年是唯一一个,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在莉莉身边。
他们是熟人?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没有在娅米动手之前站出来袒护莉莉呢?
越来越想不明白。
我走进了几步,站到少年身后三米远的地方,静静观望着。许久,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我,用袖子轻轻擦拭了脸颊,转头看向这边。
"请节哀顺变。"不知怎么地,气氛变得沉重。或许是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又或许是少年强装出的笑脸根本掩饰不住悲伤,看上去反而有些凄凉。
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啊……我理解不了那样的心情。感慨自己做不到某件事情的时候,形容词是……对,遗憾。
"嗯……谢谢……"少年的嗓音带着轻微颤抖,"特意跑过来,真的很感谢……"
"对不起,其实我有件事情想问。"既然无法体会感情,那么我的首要任务就是追求真理了。
"诶?"
"你和莉莉认识吗?"
少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垂下睫毛,慢慢说道:"嗯。我叫于森,可以说是莉莉的哥哥。"
"御手洗無,我的名字。"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自己也要回应,讲礼节的电视节目是这样说的。于是我顿了半晌,自报家门。"你知道莉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于森沉默良久,最后笑着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帮不上你的忙真的很抱歉……"
"……你不需要给我道歉?"我满腹狐疑,不知于森是真的不了解还是有意隐瞒,再者,他那悲凉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掺杂了歉意、感伤,还有一些这样的我根本无法判读的东西。
另外,这样的致歉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按常理说,就算有错也在打扰了别人的我身上吧。
这个人也是,无法理解。
"……不,让你失望了。"于森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无能为力。随后他转头,把目光重新聚集回莉莉身上。
我微微向死者鞠了一躬,随后折回大厅角落的自室方向。
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这里的事情。
这里的每个人都寄寓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比迷雾更加模糊不清,让人没有方向地兜起圈子。
他们和我不同,他们有从出生到现在完整的人生,有时代交替中对他们来说不可或缺的回忆。他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懂得自己的心情。「爱」也好,「恨」也罢,还有那些「恐惧」、「迷茫」、「幸福」——而我却望尘莫及。
佐藤没少问过我,我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我不知道,它和所有事情一样,于我来说无足轻重。周围的人们告诉我,人必须要前进。前进就是做出决定,做出改变。
可是我无法决定。我感受不到自己究竟有何种心情。它只是被环流遗忘的一小片死水,连波澜都不曾出现。
所以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了小小的硬币。
我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从书本电视和网络上学些人之常情,继续过着平淡的人生。
然而我却不可思议地被这些人们、这些事情所吸引了。
为什么呢?
(宇佐川璃央 拉比)
000.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嘀嗒。”
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你是.......谁?”
001.
蹲下身抱起灰黑相间的猫儿,璃央竖起手指轻轻的放在唇前。猫儿灰色的眼瞳疑惑的看着她抿紧的嘴唇,柔软的耳朵快速的摇动了几下。
“好孩子好孩子......不要出声哦?”温柔的抚摸着流浪的小猫,坐在堆起来的钢块之后的璃央有些紧张的探出头,四处扫视着。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仓库,虽然有两扇门,但是现在只开着一扇。周围堆落着许多钢块,锈色的铁柱正在支撑着这个空间。仓库外面正在下小雨,灰黑色的天空简直像是在哀悼什么。但是这个仓库几乎可以算是独立的——璃央跑进来之前检查过周围,除了相邻的两个仓库以外,一望无际的田埂就是全部。
本来只是和友人出来逛街,谁料到在与友人会面之前就被几个高大壮的人劫持。璃央回想着对方那一气呵成的捂嘴、威吓、抵刀和塞车厢,困恼的心情油然而生。提着的包再被塞上车的时候已经掉了,现在也没有联络其他人的工具。
......如果今天出门带上匕首就好了,虽然自己身体强度不如那些人,但是至少不会沦落到现在勉强逃出却毫无反抗之力的地步。
重新坐回钢块后面,璃央忧愁的看着怀中的猫儿。她黑色的长靴蒙上了一层黄色的泥土,原本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衣以及栗色的及膝高腰裙也因为被淋湿而变得落魄不堪。仓库上方的破烂窗口忽然吹进一阵风,它在铁柱之间打转,然后吹向璃央。
璃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缩起双腿,抱紧怀中唯一的温暖之物。猫儿轻轻的发出咕噜声,但是却没有其他的动作。
......真是困扰啊。如果对方想要找自己的话,不会花太多时间呢。璃央抬起手撩了撩被雨水沾湿的头发。只是令人在意的,是劫持自己的那些人的态度........匆忙而不镇定,仿佛是被猎人追杀的动物。
“呜哇啊啊啊啊啊!别过来!”
在璃央考虑对方的意图时,失了音准的尖叫声在整个空间炸响。仓库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便是许多人骂骂咧咧的吼声。
“快去拿武器!在那家伙靠近之前把他干掉!”
“沙特你和我挡住那家伙!其他人快去拿上武器!!!”
随即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璃央紧张的抱着猫儿缩在钢块后的阴影处,然后听着那些人翻箱倒柜的声音。明明劫持自己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然而现在在这个工厂里的至少也有十一二个。
她忽然想到了黑帮电影里面被追杀的家族。
“跑那么匆忙小心摔倒哦~反正都要死,尽量保证自己身上的伤口不要太多吧?”
以及追杀家族的猎手。
璃央悄悄探出头,银发的少年正站在仓库门口。
若不是他的双脚旁边躺着两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类,他简直就是神明的宠儿。
那双苏芳色的眼眸闪过恶魔般的光。
002.
“沙特!沙特——”
“索菲亚不要过去!女人和小孩子去开那边的仓库门!能逃一个算一个!”
“啊啊啊啊!!!去死!你这个恶魔去死啊!!!”
“哒哒哒哒哒——”
“把爸爸还给我!还给我!”
“约翰森!谁快拦住他!”
“你去死——咳......”
“——咚。”
“快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呼唤声,尖叫声,怒吼,紧张,枪声,人倒地时候的声音,血喷出来的声音,悲鸣......
以及。
“呵。”
不合时宜的笑声。
璃央几乎想要把耳朵堵起来,但是堵起来的话临近自己的危险便无法察觉。怀中的猫儿开始瑟瑟发抖,它拼命的往璃央的怀里钻。自己藏身的钢块堆忽然传来了撞击声,璃央几乎是下意识的扶住最上方的钢块,担心它就这么掉下来把自己压住。
接着钢块堆的另一边发出了什么东西滑落的声音。璃央伸手杵在地上,原本坐在地上的姿势调整为了单膝跪地的模样。如果有什么发展的话,自己可以立刻逃脱——带着手中的猫儿。
杵在地上的手指忽然感到一阵温热。她低下头的同时,仓库外电闪雷鸣。黑红色的血液从钢堆下漫出,然后浸染了她的手。血液像是彼岸盛开的红花一般,妖冶美丽,却又令人恐惧。
血腥味钻进了她的鼻腔,然后流到了她的喉咙里,胃里。璃央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吸血的妖魔。
怀中的猫儿像是终于受不住这过于残暴的惊扰,它嗖的一下从璃央怀中窜出,朝工厂的更深处跑去。几乎是下意识的跑去追那只猫儿,因为此璃央险险的避开了射击到刚才藏身地方的子弹。
璃央回过头,心中漫上劫后余生的惊悚,然而她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暴露了身份。一个体型彪悍的男人用令人无法理解的轻巧在一瞬间窜到了璃央身边,然后伸手勒住了她的脖子。
“等——放开我!”彪汉个子太高,结果这么一勒,璃央只有脚尖能着地。手指掐在大汉粗壮的手臂上,她抬眸看向了大汉警惕的方向。
银色长发的少年正静静的伫立在仓库的正中央,他的脚边堆积着男人和女人的尸体。他白色的衬衣此时已经被鲜血染成魅人的莓色,而银白色的发尖正在滴着鲜红的血珠。少年的左手拿着一把半个手臂长的刀具,而右手则拿着一把枪。璃央一边忍受着被挟持的痛苦,一边打量着少年脚边的尸体。
有的是被开了洞,而有些是被割了喉。有些是后脑勺上有明显的撞击,有些则是有被捅伤的痕迹。但是不管是那种,基本都是一击毙命。璃央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精致的侧脸,心里猜测着他到底是如何做到这种事的。
原本侧身站在那里的少年此时慢慢的转身,然后对着璃央这边露出了笑容。石榴红的眼眸闪着星辰般的光芒,沾血的嘴角勾勒出妖冶的弧度。
他笑的很开心。
他的笑容没有任何感情。
两种不同的感受让璃央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她知道身边的大汉正举起枪对着少年攻击,她看见少年用难以描述的灵巧躲过一发又一发的子弹——但是她此时的关注点却在少年的表情上。
稍微有些太过不协调了。像是自身认为的感情和自己潜意识中的感情完全不同似的。
“兔子......你想要一辈子做组织的走狗么!”男人怒吼的声音传进了璃央的耳朵。虽然只是很短的一句话,但是璃央却得到了不少信息。
少年的名字和身份。这些被杀了的人的身份。被杀的理由,杀人的理由。
虽然没明白为啥会有叫兔子的人在。
“呵。”少年轻笑,然后身体一闪,躲开了射向自己的子弹。知道继续浪费子弹射击没有任何意义的男人将枪口对准了璃央的太阳穴。
“兔子,不准再前进。这个普通女孩儿死了也没关系么?组织也不希望把事情闹的众所周知吧。”
少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
“大叔.......我觉得你这个威胁会把你自己玩死诶。”然而开口的却是璃央。听着这种三流混混的台词,虽然知道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但是璃央还是忍不住吐槽。
“啊?”不知道这个汉子是本身性格就这么蠢还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临界点,他的回应让璃央有种想要拿把戒尺好好训话的冲动。
“我是不知道你们组织是干嘛的......但是既然它可以派出一个人灭了你们一群,我一个小小的平民就算被杀了,你们组织也有办法解决吧?”
“......”
“所以大叔你是笨蛋吗!还有你们一群人跑到死路里干嘛?!说什么能活一个算一个,全部像是赶羊进羊圈一样的聚集在一起,不全灭才怪哦?”
“与其之前绑架我倒不如好好设定一下逃跑路线?所以说我一直没想通你们聚集在一起有什么用,赶鸭子上架也别这样玩啊。”
“呐,大叔?”
“——呯!”
璃央听着枪声炸响,然后自己的头顶上方洒下了一滩灼热的液体。原本还桎梏着自己的大汉忽然失去了力气,他的手臂顺着璃央的肩膀滑下,然后整个人仰躺下去。
璃央在原地站稳,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了身后。脑袋开花的大汉此时已经失去了生命,而他脑袋里的一部分血正顺着自己的眉心朝下巴流淌。
她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差点渗入眼睛的血液,然后转头看向枪口还冒着烟的,笑容满面的少年。
“虽然你的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了......但是我这样的目击者你要解决一下吗?”仿佛不露出笑容就对不起面前的人似的,璃央平静的开口。
“......不。”少年笑道,红眸似乎略有兴趣的在打量璃央:“就像你说的,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我想也是。”璃央耸了耸肩。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想要杀自己的话,根本不用在意大汉挟持自己这个行为——对着自己的腹部开一枪一箭双雕就可以了。
“呵。”少年轻笑了一下,然后丢下了拿在双手中的武器:“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呢。女孩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被吓哭才对么。”
“我的三观不如你想象中那么正啊。”璃央挑起眉:“而且,就结果来说是你救了我。我还得向你道谢才是。”
银发的少年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但是很快,杀人时那愉悦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璃央却抢先开口了。
“说起来我很好奇......”她抬起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尸体:“杀人的时候,很开心吗?”
直白而奇怪的问题。
“嗯,很开心哦。”
坦率而莫名的回答。
“是吗。”少女点了点头,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些的少年:“但是,你真的,开心吗?”
重新被提出的问题似乎在什么地方变了味。银发的少年这次没有立刻给予回复,而是同样盯着少女很久。
然后笑容回到了他的脸上。
“嗯,很开心哦。”
“......原来如此。”璃央侧过身,慢悠悠的与少年擦身而过。虽然说很开心,但是如果真的以杀人为乐的话,那么自己估计此时已经没了性命。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说着连自己都骗过去的话,但是却又在心底深处明白的要死。
工厂外还在下雨,而且雨珠越来越大。但是璃央还是毫不介意的踱步到了雨天之下,然后仰起头让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迹。
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侧眸看向依旧站在工厂里的少年。少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浴血的,但是他平静的表情让人以为那些血不过是不小心沾上去的红色花汁。少年并没有离开工厂,而是在等待着什么。毕竟是大量的尸体,估计也要被清理吧。
银发的少年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笑着,抬起手朝她摇了摇。
于是璃央转过身,朝着少年微微欠了欠身。
“谢谢你救了我。看来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我就不打扰了。”她抬起眸对着少年微笑:“如果有缘的话,或许会再会呢。”
“Rabbit。”
003.
这一年,宇佐川璃央15岁,名为兔子的少年19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