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尔希自认是只普通的魔妖,她喜爱自然,也喜欢在丛林里漫步。她对苍溪古森的一切都那么了解,哪怕是森林里小小的草叶,她也能区分出它们的不同,并说出它们不一样的效用。
有时候她很好奇,如果把这些草叶混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呢?
她遵从着自己的好奇心,做着这些令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没多少魔妖知道在森林里还有这么一只小小的兔类魔妖,桦尔希也不怎么想搞清楚外面的世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最近这几天,她经常能在森林里捡到魔妖的指甲。
那应该是从某只很强的魔妖身上掉下来的吧,桦尔希用这漆黑的指甲做草药的中合剂,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于是她接连好几天都在附近转悠,她希望能多捡到一些指甲,如果能跟那位魔妖大人当面交涉一下,那就更好。桦尔希有自信,她做出来的疗伤药剂绝对值得那只魔妖用指甲来换。可兔类的魔妖又有点害怕,万一那头魔妖很凶,不允许别的魔妖踏入他的领地怎么办。
桦尔希这样纠结着,始终在外围徘徊而不敢深入。
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那个女孩。
那孩子天生一头银白色卷发,五官精致漂亮,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头上的耳朵不停转动,可爱极了。
可是,幼年魔妖独自出现在危险的森林里,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
能够在森林之中漫步的魔妖,都是自持有几分本事的家伙,神态可不会像女孩那般紧张。而真正弱小之辈,又绝不敢在黄昏时刻单独出现。
桦尔希取下背上的弓,偷偷跟在孩子后面。
不为达成什么目的,她只是觉得这么个可爱的孩子,如果在森林里遇了害,该有多么可惜呀。
所幸一路无事,而更令桦尔希感到幸运的是,那孩子手中捧着一小把黑色指甲,正是她这些天来想要的。
桦尔希右耳上穿着的铃铛轻微地“叮铃”一声,她暗道不好。
风向变了,现在她在上风。很快,那孩子就有可能闻到她的气味。
果然,幼年的魔妖亮出耳朵和尾巴,一蓬蓬纯白的毛团舒展开来,看得人赏心悦目:“谁在那里?”
桦尔希数了数这孩子的尾巴,发现竟有九条之多——难怪她敢独自一人在森林之中晃荡,原来她是九尾狐疯子家的幼崽!
萨贤在上,这苍溪古森里,有谁敢惹上那疯子?
即便是醉心于研究的桦尔希也知道,五十年前,森林里忽然来了条极强的九尾狐,强到没一个森林原住民敢去“教他知道点规矩”。
之所以叫他疯子,是因为那只狐狸不但不同周围邻里来往,还到集市上四处勾搭男人——而那些被他看上的魔妖,无论强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出来!”孩子又喊了一声。她亮出指甲,脸上带着些许不安。
桦尔希犹豫许久,这才收了弓,从树丛之中走出:“额……你好?”
伊格岚德朝她呲牙,不因为桦尔希看起来是没什么威胁的兔类魔妖而放松警惕:“为什么跟着我?”
桦尔希将手抬起来,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她慢慢靠近幼年的九尾狐,却惊讶的发现孩子浑身上下都有细密的伤痕。有的疤痕很旧了,已然快要消失,有的却还很新。
看来这孩子经常受伤。
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立即提出了用疗伤的药水跟她交换指甲的提议。
孩子眼睛一亮,显然是被说动了。不过她依旧没有放松戒备,反而随手在附近捉住一只老鼠,并划伤它:“我要你证明给我看,你手里那个是用来治疗伤口的——谁知道你给我的会不会是毒药?”
真是个警惕的孩子。
不过,在森林里时刻保持警惕,是好事。
幸而涂抹了药剂的老鼠很快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孩子的眼神这才略微放松一些。她用很快的速度从桦尔希这里抢过药瓶,又把指甲放在远一些的石头上。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你做长期的交换。”桦尔希见那孩子准备转身离开了,连忙上前喊道:“我需要这种指甲来做药剂的中和剂。”
“指甲是我父亲的。”伊格岚德看了她许久,方才开口。
桦尔希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去找指甲的主人交涉,说不定九尾狐疯子回头就把她给炖了。
“那他为什么给你呀?”她也就是顺口一问。
“反正我弄得到就是了。”伊格岚德眉头皱起来,似乎想起了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不过她很快就离开了,没有给桦尔希太多反应的时间:“下回,这样一捧指甲,换你两瓶药水。不答应就算了。”
“河济江淮四渎春,折冲之臣八方震。”
“你既为孙家长子,自该担起家中重任。”
“今日你有辜重任,将你逐出孙家。”
“往后生老病死,自生自灭。”
堂下青年恭敬地跪着,低垂眼眸看不清表情,双手并放压在青石板铺的地面上,重重地向下一叩。
“是。”
上首处龙头拐杖重重一柱,在座的宗老陆续撤离,青年仍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肚子饿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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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淮的一天是从打算盘开始的。
早早地起来开张等待伙计上工整理,笼着袖子慢悠悠地渡到柜台里头,捞起一把花梨木质算盘便开始噼里啪啦打得啪啪作响——即使他只会心算,完全不会打算盘。作为一个东方的生意人竟不会打算盘,这一点被总是被伙计拿出来闲聊,他只好特地翻出一把以前珍藏地古董算盘,算珠早被前几位主人使用得圆润光滑,再板着脸装作严肃的样子,即使个十百位根本分不清,只要打得算珠乱飞的样子就绝对不会出错,孙淮这么想着,心里一块盘算着刚进的瓷器如何标价,闲出来的手还不忘在账簿上添几笔。
挂在门上边的铜铃突然响起。孙淮没抬头,这个时间点应该只有伙计会到店里,一想到伙计的样子,他把算盘打得更卖力了些。打了会儿手有点酸,伙计还没到他跟前打招呼,他才奇怪的探出身子,撑着木质的柜台头伸得老长。由于柜台上方挂着太多繁杂的装饰的缘故,他晃来晃去也没瞧清门口站着的人是什么样的,只能大概见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他将手中的笔架在一旁,双手合拢收进袖子里,正准备走出柜台瞧个究竟,来人却先他一步撩开了挂着的装饰物。对方是一名高个的青年,深绿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但又由于细软的发质松松地搭在肩头,他带着与身上贴身马甲不配的圆顶礼帽,下一刻便摘下压在胸前,头顶方才被帽檐压着的一圈有浅浅的压痕。“您好,先生。”青年开口得太快以至于他还未仔细观察琢磨透彻,只能匆匆扫一眼青年右耳处两圈小小的耳环——青色的,在暗处闪着淡淡的光辉,就像一种小型的项圈,若是摘掉它们会发生什么?孙淮打住了思绪,袖中交叠的双手又紧了几分,面上仍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笑容,出来做生意的总是这样。
“本店还未开张,这位客人先请回吧。”他双手相抱,浅浅地弯了个腰表示歉意,迟迟不起身,一时间气氛僵硬,他才缓慢地直起身子。青年仍站在那里,一手压着帽子脸上挂着笑意,只是单站在那里孙淮心中便大喊不妙,这个青年怕是极其危险。
“我名为瑞恩,不用担心,我是作为顾客来的。”明一手捧着帽子,露出一截手腕,另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搭在柜台上,食指轻轻敲击台面。“虽然我不是来找茬的,但……请问这里有卖咖啡吗?”他环顾四周,瞧着柜子上摆放的陶瓷茶具以及一系列茶相关的用品,自己先压着帽子笑出声,虽说马上被他咳嗽两声收回去。
孙淮矮身穿过狭小的过道,取下一旁搁着的茶器卷起袖子亲手泡起了茶,“自然,客人您想要的都有。”说着他执着茶壶的手虚晃一下,浅色的茶水准确的砸进青瓷茶杯中,一旁闲站着的明适时地吹了一声口哨,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青年,将茶杯端进红木制的茶盘里,一手撑着盘底另一手心向上做出请的姿势,领着青年走向方桌旁的太师椅坐下。明跟在后方,心里暗暗感叹一下家具雕制的精美后捧起一杯茶翘着腿坐下,茶杯有些烫,热气在瞬间碰上他的面庞,明并没有喝的意思,只用手转着茶杯,不时吹一口气。孙淮双手收走茶盘往里间走去,他走得不快,偶尔还得停顿在某个货架前挑选许久,取下一罐挂着不菲标价的咖啡顺手放在茶盘上。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是这样小小的隔间,在孙淮走到最后一个货架的前面——尽管这不是放咖啡的货架,他支起耳朵努力地想听到外间有人走出去的声音,意料之中的没有,麻烦总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大步走出里间。明手中的茶早已没了热气,在孙淮走到他面前时他还是带着笑容,“老板你可真慢。”孙淮把手中的茶盘往桌上一推,标签那一头正大光明的对准了明。“你最好称呼我为‘掌柜的’,这儿是本店最好的咖啡。”孙淮分别指了指当中最贵的几样,“当然,物有所值对吧?”他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请人自己看看。
“我怎么记得孙家是不卖这些东西的。”明单手举起当中最贵的一罐,旋开盖子扇了扇,凑近嗅嗅香气后点点头,“不亏是孙家的大少爷,东西真不错。”他抬头对着负手站在一旁的孙淮笑笑,看着人脸上僵硬的笑容思索着还有什么可以打击人的话。只是没等他想好,孙淮便又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径直向明走去,在与明距离极近的位置方停下,手指搭在他手中凉透的茶杯上,总是低垂的眼眸此刻直直地盯着他,这个生意人的眼尾本就带着些许上挑,此刻不加遮掩地盯着人还有一些毛骨悚然,“这位客人可真会说笑,某只是一介刚从浑水里跳脱出的生意人。茶凉了,某替您换一盏。”孙淮边说着边移开他的手指,将茶杯取下。只差一步,明按下腰后被拔出一段的匕首,另一只手仍保持圈着茶杯的动作,直至孙淮离开后才猛地意识到手中的茶杯早被取开,这才收回搭在一旁的扶手上。他的表情此刻也有些不自然,对本应该没有战斗能力的商人感到了危机感——那双眼睛。
“客人不妨早些决定,某还要做开店的准备,本店小本生意,请多多包涵。”孙淮多少有些刻意地将茶杯重重一放,后头仍是老老实实地重复泡茶的动作。
“您呀,既能逃脱一个泥潭,为何不尝试改变另一个呢?”明赶忙道,手撑着扶手差点站起。孙淮正执壶烫杯,听罢,手中的茶壶一转,浇灭了一旁燃着的香炉。“您要问我为何不尝试,这位客人,您想得倒简单。”他捻起香炉的盖子,执起一根签子拨了拨香灰,“可——您得清楚,一方泥潭也是养着一方的活物,改变它?说得倒轻巧。”语毕,点上一块新的香饼。肉眼可见的白眼迅速扩散开,同时消失得极快,正如它的出现,烟的扩散正巧停在孙淮的脸庞上,衬得他的眉眼更加清楚,上挑的眼尾被刻意压低,明注意到——孙淮总是低垂着眼眸的原因大抵是这对不适合生意人的傲气的眼睛。
“……仅剩的养分迟早会消失,而活着的那些又该如何是好呢,掌柜的?”听完他的回复明有些心急,再过半刻钟这条街就要开始活动,人们也会聚集在这里,其中不乏见过他正脸的人。明撑着扶手站起,随意拉了拉坐皱的衬衫,边向孙淮走去边道:“烦请您再考虑考虑,您难道要永远困在泥潭里吗?”他快步向前,伸出手几乎就能碰到孙淮,然而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低头泡茶的商人同时转过身以茶杯隔开了明的手。明无法,只好转做捧着茶杯,顺势收回了手。
孙淮向他歉意地作了一揖,复又转回过去收拾茶具,弯下腰将茶具轻轻放进茶盘中,但仍不免有碰撞声。“您又是从何得知养分不可靠它们自己生产的?这位客人……”他笑笑,只是多少带点讽刺的意味,“未免太过于自大,难说您的希望是不是另一滩浑水。”孙淮端起一整盘需清洗的茶具直起身子,空出一只手撩开内间的帘子,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格外怪异,方才脱离了商人的面具,此刻难免转换不回来。明端着茶杯,有意追上前去询问,初初踏出一步手中滚烫的茶水便溢出一些倒在他的手上,青年分明记得最初商人急急地将杯子递过来时,一滴茶水也未洒出。
“掌柜的。”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全然不顾之后能把胃液吐出的后果,“把最贵的两罐咖啡包起来。”明将手中的帽子盖回头上,力道过重整个发型都有些乱,又从腰侧的袋子中取出一袋金币,数也不数便将它抛在柜台上,金币互相撞击的声音不是很好听,但仍能引得熟悉金钱的商人匆匆赶来。“不用找,算是两杯茶的费用。”商人呆愣地掏出一枚金币,习惯性地塞进嘴里咬了咬,即使心中再清楚金币的真伪,孙淮在准确的判断了这枚金币是真的后还是相当的震惊。明看着商人那双呆滞的凤眼,再有威慑力配上呆滞的神情也仅剩下满腹的笑意,只是没笑出来胃里便是一阵翻滚。
“……感谢惠顾。”
余下的便是商人傻愣愣地打包东西,以及做好生意人的本分恭敬地抵上货物。明一手掩着嘴,一手接过包好的咖啡,原本微不足道的重量此刻他提着分外吃力。
“掌柜的,就像您说的……”明用肩膀顶开微微有些沉的木门,铜铃响了又响,他掩着唇,说话声音难免有些低,孙淮一时没听清,身体微向前倾示意他再说一遍,明只是摇摇头,钻过推开的门缝离开。
“慢走,瑞恩先生。”
就像您说的,可我又该怎么办呢?
他压压帽子,消失在商业街的尽头。
孙淮攥着手心,后背仍有些发凉。他不是不能明白青年为何找上这里,只是他差一点就被用着假名的奇怪青年说服这点让他很不甘心。
——一阵短促地铜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有些局促,经历了一个危险人物后他不敢大意,将手笼在袖中,快步走出柜台。
来人是一位小巧的姑娘,扯着根与她人差不多高魔杖,原本应该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此刻整张脸疼得皱成一团,不住地扯着自己的长耳朵呼呼,看不出来有几分可爱。孙淮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短促地喘了口气后正想请回这位客人。
“老板你店里的装饰挂太多了吧?刚进店里我的耳朵就撞上了。”小姑娘一见着有人前来,便一脸泪眼汪汪地诉苦,手指还不忘指着店内的装饰评判一番,“要我说呢,这边就不能挂这一串金属,还有这里这里,放一套你们那的什么来着,噢对,瓷器……”说着说着还说到了劲头上,小姑娘兔子耳朵也不疼了,伴着说话的节奏还一晃一晃的,门口的装饰还不够说的,她仗着自个儿身形小,说一句话蹦几下地蹦进店里头。
本是想请走这位客人的孙淮也只好拱着手尽着店主的责任陪着走进去,一边还附和几声表示赞同。“咦?好香的味道呀!”Elco一早忘记自己本是要来选购练习法术的材料,对着扑面而来的茶香嗅了嗅,遵循着身体里兽的本能,一路循着味道找到了方才明留下的茶杯边上。“这是本店最新的龙井,若是姑娘想要的话,某可附赠一袋上好的观音。”孙淮从袖中伸出两根指头,对着Elco晃了晃,“而且,若是现在购买的话某给您打八折。”
Elco抖了抖她那应该是受伤的耳朵,攥着魔杖用手指笔画,一边念念有词,无非是一些算价钱的碎碎念,每一会她便兴冲冲地趴在柜台前,对着商人点点头道:“那我买下了!不过……若是我再买一些草药,能不能算便宜一点呀?”
孙淮心里头忍着笑,面上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方才遗憾地摇摇头:“本店小本生意,姑娘您这是要某赔本的意思呀。”一面拱拱手,掩着面假装偷偷叹了口气,另一面从缝隙里偷看小姑娘过意不去的表情,心里便知这生意八九十是成了。
也正如他的预计,Elco过意不去的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钱袋,解开袋子后一颗一颗的数金币,反复地确认两三遍后才放心地放在柜台上:“好吧老板,下次也要给我算便宜一点啊。”孙淮侧身取出茶饼包裹,正巧从一旁的货柜上瞧见一枚打成方胜结的络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意图,一齐取下放在包裹好的商品上一齐递出。
“正巧这儿有枚络子,权当赠送品一齐送给您。”孙淮垂下眼睛,这位客人站的位置与方才那位青年一致——但眼前这位姑娘发亮的眼眸总是不一样的,多少希望那枚络子能带来些许保护的作用。
“好奇怪的结呀,但还是谢谢你啦。”见习女巫拉着裙子行了一个礼,拿起包裹不忘再挑剔几样装饰,“还有,我的名字是Elco,下次要给我打折喔!”
铜铃响了又响,又一位客人离开了。
今天约莫是孙淮的倒霉日,还未开店他就已经失去了营业的兴趣。
这会儿铜铃又响了几下,笨重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终于姗姗来迟的伙计带着满面的笑容走进来,迎接他的却是一脸阴郁的掌柜。
“我,我就迟到了一点,工资的事……”
“伙计,收拾一下东西。”
“工资的事……您说什么?”
“蠢笨,该去做生意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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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4500+。联动角色 明,Elco。
顺带一提。
淮淮是非常讨厌家族之类的大体制,所以才会故意的被逐出孙家,这点算是有点和明明一样,但他不会去制度推翻etc.的原因是因为知道制度的存在很必要,明明算是说出他的心里话。
然后,送给Elco的络子打的结是中国结的一种,寓意大概是一路平安。
“诶——听完故事之后就是投票了呀。”
松尾翔太双手接过白纸。按照金发主持人的话,拿到眼前来认认真真地对齐四角,再放在桌上,用手掌压出折痕。
不管怎么样都好啦,只要别让我写作文,翔太这么想着展开白纸,用刚才写故事的中性笔压上。
那么,现在的投票,应该是投给自己喜欢的故事吧。翔太盯着纸和笔思考了一小会儿。他不知道这一票应该投给谁,大家的故事都挺有意思的,可是毕竟十几个故事连着听,细想起来,又没有哪一个留下了清晰的印象。
金发的主持人将白纸发到每一个人手中,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站定。她说道:“现在,请大家在纸的左方,写下自己最喜欢的作品。”
啊,果然如此。翔太提起笔,虽然他心中仍然没有笃定的答案。
不如就写南吧?
“在纸的右方,”翔太的笔尖尚未落下,主持人接着说道,显然,她没有等待所有人写完左半边的打算。
“写下在座各位中,你最想杀死的人的名字。”
“——什么?”
翔太听见有人惊呼,他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会议桌对面的德国小姐也是如此,挑起一边眉毛来;坐在她右手边、穿着神父服的英国姑娘微张着嘴,瞪着主持人,神色慌张。他本来还疑心自己听错,结巴着又问了一次:“什、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
“本次投票是匿名投票。”主持人只是看了翔太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家可以把票投给自己,如果纸上没有写名字,将视投票结果为投给自己。”
她补充了这两句话后,就没有再开口。会议室里陷入了一阵“这什么啊……”“是认真的吗?”的议论声中,数十秒后,连这议论声也弱了下去。
再也没有人提出质问,翔太只好认同了俱乐部的游戏规则。“这规则太古怪了吧,”他悄声对南说道,南也只是耸耸肩,什么都没有说。她已经在纸片的左半边写下了一个名字。本着匿名的原则翔太没有去看,他挠了挠头,再次看向会议桌对面的人。
最想杀死的人?
来自中国的、姓氏非常别致的高中生。盯着手机看的沉默女孩。金发的德国小姐。神父服的英国姑娘。韩国女子偶像组合的成员。
名卡就摆在他们面前,真的要写的话,他可以随便挑一个人的名字写上。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除了南以外,所有的人都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最想杀死的人……翔太不想杀死任何一个人。
……这只是个游戏吧?写上谁的名字都……没有关系吧?
“啊啊啊啊——!”翔太扔下了笔,把白纸往前一推,放弃了思考。“就、就这样吧!”
他交上了一张空白的纸。是的,他把左半边也要填名字的事情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