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一半突然很烦,根本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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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殿下基石的岩缝中,随处可见的黄色小花探出头脑。漆红已淡的石柱爬上青苔,吮吸着夜明时的露珠。
平阔的神殿无言伫立,那建成时拙劣的着色在长年累月间早已磨去了棱角,融入自然的怀抱,就像是末春的几缕夏意,隐隐约约。
严正肃穆的祈祷渗出石扉,与它一道的还有浓郁得让人想起夏季暴雨前屋内的闷热的熏香气息。
“万钧之雷霆,煌辉之炙夏,我们的神乃是云端之眼,引流生命,执拿尺丈,敲定事理,教使万众生而非恶,教使万恶不得肆行……”
诵读经典的有三人,站位稍后的有衣装稍加褴褛的青年,他脸颊消瘦,嘴唇枯干,深绿的里衣套着脏破皮甲,毛糙的牛皮包裹制剑挂在腰间,伸出红纹袖口的手骨节明晰可见,正合十向面前威武人像祈祷。
那偶像身姿精悍,筋肉隆起,若有奔雷怒火之力,手执巨锤,群草自其一端所指蔓生。
不久,神像前的两人止语,合上典籍。他们回目转身,面貌皆露于青年前。二者一老一壮,俱披深绿牧袍,纹以红黄条理。
“全都记得了?”那老的发话,宽面光额不怒自威。
青年微躬,谦逊道:“大都记得了,修士。”
“可好。”壮的修士面容刚毅方正,声音雄浑有力,“库勒兄弟,虽不知你此去要往何处,切记慎行。”
“我自然晓得,我的兄弟。”名为库勒的青年直立正视二位修士,“时我不待,我这便告辞了。”
“愿天上的眼能指引你的道路。”
修士们看着推门离去的青年,低语呢喃,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沿着草径,库勒一路走向不远处那升起袅袅炊烟的镇子,他心不在焉,低声念叨着什么。揉了揉有点沉重的眼睛,来自袖口的铁锈气息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
他们应该都醒了吧。库勒这么想着,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时候已经不早了。
路过田地的时候,农民早就已经开始了耕种,友善的人们看见这个还算眼熟的冒险者,都热情地问好。
事实上,深海旅社——库勒至今依然不明白雪伦•阿卡夏,那位双剑的女战士,也就是这个队伍的队长为何要取这个队名——来到这个叫做临颐的小镇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他们在小镇中四处打听,可是依然没有什么头绪。直接问碎片,没有。遗迹,没有。特别的信仰,好像也没有。奇怪的地方……好吧,这个倒是有一处。
弦月的光辉也指向那一处,那座就连镇中最为博识的长者也不知道名字的山,在山后有着巨大的湖泊,小镇中还有着曾经去过湖泊的人留下的口述……他们到过那,但忘却了所有关于湖泊的记忆。
无数的线索都指向这个神秘之地,今日就是去一探究竟的时刻。
这样想着,他走到了小镇的旅馆。
“嗯……这样可不行啊……”他搓揉着似乎快要挎下来的脸庞,使劲一拉,当他放手让它复原后,那个满脸倦怠的库勒便重新充满了蠢得无可救药的元气。
“我回来啦!”他一边推开木门,一边以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喊着,全旅馆的人都听见了。
入眼是坐在角落的三人。唐•吉诃德,雪伦•阿卡夏还有Yves,他们注意到进来的库勒,却也不理会,除了唐投来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嘿,大清早怎么那样死气……”用尽自己所能的欢快语调向同伴打着招呼,他走向那张酒桌——
突如其来的影子突然掠过头顶,然后小小的脚点在肩上,肉乎乎的爪子伸进库勒的黑发里,胡搅蛮缠地开始揉动。
“库勒回来了喵~”小女孩撒娇般的声音从后脑处传来,想都不用想,库勒就能猜到是谁。
“Zyme!住手啊啊啊啊!”
战士悲惨的哀嚎逗笑了另一边看戏的三人。为了阻止自己继续出丑,他赶紧伸手去赶头上的猫妖精,可还没等他摸到,Zyme就以他的脑袋为跳板,跃到别处去了。
扒拉着乱作一团的头发,这位战士发现除了无可奈何地叹息外,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到了。
“好了,不闹了。库勒你过来吧,我们有点新的发现。”
和事的是作为队长的雪伦。她平静了笑意,正式而又平易近人地说着。
“噢……”库勒没精打采地走到长凳边坐下,“话说还有一个人呢?”
“鲁诺莱亚还没起来……”
正当雪伦说起这个名字,楼上的房间便“吱呀”地一声打开了。
一个大黑长袍走了出来,他轻轻合起门扉,把持着那从不离身的里拉琴,脚板敲击木梯“咚咚”地下楼,来到桌前。
“我的脸上粘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他好像对所有人一言不发盯着他的情形十分不解。
“噢,当然没有,你的脸上除了它应有的东西外什么也没有。”
“那就好。”
他抖了抖肩,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了。
这就是鲁诺莱亚,在无名之城遇到的精灵吟游诗人,雪伦也认识,于是就把他招进了队伍。
他撑住下巴,手指搭着微突的颧骨,拇指轻摁下凹的双颊。精灵的绿眼睛扫视周围,然后开口询问:“各位聚集在此,想必是有什么事要研讨吧?”
“嗯。”游荡者回应了他,“事实上,是关于湖的事情。”
“昨晚的……地图……”
沉默寡言的Yves少有地说话了。唐颔首而言:“对,就是地图,我已经向他人确定过了,我们曾经去过湖边,但是回来后就忘记了——只有我们带回来的这张地图证明我们去过那。”
库勒顿时感觉头大了一圈,他打断道:“等等,什么去过湖边,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闭嘴等着,接下来就是要说这个。”唐把库勒的话赌了回去,他取过放在一边的纸卷,在桌上摊开,“这就是地图,上面标注了我们该去的方向。有想起什么么?”
库勒凑近一看,这赫然是附近的模样,其中标注了一条通往后山的道路,黑色的箭头似乎指向了湖的下方。
恍惚有千百蚊虫振翼,脑中的某个地方拉起了腐朽的记忆。草地,泥路,衣摆,记不清音色的话语,失形的徽记,模糊的男人……一切组成了残缺的画像。
“好像……有那么点印象……”战士喃喃自语,“可我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点头赞同着。
“看来……一切都只能等我们到了那里才能揭晓了。”
唐的话语为这次研讨划上了句号。
“呼啦!”
猫妖精拍打湖面,溅起无数水花。游荡者在湖边看着,脸色怪异像是反胃快吐出来的表情,他抬起脚,想了想又放下,重复好几次。
“怎么了?”雪伦有点担心他。
“没……没什么……”他语气古怪地回应道。做了几个深呼吸,他的神色却丝毫没有轻松的征兆,似乎沉浸在内心的纠结中无法自拔,就连库勒来到身后都没注意到。
战士蹲在石滩上仔细地挑摞石子,塞进身上的每一个口袋。他看向唐•吉诃德的背影,心中谋划着什么……
终于,他把身上的口袋塞满了。库勒拍打着手,做了几个热身运动,露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机会只有一次。”他的表情严肃而专注,“三,二,一……”
恍若离弦之箭般,库勒猛地撞向毫不设防的游荡者。
“啊!……”
来到湖底的时候,库勒的脸上多了块青斑——被唐一拳打的。他的“帮唐•吉诃德摆脱不想入水大作战”计划是这样,直接把自己和游荡者撞进水里面,然后再看着办。
不过很显然,现在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瘦的原因,虽然把游荡者撞进水了,可自己被弹回来了。
结果就是自己被其他人制服,然后一顿胖揍……
不过疼痛至少把疲倦的精神清醒了不少。他乐观地想到,又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悲哀。
他把思绪回转,视线捕捉到了不远处水中孤岛般的平台。他在水中艰难地挥舞手里发着白光的钝剑——这是照明术和磨刀石的功劳——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看见,就一头扎向那里。
就在氧气快要耗尽的那一刻,库勒终于登上平台。
“呼,呼……”库勒趴在地上,像一条垂死的老狗。其余的四人也带着某位遗都的伙伴游进来,纷纷抱怨起这路途的漫长。
稍作修整之后,他们发现这里并没有刚开始时在湖的上方发现的神殿。
“这个地方……看起来非常古老。”这是鲁诺莱亚的声音。
“还是四处探索一下吧?”雪伦总是很会考虑。
众人便在小平台上搜寻起来。
鲁诺莱亚高高捧起在角落找到的无面人像,让队友们都看到了这个东西:“没有面孔……是否象征着什么?这个工艺似乎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那个把地图给我们的人的信仰?我们记不住他的脸是一种神授权能,这就可以解释了。”库勒摩挲着手臂。
众人彼此相望,并没有什么头绪。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往那去吧?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指着平台后面的通道,雪伦提议着。
听到雪伦的提醒,大伙才发现这里的空气的确有点糟糕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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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期而至的只是命运,突如而来的才是意外
全篇207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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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特看向面前这位不速之客,脸色越发难看。
他最讨厌在这种时候被打扰。
“汝是新兵?”见对方面生,且并不像认识自己的样子,埃斯特沉着脸发问。
“那不重要。如果你的遗言就是这些,我现在可以动手了?”来人似乎才看清埃斯特的面貌,满脸意外地不禁大声叫了出来:“你是那个迷糊鬼罗利?”
“哈?”埃斯特骤然听见自己共生体的名字,不禁愣了愣。
……话说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家伙的种族就是那些生活在落日山脉附近的暗夜精灵吧。
那昏迷的罗维克西斯就是被用来作为引别的神族上钩的诱饵?真不愧是以暗杀与藏匿著称的家伙们。
“不记得我了?纳德拉啊。”报出自己名字的纳德拉嗤笑出声,“看来以前对你的惩罚还不够让你记忆犹新啊。”
惩罚?
喂,吾的共生体哟,你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在这名魔族通过记忆互通得来的信息里,这身体的原主以前经常欺负的家伙的样子与面前的精灵完全重合,但似乎是完全不记得那样的事情地愣在那里,这使得自称纳德拉的少年颇有些不耐烦了。
啊啊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动手就对了。
于是纳德拉擅自地动了起来,手中握住的刺刀准确无误地指向埃斯特的面门。
但是,本以为会呆站着来不及反应的目标却“刷”的一下躲开了纳德拉的攻击,闪到了另一边。
“啧。”在这里开战根本就是错误的选择,周围没有什么能够藏匿的阴影,使得纳德拉根本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动作很慢呢……”埃斯特似乎是嘲讽地低低出声,一边观察着身旁的环境。
只要是有植物有生物的地方,就是自然术士的天下。
然而在纳德拉眼中这该死的神族只是一味地躲开他的攻击,并没有要还手的意思。但一直这样逃来逃去的有什么意思啊混蛋!
所以他怒吼出声了,并快速地闪到埃斯特近前,对着他的脖子就要刺下去:“有本事你别躲!”
埃斯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躲开了,他的瞳孔微微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右眼下水滴状的金色图案也越发亮起来。在还不知道实力的敌人面前贸然出手,的确是个莽撞的家伙。罗利以前就被这样的精灵欺压着不成?
不过像罗利一样迷糊过头的家伙,埃斯特只能说活该了。
在这样想的同时埃斯特瞥到了一旁的荆棘丛。啊,这种程度的话只要是没穿铠甲的家伙都能刺穿皮肤吧,所以按照面前这个在太阳大到死的沙漠里还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神经病的露出程度,刺成筛子应该是没问题了。
而且仙人掌什么的也不少呢……虽说是死亡沙漠。当然对于广阔过头的这片地域而言要恢复从前的模样根本是不可能的。
思绪又飘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应该说埃斯特就从没有将视线真正聚焦在什么人身上过。
纳德拉明显发现敌人有点心不在焉,心里大喊了一声卧槽,除了烦躁更多的是愤怒,被小看的感觉充斥着大脑。
X的,大热天还围着围巾的神经病看劳资不勒死你。
他狠狠拽住埃斯特的围巾将埃斯特拉到了近前,看见埃斯特仍然古井无波的眼睛纳德拉更是快气炸了,举起刀朝着埃斯特的脸就刺下去,我看你怎么躲!
这家伙似乎从一开始就很不安定呢,埃斯特仍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在纳德拉手起刀落的一刹那埃斯特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大力拍开了纳德拉举着刀的手臂之后狠狠地敲击了他的手腕,致使刀子掉在地上之前迅速接住,然后快步绕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纳德拉身后,在跳起来肘击他的后颈的瞬间又踢了一下他膝盖内侧,在对方因为惯性朝地上跪下去的同时将刺刀毫不留情地深深扎在他的左肩上然后又拔了出来抵住他的喉咙。逼得纳德拉将差点出口的痛呼咽了回去。
“汝……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啊,新兵。”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嘛,不重要了。
埃斯特的瞳孔仍然闪烁着金色,罗利并不强壮的身体导致埃斯特做完一连串动作以后感到有些疲惫,但现在绝对不可以露出破绽,就连紊乱的气息都被埃斯特强行憋住,装作正常。
在这不远的沙下有什么东西匍匐着迅速移动过来,正对着埃斯特的方向。
“可恶……呃……”纳德拉低吼出声,他的左手臂似乎失去知觉地垂在身侧,只能用右手撑地勉强保持平衡,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他的脖颈,稍微再进去一寸就会鲜血迸流,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突然之间一条暗红的东西突然缠上了纳德拉的手,上面布满尖刺,将纳德拉的皮肤划破。这条荆棘枝并没有停下地继续沿着纳德拉的手臂向上攀着,紧紧缠住他,尖刺也深深扎进了他的肉里,并且随着荆棘枝的移动在纳德拉的肉里移动着,鲜血肆无忌惮地从伤口中簌簌流出,染红了纳德拉身旁一片。
纳德拉痛的呲牙咧嘴,身体微微颤抖。
埃斯特皱眉,举起刀横向划了下去。
纳德拉直直的倒下了,头部摔到了前面。血液混合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将沙地染得脏兮兮的。
……
——那家伙当初将吾杀死的时候,怀抱的是怎样的心情呢?
埃斯特将刀丢在地上,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摊红彤彤的纳德拉,捧起一些沙子盖住了他的身体。
拍拍手,抹掉溅在脸上的红色液体,埃斯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嗯……这件之后不能穿了……
慢慢走到地上名为罗维克西斯的另一摊旁边,埃斯特顿了顿,最终还是虚脱地坐下了。
“如果这次战争过去还活着的话……能不能来一次旅行呢?围巾……总有一天要还给赫瑟尔姐姐……身体……………………”
长久的沉默之后,埃斯特闭上了眼睛。
罗利,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吾要休息一下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双眼睛返还了清澈的一片绿色。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