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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们离开那座塔了吗?”白光消散,再次出现在瓦尔哈拉小队众人眼前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黑色天空、静默旋转的星子、砖石房屋、铺石板的街道和两行沉默不语的行道树。他们回到了无名之城。
Suzette小声抛出问句的同时踩了踩坚实的地面,以这个动作获得的踏实感来抗衡传送的不适。美丽的高等精灵的头发有些凌乱,右手仍然按在剑上。她就像每一个经受训练的暮刃一样精干、善战、顽强,但是那种百战百胜的锐气不再外露。她身上精灵布料制成的衣服,比丝绸更柔软轻薄,比钢铁更柔韧坚强,此时软趴趴地贴在身上或是没精神地流泻下来,好像受了潮一样,不再跟随微风摆动。这样看起来很不舒服。
“只是‘我们’。”阿伦德尔把帽檐拉低。他发现帽子上还残留着泉水的潮湿感觉时,就像触电一样突然松开手指。那座该死的法师塔让触感都强烈起来,它们黏留手指上和骨髓里,使阿伦德尔在狠命握紧了拳头都挣脱不开。
平时聊天相当活跃的奥列格队长没有接话,蓝也照例保持沉默,阿伦德尔不指望谁接他的话。一直保持温文尔雅吟游诗人形象的阿伦德尔此时话里带着隐忍的尖刺,但是没有人反击没有人辩驳,队友们也放任他一句话越过喉头消散在无名之城毫无生气的空气里。
毕竟他们从法师塔里出来了,不用面对不知名的敌人,难预料的危机和残酷的战斗,接下来一周的休息时间是属于他们的。
毕竟,只有他们出来了。
此时毫发无损地站在无名之城里的,是奥列格·尤里·谢尔盖、阿伦德尔、suzette和蓝,而iris和伊利亚斯还留在法师塔里,永远留在法师塔里。瓦尔哈拉其余队员和卡利亚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只听到两名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后是一块块重物落地的声音,这之后法师塔重回平静。
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的,阿伦德尔怎么都想不通这两位少女遇害的原因。他们为了安全,已经让suzette打头阵,蓝和卡利亚断后,iris和伊利亚斯应该待在最安全的中心,就在自己眼前才对。没错,奥列格已经冲到了最前面,他还稍微拦了一下好奇的iris,两位少女就一直在阿伦德尔的视线之内,这样才对。受到攻击的人,更有可能是排头和队尾,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队伍中间的她们……
……等等,不对,有什么事情不对,有什么东西被记忆模糊掉了。
阿伦德尔惊恐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看见iris和伊利亚斯在队伍中间”的记忆,甚至连之前想起来的“奥列格挡了iris一下”这种印象都像早晨的梦一样,现在再想起来觉得格外不真切。他开始寻找记忆中进入法师塔之后的每一步每一句话,但是画面只停留在iris和伊利亚斯一边微笑一边说着什么那一处。阿伦德尔不甘心,他反复回想着他们进入塔里、打败飞来的蝙蝠、听见诡异的笑声,最后走上二楼的话语动作,但是两名少女娇美的容颜最后也消耗殆尽,难以追忆。阿伦按了按太阳穴,头疼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增强到另一个量级。他感觉眼压增加,身体冰凉沉重,好像是发烧的症状。阿伦德尔蹲下来,几乎没什么意识,身体就自动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想要抵抗那种一跳一跳的难受。
“要走了哦!”有点耳熟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出现,声音带有回音,不像是在空旷的遗都,更像是在密闭的空间里。
阿伦德尔几乎立刻就想起了那座法师塔,但是他已经因为休息周逃离这座塔了才对。他神经质地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普通的房子和街道,现在都像热奶酪一样融化,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砖石。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他心想着“醒来吧醒来吧”,但是那些砖石和击打在砖石上回荡的少女声音好像在说:
“阿伦德尔,你无法醒来,也无法逃离。”
二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伸出手朝旁边床上躺着的阿伦德尔晃晃,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看起来还在睡。蓝从半夜就消失不见了,大概是不习惯合宿生活。现在房间里就只有奥列格一个人醒着,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是幻听幻视。
但是之前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和影子是真真切切地被他听见看见了嘛!奥列格有点嗔怒地想着,认为自己的眼睛耳朵不该被怪罪。
——不过……
他这么想着。
——尖细的声音、墙上影子柔软的腰肢脖颈,显然是属于女孩子的啊……
奥列格觉得冷风袭来,他离开床铺穿好衣服。
旁边阿伦德尔仍然在睡,奥列格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们的起床时间差不多,就算这阵子大家心力憔悴状态糟糕,在他之前穿衣服的那阵子,阿伦无论如何都该醒来了才对。
他走近对方的床铺,喊了一声半精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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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有一处诡异的地方w
故意设置出来的,如果有让你吓到/觉得不祥就好了
司磷
少女因强制回忆而崩溃昏倒在地,这让安德烈略有不满。他咂嘴道:“什么嘛……这样就不行了吗?”
但是也正因如此,这段过于悲惨的记忆使得魔法瓶中的液体更加明亮,血红的光芒从瓶盖的缝隙处泄漏出来,将黑暗的房间映得通红,宛若盛夏火烧云一般,美丽却恐怖。
安德烈拿过魔法瓶仔细端详,表情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不愧是史上最强的魔法少女,魔女与人类孕育的奇迹,愿望有多强烈,怨恨也就有多强烈。如果使用了这样的精华液作为魔法的催化剂,恐怕会发生不得了的结果吧,黑白颠倒,阴阳逆转,想想似乎有点可怕呢。”
不过,恶作剧似乎做得有些过头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混沌魔女,只要维护好平衡就可以了,但天平两头究竟是什么,不是他所在意的,而姐姐也不会因此生他的气吧。
想到姐姐,安德烈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了,是时候回家了,姐姐一定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在等着他。于是他摸出自己的钥匙,将其插入虚空之中。
然而他还未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惊恐的声音。
“你是谁?!”
安德烈并不惊慌,平静地转过身去,那位魔女猎人就站在那里。安德烈像是早已料到一般无奈地笑了起来,懒洋洋地叹息:“啊啊,真是不走运啊。”
猎人看见对方的面容在阴影中浮现,不仅倒抽冷气:“安德烈大人……”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费什先生?不过那也是你欺骗我姐姐编造的假名吧。那么……主人?”安德烈突然爆发出谜一般的大笑,让猎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猎人说着蹲身扶起少女,此刻少女浑身冰凉,只有微弱的呼吸才能证实她生命的迹象。
“只不过用了唤醒记忆的咒语而已,没想到她就承受不住了。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能确定魔法少女的愿望原来还能这样反向利用。”
安德烈优哉游哉地将魔法瓶放入衣袋里,正打算离开时,却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他不禁笑了起来,像是陪孩子玩耍似地漫不经心地举起双手:“喂喂……你胆子还真够大的啊,竟然敢对混沌魔女开枪。”
“如果敢伤害她的话,就算是混沌魔女我也会下手的。”猎人严肃地道。
安德烈见对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也收起笑容,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哈?稍微和你玩了会过家家,你就已经开始忘乎所以了吗?”
猎人不语,只是举枪瞄准安德烈。枪口死死追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附魔猎枪的枪身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印刻着的铭文也随之亮了起来。
“我说了,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用魔法治愈她精神的创伤,那么我就会开枪。”
“治愈?那是我姐姐干的事。”
“所以这就想跑吗?”
话音落下,扳机扣动,子弹出膛。
“真是不像话。”安德烈低哼,朝飞来的子弹抬起右手,轻轻念动咒语,子弹瞬间调转方向,朝猎人头颅极速旋转飞去。
猎人轰然倒地,墙上时钟秒针也只走过了一秒。
安德烈望着流到脚边的鲜血,又看了看昏倒在猎人尸体边的少女,连连叹气:“哎,你这个做奶奶的,没有教育过孙子要尊敬长辈吗?真是太失望了。”
算了,还是回家吧。安德烈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入虚空的大门之中。没有什么比姐姐做的晚餐更能吸引人的了。
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月岛龙也右手拿着长烟杆,左手在写着账本,却被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少年给打断了。
“欢迎光临。”龙也放下笔,露出了顾客限定的微笑,“小客人需要点什么?”
“不,不是买东西。”
少年小声地说着,听到这话的龙也很快就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这倒把面前的少年吓了一跳。
“那么?”龙也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顺手在桌上敲了敲烟杆。
“应……应聘。”少年在心中喊了一万次“敬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来面对这个毫无表情的人,龙也这才想起贴在门口的招工信息,他打量了一下少年,随即点了点同意对方留下。
“名字?”龙也拿起笔继续写着账本,少年上前两步做着自我介绍,“我叫铃兰,是团鬼火。”
鬼火,然而龙也并没有觉得过多惊讶,自从祸害开始,江户已经出现许多奇怪的东西,大概就是所谓的鬼怪这一回事吧,对龙也来说不尽不害怕,倒还是有些兴趣。
“龙先生,这样叫我就好。”龙也没有过多介绍自己,“龙先生”也是顾客们习以为常的叫法,至少他不讨厌。“那么,铃兰,看店就交给你了,我现在需要出门去给胡桃泽家送些东西。”龙也收好了账本,拎起一旁的包裹走到了门口。
“可是我!……”铃兰对突然到来的任务觉得无法胜任,对店里一切都还不熟悉就……“没事的。”龙也用手摸了摸铃兰的脑袋,“你能做到。”
“龙先生……”铃兰忽然觉得龙也虽然面瘫,却意外的很好相处?!望着龙也离去的背影,铃兰喃喃自语地说着,“敬花,龙先生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吧……”
“哟,但那。”胡桃泽家的剑道馆,龙也来到在一旁喝茶观战的胡桃泽苍叶身边坐下,将包裹递到他面前,“你要的阿波与三盆糖,我已送到了。”
“谢了,要喝一杯么?樱花茶。”苍叶转头递了一杯热茶过去,一朵小小的樱花漂浮在水面,龙也接过谢了一句,也望向了道场中间,“真是一群勤奋的孩子啊……”龙也随口说了一句。
“龙也也迈入了大叔的世界了么?”苍叶听到这话嘲笑了句,龙也带来的包裹已经被他打开,苍叶拿起一颗糖看了看,含进了嘴里,“好甜。”
“当然甜。”龙也一口气喝完了茶,放下茶杯起身整了整衣物,“多谢款待,我先回去了。”苍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龙也这才离开了道场。
天色依旧暗沉,幸好的江户的灯火还照亮了半边天,人们才觉得灾难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龙也环臂走在路上,发现不远处有一团发光的物体附在地面上,龙也原本以为萤火虫,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类似水母的生物。
它看上去很虚弱,龙也心想着,便取出了装满水的小竹筒。
龙也倾斜竹筒让水浇在生物上,但感觉远远不够,他只好把它抱起来带回店里去。
“欢迎回来,龙先生!”铃兰一脸开心地跑了过来迎接龙也,看样子他是习惯些了,但龙也没有笑,只是拍了拍铃兰的头。
“去帮我找个大桶,装满水,可以么?”
“嗯!”
铃兰点了点头,很快他找出了大水桶放在屋后的院子里,并且装满了水。
龙也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不明生物放了进去,先是沉了下去,接着又浮在了水面上冒着泡。
“龙先生,这是什么?”
铃兰趴在桶边看着不明生物漂浮着。
“大概是水母吧。”
龙也转身回到屋内。
大概是过了一天,铃兰又趴在水桶边想观察一下“水母”的情况,却被一双乌黑的眼睛给吓了一跳,对方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大声哭了起来,龙也寻声走了过去,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一把拉开了站在水桶边的铃兰。
“龙……龙先生!”
铃兰缓了缓神,回头看到龙也已经皱起了眉头。
“有毒,别去碰。”
“毒?……”
铃兰看着桶里哭闹的“水母”已经变成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模样了,他才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萤者。
铃兰看着龙也走了过去,原本想阻止却为时已晚,龙也倚靠在水桶边,微笑着说了句。
“欢迎光临月岛杂货店。”
哭声瞬间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