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起至10月10日为日本新年+寒假期间(企划内为12月31日至1月第二周),各位同学可以自由地进行创作。
打卡部分本次可以以寒假作业的形式提交,打卡时间照常。
提醒一下,10月10日0点开始可以创作筹备毕业演出的相关内容。
请还没有找到搭档的各位同学,在【10月30日】前找到自己的拍档,准备创作毕业演出相关。
在本班中依旧找不到拍档的同学,下月起可以找不同班级的【尚未有任何搭档】的同学进行组合。搭档相关详情请参照【http://elfartworld.com/works/58252/】Q&A。
字数4410
我想去肝八命切…
如果没人写魔女那里的话我明天看看再补一段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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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你是说,我们将会迎战一位强大到能够造物的魔法师,而且他正处于自己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伊格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平静,甚至带上了点歇斯底里。她仍是无法相信等待着一行人的居然是如此绝望的结果,巨人和蝼蚁间的差距已不是能用计谋所加以弥补,光是能否保住性命都无法保证,更勿论尚有余力来斩断罪恶的根源。
“是的。”
假扮成侍女的吸血鬼始祖莎琳晗首,再度给出肯定答案。
同伴均在一旁保持沉默,埃德瑞普面无表情的安抚着更为躁动不安的乌鸦,动物的直觉比人类敏锐的多,察觉到黑暗中所潜藏着巨大危险的飞禽扑扇着双翼,鸣声粗哑凄厉。
茶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对着前方狺狺狂吠不止的小狗将小团尾巴紧紧夹住,旁人看去略显滑稽的一幕,落在对其熟悉无比的伊格眼中,赫然是从未呈现过的过度恐惧姿态。
“看来我们最后,会被打上渎神者的烙印遗臭万年,想想我居然会如此出名,忍不住有点小激动啊。”
想要打破沉闷气氛的迪诺强行让语气恢复了往日的轻佻,讲出口的却是干巴巴的冷笑话。
“好歹见证了新神的诞生不是?”
弗雷亚握紧镰刀随口附和,来自遗都的二人似乎是从沉闷绝望中摆脱出最快者,早已习惯行走于生死边缘上的他们,大约早已做好了客死异乡的觉悟。
“那,请容我和同伴交待一下状况,也好让他们做个心理准备。”
伊格深吸一口气掏出弦月碎片,也不管对面接听的是何人,便一股脑开始讲述自己已知的信息:
“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和迷雾,是由一位妄想成为神的魔法师制造出来的,凭空树立的神明爱维欣和防护罩一开始也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吸血鬼之所以不进攻是和教会有协议,他们收获人类的恐惧,与之相对教会收获人类的信仰,然后将其归于那位魔法师。总之,那个男人为了成神,通过自己创造恐惧来圈养人类从而供养自己的野心。”
对面并没有应答,究竟是被事实所震还是在全神贯注的聆听,抑或是出现了其他情况,这些伊格均无从知晓,她只是刻板的陈述着这一相当于死亡宣告的事实:
“而我们现在,必须要打倒这个男人,在他力量最为巅峰的这一刻,因为若不在此刻采取措施,他将会成为神。”
似是不愿意聆听同伴处传来的消极反应,语毕之刻伊格便掐断了通信。
缓慢向上爬升的楼梯于黑暗中前行,一节节抬升时悄无声息,间或传出的一两下机械齿轮传动声似是死亡缓缓逼近的脚步。光线昏暗,伊格习惯性抬头想要估算下多久才会停下,却发现目力所及处只剩蜿蜒向上的阶梯,而回头时亦发现来处残留唯余漆黑一片。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当做圣地吧。
胡思乱想于此刻展开。
——那家伙也有够会营造气氛,稍微收拾下破烂的城堡布置的肃穆一点,不知情的教徒沿着自动阶梯朝圣时,十之八九会把这当成神迹,再加点圣光,信仰心肯定会蹭蹭涨个不停。
——嗯……有道理。
莎琳的声音突兀插入脑海,在伊格开口质问之前,接下来的话语便如同连珠炮一般倾泻而出。
——看你太过出神便擅自读取了一下想法,请原谅我的无礼,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想的是这种事情,要说城堡的建设也是教会的事情,而且尚未开战,没必要那么悲观吧,虽然你们和他的实力差距,的确是令人绝望性的大。
——谢谢你的安慰啊。
伊格不带好气的回了句。
——我怎么就没发现这人是个话唠呢?!
——啊,我说的有点多了吗?
……心灵交流这个能力真麻烦,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抱怨了。
当然这句嘀咕,肯定也被莎琳一字不落的读了过去。
不过被这么一搅,伊格原本低落的情绪勉强能好转稍许。
——没什么事就请退出去吧,这好歹是私人空间。
——的确呢,你的思维总是在不可思议的活跃着,经常有许多不相干的事情被翻出来……啊,这并不是我在为了看到某些隐私而辩解……
——喂!
不顾当事人恼羞成怒的反应,莎琳的声音还在不受阻隔的直接传入,而且还是堵住耳朵都无济于事的那种。
——三岁看老果然是无稽之谈,嗯。
——三岁……?
——是啊,虽然可能你没有意识到,但是偶尔会有三四岁左右时的记忆在你的思维里翻腾,大概是被屏蔽掉了吧。
——屏蔽?那是什么?
楼梯陡然晃动,继而停滞于原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城堡的最顶层,亦是最终的目的地。
——事后我们再说吧。
对话掐断。
伊格心神未定,几乎在同一时间,径直对着阶梯的巨大沉重门扉被走在最前的迪诺用力推开,不详的嘎吱作响声后,是男性的张狂大笑:
“欢迎欢迎,我成神前的最后一批祭品。”
大厅内光线虽不充足但已足够能看清其内状况,众人握住手中武器想要找到声音来源却一无所得,而经过粗略观察后,唯一值得注意的,仅有块散发着异样光芒的巨大红宝石——若是体型缩小几十倍,它则和约瑟芬的求婚礼物别无二致。
“感到荣幸吧!为自己能亲眼见证这光荣的一刻!”
对方不知用了何种法术让自己的声音遍布整个大厅且毫不衰减,隆隆作响似是整个大厅都正与其共鸣,落在众人耳中则是仿佛魔法师正在耳边得意宣言。
“打碎那块宝石!快!那里面封存着他收集的信仰!”
“我愚蠢的女儿,你的背叛只会给自己带来灭亡!”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点出自己的弱点所在,或许在他眼中,一行人连让他担忧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是莎琳也如此——有哪个造物主会畏惧自己的造物?
“也罢,小丑的存在意义就是供人取乐,起舞吧!不自量力的凡人们,和我的奴仆一起,好好演一出足够让我满意的闹剧!”
话音落下,链条声响起,大门再度紧闭。
而帷幕才刚刚拉开。
Part2
“说好的反派死于话多呢?”
“他还没死,我们快恶心死。”
迪诺和弗雷亚一唱一和的吐槽同上次一样,并没有起到半点缓和气氛的作用。
“这俩好吵……”
抱怨的是埃德瑞普,他正因为吹箭的回收问题烦恼不已。以往的负责者乌鸦,在看到敌人的真容后就开始大吵大闹甚至躺在地上蹬着腿装死,死活不愿意从尸体上把吹箭叼回来。
几人且战且行,最后背靠着宝石以其为中心以便相互照应。
原本的计划是直接打碎宝石诱使魔法师现身,而在几次尝试后众人却发现,自己的攻击在碰触到宝石之前,便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作用下偏转开来,无论是神术还是物理攻击,结果均没有半分改变。
“如此渺小的力量就胆敢挑战神的威严,空有勇气而无半点实力的你们,作为丑角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知在何处观赏这一幕的男人鼓掌赞叹,似是将自己当成真正的神祗一般俯视众生言行从中取乐,设置一个个难题的同时欣赏着凡人的无谓挣扎。
“狗儿们,撕碎他们!”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扭曲生物从四面八方涌出,和吸血鬼相比,它们更接近于无逻辑恶梦中的产物,胡乱拼凑在一起原料不明的肢体躯干、随着步调爬行蠕动不断掉下来的腐烂血肉、肆意拖行于地面的内脏、魔像和血肉的强行拼合,这只扭曲军团前行的军乐则是来源其自身——黏稠尸血尸块拖行于地面发出的啪沙声、铁链和地面摩擦时的尖利脆响,还有已不能称为生物的个体口中发出的无意义嚎叫。
这些怪物就是弗雷亚那句“快恶心死”的来源。
面对大群行走的精神污染,伊格只是扫了眼就迅速收回目光开始盲射,春之女神在上,那堆密密麻麻像葡萄一样成串的眼球是什么鬼?!
幸好它们除了外形恶心外,战力并不算很强,众人以不被怪物接近为前提利落的解决着它们,先不说怪物的牙齿爪甲是否带毒,哪怕这攻势孱弱到连皮肤都无法擦破,都不会有人愿意被碰到一下。
——真TM太恶心了。
“想要突破那层立场,必须要用同样的力量来中和它。”
自从怪物出现后便沉默不语的莎琳开口给出了解决方案,虽然具体方法不明但好歹有了些许头绪。
“怎么了?”
率先察觉到莎琳情绪不对的是迪诺,借着身后宝石发出的微光他清楚窥见,对方面孔上所流出的被称为哀伤的表情。
“那些怪物中,有我的不少朋友,不,准确的说,在我们还是人类时,曾经是我的朋友。”
无须迪诺劝慰,莎琳目光中的恍惚只持续了一瞬便再度恢复坚定。
“正因如此,我一定要替他们打倒这个扭曲的根源。”
“加油。”
劝慰的话语在莎琳的执念下显得做作而苍白无力,迪诺于简单的鼓励后再度投入战团,手中不知火轻震,黑色火焰燃起将污秽一扫而净。
僵局未曾持续太久,大门被二度推开,高壮而又令人安心的身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拳风所及之处怪物被打致稀烂无一合之将,硬生生杀开一条通路之余以气为障,身上未曾沾染半点血肉污迹。
几乎在同一时间,红色光芒从支援人群中骤然射出,似是被何物所指引般直直投射在巨大宝石之上。
“力场松动了!”
“是那块宝石!”
“拦住他们!”
莎琳和约瑟芬的声音被魔法师的吼声几近彻底盖过,接到新指令的造物们挪动着迟缓的腐烂身躯竟生生以血肉组成了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合流之势被硬生生掐断,光芒也在怪物身躯的遮掩下显得忽明忽暗。
——这样下去,体力会被硬生生耗空。
而转机,比预想之中来的要快。
“把宝石扔到空中,快!”
埃德瑞普一反常态的大吼出声,已脱去几分稚嫩的少年声音掠过阻碍清楚传入来人耳中。
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呱呱直叫的乌鸦,在众人忙于开辟道路之时,竟未注意到它在何时,就已借着光线的掩护盘旋在头顶。
点缀着红宝石的项链被高高抛起,于最高点时轻盈掠过的黑影探出双爪将其紧紧攫住。
“抓住那只该死的鸟!”
黑色箭矢躲避着地上怪物林立的臂爪,忽高忽低改变着飞行高度以防止被某些陡然跳起的家伙一击得手。
邪恶的造物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哪怕是其中最为敏捷者也未能造成半点威胁,乌鸦轻松写意的缩短着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
眨眼间路程已过半。
“一群废物!”
终是忍不住出手的魔法师仍未现出原形,但魔法却已开始酝酿并对着乌鸦成片播撒,或许是顾忌到会破坏宝石,他并未使用力场类魔法,转而制造出成片的火焰冰雹向下砸落。
功亏一篑的情况并未出现。
乌鸦收拢双翅任凭重力主宰自己行动,切裂天空的黑翼身后火焰紧随而至,猛然俯冲的身影面前已毫无阻碍,甩出的回转镰刀像刈麦一样硬生生在血肉城墙中割出片空白通道。
两块宝石接触的瞬间光芒大作。
哪怕是魔法师气急败坏的吼声,也无法掩盖掉信仰储存物碎裂成片时的当啷脆响,伺机已久的伊格在强光发出时便使尽全身力气将匕首狠狠插入其中。
片刻,和煦的白光霎时铺满整个大厅。
四散的信仰将大厅内原本的阴晦一扫而空,扭曲的怪物们嚎叫、扭动、挣扎,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它们在光芒中如泼了沸水的雪人般风化碎裂溶解,连尘土都不剩一丝。
难得的静谧被魔法师压抑怒气的声音所打破:
“作为小丑,你们已经做得很好,闹剧,是该收场了!”
“我,和忠心与我的仆人,会亲自来解决掉你们这些蝼蚁!”
“作为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女儿啊,我赐予你,在死前和我一同观赏渎神者灭亡的资格!”
Part3
场地,被力场组成的墙壁强制性分成三部分。
被摄走的莎琳,正和魔法师进行着力量悬殊的较量,无论她从何处发起攻势,落点总会在魔法的作用下被偏转至错误的位置,而另一方——发色灰白隐隐透出老态的男人则如同猫戏老鼠般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偶尔的屈指一弹,落在莎琳身上便是难以言喻的重击,仅观后者接下这一击后将透明墙壁撞至摇摇欲坠,即可知其力道之大。
“所以说,我们的对手是你咯?”
在森林里谋面的魔女出现在提前突入者一侧,而约瑟芬她们所面对的,则是不知为何突然举止声音都异常女性化的光头教宗。
面对伊格的质问,水之魔女用来作答的,是汹涌而至的水滴利箭:
“对不起,我无法违背父亲的命令。”
7433字
零和弗蕾亚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身上的细小伤口不知何时已经痊愈了——他看向了理应同样受伤的弗蕾亚,她也应该在刚才的战斗里受了些擦伤,不过映着她举着的火把的光芒,并没有看到任何一点像是伤痕的东西。只能在她精致的衣服 上的些许破损看到刚才打斗的痕迹。
她的嘴角上依然浮现着自得的微笑,不时左右看着下水道的内部,仿佛这单调的景色也让她感到十分有趣一样。而零则在一边随时负责驱赶受火光吸引而飞来的蝙蝠。
不过,那应该也已经是吸血鬼化的蝙蝠了,单纯地挥舞手臂反而让他们一起攻击了过来——不过,这些残兵败将并不是零的对手,他伸出粗壮的手臂,随手抓住一只蝙蝠的翅膀,猛地对着另一只的方向一摔 。
随着手翼被撕裂、骨头被折断的古怪声响,一边手臂被扯下来的蝙蝠身子咚地一下撞上了自己的同伴,双双冲向墙壁,经历了巨大的冲击后一起昏迷了过去。
“怎么了哦~?”走在后方的莉芙听到前面的动静,好奇地探出身子歪过脑袋,不过零的身躯实在太过巨大,导致她并没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弗蕾亚轻轻笑了笑:“不用太在意哦~我们很安全☆”
负责殿后的伊格也举着火把,她的爱犬茶砖也看似认真地在替队伍警戒后方的动静——排除它差一点不小心掉下稍宽些的横向水渠的话,这次它的表现可圈可点。
而刚才见证了整场战斗的女侍现在却镇定自若地走在莉芙和伊格中间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只是望着前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这种冷静异常的态度让心思缜密的伊格心里泛起了疑 惑:“我说啊……女仆小姐,你经常见到刚才那种规模的打斗吗?”
刚才与下水道中吸血鬼的战斗的程度之烈,伊格觉得并不是一个常年在贵族宅邸中工作的女仆所能见识到的,女仆却摇了摇头:“不…我想,我能见到的最厉害的打斗,也就只有亚伯拉罕先生把主教先生撵 出去而已。”
那根本不算打斗吧。
伊格心里默默想着,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着走着,已经能看到前方下水道的墙壁上有点亮着的火把。零皱紧了眉头:“……已经接近出口了。”
“零不要那么紧张嘛~要我讲笑话放松一下吗?”弗蕾亚见状,也熄灭了手中的火把。
“就算零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至少在对莉芙的教育上是这样。”虽然很感谢弗蕾亚如此调节团队气氛,不过一想到她的手法,伊格就感到心烦意乱起来。
自己对莉芙纠结的感情已经被这个女恶魔看得一清二楚,可以的话伊格想尽量不和弗蕾亚搭上话,免得被她拿来说事,不过必要的时候还是得阻止她把话题往更脱线的地方带。
“城堡探险~~”这时,看到地下水道出口的莉芙忽然跑出队伍,被零一把抓住:“等一等,不可以一个人先去。”
“呜,不可以探险吗——”
零觉得莉芙这个楚楚可怜的表情是在这个队伍里第二难应付的东西,他呼了口气,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是不可以,只是莉芙一个人冲在太前面的话,会有危险的。”
莉芙的眼神继续盯着零,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我打头,大家跟上吧。”
随后,高兴的莉芙开始绕着零一边前进一边在平缓的阶梯上蹦跳了起来,从无聊而又紧绷的警戒里解脱出来的茶砖也跟着一起撒欢绕起圈。女仆依然冷静地看向前方,弗蕾亚和伊格则略带好奇地左顾右盼着 。
最后,众人在一条死胡同前停下了脚步。
“死路……?”零疑惑地看着前方,莉芙却从他巨大的身躯边钻出来,好奇地跑到道路的尽头。
“喂!”伊格正要阻止,莉芙已经开始拍打起了尽头的“墙壁”。
梆 梆
这种特殊的响声让所有人面面相觑起来,莉芙开始用力地推那面墙壁,却还是推不动。
正当零想要上前的时候,弗蕾亚阻止了他:“稍等,让我来看看~”
弗蕾亚唤出神术的光辉,照亮了光线不太好的死胡同深处,而当她走进时,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原来如此~”
忽然,她按在墙壁上,开始用力。
“力气活还是我来吧?”这么说着的零刚要上前,却看到最深处的“墙壁”被移开了,而且并非常见的横向或者纵向的移开,似乎那面墙壁绕着某个点,在弗蕾亚的力道下贴着外墙旋转一样。
而当她移开“墙壁”获得的缝隙越来越大时,站在道口的众人透过缝隙看到了另一队人马的身影。
那正是迪诺、埃德瑞普,以及亚伯拉罕——三人都气喘吁吁,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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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就在这里休整一下,交换情报吧。”
埃德瑞普和迪诺在巨大的大厅转了转后,得出了“没有任何异常”的结论,零便如此提议到。
灰暗的大厅之中,墙壁上点着昏黄的蜡烛。空气中弥漫着不适合于人类的邪恶气息。在遥远的过去,这里曾经是被作为会客室使用的吧?但是现在它的主人绝对不会需要再接待任何客人了。而弗蕾亚刚才移开的,则是设置在墙上的巨幅画像,上面绘着一位目光锐利的老年男性。就算画像上有些灰尘,而且还有些掉漆。还是会给人一种一直被注视着一样的不快感。
巨大的正面楼梯上铺着地毯,或许是因为城堡里可能有仆人在打扫的关系,看上去不算非常脏。零率先坐了下来:“我们在森林那边确实遇到了魔女,或者说,女神。她似乎和城堡的主人有些关系。笼罩着这个世界的是个不见天日的诅咒——那位女士因为契约的关系无法过多地告诉我们什么,不过只凭她的话就知道始作俑者是城堡的主人了。”
“噢噢!有进展真是太好了,我和埃德瑞普在教会里反而没发现任何线索,这让我都觉得诡异过头了……然后城市里遭到了袭击,我们杀出一条血路跑来这里了。”迪诺依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向零汇报着他们那边的情况,亚伯拉罕却用力地用拳头捶打扶手:“要是……要是我再强一点的话……!”
女仆只是低下头摇了摇,并没有多说什么,莉芙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显得有些疲劳,一如既往地抱在伊格的脖子上。伊格一边稳稳站着支撑她,一边环视起大厅的情况。
除去自己这群人来时的被画像遮住的通道以及迪诺三人来的正门,看上去比较平常的路线也就只有在房间角落的小门和前往二楼的楼梯了。
埃德瑞普用面包干喂着自己的乌鸦伙伴,弗蕾亚则站在画像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忽然,她从背后拿下镰刀,猛地劈向了画像。
随着巨大的撕裂声,画像的下半部分砸在了地上。
“……你和画像有过节吗?”迪诺很是不解,弗蕾亚却耸了耸肩:“不~我只是有些好奇这画像会不会有玄机而已~”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下了阶梯:“毕竟,会邪恶魔法的怪物做出会动的画像也不是不可能吧~?”
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法。
在治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当然,在埃德瑞普敏捷地躲开因为莉芙施法失败而喷放出的水柱后,这个工作还是交由弗蕾亚和伊格协助完成)后,众人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装备。女仆见状也提问说:“那么,各位英勇的冒险者,接下来想怎么走呢?”
零从衣服的内侧拿出弦月,强烈的蓝色光芒已经化作可见的蓝线,指向了众人的头顶。
“那,就向着楼上去吧。”零侧过神,让出楼梯的正中间,示意其他人先走。
埃德瑞普想了想,率先迈开步子,却正好和迪诺迈开的脚踢在了一起。
“你…………”埃德抬起头,瞪了过去,却发现迪诺也瞪着自己:“哦?”
“……我有它,我先走吧。”这种时候并不是吵架的时候,埃德先缩回自己的脚,然后迈步走上了楼梯,他的乌鸦伙伴也对着迪诺“呱——!”地威吓了着,张大了翅膀。
不过迪诺却只是哼了一声,跟到了埃德瑞普的身边。
埃德刚想发牢骚,迪诺却摇了摇头:“得了吧,万一顶上有东西冲下来,2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随着开路的两人走上楼梯,弗蕾亚也迈开轻盈的脚步跟上,伊格牵着莉芙一前一后地跟在弗蕾亚边上。
女仆看了一眼最后的两位男士,零却提议说:“你先请,我们垫后就好。”
“我明白了,谢谢。”女仆扶正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就稍稍提起裙摆,跟到莉芙的身边。亚伯拉罕和零互相点了点头,默默地为队伍警戒后方。
而就在一行人走到画像前,准备沿着直角转弯的楼梯前往二楼时,埃德瑞普忽然拉着迪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稍等,去吧。”
随着埃德瑞普挥手,他的乌鸦伙伴迅速地沿着楼梯飞了上去,再飞了下来,反复地盘旋了数圈后,他回到了埃德瑞普的肩上,呱——地叫了声。
“怎么样~?”弗蕾亚好奇地问,埃德瑞普点了点头:“嗯,应该是没问题了。”
看埃德瑞普如此谨慎,女仆冷静地问:“请问,这里,会发生什么问题么?”
“以防万一而已。”这么说着,迪诺已经和埃德瑞普率先迈上了楼梯,而众人走到楼梯中央的时候,一直态度冷静的女仆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发现了什么呢。”
而随着她抢先踏出一步,踩到更上一级的台阶时,异象发生了。
咔
——“什么声音!?”亚伯拉罕瞬间架起弓弩,警戒地向四周看去。
砰
“!是在脚下!!!”
随着零的警告,莉芙和伊格牵在一起的手的正下方楼梯猛地消失,前半段的楼梯开始动了起来。
“唔?”莉芙还有些愣愣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跟着楼梯一起向斜上方移动的伊格的手已经拉着她往半空迈出了一步。
“伊格!放手!”零的话还没说完,伊格已经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她急忙松开一直抓得紧紧的莉芙的手,把她往后推了一把:“莉芙小心!”
然而,这还是没能阻止莉芙一脚踩空,伊格也因为用力过度而让大半个身子倾斜在空中,眼看两人都要从楼梯上坠落的时候……
“……!”抓
“喂!”抓
零一瞬抄起莉芙的腰,硬是在她跌落前把她捞了回来;迪诺也及时地抓住伊格的后领,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抓住楼梯的栏杆。
两人越离越远,莉芙却一点都不担心一样地对伊格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而看着伊格搀杂着各种情感的表情,零稳稳地把莉芙放在地上,向楼梯上看着自己的四人伸出拳头:“放心吧,会平安汇合的。”
目送着载着五人的楼梯螺旋着飞向城堡高处,零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莉芙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呀?”
“城堡主人的厉害的作品让我们的队伍分散开了,仅此而已。”零尽可能简短地解说到,而莉芙却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险象,鼓起了掌:“哇!!好厉害!”
亚伯拉罕忽然插话:“喂,刚刚,发生了什么?”
零疑惑地看向他,而他却摇了摇头,继续说:“不……我的意思是,刚刚,她说了什么?那个女仆。”
在仔细思考了刚刚女仆说的最后一句话后,零的脸色一变:“那个女仆,你有印象吗?”
“……她似乎是约瑟芬的首席女仆,名字是……是…………”亚伯拉罕拍着脑袋,尽力思索着。
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零先抬头看向四周,寻找起其他前往二楼的路。
可这是他才注意到,这座城堡看似和别的城堡别无二致,可仔细看却发现到处都布满着奇怪的倾角,完全没法用来当作攀爬的支点。
“但愿不是最坏的情况。”零对亚伯拉罕说,而对方稍微想了想后,回答:“但愿吧,可是刚才的话,总觉得是幕后黑手的台词,让人担心啊。”
“我的同伴应该有能力处理的吧……”挠着自己的脑袋,零看向了在大厅角落的一扇门,“现在,我们应该找路尽快和他们汇合——也只能从那里走了。”
零话音刚落,莉芙就已经迈开步子从楼梯上蹦跳着跑了下去:“好——”担心她出事的另外两人也赶忙跟在她身后。
莉芙已经拉开了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她刚想跑进去,就被零拉住了:“别走太快,会有危险哦。”
“嗯~”听话地点了点头后,莉芙像是好奇一样地,一路抚摸着一侧的石壁往前走,亚伯拉罕跟在两人身后,用担忧的语气说:“约瑟芬现在怎么样了……越来越让人担心。”
“你要相信她——死都要见尸呢,这是我师傅教我的。”零一边警戒着走廊的状况,一边说到“何况,那位厉害的大小姐没那么容易出事,这是我身为习武之人的直觉……”
亚伯拉罕摇了摇头:“我很愿意相信她啊。只是她可能把自己硬塞进什么大阴谋里面去了。”
无言以对的零,一脸深沉的亚伯拉罕,以及理解不了对话内容的莉芙。这样的三人让这一路都带着沉闷的气氛,终于,走廊可以看到尽头了。
莉芙好奇地跑了出去,零也跟着一起迈开步子,迅速地接近那扇门。
靠近那扇门才发现上面贴着张小纸条,零凑上去看着,把纸条上的字读了出来:“约瑟芬的房间,不得打扰。莎琳。”
“啊!莎琳!是的,她叫莎琳!”听到零的话,亚伯拉罕恍然大悟,而莉芙却没有多想,就大大咧咧地推开了门。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虽不豪华但有着十分舒适的装潢的房间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房间一侧的床上躺着个熟悉的身影——“约瑟芬!!”
亚伯拉罕急忙越过两人,走到她的身边。
她双眼闭着,呼吸平缓——亚伯拉罕希望她只是睡着了,试着轻轻呼唤她:“约瑟芬……?”
随着约瑟芬的眼皮动了动,她慢慢睁开眼。亚伯拉罕颤抖着舒了口气:“真是……太好了…………”
“唔………………”约瑟芬刚醒来,似乎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零稍稍向她点点头:“早安,约瑟芬小姐,看起来您没大碍。”
约瑟芬看到了零、亚伯拉罕和正在房间里好奇地四处探索着的莉芙,说:“早安………………在这个地方再见面真是糟透了。”
“嗯,既然可以好好说话,那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吧。”零点了点头,开始提问,“您为什么要突然打开防护罩呢?我觉得那是这次骚乱的……根源吧。”
“不,我什么都没有做。好吧大概你们不会相信这一点——虽然我确实计划了那样做来着。”约瑟芬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看向零,不过零的回答却让她有些意外:“嗯…现在的状况,比起疑神疑鬼让我——以及你忠实的骑士不安,我会选择相信你的。先说说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吧,我想把握整个事态。”
约瑟芬点了点头:“好的…………不行,我的记忆有点混乱,我,没法自己来说清。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在思考了一小会后,零问出了当前最重要、也最希望知道的三个问题:“你本来想做什么,实际发生了什么,你得知了什么。”
约瑟芬舒了口气后,便开始一一回答零的提问:
“我的计划………………是关掉那个防护罩,然后消灭掉吸血鬼。当然执行上还有很多细节,确保我的人能够干掉它们。不过让人民看清教会的无力,这是我的计划。然后……在我准备完成之前,就发生了,你看到了。之所以准备延长,主要的困难是,我找不到关掉那个防护罩的办法。它不可能没有一个办法,但是我不论怎样做,都没办法找到。”
“那为什么防护罩失效了?你有头绪吗?”零追问到,而约瑟芬也摇了摇头:“这就是我想不懂的一件事。防护罩,为什么会失效呢?”
“那,请问你知道莎琳吗?”以这句话起头,零将刚才莎琳的表现,以及众人被分断开来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的约瑟芬用力地摇了摇头,凛然地说:“你是说她背叛了我?这不可能。——她救了我。我被抓住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吸血鬼没有杀了我,它们只是捉住我。莎琳把我从它们之中救了出来,然后找到这间安全屋,把我安置在这里……”
正在零和约瑟芬谈话的时候,莉芙依然好奇地在屋子里找来找去,摸着,看着她一切觉得好奇的东西。
忽然,她在桌子上看见了一张被墨水瓶压着的信纸:
约瑟芬,
这些年一直瞒着你的很多事情,我会在一切都结束后告诉你。
可以的话,希望你一直相信我。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非常抱歉,我现在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爱你的
莎琳
“唔,是什么意思呢?”莉芙歪起脑袋想了想,不过没过多久,她还是把那张信纸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此时,零和约瑟芬似乎也已经说完话了,零看向安全屋另一侧的门:“那,我的同伴们应该在最顶上吗?能请您带路吗?”
“当然没问题。”这么说着,约瑟芬就带着众人前往安全屋另一侧的门。
门的另一侧是一个类似塔楼的圆筒状空间,约瑟芬带着众人踏上螺旋向上的楼梯。
在众人向上行走的时候,约瑟芬还向零询问了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听了零和亚伯拉罕先后说了经过后,她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了身:
“……辛苦你们了,还有,谢谢。”
在漫长的爬楼梯过程中,伴随着塔楼外喧嚣不已的风声,零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爬了多久,约瑟芬再次站住了脚步:
“虽然我知道这个城堡很高……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悠哉悠哉爬楼梯的时候了。”
亚伯拉罕看到她伸出了双手,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们也应该听到了吧,外面的喧闹,以及,位于我们顶上的战斗。”
“牵住我的手,我带你们去。”
不用多想,三人握住了她的手,而她也肃然说到:“Scaright!”
随着她掌心的伤痕发出红色的光,零和莉芙都觉得一阵恍惚,自己如同在瞬间越过无限遥远的世界一般,在那路途之上,沿途飞掠过的种种事物虽然难以看清,但你隐约觉得自己窥视到了恐怖之物的只爪片鳞。而在这种短暂的错愕感之后,四人所处于的位置,已经是城堡顶端的大厅之中了,而在这里迎接的,是在大厅上半交战的两人——其中一人,就是莎琳——以及大厅下半背靠着一枚巨大宝石、正竭力与大群难以形容的怪物交战的同伴们。
“约瑟芬,谢谢。”这么说着的零已经向前迈出了一步,莉芙也看向正在和大群怪物苦战的伊格,少见地竖起眉毛。
“这次,我绝对会保护好你的!”亚伯拉罕也已经拿出了弩箭,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射穿了稍近处的一只刚注意到这些新来成员的爬行怪物。
伴随着风被破开的轰鸣,四人一起奔向了同伴们所在的地方。
——————
“数量太多了啊!!!”埃德瑞普焦躁了起来,自己备着的吹箭已经用掉了一半,要再用植物的荆棘来化成短箭明显需要时间——而现在光是想找到时间吹出箭矢,都已经是在迪诺和乌鸦伙伴的双重掩护下才能完成的事情。
主动负责把各种面目可憎的怪物注意力从埃德瑞普身上引开的迪诺也露着焦躁的神色:“我可是暗杀向的啊……”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躲过敌人的钢爪,再准确地用不知火挑断对方的脚筋后踢开。与此同时,背后的怪物被他用精准的肘击打碎额骨,向侧后方飞去的同时压倒了想要扑上来的另一只吸血鬼。
“箭用完了~?”利用着同样战术的还有伊格和弗蕾亚——然而现在,也轮到了伊格不得不手持短刀背靠着水晶抵御扑来的豺狼的境地——“是啊!多争取点时间行吗!荆棘术都没机会用!”
弗蕾亚在这几人中已经算是最适合对群体战斗的了,银色的镰刀上下翻飞,每拉出一道银色的环就有数只怪物的皮肤被割开,附加在镰刀上的邪恶神术光芒进一步撕扯着怪物的皮肤,让它们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就在此时,一只小小的蝙蝠猛地看准机会扑到了弗蕾亚的眼睛前,她随即把蝙蝠一把抓住甩了出去,可这点动作已经足够让数只还残留着人类外表的怪物扑进她镰刃之内。
“啧!”勉强踢开一只,再用镰刀柄架开另一只的利爪,弗蕾亚向后一蹦,接着利用镰刀支撑身体让自己能后跳得更远,才总算重新回到安全距离。
砰!!
忽然,伴随着一声巨响,弗蕾亚面前的数只怪物被另一只横空飞来的怪物猛地撞上,滚成一团直接飞出了十几米远。
“莉芙这次一定能帮上大家的!”少女的声音传来,愈合的光芒笼罩着疲劳的每一人。
“这次我不会再露出那晚的丑态!”巨大的弩箭直接钉飞想攻击迪诺后背的怪物。
在怪物群中隐约可见的巨大身躯的每一击都会掀起数具破烂的身躯,抓住一只怪物的手臂,再仅仅一抡就再扫倒一片扑上来的吸血鬼。
“哦,来了啊。”迪诺咧开嘴,对巨汉笑了笑。
以直接在怪物间用肉身的风暴开出一条路的零为首,其他三人也终于赶到了水晶的边上。
“嗯哼~”弗蕾亚轻笑了起来,随手挽了挽镰刀。
零捏紧双拳,看向了最前排那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吸血鬼和怪物:“总之,先把敌人的数量,减少到能悠闲聊天的地步吧!”
伴随着宛如号令的冲锋,队伍里的三名前锋再次突入敌阵。
文具,书包,课本。
检查了一遍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之后,奈月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在脸上摆出一年以来展现得最多的笑容,小跑着出了家门。
神乐坂学园,是这座城市里众多学校中的一所。爱宕奈月在这里度过了一年的时光,现在的她已经是高校二年生了。
希望新的学年,也能像之前一样,在和同学们好好相处之中愉快地度过。
“所以说,小奈奈你还是想要用和之前一样的态度去和同学们交流吗?”然后就被岸田老师给吐槽了。
岸田老师是二年级的数学老师,看起来有些严厉,似乎并不是会和学生们好好谈心的类型。不过,先不说她实际上有没有看起来那么难接近,她和爱宕奈月除了是师生关系之外还是远房亲戚,自然也会互相熟悉一些。
“我可是有很认真地去向大家敞开心扉了~!”奈月一边小跳着在路上走着一边回过头来接岸田老师的话,少女的粉色长发、头顶的蝴蝶结和制服的裙摆也都跟着活泼地上下跳动。
岸田老师却没有接过她的话,只是稍微扶了扶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直直地盯着奈月。沉默了许久,奈月终于反应过来岸田老师没有接话的打算,眼睛从前面的道路对上岸田老师的镜片,这才发现岸田老师正在盯着自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奈月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岸田老师盯着的地方——左手手背。
奈月下意识地把左手藏到身后,很快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左手重新从背后放到身侧。她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紫色的星星贴纸图案,和奈月眼里常常闪烁着的星型光芒像是同样的形状。
岸田老师盯着奈月的动作,一直没有再说话。奈月也有些畏惧地不敢开口,也没有再小跳着走,只是面对着岸田老师倒退着在路上行走。一时间周围的气氛也被这谜之沉默变得尴尬起来,在这诡异的安静之中只有周遭的杂音听得一清二楚。
奈月和岸田老师就这么静静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倾听着周围环境里各色各样的声音。新生们和学姐们嘈杂的说话声,机动车在路上飞驰的声音…
突然,岸田老师大跨一步伸手,拉住奈月的右手把她朝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两步。奈月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头,看见一辆差点撞上自己的汽车正从人行横道上驶过。
“真是的,小奈奈走路要看着路啊。”岸田老师松开了拉住奈月的手,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奈月抱着头吐了吐舌,乖乖地站在人行横道前等待绿灯。
穿过马路稍微再走几步,神乐坂学园的大门出现在了眼中的不远处。岸田老师摘下了眼镜习惯性地往右手侧的包里一放——
就在这时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出一只野猫,一口叼走了岸田老师手里的眼镜,紧接着灵巧地落地,一溜烟地跑出老远。而当事人岸田老师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突发事件而感到吃惊之类的表现,仿佛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般毫不犹豫地就开始追赶那只野猫。奈月回头看了一眼手忙脚乱往回赶的岸田老师,也司空见惯不般地没有去帮忙而是接着欢快地迈着步子走进了校园。
今天的岸田老师也是一如既往地倒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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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忙(lan)本来月初就该发的入学时的描写到现在才丢出来orz
总之奈月球勾搭!(咦从哪儿做的总结…
在东谷山居住的那段时间里,雪绪每个清晨都会比所有人醒得更早,她会赤脚踩过简陋的回廊,有意地绕开会发出吱嘎声的木板,踩过长了青苔的巨大石块,踩过湿润而有些寒凉的草地,朝野松湖奔去。在日出之前,春日能嗅到山间不知名的野花香气,夏日会有不安分的虫鸣,秋季要小心凝了夜露的地面会打滑,冬季能在雪地上看到不知是野兔还是别的什么动物留下的,幼弱的足迹。
她要在赤羽首领以及其余所有人正式醒来之前,在野松湖旁完成晨间沐浴。
为什么今日会梦到东谷山?
虽然是梦中,雪绪却自顾自地产生了疑惑,就在这瞬间,曾与她每日相见的野松湖的幻影,就如泡沫一样自她眼前消散。
在明六时的钟声敲响之际,雪绪睁开了眼睛。
日本桥本石町的时之钟被敲响的时候,比太阳升起的时间还要早。鹿又雪绪并非勤勉的人,唯独在起床这件事上异常严格地约束自己,在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她那九尺二间的小巷长屋前,她已经用昨晚打好的凉水简单擦洗了身体,并一丝不苟地穿好了和服。
江户人都起得很早,雪绪将发带打理好的同时,已经有赶早的小贩在挑着新鲜食材沿街叫卖,她推开窗户丢着阳光伸了个并不雅观的懒腰,楼下相熟的小贩便扯着嗓子笑话她。
“雪绪哦,既然醒了可别没干劲啊。喏,新鲜的蛤蜊和蛏子,江户前现捞的,要不要买点烧高汤啊。”
雪绪将垂下的长发拨到耳后,笑着朝对方大声回应。
“好哟,老规矩,帮我留两份。”
之所以特意叫住雪绪向她推销,是因为住在这片的人们都知道,这姑娘平日是以卖关东煮为生的,到下午,众人工作暂歇,倦意升起,这小丫头就推着自己那辆推车,沿着街道叫卖自制的关东煮了。不过,鹿又雪绪非常爱偷懒,喝了点酒就索性不出摊了也是常态,所以偶尔会被周围的人笑话,是“没干劲的雪绪”。
平常她大都向小贩们买点豆腐和味噌,随意地做粥或者茶泡饭打发早饭,到午饭的时候则将高汤熬好,各色材料一应备全,吃罢午饭再休息一刻,就会推着小车出门“讨生活”。
但这几日她并不用一个人吃早饭。
雪绪提着竹筐,踩着木屐啪哒啪哒下楼,整幢长屋都能闻到各家做早饭溢出来的香气,白天会在长屋屋顶晒太阳的三花猫,此刻也悠哉地在走廊里穿梭,偶尔将头探进纸门微开的人家,可怜可爱地喵喵叫几声,希望能撞到贪玩的小孩丢给它一点小鱼干。
这样的温馨时光不会有几天了。
雪绪心里小小算了一下百夜将至的时间,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就是这样平常的日子,也能看出与往日不同的征兆,与她相熟的农家在她采买的时候,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地里的作物长势非常不正常,原本应三月才开的樱花,也提前了一个月就开了。
传说中在影祸来临之时,负责维持万物平衡的永暗一族,早早发了各类相关异状的通知,告诉江户子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对雪绪而言,她实在不习惯那么久的黑夜。
不过,总该有办法撑得过去。
雪绪买了两块豆腐,两份蛤蜊,稍微奢侈地买了一点新鲜昆布,沿着街道拐了两三道,停在交叉路口处的一件小店,门口的暖帘显然是新制的,摸起来还挺括得很,与普通店家画家纹或者店名的习惯明显不同,这家的暖帘上,用漂亮的线绣了两伞蘑菇。
雪绪伸出手去一掀,惊讶地闻到奇特的香气。
并不是在煮高汤,也不是蒸米饭的味道,而是更鲜明一些,更特别一些,让她一瞬间能回想起东谷山的味道。
蓝色瞳眸的少女宁宁,在小小的烤架前朝雪绪露出笑容:“早上好~刚做的烤菌,要不要尝尝?”
“一大早就开烧烤,真是有够任性。”雪绪将竹框递给她,不轻不重地说了埋怨的话,宁宁吐了吐舌头,一面将框子提到后厨,一面不忘对雪绪加以叮嘱:“现在有些烫,你可以沾着酱吃。而且我有煮汤哦。”
宁宁自己想必是烤好之后直接吃的,但是雪绪留意到桌上有装着调料的小碟,她从膳箱里抽出筷子,蘸了一点品尝。刚好能凸显烤菌的鲜味,又能加重口感的蘸料,是用芥末调了味噌,然后洒了炒好的白芝麻做成的酱。
还不错嘛,比起两周前哭丧着脸询问为什么大家都不爱吃菌,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加以改进了。
雪绪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两周前的晚市上,与宁宁初遇的场景,她可是印象深刻。
那日生意不错,天刚刚暗下,便已经卖到只剩下一碗,雪绪熄了车内隐藏的炉子,不再加热剩余的汤汁,随后靠在自己的推车前小小地打了个盹儿,脑内盘算了一下明日要谈的几桩事情,一回神,刚才还在自己摊前吃关东煮的客人已经把钱结在了板凳上,碗和筷子都仓促地往她推车上一搁,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落荒而逃。
啊嘞?
雪绪觉察到有什么人来,朝自己左边看去,就和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撞个正着。
那少女走在昏暗的街灯下,周身却隐隐有着幽蓝色的光辉,那双眼睛,更是格外奇特的明亮,不经意间看到,可能真会觉得是三途川回返的幽灵。
雪绪也吓了一跳,左手下意识就探入怀中。按到熟悉的刀柄的同时,猛然想起这半年间断断续续知道的,关于百夜影祸的传言。登时,头脑就冷静下来。
这,大概是“萤者”吧。
现在想想把一切不合常理的东西都归类为萤者这个思路有些乱来,但当时雪绪只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正想给“客人”一个安抚的笑容,对方就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老板娘。”对方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为什么你的关东煮这么受欢迎,我做的菌大家却看见就跑呢。”
但是随后她声音便开朗起来,大大方方地朝雪绪的推车指了一指。
“肚子有些饿了!能不能给我盛一碗呢?”
那日只剩了萝卜、蒟蒻、一两颗丸子和一枚海带结,雪绪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位客人也许没有钱,却还是笑盈盈地给她盛出来一碗,那孩子尝了一口,突然就露出为难的神色。
“江户人,都只爱用鲣鱼煮的汤做为底料的食物。可是,我觉得,美味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来尝尝不同的东西更好啊。”
这孩子自称月咏宁宁。想要在江户城内开间小铺,问及她主打的招牌,她便自豪地发出一个短促清脆的音节:“菌!”
“雪绪!早饭做好了哦。”宁宁托着食盘从后厨跑出来,打断了雪绪的回想。她洋洋得意地给雪绪看她做好的早饭:简单的茶泡饭,汤是意料之中的鲜菇汤,小菜是炸豆腐,还配了一撮自腌的野菜。
两个人一齐将筷子放在虎口,双手合十对着食盘颔首,同时说道:“我开动啦。”两人一起热热闹闹吃起早饭,雪绪一边把她刚烤好的蘑菇蘸着酱料吃掉,一边对宁宁提了一件事。
“宁宁,蛤蜊和蛏子帮我泡在盐水里吐泥,我中午回来做成佃煮。另外,你不是进了新鲜的野山猪肉?昼八时之前把里屋那个包厢收拾出来,我要订一座。”
宁宁初时还没意识到雪绪这番话的意思,但她很快明白过来,蓦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什么,这是说,有人要来这里吃饭么?”欣喜之情强烈得能从她脸上揭下来,“可是雪绪你不是说,江户人不惯吃畜肉,所以恐怕很难有生意什么的……”
“凡事总有第一回嘛。”雪绪把自己碗里的山葱偷偷夹出去,理所当然地对对方说,“而且是我来招待客人,你这里清静一些,对我比较方便。”
放着宁宁自己苦思冥想自家小店的第一桩订单上的菜色,雪绪吃罢早饭,将两条油炸豆腐用油纸包起来,兀自出了门。
距离她带着宁宁去跟伊织谈开店的事情已经过了三日,鹤见家行动雷厉风行,伊织答应下来之后,隔日便帮忙找了合适的店面。只不过,可想而知,生意并不好,不如说,根本还没有生意。
一来,宁宁不肯料理水产相关,这在江户城内就已经失了先机,江户人忌讳吃畜类的肉,猪肉一度是在药店里贩售的,江户前打捞上来的新鲜海产,是人们餐桌上最重要的常客,普通庶民常买小鱼干和蛤蜊之类,大户人家则能吃到伊势龙虾和黑鲷这类高级海产。不管怎么说,肚子饿了优先会考虑尝试的食物,还是围绕着海物展开的。
二来,宁宁终究不是人类。
就算永暗神社反复强调百夜期间人类与萤者彼此协调方能生存,对异类的排斥感是天生的,要大家接受宁宁的这间小店,包括接受宁宁,包括接受要有一百日与这些非人共生的事实,也许还需要更长的缓冲期。
雪绪还记得那天送她们离开鹤见别邸时,鹤见家下人有些畏缩的目光。她不由笑了起来,这目光对她而言也很熟悉,雪绪十三岁离开东谷山,回到尾张试图重新开始正常人的生活时,周遭也常见这样的目光。
“总之……”雪绪喃喃自语,“得想办法推一把才行。”
她穿过了三条街道,又拐了个弯过了一座长桥,路上跟町木户的番太郎打了个招呼,走到她此行必经的稻荷神社,雪绪停下了脚步,站在鸟居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这一处与雪绪居住的那片町区氛围截然不同,虽然雪绪并不真的相信神社有神明倾听,还是会为神社里特别的气氛所吸引,古朴的神狐塑像,干干净净的净手水槽,以及风吹过时草丛发出的莎莎的响声,从第一次拜访开始,她就会走进神祠祭拜祈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着她。
四处寂然无声。
雪绪每次去书店的时候都会经过这间神社,是以如果预定要来书店,就会提前备一份油炸豆腐,做为给神狐的贡品,这次也不例外,她照常净手,祭拜,祈祷,合眼的时候,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更强烈了。
雪绪猛地回身看了看,只有带着笑意的神狐雕像,静悄悄地蹲踞在神祠前。
大概是精神过敏了吧……
雪绪吸了口气,拍拍衣服上的灰,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今次出行的目的地是巽家的书店。
一年前,伊织被雪绪怂恿着,化名丹吹和夜写了两三本《丹吹夜话》,不知何故大受欢迎,第一本发行了两个月后,收到了热情的读者来信。一开始是直接寄给书店老板,老板找雪绪诉苦说不知该发往何处,托雪绪收去再转交给伊织,伊织的回信则交由雪绪拿去刊发在瓦板小报上。第一封信得到这般待遇后,来信不减反升,尤其不可思议的是,明明伊织的回信大多态度恶劣,却让丹吹先生的人气更加高涨了。
“鹿又姑娘。”走到书店门前,坐在门外藤椅上安闲看书的老板巽勇马便轻轻唤了一声。
巽先生年纪与鹿又相仿,听说他开这间书店并非谋生,纯属兴趣,家里也有闲钱由得他这样胡闹,故而挑选店址时特意选了比较幽静的街道。雪绪喜欢来这里并不仅仅是因为询问丹吹和夜的书,另一方面,这家店由于老板比较懒于经营,租书的宽限期会很长。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一件事是,雪绪非常喜欢读书,但是阅读的速度很慢。如果是别家书店,算给她的租书费要高出一成,但是这边就没有这样的顾虑。雪绪朝勇马打了声招呼,小心地从行囊中取出完好的两册书,交还到对方手上。
“品相保存不错,这次的租金……”对方慢条斯理地说到一半,雪绪已将备好的钱币放在店主身旁的小茶几上,对方看了一眼,也不清点,就起身将其收好。小老板的单片眼镜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漂亮的光。
“丹吹先生对这次影祸一事有什么想法么?”
雪绪刚想进书店里找找看这次想租借的书,陡然被店主询问了这样的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问:“巽老板怎么想到要问丹吹先生的意见?”
“这个嘛,因为他写灵异怪奇的东西,也许会对这种事情比较感兴趣。而且,我也是他的读者,稍微有些好奇。”巽老板还是不紧不慢,冷冷淡淡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所谓的“好奇”。
想了想三日前见到伊织时,大小姐不耐烦地把写好的部分又撕破,然后统统堆到角落里,雪绪笑了起来。
“丹吹先生其实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但是,似乎觉得如果表现出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会被大家说‘没见识’,所以一定要故意表现得一点也不感兴趣。关于影祸百夜,我还没跟他讨论过,不过我想,他已经有几个故事凝在笔尖,只要有个契机就能一口气写下来了。”
“经常跟怪谈打交道的人,看待这种事情角度也跟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如果是以怪谈做为依据,那倒不一定。不过如果是以那个人做为依据,倒是可以赞同这句话呢。”
雪绪绕着手指讲完这句话,巽老板像是理解了,又像是并不关心,微笑着点点头,对雪绪说“请随便看”,随后就坐回到自己位置继续看书了。
雪绪往书店内里深处走去,这间书店的装潢相当简单,只是对着排了两排两米高的书架,上面摆着的书大多是出于巽先生自己的喜好挑选的,有一部分与雪绪的口味很合,也有一部分是她完全不会碰的类型。
在她刚准备踮起脚取下位于高处的一本小说,从屋里深处传来一声有些高高在上,但是音色分明十分甜美的呼喝:“小鬼,我肚子饿了。”
雪绪就维持着踮着脚的姿态朝里屋歪了歪头,看到一位分明比她年纪还要小好些的小女孩,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身上松松垮垮不成样子地随意披着茶叶沫色的羽织,就好像睡醒之后随便找了件衣服挂在身上意思一下一样。
想着自己怎么也近二十岁了,远不是该被人叫小鬼的年纪,雪绪感到有些好笑,正在想要怎么回话,却看见坐在店门口的巽老板深深叹了口气,面有难色地站了起来。
“灯里,不要在有客人的时候这样啊。”
一贯给人以冷淡印象的巽老板,快步走进内堂,替那个少女把衣服轻轻整理妥帖,还不忘给雪绪一个歉意的笑。雪绪这才反应过来,那声“小鬼”指的是巽老板。
此刻三四种臆测在雪绪脑海里回旋。
情妇?年纪也太小了。妹妹?那称呼也很奇怪啊。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女孩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奇特……
“那边那位客人,你喜欢看情爱小说的话,这本可并不怎么样,是我家这小鬼喜欢的寡淡的品味,要我说,更推荐你拿旁边架子上的另外两本,年代是久远了一些,但是笔力和情节都要比你挑的这本好太多啦。”
被小老板推搡着回去里屋之前,被唤作灯里的少女突然探出头来,对雪绪补了这一句。
“不要不信哦,我看过的书,可比这小鬼写过的字都要多得多。”
“灯里……”小老板无用地挣扎了一下,而雪绪稍微思考了一下,已然明了。
这女孩想必也是萤者。
传闻中,萤者有三类,如果本体是有生命的发光生物,如萤虫如水母,所化萤者名为“浮游”,如果本体是发光器物,如烛台如灯笼,所化萤者名为“灯九十九”,还有一类,是自天然光辉现象而生,如闪电如磷火,所化萤者名为“夜明神”。
宁宁是第一种,而这女孩,怕是灯九十九那一类的吧,如此一说,她身上所有的那种让人感到有些困惑的气质,便也得到解释了。
雪绪挑了原本要看的书,顺手又取下方才灯里推荐的一本,等到小老板收拾完毕,从内屋走出来,雪绪假装没看到他因为尴尬而隐隐有些脸红,和往常一样约定了还书的时间与价格,准备出门时,出于恶作剧的心态,雪绪朝小老板说了这样一句话。
“下次再来,还想请巽老板家那位阅历颇深的小姐,评价一下丹吹先生的书呢。”
看着巽老板一下子被噎住的样子,雪绪感觉租金涨了一成都值得了。
离开巽老板的书店,雪绪行囊里多了两本书,她一面计划起看书的时间,一面想着找机会去跟伊织讲讲刚才发生的事情。随后,她伸出手将快要垂到地面的发带拉起,把散落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
然后,雪绪轻轻吸了口气,向前方那条更繁华、更市井的街道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她经过的第一间大店,正是鹤见屋。
不过雪绪并非要去这里,而是更前方的沁茶斋,见她走过去,便有殷勤的下人帮忙将暖帘掀开,可见来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真正邀请她相谈的客人,避人耳目地在内房包厢内,只是焦急地露出了半张脸,看到雪绪出现在视野里,便大大松了口气。等雪绪落座之后,对方毫恭恭敬敬地向雪绪递出一份文件,然后小声地说:“针屋,这次这件事情着实有些棘手。”
是也,在某些时候,没干劲的雪绪不再是鹿又雪绪,而是被称作“针屋”的居间人。
雪绪来到江户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不到半年,她已经和当地街坊关系好得仿佛自己是个道地江户仔,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仰赖的是她一流的记忆力和情报收集能力,能在第二次见面就叫出别人名字的人,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而一旦给他人留下了好印象,想要进一步获取信息就变得更方便。
十三岁从尾张开始,雪绪就在不断构建自己的情报网,总会有些时候,有些商户因为信息渠道不畅而陷入困扰,能及时嗅到这类商机,并加以介入解决,既是雪绪自我修行的一部分,也逐渐为她前往江户铺设了道路。
而当她切实身在江户之时,她已经为自己留下了坚固的后援支撑。
今次搓着手与她商谈的这位,是大药房西霖枫分店的掌柜。对方说,去年就订下的一张砂糖的单子,因为清账的时候有所疏漏,等到货物运到,遣人去查问时才知对方已经破产,这批砂糖已经积压了小半个月没办法回转资金……
雪绪翻开文件看了很久,将手腕轻轻一压,示意对方不用说了。
“西霖枫经过的大单子不少,能大到让贵店一时周转不开的程度,我不信事前没有保证金。而且订下这单的商户破产居然能让西霖枫一无所觉,这等说辞实在难以置信。”
掌柜像是早知道瞒不住,但是也实在不好说,眉宇间全是苦笑。他伸手蘸了点茶汤在桌面上轻轻写了个藩字,指给雪绪看,随后跟雪绪说:“进京这样的事,总是难免有这般那般的争斗,浑水是我不该趟,但是纰漏已经下了,如果让本家知道此事,恐怕整个分店连同我本人都将被断臂以自救,这事,不知针屋能否有办法周旋一二。”
藩国为政权争斗,总是会有诸如贿赂贪污这样的事情随之发生,栽赃陷害的时候也需要做类似的形迹,若说西霖枫的分店与某个藩国的政治争斗扯上了关系,对方却失败了,此时也只能临时赶出这么一个粗劣的谎言。
雪绪将手缩回去,慢慢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她看着那个藩字的水迹慢慢干掉,然后静静地问对方。
“积了多少?白砂糖?掌柜的试过推销到哪些地方?其余的药房?”
“是,一时只能先这样做。差不多有半船那么多。”
“掌柜的脑筋未免太不灵活了。”
被雪绪这样批评了一句,对方也只能苦笑。
“毕竟对方也多少猜得出这边为什么这么急……很多时候不好商榷。”
“掌柜的吃过长崎蛋糕么?”
“不……”
“我还在尾张的时候,曾经有人带过大阪的长崎蛋糕给我。那是需要大量砂糖的甜品,只不过,日本缺乏制造纯白砂糖的能力,当时吃过的长崎蛋糕是用黑砂糖制作的,虽然我不知道用白砂糖可以提升蛋糕本身的风味到什么地步,但是不难想象,对一个料理人来说,期待用最好的材料完成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
“就在上个月,大阪的风月堂,虽然不是我吃过的那家,却是我知道的做长崎蛋糕最有名的一家,来江户寻找合适的店址打算开业了。对非常依赖砂糖的风月堂来说,半船砂糖还算可以消耗得掉的范围。跟对方好好交涉,强调自己货物的品质,赶在他们与砂糖问屋交涉之前参与进去,就是有希望的。”
“……您说的这些我也有想过,只是,我想不出对方非要买白砂糖来制作的理由。”
“没有理由就制造理由就可以了。”
雪绪默默地停下不再多说,直到掌柜的将一小布袋压在茶杯下,才伸手取了过来,掂了掂,放到自己怀里。
“幕府的老中非常喜欢甜食,也听说过风月堂的长崎蛋糕,这件事您知道么?制造压力和动力就是了,舆论也好,谣言也好,让对方产生上层可能会对自家产品产生兴趣的联想,然后推动这件事的发生,那么为了被肯定可以进献给老中,消耗多少白砂糖都是存在可能的。”
“另外最大的教训是,如果没有能力收拾好退路,地方藩国愚蠢的争斗请不要轻易陷入。这话原本轮不到我这种身份的人跟您讲,但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这件事您所支付的酬劳远远不够,但是我想这教训对您已经足够了。”
不知为何,雪绪对跟地方藩国权力争斗相关的事情会特别敏感,她严肃地看着对方的脸,然后喝干了自己杯中的茶,说完之后,朝对方鞠躬行礼,走出了门。
针屋这个名字就是建立在无数次这样的交易上而达成的。对针屋来说,从中获取的利益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依存这样的交易获取的信息和人情。普通的债容易还,而人情债不易还,这个微妙的道理,只有在寻获特别的目标时会格外有效。
“说什么想要开始新生活,雪绪,不要骗自己。”离开东谷山那年,赤羽首领的话语又一次浮现在雪绪耳边。
没有骗人,没有说谎,就算目的是假的,但是,也真的是新生活。
雪绪将自己发髻解散,对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伸了个懒腰。
突然就想吃甜的了,早知道刚才应该讨一点白砂糖的优惠……
不过眼下这不重要。
雪绪朝回家的方向默默走了一条街,在过桥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地趴在桥边上,低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我说,你都跟了我一路了,能不能现身出来跟我好好说说啊。”
在她大声对着河面这样说了之后,过了一小会儿,一名白发点眉的少年,十分不好意思地从躲藏的荞麦店旁走了出来。
这个从稻荷神社起就默默跟着她的少年,将是雪绪认识的第三位萤者。
附注:
明六时: 相当于中国古代的卯时,江户时期全天分为十二刻,两小时为一刻,早晨明六时开始,按顺序分别称为明六时、朝五时、昼四时、昼九时、昼八时、夕七时、暮六时、宵五时、夜四时、夜九时、夜八时和晓七时。为了方便江户居民确定时间,幕府在江户设置了九处时之钟,每隔一次就会撞一次,撞钟人会向能听到钟声的町收取管理费和撞钟费。
里长屋,江户时代典型的庶民用房,宽九尺(2.7米),进深两间(3.6米),故也称九尺二间,面积为六叠。
町木户:把江户干线道路按街道隔开的场所。番太郎:町木户的值班人,负责各街道及木户的管理。
老中:江户幕府的职称,直属于将军,负责统筹国政的常设职,本身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名称,而是约定俗成的尊敬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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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稻荷,因为实在是写进来会影响架构,决定挪到下一章,但是因为确实出场了,所以还是关联了角色
还请见谅w
构想的是一章一章连载一样铺开自家两个妹子的故事的同时跟上企划的进度,所以如果对这篇感兴趣然后去看了之前的部分的话会非常感谢。
三章之后会做一个目录。
03-02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2)
是的,她是非常爱俏的。她用好些日子天仙般地梳妆打扮。
——《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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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与星、云与夜、虫鸣与树影。皆于此刻——
万物静默。
一切没有任何预兆。
唐吉诃德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间房间里了。无从知晓自己是仍在梦中,还是空间转移。
毕竟这里是这样不寻常的。除了他的队友,蔷薇与猫都不见,白茫茫的世界——姑且这样形容吧——只有两扇门存在。
“这是什么状况?”库勒晃了晃有点混沌的脑袋。
“Saejaerivaliantuh.”鲁诺莱亚喃喃。
那是游荡者从未听过的语言,他不由看向诗人手指触碰的地方,唐吉诃德本以为那里不是稍嫌繁复的花纹,看对方的反应却似乎不止如此。
“什么意思?”
鲁诺莱亚的手指从门前虚空一抹,然后垂下,“这上面用精灵语写着,‘说寂静’……换个说法,赞颂沉静。”
“赞颂沉静?”
“是。”
“但是、它……锁着呢。”Yves毫无头绪地问,“解谜……?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Saejaerivaliantuh……说寂静。”就像字面意思那样,鲁诺莱亚在左边的门前用精灵语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等候片刻后无奈地承认,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不知道。”做过他唯一想到了的可能性尝试后,吟游诗人耸着肩退开——本身他就并不比其他人了解的多出一星半点。
“我知道。”库勒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以诧异的眼神望向他,战士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就是此路暂时不通,请先往右行走的意思嘛。”
槽多无口,又是一阵沉默。
虽然似乎哪里不对,但乍听下唐吉诃德竟觉得库勒说得很有道理……这个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之词的自己,也一定是有哪里坏掉了吧。
无论库勒是如何作想,在左门无法开启的眼下,他们确实仅有这一个选项——Zyme顺利推开了位属右边的门。
瞬间,绝对静谧之中,铺天盖地的杂音如滔滔洪水涌入耳蜗。几种不同的人声和敲击木板的声音不知道从那个缝隙里钻进空间内,无孔不入。听觉灵敏的猫妖精对此苦不堪言,从巡林客的肩头跳了下来,赶忙不迭离开房间。Yves循着声音,也尝试用手敲击木质地板,嘈杂声仍然继续。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库勒拉着鲁诺莱亚快步走到房间正中央,那里只有一张小方桌——和依旧是在方桌的正中央,摆着的木盒子。
“suhdi73njh……”
这次唐吉诃德是确实听不清吟游诗人在说什么了。当库勒将盒子从桌上拿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四周的杂音动静又大了不少。对于Zyme的离去,Yves显得有些担心,他对唐吉诃德比划了两下,游荡者看出他是想出去找那个“落荒而逃”的猫妖精,同样觉得在这诡异的环境中分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估算Zyme刚离开不久,便点了点头。
巡林客离开房间,而战士打开木匣。
里面只有薄薄的四张纸条,写着唐吉诃德认不得的字——这是理所当然的,哪怕上面写的是通用语,只要不和植物、数字有关,隶属文盲范畴的唐吉诃德就一定半点儿也认不出来。
但吟游诗人是认识的。“纳坦、伊萨克、莎拉、亚伦……”他快速瞥了一边,“都是很常见的人名……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唔,至少我不知道。”
能被雪伦赞誉为博学的鲁诺莱亚也毫无头绪,库勒便更加。但战士并不需要想那么多,作为一个行动派,他只是靠直觉随意从其中随意戳戳一张,这就足够了——除却一种小孩奶声奶气的尖叫,其他一切噪音都从战士的脑海中远去。
合着纳坦那“放我出去!让我出去!”的叫喊,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其他人。而显然,没有碰到纸条的其他人耳边还是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只有他一个人不同。
他把手指挪开,让鲁诺莱亚去触碰。除了“放我出去!让我出去!”的要求以外,随后诗人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敲击木头的声音。
鲁诺莱亚沉思着,而趁这时候,库勒又去碰了旁边另一篇,那张写着“伊萨克”的纸条。
“怎么了?”雪伦问他听到了什么。
“一首从没听过的曲子,但是我觉得应该是水手的号子。”
对方正在唱歌,他简直能够想象那幅画面——在空旷无垠的、上半是白下半是黑的空间中,只有男人一个人,盘腿坐在黑与白交界的那一线灰色中,唱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比起他记忆深处的那首要更轻快的船歌,并仅于他一个人的意识海中响起。
明明没有海……
那里明明没有海洋……但却……
他回过头去,那只突然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回了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恍惚——见到他似乎恢复正常,唐吉诃德像是他什么也没做过一般,收回了那只手,转而去轻点最右边那张白纸。
游荡者只是想找个方式盖过耳边无规律的噪音,对于他耳边那气若游丝的濒死之声,只是垂下眼睑,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
最后那张则被雪伦认领,看名字也知道,莎伦是个女孩儿的名。雪伦仔细等了几分钟,才确认,和纳坦不同,对方除了重复那句“给我们水!”以外再不会有其他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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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者们都简单交代了自己听到的东西,他们面面相觑。
“难道是……呃……?”鲁诺莱亚首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眼睛瞥向唐吉诃德的腰间。除了游荡者本来带着的腰包外那里本应该有另一样东西——被点上园艺技能点安置在腰间的、那朵会说话的蔷薇。
“我觉得可能这里面装着什么。植物?就和那朵蔷薇一样。”其实按照正常逻辑,人类更有可能,但不知为何,鲁诺莱亚绕过了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可能。
“蔷薇吗……想不太明白啊这状况。”库勒想了想纸条们的要求,看向盒子上精灵语。他刚刚离鲁诺莱亚更近,听得到吟游诗人的话。刻着“车厢”一词的盒子与嚷嚷着要出去的某个纸条在逻辑上似乎能联系到一起,便建议,“我们要不要把纳坦拿出来,看看会造成什么结果。”
“没意见。”雪伦松开手指,任由写着莎拉的纸条轻飘飘地又落回去。
于是库勒把“纳坦”从木匣里拿出来,捏在手心——从纸条离开边沿的瞬间,在库勒耳边,小孩的叫唤与敲击声全部消失,连自己与他人的呼吸都几不可闻,四周不过片刻间陷入寂静。
而后,比之前听上去好上一点的杂音再次熙熙攘攘涌入脑海,唤回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夺走的听力。
“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库勒说着,然后用造水术放在之前说着要水的“萨拉”上几滴,如他所想,莎拉也变为无言。
他将收获与同伴们描述了一遍,还加上了不少夸张的肢体语言,最后被雪伦无奈地打断,“还是先做完实验好了,总算也是个突破口,有没有用马上就能知道。”
“好。”库勒应和,“下一个选什么。”
“试试‘伊萨克’吧,你刚刚不是听过他的要求吗。”鲁诺莱亚建议,“如果如你所说那是一首船歌,我想,你可以试着回应一下?毕竟我听说,你们的船歌都是要一起唱的。”
库勒张口看上去十分想给吟游诗人普及一下水手们的常识,被在一旁不曾参与讨论却谜一样安装了“库勒不靠谱时间”感应器的唐吉诃德瞪上一眼,看上去可怜巴巴地又闭了嘴。
然后,战士便开口了。
他唱起了唐听也听不懂想也想不出的号子,充满了粗俗纯粹直白的语言。唐吉诃德想起自己在神殿中,自己幻想出的那片海。和库勒描述的故事相比,那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但又诡异的合适。
伊萨克热切地回应着战士的歌,这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室内,竟盖过了耳边悉悉索索的杂音。
“你是否想要去大海航行~♪”
“啊,我想要去——”
一唱一和中,库勒的歌词里这样问道,伊萨克的声音里充满渴望。唐吉诃德也能听出,船歌到这里就算到此为止了,而伊萨克却仍在继续,只是不再理会库勒,自顾自唱起来。
“喂。”
激昂的歌声。
“喂!”
欢快的歌声
“喂喂喂——”
热情的歌声。
看起来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由于这一次纸条没有归于无声反而蹦跶得更加厉害,库勒估计一时半会对方是不会理会他了,干脆暂时跳过了这个难搞的家伙,转而拿起亚伦的纸,轻快活泼地问,“what can i do for you?”
“傻逼,说通用语啊。”亚纶的回答气若游丝地……抱怨——显然,他的脾气不太好。夹杂在一堆无意义的谩骂里,鲁诺莱亚勉强听到了“水”这个字。
“给他点水。”虽然对方的态度很糟,但诗人还是很中肯地向库勒给出他的建议,“比给莎拉的多一点。”
于是,“听从”吟游诗人的指挥,库勒把纸条放到盒子里,而后毫不犹豫地使用造水术,将生成的水全部灌进木匣里,马上浸没了整个纸条。
唐吉诃德收回那只伸出去本想要阻止,却徒劳无功的手,同时听见了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
“库——”
打定主意要给战士一点教训的游荡者被打断了怒吼——这不出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之手,而是四种不同的惨叫。哪怕是不在盒子里、正被游荡者握在手中差一点被揉成一团的纳坦,也同样。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静谧。
绝对静谧。
库勒转过头,看向他的队友。
平素笑嘻嘻的战士,此刻瘫倒在地上,瞳孔收缩,就那样跪着。呼吸、脉搏、心跳,无限趋近于零。
“我……杀了人……”
不大对劲。
但唐吉诃德张开口,发现自己吐不出半点话语。
“我……我……”没有下文的话语被战士哽咽进喉管最深的地带,他安静地落泪,连抽噎声都像被不具名的神灵夺去。
库勒·耶索德。
安静的火焰于悔恨中诞生了。人们眼中,那位兀列卡卡的信徒燃烧起来,从其他人眼中倒映出红与黄渐变交织的暖光。少年的左臂曾经铭刻誓言,在火光的最亮处,一闪而过某位老者的脸。
在他们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的下一刻,如同它来得突兀一般,火焰又突兀消失了,仅留下在烧灼的疼痛里还保留着神智,一声不吭的库勒。
在遗都,唐吉诃德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自知说在这时旁人什么都没有用,但他也没有阻止鲁诺莱亚过去安慰了战士的行为,将手中已经不再发声的纸条粗暴地塞进木盒,啪的一声合上,径直走出这间房间。
并不知道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的Yves和Zyme靠在一起,猫妖精在巡林客肩头睡得香甜。
唐吉诃德冷然对着投以询问视线的Yves点头,而后又摇头,用不至于吵醒猫妖精的音量回应,“库勒出了点事,具体等出了这个鬼地方我再和你解释。”
于是巡林客也点头,而后摇头。
唐吉诃德看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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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两句简短的交流之中,其他人也出来了。
无人推动,本打不开的左门自动敞开,如同一个邀请。而门后的迷雾一点点蔓延到房间,则预示着他们无法拒绝。
唐吉诃德和雪伦互看了一眼。
无法拒绝,那就前进。游荡者步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首先踏入雾中。
唐吉诃德潜行的速度虽然不慢,却也谨慎。这里能见度比起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的森林要好上很多,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小团阴影——看形状是只猫,也许是他们捉住的那只,又也许不是。
不同于第一个第二个世界,唐吉诃德对这一次任务地点里所发生过、遇见过的一切好感都低得出奇。无论是眼前会让他联想起无名之城那只狡猾黑猫的幼猫崽,还是刚刚房间像是冥冥中被戏耍的事件。
而以上都比不过那朵向往盛开的蔷薇。
早在很久以前唐吉诃德就知道。
蔷薇是绝对无法变成玫瑰的,就像他绝对无法成为乐行想着的那个人——事实上,即使乐行喜欢,他也绝不想成为那个人。
游荡者曾经在心里描述过,唐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乐行总不太乐意同他说起这方面的事,所以他也就只能从抚养人的反应里推测。虽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唐吉诃德发现唐宵大概……算不得是个好人的。
乐行喜欢的人,张扬、冷血、肆意妄为。
乐行养大的人,倔强、别扭、死不认理。
也许脸很像,声音也像,笑起来更是一模一样。但终归两篇形状相似的树叶不会拥有相同的脉络。
他答应蔷薇带她去只有玫瑰才能盛开的山顶,心底却始终存在抗拒。
——有什么用,结局已定。
游荡者拿着两只匕首,默默叹气,与黑猫对视。
“有一个人一直在这里,直到他突然消失不见。”它开口。
之前见到植物和纸条能说话后,唐吉诃德很快接受了猫也能说话的设定,只是对方的台词太过晦涩,令他难解其意。
它踩着灵巧轻盈的步伐,绕到了游荡者的另一边,继续说着,“你们来到这里、你们做了那些事,可脚步不同、手不同,你们是谁?”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和什么?
唐吉诃德皱眉,还没来得及询问,它就跑进迷雾深处,很快,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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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离去悄无声息,却带起一阵马蹄。
唐吉诃德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冲锋骑士手中那把长枪已经近在眼前。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来袭的青色骑士带着狰狞面具,全身重铠,骑着包裹战甲的黑红战马,第一个交锋便让唐直面死神的镰刀。
“来者不善。”他避过战马的冲撞,单靠手里那两把匕首,相当勉强才抵住对方的攻击。游荡者并不擅长与人角力,便干脆借着这次攻击弹飞出去拉开距离。在一把匕首直接被斩断的同时大声提醒队友。
“善者不来。”吟游诗人的琴声与话语一同传达到游荡者耳边。
原本负责照看着神情恍惚的库勒的Yves只能先将库勒拉出战斗范围,随后迅速拉弓抽箭,投入战斗。在唐吉诃德被击飞的同时,雪伦·阿卡夏就已经迅速赶往了骑士所在的地方,和唐吉诃德默契完成一轮互换。
陆仁说,骑士只要坐在坐骑上,攻击便有了灵魂。
唐吉诃德觉得,从这点来看,眼前的骑士八成是个三流的。
他战马上的动作还有几分施展不开,对付唐吉诃德也许游刃有余,但面对速度与力量都不算弱的雪伦却只能落得下风——自然,这和对方全然不顾自己情况的超负重攻速也离不开关系。
白发少女手持双剑,利用速度优势不断对坐骑造成伤害。同时Zyme的拳刃早已弹开,专门找护甲没有遮住的地方,因为个子小,转动灵活,造成的杀伤力甚至比雪伦还高。
由于库勒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一来二去的打斗中,主力攻击手自然归属于队伍中唯二的两个女孩。
面对这种全副武装的敌人唐吉诃德是很吃亏的。刚刚正面交锋的无奈不说,他尝试对骑士投掷暗器的攻击也都尽数被铁甲弹开。然而游荡者的目的本就不在此处,如果需要,他飞刀的方向当然能更刁钻一点,但杀伤力总归不如旁边的另一个队友,便干脆用密集的攻速为Yves布置出一个射击的角度。
巡林客眯眼校对,耐心等待好队友布下的时机。这一箭精准无比,射入战马的眼眶。
要害被攻击的畜生正如他们所料,丧失理智。青色骑士的装备可算是比他们上一次遇见的假库勒要好上不少,结果战斗意识却比一个镜像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随着这一变化出现,坐在马上的骑士攻击节奏被打乱,一时间陷入慌乱。在之前攻击中有些脱力的雪伦趁此再一次上前,挥剑斩断战马的一只腿,彻底带走了这一战斗力。
随着马匹倒地,骑士滚离马鞍,长枪撑起了他的身体,随后拔出腰间的剑,竟果断了结自己伙伴的生命。
【骑士只要坐在坐骑上,攻击便有了灵魂。】
唐吉诃德不仅咂舌,思索起到底有没有陆仁驴他的可能性——随后他发现,还真的不是没有。
敌人如何对自己的战友,和冒险者们当然是没关系的。秉承“趁你病要你命”的思想,Zyme在骑士下马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他的身侧。雪伦因为脱力暂时无法做出支援,女孩却展现出了她的伙伴们之前从未见过的战斗力。
跳跃、出拳、挥斩。高大的骑士与娇小的猫妖精体型上对比鲜明,她却以一己之力拦下了骑士的攻势。在两人战况胶着之际,唐吉诃德顺势将雪伦带离战场,暂借了自家队长其中一把长剑转身加入战局。
“又是正面对决又是用剑的,我真的只是个游荡者啊……”他假惺惺的抱怨——或者说更偏向于开玩笑。
不过正如他所说,唐吉诃德用剑的技巧是真不怎么样,动作透着生涩,显然是看着雪伦刚刚的动作在战斗中现学现卖的,虽然比在远处放暗器有用点,但仍是聊胜于无。
一时半会无法战胜敌人,不过在唐吉诃德和Zyme两人牵制下,骑士好歹也来不及分出更多心神来防御Yves时不时袭来的冷箭,让其中一箭从铠甲隙间扎进腰际。
腹部受伤,对手眼不带眨,直接拔出腰间的箭矢,同时随手格挡下来自唐吉诃德的攻击。他看上去已经下决定了,不再理会游荡者与巡林客的骚扰,转而来回跨步,以腿部装甲抵抗猫妖精的拳刃,专心和Zyme搏斗起来。
这个决定所带来的是副作用是,骑士受到有效攻击立刻增多。一对三,还只防御一下针对要害的伤害,饶是铁人也不免消受不起,骑士自是不能例外,不久后神色便略显疲态。
Zyme眼尖,抓住机会一个弹跳,猝不及防被伪装疲态的骑士仗铠甲撞击受创。小小的猫妖精被骑士的巨力击飞,没有半点翻盘的机会就失了平衡。
没有了猫妖精,骑士转而开始对付唐吉诃德,游荡者见此情形,故技重施,没用多少功夫,绕过骑士瞄准要害的一剑后借住敌人的力量退出身形。一时间骑士身边的战场竟然出现了中空地带。
里拉琴被指尖拨弄,音乐声就是在此时响起的。
这个诡异的空窗期维持了不到十秒,脱战已久的雪伦恢复力气,伴随吟游诗人的乐声闯入战区,以单剑撞退骑士的攻势,同时接住唐吉诃德丢来的、属于自己的武器。这一斩一接之间,节奏片刻凌乱,就再次陷入对己不利的对砍中。
早早等待这一刻的Yves再放,箭矢直击骑士面门。唐吉诃德头也不回,单手往身后一伸,一只比正常人小了许多的手就搭上了游荡者的。他扭腰发力,将Zyme甩了出去,猫妖精借力飞踢,正中敌人头部。
一击即中,Zyme准备撤离,却被骑士捏住了纤细的脚腕,头朝下方,向倒吊人一般被拎起,眼睁睁看着利刃挥来,寒光带起杀意。能赶上的攻击,是唐吉诃德的暗器与鲁诺莱亚投掷的防身匕首,后者幸运击中了骑士的手腕,却无法阻挡住对手的攻势……
没有人知道库勒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
战士的左臂软趴趴地垂在一边,右手高举他这次又高端了一点、雷附魔的钝剑,向骑士持剑右手肩部斩下,虽然攻击只击中铁甲,但附魔的效果却让对方整只手臂也如同战士一般无力地下垂,再捉不住猫妖精的脚踝。
“这英雄式的出场……时髦值略高啊。”
终于从紧张中脱离的唐吉诃德吐槽,却止不住笑意,同时接住飞身而来的Zyme。
作死战士果然是很不经夸的人,在这次攻击得手后,攻势便明显慢下来,那水平还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等附魔的麻痹效果过去后,骑士右手恢复行动,马上放倒了不在状态的库勒。同时,雪伦加入战局,再一剑彻底废掉骑士持剑的手臂。得手之后另一剑向头部间隙刺去,被骑士左臂抬起挡住。
一直都在队伍后方的Yves摸到敌人身后,用大锅猛拍骑士头盔的模样虽然滑稽,但不得不承认也是个办法。金属碰撞产生的嗡鸣让骑士难以抵御对手接下来的行为,此时巡林客已经到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从箭袋中摸出箭矢,狠狠插入骑士眼眶。
当箭簇穿过脑后碰撞到头盔发出一声轻响,青色骑士的身形也随之消散在雾中。
最后,连雾也没了。
“早上好。”
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这么说道。
·这周剧情怎么这么长,写不完了!
·半夜眼好瞎,有错字请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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