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提着裙摆,独自在小路上漫步。修剪平整的冬青木树丛,攀缘的菟丝子草,盛开的蔷薇,无一不令她心情愉快。
偶尔看看花,也是不错的体验。她一边想着,脚下的步子和心情一道轻快起来,在石子的小路上跳跃起来。现在,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王公贵族,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只想好好看看这片花园,这片花了金梅特尔整片封地不小资产的花园。
花园里静悄悄的,除了特蕾莎,就再也没有别人的踪迹,只有鸟雀啼啭,蜂蝶飞舞。几只蜂鸟游离在花丛间,振动它们小小的翅膀,从花中汲取花蜜。
转过小路,一座雪白的雕塑映入眼帘,从这里开始,就是花园的中心。欧石南花与帚石楠花交相辉映,绽放在此地,将整片地区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紫色之海。
特蕾莎很喜欢这两种花,和她头发与眼睛的颜色很是相似。她想,原主未必知道,在更遥远的北地和南方,还生长着这样的两种花卉。否则,原主可能会不惜千金代价,将贫瘠的博普利亚也种满这两种花——特蕾莎又想到,原主这样做的话,可能只会养活帚石楠吧——只有帚石楠才能适应那片有“王国的吸墨沙盒”之称的,贫瘠的荒野,可怜的博普利亚。
特蕾莎的手轻轻拂过花卉,折下一支长条又看起来毛茸茸的花枝。帚石楠——她认清了手中花的名字——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几只蜜蜂流连于未被采下的花间。花开的这么好,蜂蝶成群,结伴嬉戏,但手中花的含义,是永恒的孤独。
这是荒野上的帚石楠的命运。
这是有着帚石楠花色头发的邪恶大小姐,特蕾莎·齐柏林的命运。
金梅特尔是齐柏林的画眉山庄。特蕾莎是绝对不爱着伊莎贝拉的希斯克里夫。
特蕾莎的手指攥紧花管,将花瓣、叶片尽数于掌中碾碎,紫色、绿色的汁液染了她白色的丝质手套。她松开手,残枝败叶于她的指尖掉落,被花汁毁掉的白色手套被特蕾莎从手上扯下来,扔在地上。
如果孤独是她的命运,那么随命运来。她不会止步于她的画眉山庄,她要金梅特尔,她不会放手博普利亚,她站在小小的花园里,觊觎整个王国。
她不为了毁掉谁,她只为了她自己。
特蕾莎继续向前走去,走过雕塑,直到她的头发淹没在紫色的花海之中,微风吹拂之下,她的头发与花枝一同舞动。
她漫步于紫色之间。
而紫色波澜如海。
作者: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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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在三伏,暑气噤下一山的声。鹤守在门外,摔了瓷坛,把师父的药倒撒个干净,门内恍若受惊,气若游丝地喊起来,他并未在意。
“鸿……鸿!”
“师父啊,没有鸿了,是鹤。”
鹤起身拍了拍袖子,不急不缓地整肃了袍子,语气恭敬,面目无波。可见此徒弟很是不孝。但他也能自诩孝顺,毕竟他那师父,自己也不肯喝药,鹤也顺他的意思,不必叫他长活。
师父叫作乌,背剑而立,诸君称其残江一影,好不威风。二十年前开坛收徒,只收七岁以下,也不知如何看的根骨,武众听闻纷纷捧来娃儿,万里挑一,只挑了他师兄。
他呢,捡来的。
今朝那个好威名的剑客,已经不复风光了,神志不清,只记着那个背信弃义的师兄,不管不顾袒露他的病容。
师父染的疯病,再也不见此人悠然有余的城府沟壑。 剧烈咳嗽让他的背脊几乎永恒地佝偻颤抖。鸿,还是被深切地偏爱着,武功,剑气,心法,计谋,到了如今,连注视都没有自己的份。
鹤沉默着,没有开门见师父一面。雨停了,雨起了。身后,门里,还只叫着鸿,很快便无声了。
鹤被鸿带大,一切都是师兄教的,他们兄弟很像。万千恩义一浮云,也很像。鸿当年背出师门,执着地为杀一个人,他也该学。
鹤背身离开,要去拿一柄剑,想了想,若能遇见,不如就杀他的师兄,遇不见,他活他的。
秦楼,是秦楼楚馆的那个,依字看来,干的是直白的卖姑娘行当。鸿住在此处两个月,流连过许多姑娘的屋子,没有喝一杯花酒。他睡得梁上榻底,不理腌臜风月,吃得宴前席后,不徒玉盘珍馐。偶尔宰一宰客,吃姑娘们剩饭,日子过得极好。
姑娘们宰钱,为苟活她们的命,他不一样,他宰命,为活他的扁钱袋,实际算是同一个行当。鸿,他现今算是个刺客。
这行当许久不做,如今将将重拾。
他需要拿回一柄剑。它是黑的,至少,是沉色的。此剑,夜行良物,不能照月,一剑无霜,性命起落。何曾竖断久流水,横斩万贼头。
他会在八月十五丑时三刻将其刺出,断送一人性命。
秦楼池娘,是他旧识,收好了这一柄剑,并不还他。当正地藏在楼子正中,镇着最高的那座灯盏,夜里人群往来,视线汇处,日里收在池娘房内,他取不得,也不急取得。秦楼灯盏众多,一月一换,内含题字,谜底大多是姑娘名字,供客人猜个风雅名号,猜中的,才好见彩头。好歹是老情人,相看两厌,见钱眼开。池娘絞着帕子和眉头,容此人流连梁上,替她收拾些客人与恶人,有门道的,五五分成。
她从不见他,他也从不见她。每到月十五,池娘换灯,鸿猜了她的迷题,宰客。他们就按这迟来的默契,狼狈为奸,依利往来。要问做什么这样麻烦,说来那是话很长,总之二人闹狠的时候曾立毒誓,死生不复相见。他们江湖人,向来很讲誓言。
晨光从木隙里照来,鸿揉了眼睛,打算飞身下梁,今朝七月十五,要先死一人,他干劲足得很。
今日的人还不及杀,先听笃笃二声,是池娘倚门望他。
“要死啦!我说了不看你的脸。”鸿倏地翻回梁上。
“你可还活着?”池娘忙了一晚,这才歇业,闲来查看鸿的死活,打了个哈欠。
“池姐啊,我皮糙,没得死。”鸿翘回他的二郎腿,仰望漏光的木顶,幽幽道,“我死了说话的是谁。”
池娘照例喂狗,给他放了一碟吃残的糕饼,笑道:“自然是饿死鬼……你做什么直瞧着灯?”
“我看我的剑,下月十五来拿。”
“你看,慢看,无要忘了领你的活。”
池娘婷婷袅袅地远了,鸿悄望一眼背影,她今朝着了烟水纱。
他挪开眼睛,先行取了点心,叼到嘴里才去翻身取谜,灯下笺上,书一句——无情春色,去矣几时逢?
鸿呸了一声,吐了糕饼。
池娘原是好人家的女儿,闺名正是春逢。
哪个刺客会在光天化日下行刺?自然是聪明的。
池娘和他是同一个行当,她是最聪明的。
鸿要取剑杀人,先过她尸体。
“你江湖人,重誓,我却不是。这剑你拿了便走,我去哪里养一只新鬼。”
这年头,大抵只有鸿还惦记那所谓江湖,不杀侠义,只斩腌臜,而今挡着池娘的性命,有亲朋的人命值钱到他头上,他只好不惦记。
他要杀的那人呢?师父病时与他约了,满月高照,他要拿回乌交给女儿池娘的一柄好剑,赶在他死前,要用这炳剑来杀他,从此鸿就是残江一影,多么飒爽。
八月十五,鸿终是拿到了剑,回山启开竹门,乌已去了,鹤未给他收尸,不知到哪里去了,放任这老疯子先去死。留一具死尸作了剑架,约定,他没遵循全,只将剑锋卡进那人肋骨。
一曲终了。白鸟扫见有个小动物似的女孩子在盛放小食的桌旁踟蹰着,向舞池看来了第三眼,仿佛想要加入却找不到时机。作为执行委员长的责任感让她缓步过去,拿起桌上的一盏水饮尽,问仍然有些局促的女孩子:“想跳舞吗?如果是在考虑男步还是女步的话,我哪边都可以喔。”
“啊!”不安只是一瞬,女孩很快做出了得体的应对,“我是堇班的小林日野。谢谢你来邀请我,渊上同学。我跳男步就好!”
白鸟确实不记得每一个外班同学的名字,但她不意外对方认识自己。在做接待工作的时候,或许就和她打过照面。虽然她们身高相似,但日野似乎比她更稚嫩些。于是白鸟放下杯子,向她伸手,与她一同步入舞池。在婉转悠扬的音乐里,日野的舞步还是有些犹豫。所以,白鸟抛出一个问题:“小林同学是从北方来的吗?在这边还适应吗?”
她隐约记得曾经在哪份学生会资料里见过类似的描述。日野果然点了点头:“是的,我家在北海道。是个很小的地方。同学们都很友善,如果是说气候的话,也暖和了很多哦。我觉得很不错!”
感觉到她的语气扬了起来,白鸟继续在一个转圈后小声问:“那小林同学在北海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很冷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很冷的时候就想待在家里呢,但是还要出去狩猎。啊,我的家乡算是处于湿原这样,附近有湖泊、有温泉、有森林,因为生态很好,还有很多珍稀的鸟类!”
白鸟跟着那跳跃的叙述想到一碧如洗的湖面,冒着热气的泉水,以及披着皑皑白雪的林地。虽然对自十一岁后就没有离开过东京的她来说,眼前并不会出现实际的景色,也无法想象狩猎的感觉,但属于生物的那部分让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仿佛流进肺里的是一道自由的空气:“好有精神啊,小林同学。你经常出门吗?”
“小林我啊,偶尔会跟着剧团离开北海道去别的地方,不过只有这次才算是长时间的远门!”
“……‘小林我’?”
不用白鸟提醒,日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癖不小心冒了出来。是因为说得太开心了吗?好像一直是她在说,渊上同学都没有怎么提到自己的事情。
不过,白鸟好像真的很感兴趣,跳过了口癖的话题,几乎是下一刻就追问道:“剧团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每天往返会不会很累?”
“其实还挺轻松的!因为家乡比较偏僻,所以我一直在外面上学,进入剧团后也转去了札幌的学校念初中,平时的工作主要就是演剧和唱歌。”
她如数家珍地讲述起来。白鸟一直仔细地听着,等她说完才问:“靠剧团的工作,能养活自己吗?”
“工作是可以养活自己没错啦,但还是想赚多点钱,然后带着父母去别的地方看歌剧。”日野终于开始有点担心了,仿佛开玩笑般地反问,“是不是暴露太多东西了?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渊上亲呢。”
“……‘渊上亲’?”
啊,又一次。但白鸟还是没有追究,只是平淡地笑着说:“我的生活在小林同学看来可能挺无聊的呢。但是有什么就请问吧,我会尽量回答的。”
“东京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啊~有多彩的剧目也有各有故事的同学。和我说说这里有趣的去处吧?说不定小林我也会产生向往呢。”
见日野仍然坚持,白鸟回忆了一番,方才说起咖啡店、百货商店这些庶民也畅通无阻的地方。日野细细听着,边听边想,她仿佛对这些地方很熟悉:“放假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去逛逛。对了啊,渊上同学。”
白鸟作出倾听的姿态,日野问了下去:“白色的鸟有自由与好运的寓意,从方才的聊天中也能隐隐感觉到呢……渊上同学除了这里,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如果不是已经撑起了这副面孔,她恐怕会以为自己的想法被发现了而僵住片刻——不到一秒。白鸟微笑着,很模糊地说:“想去远的地方看看呢。”
“远的地方啊,到底什么是远什么是近,小林也不明白这点。但如果是渊上亲的话,”日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鸟形的吉祥物,借着换手的动作放进白鸟的手心,声音诚挚,“一定可以收到任何地方的祝福的。”
白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是别人的话,她会觉得有些讽刺……但手心是如此温暖,耳边的话语又如此真实。除了“谢谢”,没有别的话可以出口。想要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渺远之所获得自由,这种事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先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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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接任务中提到的目标海滩其实距离西日村并不遥远,融和臭煲基本上徒步就能赶到。
或许也因为近海的缘故,空气中充斥着海风特有的咸腥味。融将整张脸都藏进了围领中,脖颈处与布料亲密接触的部位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臭煲似乎也蔫蔫的,融看了看它一身厚实的皮草和裹得严严实实的从炎火村就一直穿着的炎火套,诡异地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觉得融的视线过于让猫刺挠,臭煲一边蹦哒着一边昂起脑袋,用它热得通红的鼻尖对着融,狠狠嗅了满腔海风的味道。
“老大你在看什么呀喵!”
“在想你会不会中暑。”
“忍耐也是忍者修行的一环喵!”
说是这么说,但眼看着臭煲头越仰越高,直到整个身子都险些后仰过去摔了个跟头,融才无奈地用轻弩把轻轻在后头推了一下,救“未来最伟大的忍者艾露猫臭某猫”于水火之中。
“老大……”
臭煲感动地用它那身柔软且蓬松最要命的是保温良好的皮草在融的小腿附近一顿蹭,融无情一个闪避,躲在了那柔软且折磨的贴贴,臭煲似乎大受打击,捏着木刀和自己的尾巴撅着嘴紧跟在融的后退似乎在碎碎念着什么。
他们的随行装备和道具由雷蒙德先一步骑着牙猎犬萨林带去了海边附近的营地,不过说实话融是相当羡慕的。他在炎火村待的时间并不长,一路旅行到西日村,旅费也几乎见底,还需要维持日常的开销和道具装备的消耗,实在没有余钱再雇佣牙猎犬不说……臭煲几乎是个小醋坛子,若他真的雇佣了牙猎犬,估计臭煲得哭上好几天,光是想想就让融觉得头痛。
可能这就是二胎家庭端水端不平的困扰吧。融作为一个单身龙士,没想到有一天也能体会到这样的困扰。但萨林就不一样了,它是雷蒙德的狗狗,融就算再疼爱萨林,臭煲也最多抱怨几句,毕竟它还是融唯一的艾露猫,地位不可动摇!
融和臭煲到营地的时候,雷蒙德正坐在帐篷附近磨着刀。融身量高,萨林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显眼的龙人和一旁的艾露猫,它摇摇尾巴,然后用脑袋顶了顶雷蒙德的臂膀。
融和雷蒙德对上了视线,先是礼节性地打过照面后,融便先一步进帐篷去整理装备。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第一次相约狩猎。融行为跳脱,基本上随性而为,雷蒙德由个性沉稳,他们会一起行动就连雷蒙德自己也觉得意外。但就作为随从的臭煲和萨林而言,小队热闹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们的饲主单独一人时都不是话多的类型,时间长了很难不担心一下融和雷蒙德的社交能力会不会也随着自闭退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雷蒙德拉起帐篷的门帘,而融正好在更换防具,虽说同为男性没什么好避嫌的,但雷蒙德还是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我去办理手续的时候,猎团在面向新手分发防水装备,”雷蒙德指了指一旁的收纳箱,“我替你一起领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好贴心啊,谢谢你。”
融眉眼弯弯,几乎与方才和臭煲独处时的冷淡出自不同的人。或许是笑的过于刻意,雷蒙德觉得不太习惯,只是“唔”了一声便又退了出去。
等待期间臭煲似乎觉得无聊,便窝在萨林身边看它咬黄金鱼造型的吱吱玩具,发现雷蒙德在看他们,臭煲似乎有些瑟缩,躲在萨林肚皮下面冲着雷蒙德龇牙咧嘴。
“雷老大在看什么喵!?我没有做坏事哦!?”
它拽着萨林的口水巾,几乎整只猫挂在萨林的身上。雷蒙德一时间想到了吗喽幼崽,正好毛色也接近,一时间难以直视臭煲和萨林,只得无言地又拾起放到一边的磨刀石继续打磨起武器。
“你的主人好怪哦,”臭煲趴在萨林的背上,也只算是萨林脾气随了主人,被臭煲满身乱爬也没吭一声。只是专注地玩着自己的玩具,甚至在臭煲几次翻车要掉下来时分神用嘴筒子拱拱臭煲的屁股,“老大说的对!你是好狗狗喵!”
臭煲似乎很感动,正好赶上融换好防具,还没感动完就被融拎着领子丢到了一边,然后自己扑进了柔软的狗毛中一顿猛吸。
“差不多就动……”
身吧……
雷蒙德一回头,便发现萨林被摸得几乎要翻过肚皮,而融像个登徒子一般整个脸都埋进了萨林最柔软的那块皮毛里,若不是手上动作不停,雷蒙德几乎以为他要睡过去了。
萨林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咬了两下玩具,便翻身起来心虚地挪到了雷蒙德的身边。融感受着狗子从手中溜走的皮毛从手心流走的手感,脸上的失落不得作假,却也拎着轻弩蹭到了雷蒙德的身侧。
雷蒙德分不清是不是龙人的距离感都比较微妙,一时也没闪躲。而融也只是同他碰了下肩膀,便从雷蒙德手中拎过小桶和沙铲,哼着小曲走了几步。
“哎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来,“我不认识路啊!还是辛苦你带路了。”
雷蒙德没说什么,自觉地承担下了带路的工作。中途雷蒙德几次回头发现融都没跟上他,却也没离开太远,等他找过去的时候融正专心地挖着什么植物。
“这是什么?”
“嗯?你来啦。”融虽然没抬头,但嘴角似乎也象征性动了动,权当笑过了,“这种植物的果实可以调和进我的子弹壳里。”
“没办法,我缺钱嘛,只能在这种地方节省一点了。”
融将采集到的果实放到了雷蒙德的手心,他虽然有所耳闻用弩和用弓的猎人会在狩猎中采集植物来弥补弹匣,但他却只有采集药材和部分道具用菇类和火药草的经验。
闻言,他端详片刻后似乎在思考什么。
“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有啊,”融手上采集的动作一顿,将脸凑近了雷蒙德,“怎么,你要帮我吗?”
“嗯。”雷蒙德见状便将果实塞回融的手里,融便也心领神会往后退了退,专心将果实放进随身的包包里。
“所以下次要是有发现,提前告诉我,我和你一起。”
雷蒙德眼神里似乎有些许责备。
“一回头队友不见了可不好笑。”
融笑了笑,这次的笑容似乎有几分发自内心了。
“好啊,听你的。”融想了想,又反驳道,“也没很远吧,至少我一抬头就能看见萨林的尾巴。”
说着,融便伸手又摸了摸萨林的脑袋。雷蒙德觉得这算一种诡辩,但也无可奈何,只伸手将专心采集以至于蹲的脚都麻了的融一把拉了起来。
“有挖小盾蟹和小镰蟹的经验吗?”
雷蒙德确实说到做到,赶路的途中如果遇到融提过的那种果实,便会和他一起停下来去采集,很快融的包就半满了。他诚挚地握住了雷蒙德的手,表示真的够了,再多他只能背着一包草回西日村了。
雷蒙德点点头,有些可惜地将刚刚采集到的果实放回了自己包里。
“或许有吧,我不记得了。”言罢,融将自己几乎等人高的弩举起来,狠狠甩了几下,“总之敲晕就行了吧。”
雷蒙德沉默了一会儿,心想倒也没错。
此时沉睡在沙底的蟹蟹们:真是蟹蟹你们。
海滩很大,雷蒙德和融达成共识后便分开行动了。两人间基本上没什么太多沟通,只是在成功挖出了倒霉蟹或者采集到任务清单上的龙眼螺时会相互展示一下。
雷蒙德没什么好胜心,或者说没有那样的意识,毕竟就算带回了战利品也是算他和融一起的份量,故而融几次向他展示的时候他也只是象征性的表达了赞同。次数多了之后,雷蒙德也算咂摸出些味道来了,便也向融展示自己刚刚收获的小镰蟹,块头甚至比融展示给他的还要大上几分。
“这么好,你哪里挖的。”
“萨林发现的。”
闻言萨林有些骄傲地晃了晃尾巴。
“好吧……”融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又看向了更近海的区域,“这边是不是都抓完了啊,我去那边看看。”
雷蒙德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语气颇有些不赞同。
“你会水吗?我听猎团的人说海边有伤人的怪物。”
“应该吧,”融嘟囔着,“有的话我给他钉两发起爆龙弹就老实了。”
雷蒙德压了压帽檐,似乎被说动了,融便将袖子撸高了些,将铲子和水桶都丢给了臭煲。他似乎没有让臭煲跟他一起冒险的打算,随意指了块还没挖的沙地,臭煲确实不想打湿毛发,拎着桶几步小跑便去努力工作了。
其实量差不多够了,雷蒙德心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突然想激一下融的胜负欲,但显然那个龙人很吃这一套,不挖到比他刚刚更大的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这算不算教官提到过的御龙绝技啊,雷蒙德很没礼貌的联想被萨林突然打断。只见萨林突然焦虑地转起圈,然后朝着融的方向开始狂吠。
这是萨林发现猎物的警戒状态,雷蒙德心下一惊,心想真的挖到这么大的猎物了?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去看。
只见融正好一弩托拍晕了一只小镰蟹,并不平静的海面上隐约能看见晕过去的小镰蟹吐出的泡泡和麻木晃动的蟹钳。
而融的身后,巨大的鳍暴露在水面之上,似乎蓄势待发。
融正好想向雷蒙德展示收获,只是实在受不了从刚刚起浪潮不断带来的推背感,愤而转身时,正好与一只巨大的鱼嘴大嘴瞪小眼。
“快躲开!”
雷蒙德几乎条件反射拔刀起身,而融却已经将弩满弦拉起,近距离打起了第一发穿甲榴弹,正中面门!
水龙被击中的瞬间便破水而出,那形似鱼鳍般的龙翼似水刀般腾空展开。融几乎被掀起的海浪卷入其中,好在下一秒便又有一道浪扑来,让他借海浪之力迅速重返沙地。
臭煲正在不远处努力挖着龙眼螺。它心想老大喜欢亮晶晶,还偷偷捡了不少闪闪的鹅卵石想给融一个惊喜,全然不知水龙正破空而来,展开着滑翔伞般的龙翼,一脚踢翻了他装满战利品的水桶。
“好没礼貌喵!!没看见这里有猫吗喵!!”臭煲愤愤转身,看见凶神恶煞的水龙,几乎没吓晕过去,“老大救命呀!!”
雷蒙德和萨林先一步赶到,正巧榴弹爆破,水龙身形不稳,萨林便疾步到水龙的另一侧与雷蒙德形成包抄。水龙身形巨大,一般攻击只能击中它的下肢,同时还要提防它的甩尾。萨林的牵制似乎相当有效,趁着水龙被牙猎犬吸引之时,雷蒙德一刀斩去,能见鳞片与血从太刀切开的伤口出喷射而出。
与此同时,数发弩弹几乎擦着雷蒙德的耳边袭来。他和远程职业的猎人共同合作的机会并不多,几次险些因为身体本能去闪避了融的枪弹。就在雷蒙德分神的片刻,水龙重新跃回水中,融便立刻调转弩炮准星,对着鱼鳍一顿炮击。
愤怒的水龙再次跃出水面,朝融的方向展开攻击。只是那一跃的目的似乎不在重创敌人,融收弩后轻而易举闪开那一冲撞,便眼见水龙要逃窜。雷蒙德来不及赶来组织,只得将染色球丢给融。好在这一次配合堪称默契,接到染色球的融很好发挥了远程职业的准头天赋,稳稳地将染色球击中了水龙尾。几乎眨眼间,水龙便消失在了二人视野里。
融几乎是立刻便要去追,却觉得脖颈上围着的丝巾沉重异常。虽说目前自己浑身上下处理发带和丝巾外都是防水装备,也不至于会觉得如此难以喘息。
雷蒙德已经将刀收了起来,而萨林正陪着臭煲重新将那些战利品收回桶中。
原来是融垂在身后的丝巾上正爬了数只迷你蟹蟹,就在它们小小的身躯也要爆发出有力一击去夹融的皮肉之时,雷蒙德眼疾手快将他们一一打落,然后用披风将他们全部兜起。
“……我差点被他们暗算。”
雷蒙德觉得有些好笑,道:“不至于。”
融却一挑眉,对自己的皮糙肉厚似乎异常自信。
“当然不至于,我是说我差点被他们勒死。”
“……好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