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一个月里,奈奈子和她的同伴们完成了出道后的首次巡演,遇到了都市传说,身边的同居者也从看起来特别靠谱的兔子头变成了感觉还没自己靠谱的假发团。
“tamiu才不是假发呢miu!”
嘴上这么说的名为tamiu的数码兽,不过看起来好像的确挺中意假发的身份的,有空没空就挂在奈奈子的脑袋上面,仿佛它真的只是顶原宿风格的假发未曾改变。
当然tamiu不会满足于只做个假发那么简单,他每天都在强烈的表示自己是个有恒心有骨气的数码兽,一定要回到数码世界好好建设他的家乡,虽然这话说完不过十分钟就变成了“人类世界有好多好吃的真不想回去miu”就是后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候奈奈子也会担心起tamiu该怎么回去数码世界。她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与数码世界的联系是和哪一部动画的同步,总之数码大门没那么容易打开的样子。
“所以你打算怎么回去啊……?”这天是巡演的最终场,奈奈子在自己房间翻看着粉丝送的礼物。她一边拆着包装一边和头上的假发搭着话。
“恩……总之肯定有办法的miu!”tamiu在奈奈子脑袋上抻了懒腰。
奈奈子心想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儿,所以就让tamiu随缘吧,便继续拆手头的礼物,却被里面的东西弄得一愣。
盒子里塞着一个小小的类似计步器大小的物件,旁边还带着个写着留言的卡片,大致内容是说“看到奈奈子总和数码兽有关系的样子,所以挑了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奈奈子拿着这小东西(可能是电子宠物?)晃了晃,认真的思考这东西是干嘛的时,脑袋上趴着的tamiu突然蹦了起来。
“办法出现了m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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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房间里就剩下了奈奈子和电子宠物,奈奈子冲着电子宠物愣神儿,电子宠物对着奈奈子滴滴滴的叫。刚才发生了什么说实话她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她只记得tamiu看起来很兴奋拿着那个电子宠物一顿狂按,然后眼前出现了仿佛劣质CG特效一样光圈,再然后tamiu就消失了。
说消失可能不太准确。奈奈子拿起那个滴滴滴的电子宠物,心想这东西怎么关上声音啊这样子好吵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小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虽然记忆中的tamiu从没以点阵图的模样出现过。
奈奈子正忙着愣神儿,就发现屏幕上从tamiu的脸换成了一行文字:[奈奈子看得到嘛miu!]
奈奈子拿着这小东西捅咕捅咕,发现还带输入功能就输了句“看得到”,也不知道tamiu能不能看到。
[奈奈子你先随便按按miu来看看效果miu!]
奈奈子想tamiu一定找不到叹号以外的标点符号了吧。
不过光吐槽也没办法,奈奈子就听从了tamiu的建议开始捅咕这个电子宠物。
正好奈奈子小时候有玩过拓麻X子,所以很快就上手了。一开始是从几种不同的蛋里选择一个,没一会儿就孵出了个小白球。奈奈子隔着屏幕戳戳这个小白球,这东西真的不是红豆大福么?
而奈奈子不知道的是,屏幕另一边的世界里,正如tamiu所预料的,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个数码蛋,然后没过多久就孵出了个雪球兽。不过有点儿奇怪的是这个雪球兽的脑袋上怎么漂浮着[红豆大福]几个字呢。
而屏幕这边,奈奈子因为手欠就把看到的白球起了红豆大福的名字,却在点了确定后才感觉到有些不妥但也已经没机会换了。却在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来自tamiu的信息。
[奈奈子你试试让雪——大福走一步miu?]
奈奈子对着红豆大福(已经不想在叫他白球了!by奈奈子)选了走路的指令。
红豆大福听话的往前蹭了一点儿。
[奈奈子你再试试让大福蹦一下miu?]
奈奈子歪歪头,但也听话的选择了蹦跶的指令。
于是大福也完全不负众望的往前蹦跶了一大步,还一脸骄傲的冲着tamiu挺挺胸——不过奈奈子看不出来就是了。
奈奈子更加茫然了,tamiu这是要干嘛她完全摸不清头脑。不过也用不着她去思考,tamiu的点阵图脑袋上就突然冒出来了个灯泡的图案,然后新的信息就出现了:
[奈奈子帮miu建设数码世界吧miu?]
咋回事儿啊我还没搞清楚状况要帮什么忙啊!奈奈子陷入了混乱模式。
[比如啊……让这个大福帮miu运板子miu?]
正当这时,A子B美敲门进来了奈奈子的房间。
“巡演结束啦我们终于可以回东京啦奈奈子也收拾完行李了吧?”
“什么麻烦都忙完啦终于可以闲一阵儿啦!”
奈奈子看看眼前看起来依然放松的两个亲友,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吐起槽来——
我可是又遇到了新的麻烦了呀!
海坊主
——前篇 海座头的诅咒
弗朗索瓦的故乡在一个终年炎热的小岛上。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除了蓝脚鲣鸟们没有其他生物了吧,至少鲣鸟们是这么认为的。蓝脚鲣鸟们正在岩石上练习着求偶的舞蹈,弗朗索瓦也不例外。他认真地练习着,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黑影正在靠近。
弗朗索瓦突然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时已经晚了,黑色的影子已经迎头盖上他的身躯,他便动弹不得。一股奇怪的草药味让他的头脑麻痹,渐渐地失去了反抗挣扎的能力和意识。
一阵剧烈的摇晃过后,弗朗索瓦被失重的感觉惊醒,随后便感到自己被周围的东西压着狠狠地砸在地上。他保持着双翼受缚、侧躺着而且弯着脖颈的姿势,感到相当憋屈,于是努力把脖子向外一抻,有力地撞在顶住头的东西上,竟然把它顶开了去。他感到又惊又喜,赶紧使劲蹬脚蠕动,终于让翅膀得到解救,振翅一扑便跳出了那个困住他的东西。
他开始四处转悠起来,蹦跶着转来转去,感到地面并不像岩石一样稳固,而是总在左摇右晃,就像随着海浪颠簸的感觉。顺利地走到了一扇颜色鲜艳的东西前,那玩意不像其他四周灰蒙蒙的东西一样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上面有一些地方能透过微弱的阳光,中间那条缝隙就能让阳光漏进来。
正在他还在思索着怎么去到外面享受阳光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瞬间挡住了漏进来的阳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扇漏进阳光的东西便在刺耳的噪音中被推开了。面前是一个两只脚的没有羽毛和翅膀的动物,圆圆大大的头上有一堆奇怪的黑色毛发,弗朗索瓦曾经从长老那里知道这种动物叫做人。他发出一些让弗朗索瓦听着发憷的声音:
“居然自己跑出来了,看来得在给你喂食的时候把翅膀剪了。”
弗朗索瓦听得瑟瑟发抖,即使他根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那奇怪的声调和恼人的音量还是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人粗鲁地抓住弗朗索瓦的脖子把他提溜起来,踩着咚咚作响的快步走到了一块开阔的地面上。弗朗索瓦一路处于缺氧状态,加上饥饿的作用,他晕晕乎乎地没有挣扎。
“大家看,这是我刚刚从外商手上收到的一只海鸟,看它的脚掌,就像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呢。”那人开始大声夸耀的时候,大嗓门又一次把弗朗索瓦惊醒,他下意识地想要扑打翅膀逃脱那人的钳制,当然这种有气无力的扑腾只是徒劳的垂死挣扎。
这时一个尖锐许多的声音高声叫道:“你看它都要死掉了,你就不能对它好一点么?”
听到这话,抓着弗朗索瓦的手终于松开了,弗朗索瓦像石头一样“咚”地砸在甲板上。“真是金贵呢。”话语随着几条海鱼带着海水的腥味落到弗朗索瓦跟前,他不假思索地扑上前去一顿鲸吞,三下五除二便消灭了这其实早就不甚新鲜而且不怎么合胃口的一餐。
“金色的眼睛,白色的羽毛,天蓝色的脚,真不错啊。”一个听上去同样很低沉但是语气柔和得多的声音轻轻说着。“那是,我不能让它跑掉了,这可是最好的品种。”粗暴的手这次反掐住了弗朗索瓦的翅膀。
海风静静地拂动着弗朗索瓦的羽毛,他一次次展开双翼感受着来自海神的召唤,但是一看到自己被剪得残缺不全的翅膀,他只能悻悻地收回翅膀,倾听着大海有力的呼吸。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北边那闪亮的星群出神,船正向着靠近它们的方向前进。身后的船舱里笙歌四起,管弦呕哑,不时传出男人们的劝酒词和女人的笑声歌声。没有人理会孤独的弗朗索瓦。
今晚他们又要玩到多晚呢?
“这是怎么回事!”甲板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吵醒了正在船舷上睡觉的弗朗索瓦。他振动翅膀清醒一下,突然发现原本碧蓝的天空已经被黄黑色的雾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味道,呛进肺里好不难受。
那个曾经劝船长对弗朗索瓦好一点的女人冲着船舱里又开始锐声尖叫起来:“不是说好了一直向西走就可以把我们带回去的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而且这个鬼天气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个穿着红色和服、戴着漂亮头饰的女人飞扬跋扈地嚷嚷着,却没有一个人表示对她反感。或许是因为在人类眼中这样的女人很美吧,弗朗索瓦想。
“好啦好啦,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我们呆在一起不就是很好了么。”那个说话很温柔的男人从后面搂住女人的腰软声说着,他表现得一点也不紧张,然而女人相当心不在焉,害怕地咕咕哝哝着。
船长一脸不屑地从船舱里走出来,说:“幸姬小姐,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船,你大可以游泳回去,只是航向向北偏移了一些,往西调回去就行了。至于这个天气嘛……”
船长冷静而淡漠的表情突然僵在了脸上,继而他瞪大了双眼,嘴不由自主地张成很不雅的形状,可以看出这天气把他也吓傻了。弗朗索瓦也没见过这样的天气,而且这雾霾弄得他的眼睛很不舒服,他只能不断用眼泪滋润一下干涩的眼球表面。
随着海风飘来一阵萧瑟的琵琶声,和着琴声还有若隐若现的飘渺歌声:“笼中鸟,笼中鸟,什么时候才能逃脱……竹笼眼,竹笼眼,在黎明的晚上……”
甲板上保持着死一样的沉寂,而乐声越来越清晰。
甲板上开始骚动,大家都开始手足无措,惊恐万状,唯独弗朗索瓦冷静地站在船头,倾听着海风中咸而涩的虚幻之声,宛如一座雕像。他讶异于自己居然听懂了这首歌,即使他能懂的语句很破碎,也连缀起来构成了完整的义群。似乎就是在说自己的处境吧,他觉得有些字句触碰到了心底的疼痛。
“是海座头。”一个躺在船舷边睡觉的水手懒洋洋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软绵绵地说道。“阿斌你又偷懒!昨天晚上你没有好好看着罗盘对不对!”船长气急败坏地扇他一个耳光,那个水手竟顺势一倒躺到甲板上躲了过去。弗朗索瓦谨慎地看着这一切,什么反应也没有。
音乐声戛然而止,一个模糊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船头前方的海面上方,看上去是个抱着琵琶的人的模样。“果然是海座头。伊藤先生不必担心了,海座头是善类,它是来为我们指明道路的。”船长看到人影后立刻懈怠下来,转身对着男人点头哈腰,换来那个叫幸姬的女人的一声嘲讽的嗤笑。
那个人影正朝着船头走过来,然而只有弗朗索瓦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步,一步,一步。
“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船长听到背后有人唤他。不假思索地转身,一张惨白的男人的脸便凑到了面前,吓得他“哇”地大叫一声,双腿一软便跌坐在甲板上。“抱着琵琶的琴师,这真的就是海座头啊。”水手阿斌有气无力地碎碎念着。
“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琴师有力地扫了一下琴弦,伴随着琵琶发出珠玉相碰的声音再次发问。船长已经汗流浃背,额头上早就亮闪闪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抖抖索索。海座头站在他的面前,耐心地一脸微笑地等待回答。弗朗索瓦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我……我最害怕的事情,是……是失去我的船和财富,变得一贫如洗!我不想回到那段贫困的日子啊!”船长抱住头痛苦地大叫着,但是弗朗索瓦觉得其实并没有人给他施加了痛苦。难道是因为内心的苦痛吗?
琴师的微笑没有变化。他有力地扫动了一下琴弦,声音就像海浪击打岩石的的鸣响。
船长突然开始反胃干呕。干呕了一小会,他的喉咙里掉出了一条粉色的金鱼尾巴,耷拉在嘴边看起来好不愚蠢。他用力地要把鱼整条吐出来,满脸猪肝紫,样子就像是全身痉挛一样抽搐扭曲。终于,金鱼被吐了出来,掉到甲板上连蹦跶的动作都没有,是已经完全死掉的金鱼。
“我的金鱼!我的金鱼啊!这可是稀有的品种啊!”船长跪在地上看着金鱼泪流满面。哭着的时候,他又开始浑身痉挛起来。他扭曲地弓起背,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蠕动着。渐渐地,衣服被染成鲜红色。伊藤冲上去撕下他的衣服,露出来的是鲜血淋漓的背以及一对沾着鲜血的鸟的翅膀。那对翅膀每扑腾一下,船长就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
一只海鸟就像是破茧一样顶破他背后仅存的皮肤钻出来,站在他背上高声叫嚷着。弗朗索瓦惊呆了——那就是自己的模样。
海鸟飞走了,船长跌落在甲板上,整个人血肉模糊。弗朗索瓦感到很沉重,呼吸有些困难。
“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琴师似乎是瞬间就移动到了幸姬的面前。幸姬立刻面色煞白,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最害怕的是,是……失去美丽的容貌,失掉众星捧月的感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的。
琴师扫动了琴弦,声音被突然加剧的海风吹散开去。
幸姬吹弹可破的冰肌玉骨,似乎就在猎猎风声停止的一瞬间被风带走了所有的光泽变得枯槁蜡黄。她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被怪谈故事吓到的小女孩一样锐声尖叫起来,弗朗索瓦都觉得自己要聋掉了。
“飞扬跋扈?花魁了不起吗?!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女人出现在幸姬身后,抬起穿着木屐的脚狠劲地一脚踩在腰上,弗朗索瓦听到了骨头碎裂的脆响。“我们的花魁幸姬可真是倾国倾城啊!”那个白衣女人闪到幸姬跟前,抬起一脚正中她的下巴,只听见关节腔啪啪作响的声音。幸姬的脸型立刻被毁掉,下巴错位而且骨头全部都碎裂了,整个人被整得没有了平时光鲜华丽的幸姬的样子,只是一个可怜巴巴的被殴打的出气筒。
“把我的命还给我吧,我不是为了服侍你而生的!”
幸姬“咚”地一下趴下来,然后瘫软在地,那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坐在她的头上,一直到她可怜兮兮的喘气声完全停止。
那个白衣女人……是被残暴跋扈的主人虐待致死的吧,要不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怨恨?弗朗索瓦敛住翅膀。
“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女人。失去了女人,我的生活可就没了许多色彩呢。”
那个叫伊藤的男人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甲板上躺着两具尸体,他居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弗朗索瓦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畏。
伊藤的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穿着浴衣的年轻的女孩子,用清脆的声音唤着伊藤的名字。他的表情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可见其实本来他对自己的命运的估计并非乐观。然而现在,海座头居然让他体验了一下落入花丛的感觉,他自然喜不自胜,左拥右抱起来,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
他没有感觉到那些针的存在吗?弗朗索瓦看得很震惊。
那些少女每在伊藤的身上抚摸一次,就有一根细小的锐针深深地扎进他的身体,然而伊藤沉浸在淫靡中,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少女在夺他的性命。伊藤就像一个用来标明针灸穴位的木偶一样,肉体的每个角落都被银针占据了各自的地盘,却对自己命不久矣浑然不觉。
一阵剧烈的海风吹过去,少女们像雾一样被风吹散了。伊藤像是丢了魂魄一样愣在原地。这时琴师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拔去了扎在天灵盖正中央的那根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插进去的针。
所有的针霎时间全都消失了。伊藤直挺挺地向前倒在甲板上,身体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木质的甲板。
真是可悲的男人啊,弗朗索瓦鄙夷地看着伊藤的遗体。
“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我没什么可害怕的。大概就是没有时间睡觉吧。”
即便是命不久矣的事实,也没有让阿斌这家伙改变那种松松垮垮的态度,他的表情仍是一脸无所谓,眼睛也还是惺忪的。
琴师无奈地摇摇头,连扫弦的动作都变得随意而怠惰,音色也变得绵软干涩。
阿斌又是一副想要倒头大睡的表情。然而这一次,当他倒到甲板上时,甲板上突然出现了尖锐的三角竹钉,把他扎得跳将起来,甲板上又红了一片。
阿斌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受伤,而是立刻转移到了船舷,自己平时经常躺着吹海风的位置。“睡吧!”他轻叫着,像是在欢呼一样,向船舷的坐板上倒下去。
实际上,他并未倒向坐板。
他是站在船舷上的,就站在弗朗索瓦的身边。向后一倒,就是魔物之海的无底深渊。然而阿斌怎么可能有一次清醒的状态,能判断自己在哪里呢?他连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的心情都没有,他想着的只有休息。
弗朗索瓦冷笑了一下。
琴师抱着琵琶转向船头,和雕像一样的弗朗索瓦面面相觑。琴师惨白的脸上仍然是可怖的微笑。
“那么现在该结束了。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还有我吗?为什么会有我的……机会,我只是一只海鸟。”
“没有为什么可以问。你只需要回答,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囚禁于笼中,失去自由。”
黄昏的海边,一只破旧不堪的空船随波漂流着,船头上站着一只雕像一样的蓝色脚蹼的海鸟。
太阳渐渐地不见了踪影,那只蓝脚的海鸟随着最后一缕余晖的湮灭,落到船的甲板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长大衣和蓝靴子的金色眼睛的少年。海风拂动着他灰褐色的头发,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恬淡的微笑。
“那么现在,舞会开始了。”
这是一艘豪华的游船,上面华灯溢彩,笑语欢歌,觥筹交错。有罪之魂将被囚禁于此,无罪之身才可全身而退。金色眼睛的海坊主,正等待着无罪之人的解脱之钥。
6
“嗯~这一批的圣印对作战技巧掌握的还不错嘛。”艾因站在窗台边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训练场地上正在模拟作战的圣印们,“看来444号这次是下了狠心要调教他们,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效果都要好,尤其是那个42号,只是这几天,战斗技巧的熟练程度已经快要和他的前任持平了。”
跟在艾因身边的黑发少年瞅瞅艾因又看看场地上的圣印者们,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也许是称为“矛盾”、“不解”、“疑惑”一类的表情。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莫亚,然后又把目光转向艾因。
“莫亚说他们今天就可以上战场。”少年的嗓音里有种不协调感,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出来,“那个,艾因姐……?”
“嗯?怎么了,小十三?”见NO.13一直吞吞吐吐,艾因把目光收了回来。
“……444号真的值得信任吗?”NO.13有些急切地问道,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搞懂过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连引荐他的那个44号都……”
“啊啦,小十三你还太小了。”艾因微微一笑,“人类可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以后多经历一些事,你自然就会明白,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什么又是对自己有害的~!”
“可是……”NO.13不自在地抿紧嘴唇。
“嗯?刚才那番话打击到你了吗~要不要大姐姐安慰安慰你呢,小十三——用·胸·部。”
“那个、艾因姐……我、我突然想起今天晚上的队伍还没编排出来先走一步……!”还没等艾因说完,NO.13便借口仓皇而逃。
艾因好笑地注视着NO.13急匆匆的背影,惋惜地撑起自己的下巴:“小十三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以后一定要好好欺负欺负。
正在跑路中的少年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7
不得不说艾因办事的效率实在很高。下午还没下课,间桐京就已经收到了他相应的装备以及他所在的作战小组的名单。
果然——
间桐京蛋疼地盯着手里的名单,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冤家路窄说的果然就是他吗。
不然上面那个“莫亚”会是谁?
先不说上面的奈迪拉斯,一想到以后在队伍里天天都会被那个该死的一米六嘲讽……间桐京就感觉未来一片黑暗。
这日子真心没法过了,简直心塞塞。
“嗯~果然和你一个队啊,Kyo·桑~”一个脑袋凑到了他跟前,粟发少年抬起脸对间桐京勾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纯洁笑容,“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间桐京嘴角一抽。
是他错觉吗,从莫亚刚才的这番话里他深刻地感受到了某种糟糕的愉悦。
据说圣印战斗员的分组都是由艾因统一决定。
现在向艾因申请换队伍还来得及吗?
“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你,Kyo桑。”莫亚笑眯眯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心一个红眼红衣的兽印……44号。如果见到他——不要犹豫,赶快跑。”
间桐京表情一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似乎知道莫亚说的那个人是谁。
然而仔细去回想的时候,间桐京却又想不起来有关对方的任何事情。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了出来。
“虽然和现在的你没有什么关系。”另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奈迪拉斯大大咧咧地坐在位置上,手上心不在焉地转着笔,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间桐京深灰色的瞳仁,“但是,我想,现在的他已经根本不在意了。他的目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杀死你。”
“虽然兽印里NO.21实力最强,但是……和NO.21不同,他是个疯子。”莫亚补充道,“Kyo桑,不要试图和一个疯子沟通。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嘛,就像小亚说的那样,在战场上你不要单独行动。”奈迪拉斯一边说一边耸起眉毛,“……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间桐京突然有点说不出话。
眼前这两个人似乎都是知情人。
但是他们都不想多提。
曾经的“42号”和“44号”……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白了吗,Kyo桑?”
【千万不要让他看见你。】
8
前几天的战斗都很顺利,兽群的进攻并没有想象中的猛烈,连希尔镇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被突破。
间桐京所在的区域主要由两个小组负责。
前方战场由间桐京、奈迪拉斯、莫亚负责,后方则是由另外一个小队负责——
克里斯蒂安、Miki、Kate。
间桐京和他们相处很愉快,在战斗的间隙,几个人总会凑到一起打发时间。
然而时间不等人,危险在一步步逼近,他们的故事也在一点一点的进行下去。
间桐京不会再等下去,而那个一直让他警惕的、连面也没见过的红衣少年,也不会站在原地等着他的自投罗网。
在短暂的相对平静的几天过去后,突如其来的几只大罪令所有圣印者始料未及。
希尔镇的战斗员死伤惨重,兽群咆哮着冲破了小镇的防线,像发狂了般直直地冲向伫立在镇子中央的教堂。
奈迪拉斯和莫亚收到命令死守原地,而间桐京和克里斯蒂安小队前往大罪所在地。
“他们的目的是七印——绝对不能让他们夺走我们的希望!”艾因通知了所有的圣印坚守阵地。连平时负责在场地上传递消息的NO.13都被直接派去了前线。
战况很激烈,这次不仅是大罪,甚至连之前倒戈的兽印都倾巢出动。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希尔镇的战斗员们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一条影子站在茂密树冠的最高点上,垂着一双毫无质感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处战场。
和别的冲向希尔镇的黑影不同,他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他身后猛的掠过,少年的发丝、衣角甚至是他所立足的那一片树林的枝叶都被那股狂风带的在空中舞动了起来。
在这片狂暴的气流中,他一直寻找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少年的视野范围内——火红色的瞳仁里倒映出那副熟悉的面容。
“找到你了。阿京。”他微微眯小红眼睛,一抹疯狂的神色迅速从他死气沉沉的眼底浮出。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他跳上了一个飞鸟体型的恶魔背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朝间桐京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看着真是碍眼啊。
不知道这次狠狠毁掉你的时候,你会是一种什么表情呢。
“不过如果是阿京的话,就绝对不会让我失望呢。”少年脸上的笑容令人不安,“谁让你是我的阿京呢?”
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背上,印着一个同样火红的色彩——
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