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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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结束了小郁快来拯救我我们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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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椎名郁已经戴好了眼罩准备入睡。
谁会给一个不开口的人打电话?
拉下眼罩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阿兰的名字。奇怪,阿兰要走他手机号以后一直都是短信联系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睡得早,平常晚上九点以后都不会发信息过来。
椎名手有些抖,按了两三次指纹解锁才成功进入接听模式。
“……”
“……”
对面没有说话,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让椎名心中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小郁……救救我……”
陌生而熟悉的粗哑声音说出了求救的话语,随之电话那端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1.
五日前
阿兰托着雷明的右手,拿剪刀剪开被干掉的血粘在伤口上的手套。尽管已经非常小心,在布料离开皮肤的时候还是带起了一小片皮肤,已经结起一层薄痂的创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雷明宽大的骨节淌下来,流到阿兰的手心里。
阿兰咬着下嘴唇默默地清理着雷明手上的血迹。
下午就听说保安又惹了事。阿兰一开始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直到下午空从手术室那边过来跟他八卦着今天下午的大事件。听到几个当事人的名字,阿兰猛地抬头看着空。
“他怎么样了?”
“废了呗,那个二世祖命根子都碎了,直接送进了ICU。这人家里还挺有背景的呢。”
“没说那个混蛋,雷明受伤了吗?”
“雷保安没什么大事吧,好像是被热水烫了下?院长让楚医生把他关地下室仓库了,不知道——”
阿兰没等空说完就翻出了一堆纱布酒精烫伤膏之类的用具,塞进药箱,直冲冲地跑出了住院部。
到达主楼地下室的时候,楚江白正在锁门还没有离开。他看着阿兰抱着手里的药箱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嘴角饶有兴趣地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兰护士到的挺是时候,进去给他处理一下吧。我在外面呆会儿,你们慢慢聊。”
结果进了仓库以后阿兰和雷明却一句话都没说。保安沉默地闭着眼,后脑勺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浑身是血的样子乍一看甚是吓人。仔细看看,除了右手的咬伤,衣服没有明显的破损。还好,血应该不是他的。
妈的这人一挑三把对方都打废了还能全身而退,原来到底干什么的。
阿兰给创口消好毒,贴了纱布,又给他包了一层绷带固定。然后扫了一眼他湿漉漉的裤脚。
“裤子脱了。”
雷明嘴角抬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果然你的风格。”
“别tm扯淡,暖水瓶都打爆了吧。我看看你烫着没有。”说着上手就去解他裤腰带,雷明一脸坦然地看着半跪在自己腿间板着脸脱他裤子的护士。觉得这个情景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阿兰的手沾着烫伤膏在雷明的腿上轻轻地涂抹着。腿上面大片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红色,清凉的药膏的隐隐散发着熟悉的凡士林味道。
雷明本想开个玩笑,但看着阿兰咬白了的下嘴唇,想了想,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
“别想太多。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想揍就揍了。”
“欺负你的事量他们也不敢再瞎说。敢胡说八道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你说句话,这么着看着我,怪慎得慌的。”
“药膏吸收了随时抹上新的。”阿兰低着头,一直别在耳朵后面的头发散了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雷明看不到他的表情。
阿兰想骂他,想质问他干嘛为了自己这种人打架。想说真闹出人命你对得起谁,苏医生怎么办。
只要能换你不再惹事,被人知道又怎么样。老娘能活到今天,还会怕什么流言。
但他说不出来,看着雷明打着绷带的手和腿上的大片刺目的红他觉得自己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阿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药膏以外的东西都收进药箱里,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稍稍停一下,小声念叨了一句。
“傻子。”
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中那一片不属于他的血腥粘腻。
2.
20xx年2月11日 16:39
发件人:[匿名]
收件人:爱川医院全体员工
标题:禽兽钱X,张XX,李X道德败坏,强暴殴打医院员工
(正文略)
阿兰 to 爱川高岭:
短信/彩信
2月11日 周日 21:30
院长,邮件里说的人是我,这次都是我惹的事。那几个人如果要闹,让他们冲我来,要敢为难医院,我就把这事爆给媒体让他们没法做人。保安是在尽他的责任,您别怪他。封院结束之后我就走,不会再给医院添麻烦了。
3.
四日前
脑子一热干的事常常是没有任何逻辑和意义的。阿兰意识到自己作死了是在他按下发送键的18个小时之后。
坐在值班台前,一整个上午没有一个同事主动跟他说话,但路过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看他,八卦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鄙夷的眼神。一切都像回到了四年前一般令阿兰熟悉。
直到天羽空从检验室回来。
“阿兰,早上好。”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打了个招呼。
“空姐……”难道是还没有看邮件吗。
高挑帅气的女护士俯下身来轻轻拍了下阿兰的小臂。
“其实昨天下午你一跑我就猜到了,也不知道哪个家伙那么过分,竟然群发给全体员工。不过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反而好办了,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的。”
抱歉,我就是那个过分的家伙。不,应该说是傻逼吧。
不过“我们”是什么情况……
阿兰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4.
三日前
爱川高岭 to 阿兰:
短信/彩信
2月13日 周二 13:40
那三个人只是互相斗殴,轻伤二级而已。咱们医院还不至于被这种小事情影响,别瞎想了。难得的烟火晚会,我策划了好久呢,去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吧~
5.
情人节。
——给住院病人的药都在这里了,这盒是新出的一款药膏,对瘀伤很有效,强烈推荐~d(^_^o)
苏医生平常人很好的,昨天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话,虽然我力量有限,但是会尽力的!o(`ω´ )o
取药窗口外堆着的药品上放着这样一张纸条。阿兰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误会,只是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阿兰抱起药品箱子正准备离开。
哒、哒。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柜台窗口下面伸出来。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纸盒,粉色的盒子上扎着黄色的蝴蝶结,盒子底部在石质的台面上轻轻地敲出声响。
哒哒、哒。
——给阿兰的情人节礼物(=゚ω゚)ノ
“谢谢椎名医生……”阿兰弯下腰,从对方手中接过纸盒的同时拉住了他的指尖,在指骨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同时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塞进了椎名的手心里。
“情人节快乐。”
鼻尖残留着巧克力的香甜味道。
4.
前一日。
天气预报说早上开始下雨的日子十之八九到下午才会掉点儿。
一整个上午爱川医院都被笼罩在阴沉沉的乌云之下。没有一丝风的气息,空气中凝重的水汽沉甸甸压得庭院中的植物耷拉着叶片沉默着。
看情形一时半会儿这雨是下不下来了,眼看差不多就要到吃饭时间,阿兰没有拿伞,双手揣着兜晃进了食堂。
今天食堂阿姨的糖醋鱼做的水准一流,家常豆腐也非常入味。阿兰想到昨晚去看雷明时候那满脸胡渣的憔悴样子,又绕了趟柜台。看样子,苏医生这么多天都没去看他。听空说昨天他还跟一大群人去做情人节巧克力,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想起巧克力,阿兰表情柔软了些许。不知道椎名是不是又在配药室吃泡面了。烟火会那天看他对甜食很感兴趣的样子,应该会喜欢糖醋鱼的吧。
一手着拎着一个塑料袋,阿兰从食堂出来直溜溜地朝门诊楼走去。迎面走过来一个阴魂不散的眼镜男。
苏乐山看了眼阿兰和他手中的袋子。
阿兰的岗位在住院部,不在门诊楼里面。午休时间跑来主楼,估计又是去骚扰椎名吧。他皱了下眉头,挡在了阿兰身前。
“阿兰……可能是我上次没说明白。我希望你离郁远一点。”
阿兰看到苏乐山本想装没看见,绕着走,谁想这人竟然还主动站出来找不痛快。沉闷的天气让他心里头憋的那股邪火一下子烧了起來。
“呵,管得够宽的啊。敢问您是哪路神仙,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前天烟火祭我本来开开心心跟小郁玩得挺好。你非得夹中间,处处给我找不痛快。我看在大过节的大家都高兴,就当赶上你每个月气儿不顺的几天到了,没跟你计较。怎么现在我关心关心他,给他送个饭也招您不乐意了?”
“不劳你费心,椎名他有人关心。他是个单纯的人,没这个福气消受你这种突发奇想的戏弄。上周也就罢了,这周你的搭档是我。你要无聊了非得耍人才开心,冲我来。”
“大医生,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保安似的那么喜欢你那么在乎你?我觉得椎名可爱想跟他交个朋友,说到底这关你什么事啊。要是不爽我跟你小情人的关系你就直说,拿椎名当什么挡箭牌。”
起风了,凝固了大半天的空气搅动下,树叶的沙沙声卷土重来。平日午休时间都有人在院里散步,眼看要下雨,今天这个时候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趁现在人少,不如把话说开吧。我还以为你遇到这种事能长点教训,做事多少收敛点。看来真是太低估你的不要脸程度。现在竟然还有脸提雷明?明明是你惹的祸,他为了替你出头自己的工作未来都可能赔进去你知不知道!你倒是轻松了,有人替你报仇了,现在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晃来晃去。知不知道还有人在替你受罪?!”
“……说得可真漂亮啊。”阿兰狠狠地笑了一下,“但也就是说说吧。这么多天,你去看过他吗?”
苏乐山突然沉默了。随着天色渐暗,风卷起地上的碎砂,混着泥土的味道,打到脸上有些刺痛。
远处隐隐传来雷声。
“谢谢您还记得我雷哥,这些日子您开心了就摸他两下给他点甜头,不爽了就当不认识。你要不喜欢就趁早说清楚,喜欢就他妈痛痛快快对他好,没事儿跟我较什么劲。跟我这儿打嘴仗他就能少关两天了吗?
“这医院这么多人,雷哥也是贱,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大医生,也不想想自己是哪根葱。您多了不起啊,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低贱的人。”
“别把雷明和你相提并论。”苏医生捏紧了拳头,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是我配不上他。我这种人……哪有资格……”
眼看对方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阿兰哼了一声,继续往门诊楼走去。却在经过苏乐山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
“唉你这人有完没完——”
他不耐烦地想要甩开,钳制着手臂的力量却远远超出了阿兰的预期,苏医生没有抬头看他。浏海和镜片的反光背后是怎样的眼神无从得知。
“算我求求你……离我身边的人远一点……别再伤害他们了。”
手臂上的力道突然消失,隐隐的疼痛感延迟了几秒钟才感觉到。苏医生没再说什么,转过默默地走回了门诊楼。
随着滚滚的雷声由远而进,一场大雨终于痛快地落了下来。黑色的斑点在白色水泥地面上迅速扩张着领地,如同一场转瞬既逝的突袭。很快,雨点沉重撞击着地面后飞溅起的涟漪取代了暗沉的湿斑成了地面上的占领者。
纷乱的水光将整个世界的颜色搅成了一团乱麻,白色,绿色,褐色,蓝色,橙色,红色,本来美丽的颜色零零碎碎地混在一起却成了浑浊的灰。
阿兰看着那片灰色,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地面本来的样子。
6.
“啪。”
长久的沉默之后,话筒对面传来手机掉落的声音。
祝贺阿k顺利考完*\(^o^)/*
基本算是个官家组的地宫补完,顺便用这种间接的方式表示没跑章三主线但小沈他还活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主线的tag,虽然本来想说冬至也算主线啊后来想想这事发生在冬至节过后了就……虽然标题还是跟着自己的主线格式走的233333
【上接(?)出副!本!的官家角色组: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419】
今年的冬至节来得晚。冬月将尽,天气自然已经冷得很,却还没下过雪,只前几日合着雨飘过几点冰粒子,还没碰着地就全化了,愈发显得阴湿冻人。岁节的正日子倒是晴了一两天,可好天气没持续多久,到节后映柳轩重新开门迎客的时候天色就又回到先几天那种阴沉沉的样子,还起了些风,冻得叫人都不大乐意出门。
在这样的天气里,映柳轩的生意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临近年关,许多账目上的事宜都得赶在年前结理,一些明年的大宗采买亦需得事先排妥,是以店里的客人虽然不多,映柳轩的少东家沈苑仍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腾得出空招待过来找他的发小白单秋。
映柳轩是以处处精致周到出名的馆子,菜金收得不便宜,当然也不比寻常食店,即便客人不多也不曾吝啬炭火,烧得屋内暖融融一片春意。常在映柳轩里说书的谢先生今日似乎是告假,并不在厅里,取而代之的是偶尔也会来唱曲儿的一对爷孙。阿爷的胡琴拉得不错,孙女儿则立着执牙板唱词儿,这阵子天冷,那姑娘身上也加了件夹棉的坎肩,颜色挑得好,活泼泼的桃红色,瞧着很是喜气。
沈苑从账房里出来时见单秋在窗边拣了个座位等他。今天的天色算不得十分坏,到了午后,云像是叫风吹得散开了些,竟还露出些许薄薄的、算不上晴朗的稀薄天光来。单秋拣的那个位置本来是墨奴喜欢赖着晒太阳的地方,今天这天色,恐怕连它的尾毛尖儿都烤不暖。不过那机灵的小狸奴怎会亏待自己,早就寻了个更暖和的位置——单秋的腿上——蜷成一团毛球,眯着眼睛打盹。单秋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猫儿,另一只手端个酒杯,眼睛瞧着那边弹唱的爷孙俩,表情里却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想些别的什么事。
“……好端端的怎么吃起酒来了?”
走到近处沈苑就发现他桌上摆了一套白瓷的莲瓣注碗,袅袅腾着热气。单秋转过脸来冲他笑笑。
“惦记你家雪醅酒了呗,舍不得?”
语气还是那个往他这里摸吃摸喝从不手软的白少游,笑容看起来却总透点勉强的意思。沈苑狐疑地往他脸上一打量,单秋好像不怎么自在似的把眼光一避,伸手去提温碗里浸着的注子,却叫沈苑给拦了一拦。
“你身上伤可大好了?吃着药可饮不得酒。”
沈苑说的是月初里单秋接的一桩公差。本来他注官银鱼卫还不足一年,万贤山庄这种紧要的大案是落不到他头上的。偏生无巧不巧,在案发的时候他人也在现场,大概觉着相关人士办起案来方便些,上头便遣他跟着指挥副使朱翊去了万贤山庄的地宫探查。沈苑自己也是经历过九月初那场灭门宴的人,至今想起曾经和一庄死人一起被困了三天还心有余悸,后来发现的那山庄地宫听说却还要凶险百倍。单秋是命大,出来的时候只受了些皮肉伤,有不少人,据说连活着走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都大半个月了,好了好了。就是些外伤,哪还吃什么药。”
单秋答得敷衍,把手从他胳膊底下伸过去够酒注子,沈苑便没再拦他,伸手去他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有心事?”
单秋垂着眼睛斟酒,不答他。沈苑也没紧着问,只伸手把站在边上的伙计招了一个过来。
“再取一只杯子给我。烧一碟糖薄脆来。”
又回过头和单秋说。
“雪醅是算不得什么厚酒,你真想吃我也不拦着。只哪有你这样闷头空灌酒的?况且一满注对你来说也太多了,我陪陪你,只吃一半罢。”
单秋努一努嘴,嘟囔了一句小气,沈苑便笑。
“哎,你量浅自己不晓得啊?看吃醉了又赖着要我背回家去,大冷天的,我可不爱管。”
被揭了老底的白单秋瞪他一眼。
“就一注子雪醅酒,哪里吃得醉人了,你当这是剑南烧春啊?”
“烧春么,从蜀中一路运过来可贵得很吶。拿来充雪醅卖,这生意傻子才做呢。”
见单秋恼起来要作色,沈苑这才忍了笑拍一拍他手背。
“好啦,尝个味道就是了。你伤还没好透呢,且忍一忍?”
“我这算什么伤啊……”
白单秋有些赌气似的,忽然举起杯来一饮而尽,沈苑哎了一声,没来得及拉住。
“……和朱指挥使比起来,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庭芳你是没瞧见……”
话到这里突然顿住,露出些愣怔的样子,像是突然走神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去。沈苑喊了一声少游,他没答应。再叫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摇一摇头,眉宇间有些颓唐,情绪相当低落。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朱指挥使的伤不知可好些了。”
沈苑有心想逗他笑,便随口揶揄一句。
“哟,今儿怎么老老实实喊朱指挥使了?往日可不都是‘朱翊那坏蛋’、‘朱翊那混球’?”
单秋没有笑,他轻轻摇头,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颇为认真,还混杂着几分自责和懊恼的神色。
“是我不对。朱指挥使……他是个好长官。”
映柳轩做的是吃食生意,常见的荤素小食总是大致备好了材料的,何况是少东家开口讨要,一碟糖薄脆很快就端了上来,盛在荷叶盘里,热烘烘地散发着酥油和芝麻的甜香。白单秋偏爱甜食,平日里可爱吃这酥酥脆脆的小零嘴儿,今天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直到沈苑出声提醒之后才慢吞吞拾起筷子,往盘里拨拉了几下,拣一片看起来最小的塞进嘴里,食不知味似地咀嚼着。
沈苑瞧着他的样子,在心里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提起注子把自己和单秋面前的酒杯注满,不着痕迹地给单秋少斟了一二分。
“……说起你的这位朱长官,映柳轩也来过几次的,似乎并不太喜欢我们做的鱼菜。怎么?这次也受伤了?”
单秋嗯了一声。
“他……伤得挺重的。我和谭指挥——谭指挥是皇城司的,他是朱指挥使的朋友——我们和朱指挥使从地宫出来的时候,他的情况很不好。”
虽然单秋刚回来的时候就去白府探望过,具体的细节沈苑倒是第一次听他说。
“哦,衙门里追究你没保护好上官了?”
单秋忙忙摆手。
“不是不是,他们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连汪指挥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我,只是……”
白单秋犹豫地停了下来,目光落到桌面上,似乎被那浅浅的木纹吸引去了注意力。伏在他腿上的墨奴好像不太满意他给自己梳理皮毛的力道,咪地抗议了一声,从他腿上跳下来跑开了。单秋下意识地捞了一把没捞住,怔忡地看着猫儿灵巧的背影闪了几下,沿着廊柱蹿到房梁上不见了。
“庭芳……”
他低低地说。
“我怎么觉得,我什么也干不好……”
沈苑叹了口气。
“衙门里的事,我是插不上口的。到底要怎样才算干得好,我也不清楚。”
他举杯劝一劝酒,单秋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可刚接过映柳轩的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什么也干不好。父亲病着,虽然有陈叔尽心尽力地帮我,可我总还是觉得心里慌。那时候陈叔和我说……嗯,他怎么说的来着?”
沈苑回想了一下,带着点怀念的味道。
“……他说,苑少爷,没哪个人是生下来就会做东家的,便是那梁上的乳燕学飞,还要反复扑腾个好几回呢,可你见哪只燕儿最终学不会飞的没有?
“我爹发卒中的那会儿,我都二十啦,比你现在还要大一岁,尚且还担心自己应付不来。况且映柳轩不过只是间寻常铺子,比不得你们银鱼卫,那在衙门里也是顶儿尖儿的地方呢。你才刚干了大半年,心里没底,这不是极自然的事么?既然上官不曾责问,可见你也并没做错什么吧。”
单秋摇了摇头。
“不,我的确是错了的。那个八卦迷阵,若我能沉得下气来再多想一想就好了。还有在坑底下……”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想起朱翊背上那道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谭枢沾着尘灰和血迹却稳定如常的持刀的手,昏暗幽深的夜里雷霆般惨白的刀光和溅在脸上新鲜血液的温度。他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我怕……我做不到。”
沈苑朝前倾了倾身,轻柔地拍拍他手背,却什么也没说。单秋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吐一口气,抬起头来,有些勉强地冲他笑笑,沈苑便回他一个宽慰的微笑。
“你啊,从小时起便是这样了。”
话题的突然转换让单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带些疑惑地看向沈苑。
“可还记得当年在蒙学时,你因为淘气,被夫子罚写一百张大字的事?”
那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单秋想了半天才回忆起那么一点朦胧的印象。
“你那会儿年纪虽小,字已经写得很有模样了,一百张原也难不住你什么。只你有一条不好:每页纸非得写到十分齐整才肯罢休。这里沾上一点墨印儿,或者那行字对得稍微有一丝不够平齐,哪怕整页纸都已经写满了,你也要扔到一边再重新写过。”
讲到这里,单秋终于记起了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结果我写到下学了还没有写完,是吧。”
沈苑笑了起来。
“是啊。你家里遣来接你的人都已经到了,偏生夫子严苛,一定要你写完才肯放人,把你都给急哭了。”
“庭芳!”
“噗……你那会儿才多大点啊,哭便哭了,有什么可恼的?要不是瞧你哭得惨,我也不会留下来帮你啊?”
“咦?可我记得你没帮我写……”
“你还真给忘了呀……”
沈苑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我是没帮你写字。但我把你扔进废纸堆里的纸团一张一张展平,拣出那些被你嫌弃沾了墨点儿、或者写得不够齐的,跟你已经写完的部分摞到一块儿数了数,你猜一共有多少张?”
“……一百张?”
“足足一百十五张,我还没全拣完。”
沈苑微微笑着,语调温和,目光却直视着单秋,像是别有所指的样子。
“所以,少游啊,你哪儿做不到了?”
白单秋略微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禁不住胸口涌过一阵暖意,比刚才一口灌下的雪醅酒,似乎还要更暖和些。他朝沈苑笑一笑,清秀的眉眼里这才终于带出些真切的笑意来。
“嗯。”
【注】
•注子和温碗是用来暖酒的传统器皿,我个人非常喜欢宋朝流行的这种莲瓣器型……比如像安徽博物院藏的这一套:http://www.ahm.cn/cangpindetail_232_99,110.jsp
•雪醅是虚构的酒名,映柳轩的自酿酒,从名字上大概能看出是一种白曲酿制的米酒。剑南烧春则是唐朝就有记载的四川名酒,但现代意义上我们所理解的烧酒(蒸馏酒)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还一直有争论,此处我含糊地取它形容烈酒的意思,如有冲突……嗯,魔改大法好。
•糖薄脆,出自《浦江吴氏中馈录》:“白糖一斤四两,清油一斤四两,水二碗,白面五斤,加酥油,椒盐、水少许。搜和成剂,捍薄,如酒盅口大,上用去皮芝麻撒匀,入炉烧熟,食之香脆。”我个人觉得其实有点像没花纹的猫耳朵……下酒不见得好使,不过秋秋喜欢甜食,配的又是甜米酒所以应该还算凑合…………吧。
•行文里的年龄计算方式算的是虚岁。【并没人在意这个好吗……
#意识流
#不像R18的R18
#心塞的小奥,懵逼的夏夜,以及看穿一切的妹妹
#前半段啪啪啪,后半段你猜我在讲啥
#妹妹专注助攻三十年
Part.A
“夏夜医生,来做吧。”
青年轻声地说,在他的话语里像是蕴藏着某种晦涩不明的情感——那是夏夜所不能,也无法理解的。
“好啊。”
于是他微笑着接受了这份邀请。
这很容易,就像过去的任何一次一样——稚名夏夜在床伴方面并不挑剔,和他上过床的人甚至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而除了极少数之外,大部分的人在第二天早上就会被忘记。
只有欲望而不含感情,这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就像往远方流淌的水,一旦经过,就不会余下任何痕迹。
Osirros用嘴拉开牛仔裤的拉链。
在开始之前他摘下了眼镜,这使得夏夜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
实际上Osirros并没有视力上的缺陷,即使摒弃那平光的玻璃片,他依然能够清楚地看清周围的一切——这使得戴上眼镜这一行为显得令人费解。
“为什么平时不摘下眼镜?”
夏夜问道,饶有兴味地观察那双碧色的眼睛。
然而青年避开了他的目光,垂下的眼帘使得眼中的情绪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它们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Osirros将手伸进衬衫的下摆,夏夜笑了一声,放任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腰侧抚过。
失去了布料的阻隔,每一寸肌体的触感都变得清晰起来。整日蹲踞在手术室的身体出乎意料地并不单薄,反而能够触摸到明显的腰线与肌肉的弧度。
手指沿着肌肤滑动,撩起名为欲望的火焰,夏夜低低地笑了一声,低下头含住对方的耳垂。
“有人说过你技术很好吗?”
他带着笑意问道。
Osirros抬起头和他接吻,嘴唇贴着嘴唇,舌与舌交互,空气变得灼热,近乎令人窒息。
Osirros捡起一旁的领带,遮住夏夜的眼睛。
柔软的布料将视野阻隔在外,只留下隐约的对光线的感知。
“为什么要绑住我的眼睛?”
夏夜问,但并没有阻止对方的行为。
“夏夜医生讨厌这样吗?”
“不是。”
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夏夜并不讨厌这一点——他乐于将之当作一种床笫间的情趣,对于这种小花样他乐此不疲,因为这使得单纯的做爱变得比料想中更为有趣。
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反而变得敏锐,这时候他能够感觉到Osirros急促的呼吸,以及比体温稍低的手指。
夏夜摸索着抚上对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失去的影像。潮湿而微微卷曲的头发,在手指下颤动的眼睫——熟悉而未知,这使他联想起手术时触碰到的心脏的跳动,鲜活而固有地存在着。
Osirros抓起他伸出的手,亲吻他的掌心。唇舌温暖而潮湿,带着一点酥痒的触感。
“把我当成是他吧。”
Osirros这样说,然后是再一次的亲吻。
夏夜顺从地张开嘴容许他的侵入,舌尖相互纠缠,唾液在口腔中交换,灼热的呼吸被情欲弥漫。
牙齿沿着脖颈噬咬,带来细微的疼痛,夏夜喘了口气,未出口的疑问回落到他的脑海,变为无数快速消散的思维中的一个。
——你是希望我把你当成谁呢?
夏夜隐约觉得其中像有什么误会,然而又无法分辨出怪异的源头。
即使被要求幻想对象的样貌,在他的脑海中却难以形成固定的形象。既没能具体到某个人,也没有任何能够被呼唤的名字。
对于稚名夏夜而言,绝大多数的人都毫无区别——他很少会去将某个人打上“特殊”的烙印,在更多的时候他放任自己被无缘由也无目的的情欲吞噬,就如野兽屈从于交媾的本能。
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Osirros的手握住了他勃起的下身,太过突然的刺激让夏夜在一瞬间失去了反应,直到下一瞬他才意识到对方此刻正在做的事情。
“等等,你还没有…”
没有润滑,没有经过任何准备。这原本不应该是会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理应熟知如何避免不必要的疼痛,而显然那种疼痛并不会转化为快意。
即使不依靠视力,夏夜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所忍受的痛楚,因疼痛而生的颤抖通过接触的部分传达,然而Osirros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停下来的意图——他甚至拒绝交出主导的权力,即使那对于现状毫无帮助。
那并不像单纯的做爱——在那其中必定有着更深层次的理由,然而站在路彼端的并不是盲眼的俄狄浦斯,在隐约中Osirros像是说了什么,但那声音和想法一样,难以传达到目的所在的地方。
“喂,Osirros!”
夏夜喊了他一声,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以使双方都更加好受一些。
然而回应他的是甩来的皮带。
“请不要乱动。”
Osirros说,夏夜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继续动作,迎接自己的会是和刚刚一样的鞭打。
“如果我拒绝呢?”
他饶有兴味地问道,却没有真的付诸于行动——大多数时候稚名夏夜都乐于满足床伴的要求,在这一方面他并不挑剔,也从不固执己见。
但他确实想要弄清驱使对方行为的理由,这场欢爱从头到尾都充斥着某种异样的,难以理解的情绪,以至于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那么,你会成为第二只被闷死的兔子。”
Osirros轻声的回答从近处传来。
这并不是纯粹出于自我满足的欢爱,至少不仅仅是源于一时之兴的欲望。然而保有视力的人往往无法窥见真实,直到失去的那一刻——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从伊甸园到忒拜,皆是如此。
Part.B
“为什么是兔子呢?”
稚名冬音靠在病房的床上,兴致勃勃地提问道。
“我不知道。”
夏夜回答,他开始后悔对妹妹说漏了嘴——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向妹妹讲和自己有关的事,但那段古怪的对话在他脑海里徘徊了太久,以至于一不小心便脱口而出。
“不过兔子的话,确实会被闷死吧,因为兔子没办法说话。”
没有得到哥哥的回答,女孩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
这似乎是兄妹俩交流时的常态,妹妹兴高采烈地说着,而哥哥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在这一刻世界是静止的,这世界独立于常识而存在着,直到其崩塌的那一刻。
“那么,如果是狐狸呢?是狐狸的话不就好了吗?”
冬音忽然说。
像是解决了一个难题似的,她忽然笑起来。
“狐狸?”
夏夜怔了一下。
“因为啊,如果是狐狸的话,一定会说'请你驯服我吧'。”
冬音认真地解释道,伸出手指给他看书里的那一段:
“我的生活很单调。我捕捉鸡,而人又捕捉我。所有的鸡全都一样,所有的 人也全都一样。因此,我感到有些厌烦了。但是,如果你要是驯服了我,我的生 活就一定会是欢快的。我会辨认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脚步声。其他的脚步声会使我 躲到地下去,而你的脚步声就会象音乐一样让我从洞里走出来。再说,你看!你 看到那边的麦田没有?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对麦田无 动于衷。而这,真使人扫兴。但是,你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那么,一旦你驯服了 我,这就会十分美妙。麦子,是金黄色的,它就会使我想起你。而且,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声音……”
“哥哥你就是狐狸呀,狐狸只会死于孤独,怎么会死于窒息呢?”
女孩轻声地说道,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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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梗出自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
我说妹妹能够穿越次元壁和作者对话你信吗(并不
1、
——也许我已经不能再以您的名义祷告,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感谢,感谢您在迷惑中指引我,在恐惧中安抚我,在困厄中使我免于饥馑。
——我曾经在肮脏的地方生活,那里父母出卖子女,年轻人殴打老人,兄弟之间相互残杀,昔日友人彼此欺骗。掠夺、杀戮、盗窃、欺辱,人们虽然活着,却形同行尸走肉。
——虽然无法远离罪恶,但您让我找到可以信赖的事物,虽然双手无法免于染血,但您让我知道如何拯救,虽然无法在道路上免除荆棘,但您在尘埃中留下了花朵。
——在最艰难的时候您让我看到希望,这对挣扎在黑暗中的人而言无比珍贵。
——您让我们相互扶持、彼此依靠,不至于在荒野中迷失,赐予我们可以平静生活的家园。
——您还将闪亮的星辰带给我,让那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因此我立誓为我相信的义理,也为我背负的罪行奉上鲜血,即使终末之日从人群中坠入深渊,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我想要接近他,如同树木想接近阳光,鹿想接近溪水,雀鸟想接近天空,我爱他的每一部分,无论是容貌还是内里,身体还是灵魂,我希望他周围充满平和安宁,希望他能感到快乐,希望他能接受他现在仍然怀疑是否存在的幸福,假如面前是无法并肩而行的窄路,我希望得救的人是他,无论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但我也同样渴求他,如同野兽渴求血肉。
——倘若这是必须接受惩罚的罪行,我祈求让那处罚来得再晚一些,即使前路满是血污和泥泞,我也会继续背着重担前行,因为那种渴望早已变得像呼吸和心跳一般无法抑制。
——我想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停下来吧。
2、
夕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下落,最后沉入大海,一如以往每一个平静的日子。
光线从擦得光洁发亮的玻璃窗投射进来,拂过他的额头、他的手,以及手中那个小小的十字架。
他合着眼睛,但是仍然能感到带着暖意的橘黄光晕,这种感觉和在教堂中没什么不同,或许只要在安静的地方剔除意识中的杂音,全心投入,什么地方都能变得像在礼拜堂里一样。
他轻轻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让眼睛适应周围的光线,捕捉着公寓中传来的微弱声音。
这间公寓面积不大,客厅一侧有水池和燃气灶,放了桌椅作为餐厅使用,另一侧有三人座的沙发,一张椭圆地毯和放在橱柜上的电视,后面是摆着衣橱和单人床的卧室,以及意外宽敞的书房,主人似乎选择了最大的一个房间,在里面堆放书籍和岛外的纪念品。房间中央摆放着木工工作台,似乎偶尔用于工厂的活计。
每个房间都打扫得很干净,家具和日用品保持着七分整齐三分杂乱,有不少工具、照片、小装饰物和旧书籍散落在各处,但并不会让人心生厌烦。
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的访客,大概会用“富有人情味”来形容这个地方。
——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会怎么想呢。
“牧羊犬”看了看书房的方向,那扇门现在紧紧关闭着,里面传来什么重物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回到弗罗恩已经将近整整一周,岛就像活着的动物一样,慢慢在喘息恢复,它有着比常人想象还要旺盛的生命力,从上次混乱结束后,像是伤口中的脓血被放出来,人们开始修复和重建被破坏的地方,同时也开始考虑自身的立场和处境。
因为这次混乱,里洛尼亚政府和教廷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能力者的存在开始引人注目,甚至连临近国家的势力都开始介入岛上的冲突。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牧羊犬”和“黑羊”从“外面”归来了。
3、
“黑羊”首先被带走,在隔离环境下进行监控和讯问,由于他导致了研究室机密资料的流失,又卷入利维坦之外的组织,光是证明之前的洗脑已经失效就花了很久。“牧羊犬”不知道重新设置了监控设备、防卫人手也增加了一倍的监狱询问室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拼命带出来的能力者似乎用在百眼巨人的工厂里发现的某种信息说服教廷,自己对岛屿是不可或缺的,这样才得以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脱身。
虽然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牧羊犬”还是觉得这段时间简直漫长得难以忍受。
外界和岛屿果然是截然不同,无法共存的两个地方吗?他回忆起在岛外的日子,几个月的奔波劳顿,经历了那场爆炸之后的住院治疗,以及返回岛上的长途跋涉,仿佛在一眨眼间就过去了。
那时候“黑羊”对他的告白表现得暧昧不明,既不像是受到冒犯,又不像是卸下防备全然接受,但是照顾伤患、为其治疗,大概已经是高傲的对方所能展现出的,最为宽容温柔的举动。
然而返回弗罗恩、询问结束、到达他的公寓之后,对方的态度却变得生硬起来,“黑羊”拒绝“牧羊犬”的触碰,从把客厅的沙发搬到书房,把那里作为他的房间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很少进入外面的房间。
——你讨厌这样吗?
——想要回家吗?不想受到监视吗?
——我明白……
——你想做什么?有想吃的东西、想去的地方吗?想要查阅什么资料吗?我会尽力满足……如果需要什么,也可以帮你回住所拿。
——请再忍耐几天……不久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是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是理所当然,即使对自己身为能力者的情况有清楚的认知,作为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愿意被当成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品受到看管和束缚,或许这才是这次骚乱中岛上有这么多人离开的原因。
但是,难以言喻的感情仍然缠绕着他,让他觉得饱受折磨。
——我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吗?
4、
或许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不管花了多长时间观察他、接近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管和他一起走过多远,共同经历过什么事情,无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似乎都无法取得他的回应。
——那个人仍然无法信赖自己。
自己不是他的搭档,不是同事,不是恋人,甚至连关系密切的朋友都算不上。如果没有“牧羊犬”和“羊”这层身份作为联系,连踏上同一片土地都不可能,那些偶尔产生的,让人心里烧起一点点希望的火星的暗示或者举动,全都不过是自己的臆测而已。
——多么愚蠢,多么虚妄啊。
想要叩击那扇门的手慢慢垂落下来,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几下,一瞬间他以为他要打开门出来,但声音就那样戛然而止,房间里面再无声息。
他感到阴影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悄悄蔓延爬行,带着冰冷的气息笼罩了他的身体,心里某个角落产生了绝望和懊恼,就像疯长得到处都是的枯藤野草,逐渐充塞了整个胸腔。
——不,我可以等下去。
但是,也许不久就是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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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全程智商下线,主要为了转换模式复健一下,顺便稍微写写公寓设定……
*甩锅之后轻松了,剩下的等太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