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梓
备注1:原创世界观,怪谈题材,包含血腥、暴力、色情等不适情节,请酌情观看
评论要求:求知、笑语
“有看新闻吗?”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每个新闻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哪里发生了纠纷,哪里死了人,都是一团乱。”
“新闻不就是这点有意思吗? ”
“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身穿浅蓝色护工服的叶赫拉着平板车,车上装着几桶桶装纯净水,平板的末端还站着一位正在尽力保持平衡的、个子矮矮的护士。
“你这人真没意思,没点话题又怎么能讨女生喜欢呢?”
“有的人就喜欢不折腾。”叶赫面不改色地说道:“虽然我说可以帮忙,但也没说你可以站上去。”
“别这么认真嘛,”小护士站在平板车上,扶着水桶,装模作样地用左脚蹬了蹬地面,说道:“我站在上面,也是有帮忙的。”
“这样站很危险。”
叶赫肌肉紧绷,步伐平稳,尽量保持小推车匀速前进。
“我会注意安全的~”
小护士重心前倾,双手撑着铁管,靠近了叶赫。
“护士长看见了会生气。”
“那她不是还没看见吗?”
叶赫拿她没办法,也只能闭口不作声,继续向前。平板车沉闷的噜噜声在安静的走廊上回荡,还有几步路就到护士站了,叶赫没有回头也觉得平板车轻了不少,一个小小的身影低着头赶上了他,与他肩头平行。
“你讨厌我吗?”她问。
叶赫不愿多想女孩问这话背后的含义,只是说道:“不讨厌。”
“那你怎么总是这么冷淡呢?”
“性格问题。”
“哼嗯……”小护士撇撇嘴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今晚有空吗?”
“把这些水送到护士站……不是你让我帮忙的吗?”
“我是说忙完这些之后啦!”
“去陪何医生看一下那个危险的病人。”
“那个‘水果刀’吗?我记得今天的排班是陈志斌去吧?”
“他身体不舒服,就让我代班了。”
“你也太老实,别总是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
“就像现在帮你一样,刚好有空而已。”
十步、九步、八步,护士站的服务台近在咫尺,小护士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让叶赫也不由地停了下来。
“那今晚呢?”她问。
“今晚?照顾陈志斌啊,我们是一个宿舍的,他身体不舒服了,不能放着他不管。”他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叶赫皱眉望着小护士问道。
“奇怪的人是你啊!”
女孩迈开步伐,快步掠过了叶赫。
看着女孩的身影,他心里又想起了她的那个问题。
我什么也不讨厌。他在心中自语道。什么也不喜欢。
心康精神康复医院位于顺州郊外的一处深山里,是一家私立的精神病院,通常收治一些家庭状况较好的病人,有时也会接下连公立医院也避之不及的“超级病人”,在市内的口碑与知名度一向不错。虽然老一辈的顺州人骂别人神经病时,还是优先使用“李仲佩纪念医院”,但最近几年,求新求异的年轻一代也慢慢将“祝你早日心康”放入自己的脏话词典中。
因为位置偏僻,医院门口只有一辆孤苦伶仃的306巴士经过,多数还买不起车的年轻员工都会选择住在旁边的员工宿舍里。
与精神病朝夕为伴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和大众的认知相反,精神病院的日常并不包括一群疯子时时刻刻在你耳边大吵大闹并伺机取你小命,并不是所有精神病都有躁狂的病征,而那些真正有危险性的病人也有自己独立的隔离病房,很少接触到外界。
有些时候,这座精神病院甚至能称得上很安静。
而现在,隔离病房里也有些过于安静了。
长发瘦削的少女被拘束在病床上,只是呆呆地看着镶嵌在硬化玻璃里的液晶电视上,财大气粗的心康精神康复中心为每个隔离病房都配备了电视,保证病人不会彻底地脱离社会,恶化疾病——当然,播放什么的节目以医生的建议为准,确定不会对病人造成刺激的。
透过强化玻璃,叶赫能看见何医生坐在女孩身边并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病人一起看着电视。
“她就是‘水果刀’吗?”新来的护工张超忍不住问道。
“她就是‘水果刀’。”叶赫简单地回答道。
“唉,我的意思是,就是这个、这个……这么瘦的女生,连杀了三十六人吗?”
“嗯,就是她杀了三十六个人,”叶赫顿了顿,补充道:“还吃掉了他们的大脑。”
“是植物大战僵尸玩入迷了吗?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变态杀人犯啊……”张超感叹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病症与植物大战僵尸无关,而从严格意义上了来说,她只是一个有严重认知障碍的精神病人,并非杀人犯。”叶赫冷静地说道:“她在杀人时缺乏自然人应有的理智与认知,在法律意义上无需承担刑事责任,自然也不是罪犯。”
张超面对前辈的认真态度有些瑟缩,咽了咽口水,说道:“网上都是这么说的,我也是随大流而已……”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会聊天……”叶赫后知后觉地说道:“我不是在否定你,社会的认知与法律存在偏差也很正常。”
“聊挺好的,挺好的。”
有时,撒谎的人总是喜欢重复自己的话,叶赫并非不懂人心,想着缓解后辈的紧张情绪,主动开口道:“你知道她的外号为什么叫‘水果刀’吗?”
“我听说,是因为她杀人时只用水果刀,所以大家都管她叫‘水果刀’……”
“用水果刀杀人是一个原因,不过她杀的三十六个人里,有六个用了砍刀,八个用了菜刀,一个用了螺丝刀。”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水果刀’归案后,因为事关重大,司法机关找了三家医院同时做精神鉴定,我们就是其中一家。她自称自己没有杀人,只是吃点应季的水果。”叶赫看着强化玻璃里的少女说道:“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包括你和我,都只是一颗颗会说话的水果而已,她自己也并没有杀人食脑,只是给拿着水果刀给苹果剥个皮而已。”
张超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骂道:“妈的,神经病……”
叶赫也点头赞同道:“她确实有神经病,三家医院的鉴定结果都是这么说的。”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叶赫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墨镜、旅行帽的年轻男人摆着手靠了过来,他留着一头蓬松的中长发,内衬白色T字衫,外披着黑色短袖外套,下着米色休闲裤,腰上还别着一副折扇,显然就不是医院内部员工。
“抱歉,来晚啦。”他左手打着招呼,右手拿起挂在胸口的临时工作证,一副很熟的样子。
收到过何医生提醒的叶赫对来者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说道:“李袁浩先生是吗,何医生提到过你会来,不过她已经先进隔离病房了。”
“不打紧,我在外面看着她们就行。”李袁浩打量着隔离病房内的情景,问道:“有发生什么事吗?”
“她们就一直坐着看电视,也不知道算不算事。”张超说道。
“看的什么呢?”李袁浩贴近玻璃,想要更清晰地观察隔离病房内的场景,就是死活不愿意脱下墨镜,“嗐,这不是光之美少年吗?这个我熟啊,我几个侄女整天看,天天让她妈买周边,然后她妈不买就来烦我,嗐,你说当舅舅的不买不好,惯着孩子也不行,有时真挺麻烦的。”
“小孩还是不能惯的,你现在惯她,以后社会可不会惯着她。”张超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实践难啊,要是只是滚地板还好,一撒娇就拿她们没办法了。”李袁浩叹气道:“你们有兄弟姐妹吗?”
“我独生子啊。”张超说道。
“你呢?”李袁浩向叶赫问道。
“我是孤儿。”叶赫说。
空气难得地冷清了片刻。
“嗐,说起这个孤儿啊,”李袁浩面不改色地望向隔离病房,说道:“余欣也是个可怜人。”
“余欣是‘水果刀’的真名吗?”张超问道。
“什么‘水果刀’?”李袁浩迷茫了片刻,又反应过来:“你说她啊,‘水果刀’,嗐,还真挺合适的。”
“所以,她怎么了?”叶赫问道。
“金融危机,家里破产了,然后父母离婚,判给了妈妈,又被继父性侵……”李袁浩不好意思地说道:“嗐,就听我这么说挺没意思的。”
“这种苦难,没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叶赫抿着嘴,看着病房里的少女。
“嗐,我的不对,拿别人的苦难八卦确实挺没意思的。”李袁浩自责了一下,但就是不改,又说道:“她第一个杀掉的人,是她的妈妈。”
“那也是她唯一一个杀掉后没有吃掉的人。”
张超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不该先杀她继父吗?”
“她继父是第二个死的,在她妈死后,她和继父继续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杀了他。”李袁浩摸着下巴,继续说道:“现有的证据和证词表明,她继父对自己老婆的死心知肚明,甚至凶杀发生时很有可能就在现场,但最后什么也没做,也没报警。”
“要是报了警,他也该一起进监狱了。”张超骂道:“这两个狗东西,一个没有保护自己女儿不配当妈,另一个干脆就是个性侵幼女的变态,都该死,‘水果刀’也算替天行道啊。”
“别把她想太好,三十六个死者里,有很多都是无辜的。”李袁浩嘴角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说道:“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考生、正在庆祝女儿生日的一家三口、给病母挣救命钱的农民工……都死在她手上。”
张超一时无言。
“第一个杀的母亲并没有吃掉大脑,杀人逻辑发生了变化……食脑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叶赫自言自语道。
“也许不是对她有意义,”李袁浩笑着说道:“而是对她背后的那些东西有意义。”
话音刚落,李袁浩的笑容便凝滞了几秒,连忙说道:“精神病嘛,说不定幻想出什么鬼魂啊、上帝啊、乱七八糟什么的,让她去吃吃人脑,老话说的好,吃啥补啥……”
“但精神鉴定表明,她只有认知障碍,没有精神分裂。”叶赫认真说道。
“嗐,我就乱猜的,”李袁浩抹了抹额头,“她们怎么能看这么久的光之美少年啊,这么好看吗,要不我也是进去看看吧。”
就在李袁浩准备敲敲房门,请示入内之际,那位被拘束着的少女忽然望向了强化玻璃。就叶赫所知,隔离病房的强化玻璃都是单向透视的,只能由外向内观察。正常情况下,她看着强化玻璃,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可现在她的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叶赫。
“医生,”她说,“我饿了。”
叶赫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阵阵寒意袭来,但恐惧的来源却模糊不清。
“嗯,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叫人拿来。”何医生温柔地说着,下咽地口水却显露了她的胆怯。
“西瓜,我想吃西瓜。”她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了,“你们不会让我吃的,而且西瓜现在也还没熟。”
她朝着叶赫的方向望着,让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不知是不是透过玻璃观察的关系,叶赫竟看见那无情的双瞳,渐渐暗沉下去。他那平凡无趣的渴望被莫名的力量放大,口舌生津,呼吸加重,心跳加速。
李袁浩推开了门。
“女孩子还是少吃点比较好,”他说,“太胖就没人要了。”
‘水果刀’张开了嘴,可能光线和角度的原因,她的口腔内一片漆黑,不见舌齿。
“嗯。”
她轻柔的应答像蛛丝织成的琴弦,嘶哑、轻柔又脆弱。明明是如此清冷的声,叶赫却觉得一股热血从心脏涌上头,几乎要把大脑融化,鼻腔也被一股热流贯通,红色的血染湿衣襟。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恐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叶赫朝身旁的张超望去,只见他也是双眼恍惚,浅蓝的护工服被自己的鼻血染成暗红。
“嗯……”
‘水果刀’又应了一声,叶赫疯狂跃动的心脏瞬间平静下来,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空虚,不由地坐在地上,而张超、何医生也都已泪流满面,完全瘫倒,完全没有一点行动力。叶赫只能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只见床上的少女已经闭上双眼,安静地睡去。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李袁浩,想问些什么,却见对方望着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轻轻敲击空气。
他晕了过去。
男人在宿舍醒了过来,上班时忽然晕倒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幸好检查过后发现只是单纯有些贫血,并无大碍。不过说来也怪,今天和他一起同班的张超也颇为巧合地也晕了过去,据说是因为节食减肥低血糖发作,实在巧合。
男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宿舍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他迷迷糊糊地起身,打开了宿舍的灯。
自己那位舍友并不在宿舍,照理来说,因为身体不适请了假的他应该在休息才对。
爱操心的他拨通了舍友的打电话,却听见铃声从对方的床上传来,他翻翻找找了几遍,才在床缝间找到了手机。
开屏壁纸是一位颇为暴露的金发女人,似乎是某位艳星,男人并不认识也没有多想,向上划过,进入密码界面,敲入了5个数字后,忽然停了下来。
“私自看别人手机,还是有些不太好……”
男人将舍友的手机放回他的抽屉里,他的抽屉中还有一些自慰用品。男人倒也见怪不怪,有好几次下班回宿舍时,自己就恰好撞见舍友早早躺在床上,而棉被之下起起伏伏。
这种情况,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知道对方在干嘛,但大家都是虚伪的成年人,一个知道却假装不知道,另一个知道对方知道去却假装对方不知道。
人有性欲,毕竟是很正常的事,虽难登大雅之堂,也不必斥为下流。
但如果……
男人想。
如果人类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欲望,这个世界也许会变得更好。
虽然有些大言不惭,但如果每个人都能想自己一样知足常乐,保持最低限度的欲望,人和人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男人同女人之间,就不会存在那么多争端与罪恶。
男人站在桌前闭上眼睛,面露犹豫。
“这是为了大家好……”
他自言自语着,又拿起了舍友的手机,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又输入了另一个18位的密码打开隐藏相册,发掘其中的秘密。
相册之中,一张张女性的照片不断呈现,因为加密系统特殊的加载逻辑,最先出现的是最早收录的照片。
三个月前,是精神科蔡雪医生的照片,她正背对着拍摄者,推着一位行动不便病人的轮椅在花园里。
两个月前,是一张画面焦点指向黑丝美腿的照片,拍摄地点位于医院大厅,虽然看不见被拍者的面目,但看装扮,被拍者并非医院内部员工。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女性的照片,很多都是男人都已看过了的,而他要看的是最近拍摄的照片。
男人皱起了眉头。
两周前,不知名女性的裙底照,共七张。
一周前,位于女性更衣室的偷拍照,共二十六张。
三天前,位于女厕隔间的偷拍照,共十三张。
“真是……变本加厉了啊……”
一天前,患者‘水果刀’的照片,共七十二张。
照片中的女孩被拘束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裸露在外,并无勾人的“不雅”,仅在安睡。照片从每个角度拍摄女孩,有些照片距离近到让人觉得不适,因为角度和透视关系甚至有不少能博人一笑的丑照,虽然同样涉及犯罪,但和之前的照片相比,这些照片的内容甚至能称得上是“正常”。
但就是这份出乎意料的“正常”,让男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陈志斌,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最后,他握紧拳头,下定决心,拿起外套朝宿舍外冲去。
漆黑的天下起了雨,幸好员工宿舍和住院区之间有一条风雨廊相连,不至于让叶赫淋湿。这里地处偏僻,为了能留下员工,医院在住宿这方面下了很大力气,太阳在的时候,附近的绿植与景观能称得上是一派风光美景,但入夜之后,灯光稀疏,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风雨廊顶上的白炽灯能给人一丝微薄的安心感。
夜晚的医院似乎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虽然时不时会有睡不着的病人发出奇怪的响动,但总体来说还称得上是安静,因此显得叶赫的脚步声格外响亮。他快步走入收容‘水果刀’的C区,透过玻璃看见监控室里的牛大爷正美美地酣睡,他光明正大、毫无掩饰地推开监控室的大门,竟也无法惊醒这位毫无职业道德的老人。
叶赫静静地站在熟睡的牛大爷身后,审视着一个个灰色调的监视屏幕。
他偷偷来过这里几次,轻轻松松便确定了关押‘水果刀’的隔离病房已经空无一人,可动式病床已不翼而飞,只有几根针管与小瓶子孤零零地散落在白瓷地板上,监视器像素不足以分辨包装上的文字,但从形状上看,那小瓶子里装是镇静剂无疑了。
“别干傻事啊……陈志斌……”叶赫在牛大爷身后自言自语,而对方依然没有醒来,“别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一个推着病床、穿着护工服的身影忽然从监视器中出现。病床盖了一张白布,难以观察床上是何人何物,但护工的发型、体型却告诉叶赫,那就是陈志斌。
“……”
监控中是一段风雨廊,但装饰新颖、灯光昏暗,立柱上也没挂什么标语,显然刚建成不久。如果叶赫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通往新院区的风雨廊。新院区还未开放,仍在装修阶段,夜晚无人,正是作奸犯科的好地方。
叶赫没有犹豫,立刻就离开了监控室。
而监控室里,只剩下牛大爷的鼻鼾声,以及微弱的滴答声。
红色液体,缓缓从桌子上滴落,穿过牛大爷的两腿之间,与雨声交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医院的另一侧,一男一女像对峙一般坐在办公室两侧。
“我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戴墨镜的男人用折扇指着员工名单里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头像朝一位女医生说道。
“然后呢?想从我这里拿情报吗?”女医生笑了笑,说道:“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应该是你们那边更清楚吧?”
“他在今天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公民,我能拿到的也只有常规的档案资料。”男人无奈道:“你看,刚发现问题我就来找你了,世上没有比我更敬业的人了。”
“我还以为你只是来我这偷懒。”
女人桌上的咖啡机已完成萃取,黑色的苦涩液体流入杯中,又被女人抓起,扔给了房间另一侧的男人。
“有一部分原因,劳逸结合嘛。”男人稳稳地接下飞来的咖啡,嘬一口后露出了扭曲的表情,“嗐,我说啊,以后能不能准备点茶叶?”
“我不爱喝。”女医生干脆地拒绝了。
“那就来聊正事吧,”男人苦着脸放下咖啡,说道:“来聊聊吧,你所了解的叶赫。”
生活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所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节,所有你不愿发生,却已成过去的事实,皆为,无常。
人毕竟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因此无论有多少爱、恨、愁、苦,最后也只能说一声“世事无常”。
叶赫的人生也是如此。
很久以前,大概是4岁的时候吧,他模模糊糊便感觉自己的家庭并不幸福,同龄人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便学会了在父母吵架时沉稳入睡的秘诀,不得不说也算是磨难的馈赠了。
死亡与睡眠是最为公平的,所有的烦恼,总会在闭上眼的一瞬间消失。
但不幸之所以为不幸,便在于它不会因你的忍让而有所仁慈。
金钱、外遇、嫉妒、怀疑、自尊,父母吵架的理由总是多种多样 ,脸上常常各添新伤,像是壮烈的老兵一样。叶赫对这一切只觉得难过。
但叶赫,也不能说自己是不被爱着的。
每当年幼的他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时,正因各种琐碎事争执的父母总会不约而同地停下,安慰他、抚摸他、让他好好休息,可等他爬上小床、灯光熄灭、房门关闭后,那些几乎要把对方生吞的争吵声总会和黑暗一起到来,就好像他们认为只要关上了门,那些大人的烦恼就不会和声音一起传递给小孩一样。
他们真该检查一下自家那堵薄墙的隔音效果有多差。
叶赫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那时,他6岁。
那天是他的生日,天上下着小雨,爸爸开着车载着他,要带他去附近最好的西餐厅里庆祝。他坐在后座,副驾上的妈妈回头拿着一根竹蜻蜓逗着他开心,虽然外面的世界湿漉寒冷的,但也不妨碍车内人们相互温暖。车内的窗泛起水雾,所以爸爸的车开得很慢,时不时还得停下擦擦前车窗。
下雨天的色调,应该是灰蓝色的,但在叶赫的记忆里,那段短暂的画面却透着橙黄的光。
一晃神的功夫,妈妈便凑在爸爸耳边和他低声交谈。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像一首三流作曲家的交响乐,大提琴押着钢琴上刑场,管弦部对小提琴执行枪毙,指挥棒挥舞间斩首无数。
如果自己不是他们的儿子的话,真能算得上是一出好戏。
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欲望,总是爆发出情态各异的争吵,叶赫分不清他们怒吼着的丑陋脸庞到底是伪装亦或真容,只记得妈妈摔门而去,而爸爸追了上去,追了一半又跑了回来,对车上的他说:
“没事的,等我们回来。”
再怎么吵,他们总会回来的。不管他们有多恨对方,自己这个自私的小混蛋总会凭着他们的偏爱牵着他们回家。
只是那一天,他们没有回来。
他在车里等了很久,大概有一天一夜吧,最后是一位路人发现了昏迷的他。
他们为什么没有回来这件事,说来也有些滑稽:叶赫的爸妈,吵吵嚷嚷、追追扯扯,在愤怒和怨恨中来到了马路中心,互相撕扯,被货车司机撞死了。
这样的死,有些可笑,有些滑稽,有些无聊。
叶赫12岁时,从网上的“事故集锦”视频里里看到了爸妈生前的最后一刻,评论里还有不少的可笑又可气的“锐评”——可笑是因为确实有趣,可气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儿子。
人生无常。
多数人对自己的悲剧都会问一句“为什么”,而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得到一个值得憎恨的目标,并因此获得活下去的动力。如果一个人不能为爱而活,那就必须去恨点什么,否则只能去死。
可叶赫又该恨谁呢?
他只能恨那些蛊惑人心的欲望、恨那些无意义的争端、恨那些蒙蔽了爱的恨。
新院区一片黑暗,叶赫只能用自己的手电筒作为唯一的光源。窗外的雨声微弱,而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地板上满是装修工人的脚印,但两轮湿漉漉的轨迹在其中格外显眼。叶赫顺着痕迹走去,掠过每道门后的黑暗,在浓厚的油漆味中步步前行。
新院区的楼梯还没运作,叶赫经过了黑漆漆空荡荡的电梯口,一步步走到了楼梯前。一张空荡荡的病床摆在眼前,叶赫伸手触摸,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证明这张床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带有水迹的脚印愈发模糊,要大喊一声叫人出来吗?
还是不要了,说不定只会让对方躲得更深。
叶赫将自己代入陈志斌开始思考:首先,不在一楼是担心有人经过会发现,而二楼已能满足这个目的,而且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了,从二楼跳下逃跑也是一个可选的路径。总而言之,自己是想不出比二楼更好的位置了。
虽然推理的过程恨流畅,但叶赫在二楼巡逻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毕竟人心难测,叶赫决定进一步深入对方的角度进行思考:虽然我要犯罪,但我绝对不希望自己被发现,或者说我根本就不考虑被发现后要如何逃跑这件事,只考虑怎样才能藏得最深。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陈志斌在五楼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五楼隐蔽程度极高,虽然比不上顶层的六楼,但也相差无几。而最重要的是,叶赫自己也不想爬六楼。
虽然不愿意爬楼梯,但护工毕竟是个体力活,叶赫一口气跑到五楼,也只是略微有些心跳加速而已,他凝视着漆黑的走廊,只听见微弱的声响从前方传来。
是这里没错了。
他缓步向前,走到了临终关怀室前。心康精神康复医院虽然是精神病院,但有许多病人都是被家人寄养在此的老人,他们的症状不一定严重,但在家人眼里却一定是个累赘,因此心康便成为了这些老人的安息之处,新建的新院区,也因此增加了原本没有的临终关怀病房。
而在这个被遗弃者的终点,一个漆黑的影子正站在一张床边,不断颤动。
“晚上好。”叶赫说着,让光源指向对方。
在微弱的灯光下,那个干瘦的男人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转过身,他的身后是昏睡着的、一丝不挂的‘水果刀’,他的裤子扔在一旁,下身的性器却有些“干枯”。
“操、操你妈!”陈志斌有些惊慌,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如此应答。
“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是来劝你的。”叶赫诚恳地说道:“你还有机会,你还没真正地酿成大错……虽然手机里的那些照片也足够你去坐牢了。”
“我还没酿成大错?”
眼前的男人有些恍惚,他低头看向自己不争气的二弟,眼里突然迸发凶狠的光。
“你是来嘲笑我的对吧?你觉得我阳痿了,不够男人,连神经病也上不了?”
叶赫摆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自卑,是你做这些事情的理由吗?”
“操你妈!”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嘲笑你的人吗?”叶赫有些悲伤地说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我一直觉得你还有救。”
“放屁!”陈志斌光着屁股,激动地说道:“你平时洗完澡只穿个内裤就出来,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本钱吗?!”
“我在大学时候就这样,当时的男生宿舍都习惯洗完澡只穿内裤,如果这个习惯让你觉得难受,我会改。”叶赫冷静地回答道。
“别摆出一副施舍的样子了,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人……”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呼吸沉重,那根枯萎了的东西竟然开始有了些生气。
“抱歉,”叶赫低垂着眼说道:“是我的错。”
陈志斌对叶赫的道歉只觉得讽刺,一字一句间只听得出嘲弄。他低吼一声,扑了上去,将叶赫扑倒在地,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叶赫挣扎着,想掏出准备好的电击器,但那电击器在刚刚的冲击中不知摔在了哪里。他四肢乱扒,想要找到那支丢失了的电击器,但紧迫的呼吸最终逼迫他要去拉开对方的手掌,可随着对方几次抓起他的脖子上提、摔下,脑后钝痛的叶赫还是慢慢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空气啊,空气啊!
他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着,绝望地看着对方,竟看见那不可能勃起的性器成长为狰狞的恶兽。
“喜欢在背后说我坏话?嗯?”
“说啊,你再说啊!”
“不是觉得我阳痿是个废物吗?”
他骂着,笑着,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快感。
“现在谁才是垃圾?谁才是废物?”
“啊?”
欲望滋长。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
精魂充盈。
“不是很能说的吗?”
果实成熟。
“你……”
一双手,像是情人的手,攀上了陈志斌的脸颊。
小小的,“噗叽”一声。
陈志斌的头颅裂成了六瓣,露出了粉白色的大脑,他的双眼仍充着血,嘴里仍吐着畅快却混乱晦涩的责骂,像是陷入了某种极致的快感一般。在他身后的暗影之中,一个苍白赤裸地身躯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她的脸在“盛开”的头颅后显现,双瞳之内只有浓墨的黑。
尽管如此,陈志斌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叶赫,无论叶赫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
在叶赫迷蒙的视野中,一双双近乎透明的手,各自抓着各式各样的餐具,或挖、或夹、或切着陈志斌的大脑,然后送入四周浓重的黑暗里。
各式各样的咀嚼声在四周的暗中响起,小孩无礼的吧唧嘴,女人意犹未尽的叹息,男人意满足的感叹,老人贪婪的吮吸……各声各调,不曾断绝……
此刻正是,宴飨之时!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食用,他手中挣扎着的男人,身后依偎着的女人,头上吞食着自己的“祂们”,全都不重要。
他只觉得无比的满足。
他说:“哈。”
他死了。
那双手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叶赫用力将没有大脑的躯壳推到一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的心跳仍然狂跳不止,但好歹不再那么痛苦。
他抬起头,看见那个少女,她的双眼恢复了人类该有的光芒,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及腰的长发遮住了重要的部位,而那裸露的雪白肌肤应当引人遐想,但叶赫却只感受到恐惧。
“轮到……我了吗?”他喘息着说道。
“还没到,西瓜先生。”她礼貌地说道:“你的欲望很难满足,但味道一定很棒。”
“请放心,我会在成熟的那天,让大家享用你的。”
赤裸的少女绕过了叶赫,像跳舞一般一步一跳地离开了。她跳过一个个漆黑的病房门口,跳过楼梯,跳过病床,时而旋转,时而踮脚,无人欣赏她的舞姿,黑暗是她的观众。
不,还有其他人。
一个男人,在新院区的大门等着她。
他的双眼被铜币缝上,铜币之后也只有一片漆黑。
“嗐,杀人了?”他问。
“有什么关系吗?”她说。
“有,”男人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报告又要多写几页了。”
“辛苦你了。”她说。
“道歉能有什么用?我给你算算吧。”
他举起小拇指:“抓了你,我只要写一万字的报告。”
他举起无名指:“杀了你,我要写五万字的报告。”
他举起中指:“你杀了人,无论如何,报告都要额外增加五万字。”
“真可惜,假如我也能帮忙写报告就好了。”
“没有假如。”男人看着手中的折扇,叹道:“我只希望你,接下来别死就好了。”
他用折扇轻敲了两下空气,然后甩手展开。
发生了什么?或者问,应该发生什么。
男人那慵懒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澈透亮,如同戏剧小生一般唱道:“心康新院筹开建,才怜财昧令智昏,碌碌小人惜薄利,层层遗祸害无穷!”
“且问何事生?且听何祸起!”
男人唱戏,少女迈步。
“却见匠人无能,”男人的折扇指向屋顶,说道:“天花落。”
少女头顶的一片片PVC天花板纷纷落下,向她洒落。少女轻移步履,险之又险地掠过坠物,靠近男人。
“又见商人无义,”男人的折扇指向路旁的气割乙炔瓶,说道:“遭回禄。”
乙炔瓶瞬间爆炸,巨大的燃爆将恰好接近的少女重重地摔到墙上,可她像是没受伤一样,从墙壁弹了过来,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倍。
“再来监理失职,”男人的折扇指向地板,“地塌陷。”
少女的落点,恰到好处地塌陷了,少女以完美地角度掉入其中,即使伸直了双手也抓不住支点。
“终归勘察疏忽,”男人的折扇拍掌归合,“古雷响。”
一枚来自抗战时期,敌军轰炸时未曾爆炸也未被发现的哑弹,在地洞中爆炸了。
戏剧完了,男人却还唱着,这是他这行的老规矩,客人不走,戏就要继续唱下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往。”
“可惜众生痴愚,万事尽,一场空。”
“所谓一见发财,天下太平。”
“正谓世事无常,生死难避。”
如果客人不走,或者说客人走不了,那就只能自己走了。
男人边唱着,边小跑着离开新院区,只见这栋六层建筑淅淅沥沥地颤动着,尘尘埃埃也纷纷落下。
等男人走出大楼一分钟后,那栋新建的楼宇轰然塌落。一道惊恐的身影从尘土中离开,跑向了医院的宿舍区,男人眯眼看了看,但并没有多管。他打开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世事无常,心康的新院区大楼忽然塌了,目标刚好被埋在下面。”他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希望没死吧。”
叶赫带着满身的尘土回到了宿舍,只觉得大脑混混沌沌地,有些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他衣服也没脱,澡也没洗就躺在了陈志斌的床上安稳入睡,毕竟对方已经用不上了,而自己也不想弄脏自己的床。
总之,他睡了很久。
等他醒来时,天还是黑的,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他洗了个澡,用的是陈志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毕竟对方已经用不上了,而节约是一种美德。
洗漱完后,他穿着裤子,赤裸着上身,坐在桌子旁愣神发呆。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还伴随着小心翼翼的女声。
“叶赫,你在里面吗?”
叶赫穿上上衣,打开了门,小护士正在门外站着,面露惊喜。
“新院区那边忽然塌了,有人在里面找到了你舍友的尸体……而且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你,我有些担心……”
“我没事。”叶赫勉强地说道:“只是有点累了。”
小护士听了,也放下心来,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沉默下来。
最后,她鼓起勇气道:“介意我进去坐坐吗?”
“嗯,进来吧。”
小护士乖乖地走了进来,坐在了桌边,而叶赫转而走进了厨房,准备一些待客的茶水。
他煮着热水,等待期间闲来无事,便打开了橱柜里的暗门。里面有三四个瓶瓶罐罐,其上的标签分别写着替米沙坦片、醋酸氢可松的片、扑尔敏,这些药的药理性质各异,但都有着相同的作用,那就是抑制性欲。
也该扔掉了,毕竟,陈志斌已经用不到了。
在数个月前,叶赫便意外发现陈志斌常常偷拍一些女生的照片,而且性欲也异常旺盛,常常做些手艺活。在叶赫看来,如果任由陈志斌发展下去,他肯定会被自己庞大的欲望害到坐牢,因此叶赫决定帮他一把,顺便做些小实验。
虽然偷偷下药有些不道德,但他的哲学,支撑了他继续做下去。
只要人人都保持着低限度的欲望,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争执,不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因为无意义的争吵互相害得死去。
可惜,很可惜,实验失败了,身体缺陷和激素缺失,并没有让陈志斌的欲望得到控制,反而滋生出了更加畸形的自卑和嫉妒。
叶赫很遗憾,同时还有些小小的难过。
他拧开药瓶的盖子,将药片一片片地倒进垃圾桶。
客厅里,小护士絮絮叨叨地讲着有关新院区大楼倒塌的各种传闻,以及陈志斌死亡的各种流言。
叶赫听着听着,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那瓶还没倒完的精神药品放在了桌上。
“那个……”他笑着问道:“你想喝什么茶吗?”
项目名称:必然的意外
项目编号:A021
项目现状:可控
泄露应急措施:项目当前收容者为26岁男子,若收容者出现濒死、死亡等情况,请立刻寻找与其血缘相近的亲属,并为其亲属准备两枚宋朝年间的铜钱。在准备完毕后,将收容者或其尸体,与其亲属一同关押在黑暗的封闭空间中,等待三日后释放。
若收容者眼前的铜钱出现损坏或遗失,请勿与其对视。若收容者备用的三十六枚铜钱全部遗失,请为其重新准备。
若在收容者缺少铜钱封印的情况下与其对视,请进行一次全身换血,若缺乏换血条件,请在三天之内进行人道处理。
项目描述:项目为可能性模因,其收容者出身戏曲世家,但并没有登台表演的经验,常出现在各种地方,对一些失控的怪谈发动袭击。最初的报告显示,该项目能通过“唱戏”的方式修改现实,但经过收容者本身的解释可知,“唱戏”仅是描述“一场意外”,而所有的“意外”本身早已注定,收容者仅仅是将此事通过戏曲的形式唱出,并没有对现实进行任何修改。
调查员对其能力进行了多次详细调查,发现每一次看似有神秘力量影响的意外,其背后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从表面上看与神秘力量无关。调查员X对收容者的能力提出了另一种猜想,但最终证明收容者并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在A201泄露事故发生后,收容者申请加入异灾局,已获批准。
项目泄露报告:……每一个与他真正的眼瞳对视的人,都在必然的意外下死亡,当死亡人数增加时,收容者那种制造必然意外的能力也更强。通过与收容者的合作,我们更新了对视后的泄露应急措施,但为时已晚……
项目名称:水果刀
项目编号:B208
项目现状:收押中
泄露应急措施:收容所应采取一切措施避免该女子逃脱,若该女子意外逃离了收容所,请联系有关部门得到一位待执行的死刑犯,为其注射□□□□□与□□□,使其进入极度兴奋的状态,并设下5个火力小队以上的埋伏圈。若此方法无效,则联系□□□小组进行常规性抓捕。
项目描述:项目为一位17岁的女子,小学学历,半文盲,有一定的认知障碍,会将普通人视为水果。在通常情况下,项目能探知他人深层次的欲望,并将其无限放大,受影响者会出现头晕、流鼻血等症状,但通常能在1周内回复。
项目会将欲望得到满足的人视为“成熟的水果”,并将其献给不知名的存在食用,每次献祭完成后,项目都会得到某体能上的提升,对欲望和思维的掌控也会更深。
项目泄露报告:…………我不想再写了,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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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2:“必然的意外”或者说李袁浩灵感来源是是黑白无常,眼睛缝铜板的设定来自某些给死人眼睛盖铜板的地方习俗。
备注3:希望自己能写出水果刀的非人感和男主人公的似人非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