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泡红茶的最佳时间是三分钟,而端着茶具从小厨房走到房车的公共休息区需要的时间要半分钟。
两分三十秒,红茶的温度正好。沙瑞娜德满意地为每个小杯子满上。
“......哦,谢谢你,沙瑞娜德。”科斯莫放下手里绣了大半花纹的丝巾,接过已经加入了牛奶的茶杯捧好,才继续被打断的话题,“按照阿劳尔小姐的要求,我们还需要一个「英雄」。”
这真有趣,「歌剧魅影」的故事里可没有称得上英雄的角色。沙瑞娜德微笑着递上方糖罐,慈爱地看着他往茶杯里堆了一颗两颗,再偷偷往克劳德的杯子里放一颗.....哦,被发现了,故意使坏的孩子。
“首先,我没看过歌剧魅影;其次,为什么不是小飞侠,看不起永无乡吗?”克劳德无聊地趴在桌上表达了非文艺工作者偷懒的意愿。
“我不反对你的提议,只是亲爱的,你不觉得小飞侠的场景有些过于......活泼?我可应付不来这个。”
“反正有可靠的主演在。”而且他还毛茸茸的。
克劳德对狡小狐抱有极大的信任,“魅影里能加什么英雄,带女主私奔离开魅影冲破第四面墙的狡小狐?”
“好主意。”红茶的温度尚未达到最佳风味,科斯莫没有去碰茶杯,只是慵懒地垂着眼,银针带着丝线穿过布料,在空中拉出一道揭开帷幕般的弧线,“但我还有一个提议。”他微笑着,“原版是拉乌尔子爵求婚,魅影挽留对吧?”
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沙瑞娜德悄悄在每个人身前放下纸笔。“如果狡小狐是第三方呢,”科斯莫侧过头去,饶有兴趣地看着正耍性子一般在手账本上乱涂乱画的克劳德,“「为何不跟我走向自由」?”
蒲公英哇了一声:“这个好!”
“也行。”根本不知道子爵是何方神圣的文盲下笔飞快,笔尖在桌面上戳出咄咄逼人的动静,“那谁跟谁求婚?谁来当冲破束缚的万人迷?”
他这么问着,笔下却已初见某个颇具代表性的、顶着两颗丸子的雏形。
“我来求婚!我来!”蒲公英雀跃地举手,“女主角是谁,ice可以吗?”
沙瑞娜德看着已经被队友安排得明明白白但一无所知的傻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领神会的君主蛇眼睛都不带转一下,无情地用藤鞭把蒲公英直接按进了她的懒人沙发里,让后者抱着迷布莉姆艰难地缩成了个球,“欸,欸?”
科斯莫盯着还只能看出是个对称结构的海报: “舞台两侧的这个是......枷锁和诱骗?”
“正好你来求婚,”克劳德头也不抬,“条件很好啊,卡洛斯正白旗富N代。”
“少打趣我.....”
“反派呢。我和钢铠鸦,你选一个?”
“你们一起吧。”科斯莫拿起洛托姆开始下单网购面具,“你的反派气场比较委婉,但你的宝可梦弥补了这一部分...... ”
“呵呵。”克劳德冷笑一声,往代表科斯莫的角色身上狠狠划出几根嘲讽意味深重的木偶线。
桌板轻微震动着,在茶汤表面漾出一圈圈涟漪。某位作息混乱饮食不健康的孩子显然不止喝了一杯,桌上koko和星冰茶的杯子足够组成金字塔,沙瑞娜德无奈但逐渐习以为常地把它们通通收掉,给小创作者们留出更多空间。
“行了,”克劳德满意地勾下草稿,“飞吧,蒲公英,乘风飞到未曾抵达的地方去。”
多好的名字。沙瑞娜德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些孩子的生命里就编织了风,注定要飞到远方。
还有谁会比你更合适呢?囿于过往的少女,飞向远方的蒲公英.....她轻轻贴了贴蒲公英的肩膀,感觉到了少女摇摆不定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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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意识到了不妙的蒲公英:“啊?”
我,女主角?. jpg
蒲公英咽了下口水,弱弱地抬手指向自己: “女主角,我吗?”
队友不言,只是默契地在她头顶随意地一击掌。
耶. 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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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促着沉迷研究剧本的几个孩子回去休息,我留下来收拾凌乱的桌面。
有别于平时风格时常变换却不离优雅的桌布,一大张廉价而厚实的白纸充当了桌垫,凌乱交错的笔迹遍布其上,被饮料杯底的水痕晕开、又被委屈地糊上甜品碎屑。
那个时常把房间弄乱的孩子说这叫“思维桌布”。
我端详着上面的笔画,个性鲜明的笔触让他们书写的场景自然而然地再度浮现在我眼前。
那个直率的孩子的笔触是端正而带点尖锐的,喜欢在一个词组终了划出个拖尾或咄地一声敲下句点,看着这些字迹还能想起那孩子皱着眉嘀咕“《歌剧魅影》……《苏菲的世界》?”“世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永恒之女性……”这些断续语句的模样。
他的小脑瓜里好像总有思维在飞速旋转碰撞。
少爷的笔触轻飘优雅,像舒展身姿的花。他总是翘着指尖写完一个词语,轻声叨念着“‘第四面墙’,当然。”或者“向下的诱惑还是向上的枷锁……uh?”轻轻敲定主旨时的尾音会和笔迹一样偷偷上翘,带着掩不住的一丝得意。
孩子气的可爱。
可怜可爱的小女孩还糊涂着呢,她的笔迹偷偷藏在桌布的角落里,简单可爱的涂鸦躲在一旁看另外两人的长篇大论在纸面交错延伸。
她还小呢。
我把这张“思维桌布”谨慎地揭了下来,细致地收起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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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格林大图书馆正门的木质拱门,映入眼帘的是由暗色胡桃木书架构筑的环形书塔。高耸的穹顶垂落着黄铜链悬吊的复古灯具,为古籍封皮镀上琥珀色光晕。戏剧扮相的纽拉与勾魂眼托着茶盘穿梭在阅览区,咖啡香气与旧书特有的木质味道在空气中交织。游客们或倚在丝绒沙发翻阅典籍,或举着带有格林图书馆logo的马克杯在落地窗前自拍。
而带着道馆徽章收集愿望的游客会直奔旋转楼梯的尽头,走入真正的恶系道馆。下沉式地下空间被改造成圆形剧场,暗红幕布遮蔽着舞台后方的巨型机械装置——成捆空白稿纸在传送带上沙沙作响,随时准备化作漫天雪片。
这次拜访正好赶了个没演出的清闲时候。沙瑞娜德慢吞吞地跟在三位小朋友的身后,赞许地打量着这处地下剧场,花青色与胭脂红的配色相当古典高雅,是家里的夫人会喜欢的搭配.....扯远了。她收回目光,转而聆听训练家和道馆主的交流。
“子爵和魅影是摆在女主角面前的两种选择,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女性的两种选择:困于现状,或是为了摆脱而进入一个新的家庭。但狡小狐带来的是第三种,「离开这片舞台」——到书外面去,做写书的人去,你还有无尽的未来。”
“结合了道馆挑战获得的纸笔奖励,我们设计了女主角接过笔、掌握命运的情节。”
“以后的故事,就要由你自己书写了。”科斯莫轻声叨念。
“以后的故事,你已经可以自己书写了。”克劳德语气坚定。
“总而言之,狡小狐会是故事的英雄,但女主角真正的英雄会是她自己。”
沙沙的书页翻动声过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太戏剧了!”
看来是通过的意思了。沙瑞娜德微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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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沙瑞娜德。
只是位管家,一个旁观者。
沙瑞娜德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收好了小主人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
她转过身,身后蓝白间色的短绒尾巴轻轻晃了晃。
戏剧演出的筹备还在继续。今天的下午茶,要准备些什么好呢?
其实真标题是认识美女
* 互动文章,第一次玩大企,塔诺西
* 作者对日本的民俗了解几乎为0,有错漏或可以修改的地方非常欢迎给我科普,爱学习
* 妹妹小时候的灵异事件,可能有些角色时间线上的bug
* 我是md格式写的,希望没有奇怪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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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城有一户人,家中养有一小女。某天父母出游,家中仅余兄妹二人。女儿贪玩,叽叽喳喳,春色满园关不住她。至于她的亲哥哥,满脑子念着趁机学点才艺,日后好装样子,看住妹妹的嘱托慢慢从心上飘到了远方。
女孩溜出家,便是出笼鸟,清晨飞去不知归。待她回过神,已是近黄昏,唯有咕咕叫的肚子提醒她该回家了。但聪明的三枝不这么想,她特意带了些零钱买点心吃,今天是月圆夜,吃着点心赏月才是生活。市集熙熙攘攘,她到处闲逛,团子、馒头、再加点点羊羹,享受人生中第一次消费自由的快乐。
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太阳也想早点下班喝酒去。三枝看着不远处的小山坡,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这就是天然的观景台嘛。”话不多说,她提着点心迈开步子,往山脚走去。
然而七岁小孩的估算能力嘛,等三枝走到目的地,天已经黑透了。她马上开始抱怨树长太高,叶子太大,把天空挡成了落叶堆,只能从缝隙里窥探几缕光,有点像下雨天在田里找蚯蚓那样。女孩随便选了颗树靠着,在这儿歇歇脚,吃完点心就回去。她咬一粒团子进嘴里,糯米的清香于鼻子底下弥漫开来,腮帮子里撑小船,鼓起两个饱满的弧度。
第二粒刚凑到她嘴边,某种若有若无的香味飘过,小姑娘放下点心,再次吸吸鼻子。她很确定这是花香,即使她从没闻过。
“有谁在吗?”
童声往山里传,没有回应。三枝站起身,看看附近挤满行人的街道,再扭头看身后没有尽头的树林。晚风拂过,晃出一团黯淡的烛火,高而痩的人影顿了顿,紧接着树林变回了原样。
有人!她抱起点心袋往里走,越是深入山中,香味越是明显,零散银光点缀路上的石子和野草,好似刚有月宫使者从这经过。老树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每一次落脚都是赌博,三枝喘着粗气,她好几次以为自己踩进坑,掉到妖怪的家里去,听老人说山上会有吃小孩的妖怪,她可不想被吃掉。
“哈、哈,不行了,别跑……”
本就没好好吃饭,剧烈活动后的体力更是雪上加霜。女孩大力拍自个的脸蛋提起精神,香味十分清晰,应该要到源头了。前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走路几乎没声儿,又快又稳。是隐士高人吗?故事里的高人总住在奇怪的地方。
三枝平复好呼吸,继续跟着花香走,幸运的是头顶的遮挡变少了,洒下充足的月光。女孩浑然不知背后有一双手,那双手凝在半空,一会儿抬高一会儿缩回,最后搭在了三枝的肩上。 她差点把手里的宝贝丢出去,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你……” 她听到了属于女性的声音,有点虚弱,口音不像本地的,三枝没听清楚她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呆站着。女人没松手,她弯下腰,头往女孩的耳边凑。
“你为什么跟着我?”
三枝巴不得把眼睛抠出来也不想看背后有什么。与此同时,有什么活物爬上了她的手腕。危机感迫使她睁开眼瞄了一下,有什么条状的东西在动。
滑滑的、凉凉的、灵活的……蛇尾巴?
蛇尾巴?
“没反应。” 蛇女摸摸小孩没了血色的脸颊,她环顾四周,左手拿起方才卡在树枝上的灯笼,右手抱起小孩继续赶路,她的手肘弯穿了个篮子,里头盛有许多鲜花。
寒冷使三枝重新有了知觉,她咽咽口水,自知成了正在满山跑的人肉挂件,什么都做不了。
妈妈、爸爸,我该怎么办……她想哭,又怕自己惹蛇女不高兴。妖怪要把我带去哪里?我以后不偷吃柜子里的皮饼、不偷偷往哥哥的房间里放虫子、不擅自跑出去玩、不揪邻居叔叔的头发……等等,最后一个是叔叔的不对,是他先揪我辫子的,坏蛋!
“你别皱着苦瓜脸了。”山上有一眼泉水,蛇女放下三枝,顺手把她的点心从篮子里拿出来,袋子沾满了花的味道。
“好香。”三枝不禁感叹,真好闻。即使是老家的花田也没见过类似的品种,花叶窄,颜色淡,茎叶很少略显秃,长相意外地不出众,相当普通。不过蛇女在快把袋子交给女孩时收了回去,自行检查里头有什么东西。
“有羊羹诶。”
三枝思索了一下,对方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你,你想吃吗?”
“可以吗?” 女人的尾巴尖左右摆动着。
“全都给你,能不能,能不能……” 女孩的两只食指互相点点,下巴半埋进脖子,双眼往上眺。
“我不会吃掉你的。” 她拿出食物,摆手呼女孩过来。“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三枝盛。” 三枝乖乖走过去,缩在蛇女旁边。“你呢?”
“我是泉。嗯,美味。” 泉把还算温的馒头拿出来,捉起三枝的手,慢慢拨开小孩颤抖的五指,把馒头塞进小小的手心里。“我长得很可怕吗?这是你自己的,快吃吧。”
“嗯,嗯。” 三枝吸溜鼻子。“泉姐姐很漂亮,是山里……阿、阿嚏!”馒头差点飞出去,三枝下意识往泉的衣袖下钻,企图得到一点年长者的庇佑。
泉叼着软乎乎的羊羹,把女孩当成抱枕纳入怀里。人类的体质不能和山女相比,泉已经忘记人类很脆弱这一事实。她今天实在有点寂寞,除了满月,只有不知名的野花作伴。泉不愿走进人群,时不时在暗处观望热闹的街道,给自己一点心灵上的安慰。荒山野岭的晚上,她从没想过能遇到谁,何况是小孩,即使偶有猎户或干奇怪勾当的游民进山,无不是听到动静后绕路走人。
要不要把她交给慈善院处理呢,免得日后给自己留麻烦。泉嚼起第二块羊羹,不得不承认,人类的点心有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但这孩子看上去是有什么原因才跟来的。
“小盛,你为什么跟着我?”
“唔。” 女孩手里的馒头才凹下去小半边,经泉这一问,她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因为有好闻的花香。姐姐,这是什么花啊,只在这里有吗?”
泉忽然微笑,然后咳嗽一声,表情恢复平静。过了三秒,她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 三枝的眉毛弯成八字。
“嗯——” 泉的脑袋搭在三枝的头顶上。“你和我做个约定,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好啊。”
三枝伸出小手指,泉顿了顿,跟着她做。
“勾手指,拳万次,说谎要吞千根针!”
“切掉手指!”三枝大口呼气,松开手。
泉敛篮中花一把,她点点花瓣,颜色有白有红,后者的颜色近似她的眼睛。
“这是望舒花。”泉解释道,“望舒是给月亮驾车的神明的名字,能为人指引方向。”
“好棒喔。”三枝接过花,轻轻地抚摸它们。
“你不能告诉别人关于我的事,不然花就不香了。”
“我明白,已经约好了。可为什么花会不香呢?”
“我在这儿花才会生长。” 泉的眼睛滴溜溜转。“出了这座山它们是活不了的。”
“噢。”三枝垂下头。
“小傻瓜。” 泉再次把双手搭在三枝的肩膀上,深山寂静,她们的谈话声在绿叶间摇荡。“你来玩的时候我会采新的给你。”
三枝侧过脸,恰好和泉对视,山女盯着她,女孩莫名其妙读出了几分期许之情。
“我还可以来吗?”
“嗯。你以后寻着花的味道来找我吧。还有,要给我带新的点心吃。”
泉闭上眼环住三枝。三枝感觉不那么冷了,她依偎着泉,眺望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