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过去系列
·第二次打卡1/3
·假期填坑系列,但俺已经开始沉迷学习了x
·后方不知所云…
·关于这个隐藏角色之后会开角色主页的吧…
黑川的爷爷葬在这里。
今天,黑川去墓地看望他了。
“那么爷爷,明年见。”
她正准备回去的时候——
“啊。”
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是蓝泽。
“诶,学姐在这里干什么呢?”黑川心想。她找个地方躲了起来,观察着蓝泽。
蓝泽穿着平常的衣服,手上捧着一束花。
花的种类黑川在书上看到过,是雏菊*。
她径直走到某个墓碑前,把花束放好之后开始清洗墓碑。
做完这一切后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由于视角不好,黑川没能看见墓碑上刻了什么。
突然,蓝泽回过头来,吓得黑川立刻从半蹲的姿势变成了趴下装死的姿势。
蓝泽四处望了望,没看见其他人,就没在意了。
“错觉吗…”蓝泽嘟囔了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吓我一跳………”黑川松了口气,刚想走到墓碑前看一眼的时候——
“哦,是大溪啊。”
背后有人说着。
“呜哇!”黑川又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
“哇!黑川溪学妹,你在尾随啊。”
蓝泽满脸笑容的看着黑川。
满 脸 笑 容,人 畜 无 害。
有句话说得好——当一个平常不笑的人在你面前笑着的时候,你完了。
“等等等等等等蓝泽学姐请听俺解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自己的世界末日快到了的黑川溪,发出了尖叫声。
据那天来扫墓的人讲,当时好像听见了女鬼的尖叫声。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
“原来如此。”
一番解释之后,蓝泽总算是明白了。
现在两个人找了个长椅坐着望天。
“虽然你尖叫之前我想说…我开玩笑的。”
“诶诶诶学姐你认真?”黑川吃掉了蓝泽的巧克力。
“嗯。”
“但是啊,尾随是不好的事…”
“嗯?学姐你在指什么?”
“…你在装傻吧。”蓝泽脸上出现了黑线。
“诶嘿。”
这家伙还好意思承认。
。
“所以,学姐也是有要祭祀的人吧”?”
“…是啊。”蓝泽点点头。“嘛,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了。”
“ummmmm…”黑川继续尴尬.jpg。
“而且,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回去?会闹鬼的。”
“诶,闹鬼?!”
“嘛骗你的。”
。
送走了黑川,蓝泽在墓碑前呆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
墓碑上的人是蓝泽隐高二时候的班长。
。
高二上学期。
蓝泽被分配进了不同的班级。
这样很好,不用接触去年的那些人,至少她可以相对安静的做事。
然而,所谓“谣言”就是——她做不出来的事情,在别人的嘴里,我是干出来的。高一时她并不适应这个高中,本身也是比较孤僻的。所以,被疏远是理所当然的。
之后的两个月一直都是这样。直到她参加了某个活动。
很久以前,她的活动范围并不是黑川经常去的那家电玩厅。班里有几个就是自发组队去的,去打某个街机音游——就是现在黑川经常玩的那个。
她当然是不算在内——只是因为那天,她正好路过电玩厅,被同学硬拽过来的。
那个时候她无聊,所以也没有拒绝。班长好像也是陪他们去的。
然后…他们是属于两人一组,一共三组,她排除在外。
然后,战胜了各自对手的三个人,算上她一共四人,分了两组继续打。
然后变成了她和班长争夺第一。
。
一共是三局,争夺起来还是很激烈的。
主要是,班长比起那几个人实在是值得当她的对手。
“呜哇,班长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加油啊班长!”
“挑难一点的啊,把蓝泽打败吧!”
大致这样。没人帮她加油。
“第二轮了呢。上一轮您很幸运呢,班长。”
“呃呃呃,这一轮还是我选曲,对吧?”
“您请便。”
反正她看了他们的水平,一开始就不想太认真打的。不过遇到了班长,她还是应该认真一点。
“加油哦蓝泽同学。”
在第二轮开始时,班长小小声的说了一句。
于是三轮下来,业余的输给了老手,班长输给了她。
这并不意外,但其他人就不乐意了。
当然,蓝泽没理他们,向班长鞠躬后径直走了…也不出几天后,班长就来私下找她了,主要是商量音游的事情。
“刚好我知道一家比上次好的电玩厅…”
“所以?”蓝泽问道。旁边的人正在看着两人,蓝泽不太舒服。
快点结束这场对话吧。她想。
“所以…”
上课铃响打断了她。
“嗯,果然还是下课说吧!”
她抱歉的笑笑。然而,她传了张纸条给她。
上面写着那家电玩厅的地址。就是现在黑川一直去的那家。
。
于是借此机会,她们相互交流了经验,也成为了熟人。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然而蓝泽发现她一直以来都在吃药。
“是什么的药?”她问。
“媚药。”
“诶?!”
“哈哈,你还真信啊。”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药。但是是病人吃的。
这时蓝泽才意识到——她说过的,自己一直在生病吃药。
“班长原来不是全才吗。”
“嗯。”班长点点头。“但现在控制的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减量了吧。”
现在回想起来,这就像是在立flag一样啊。
她们成功的通过互相帮助…呃,蓝泽教班长英语,班长教蓝泽历史。
总之,期末考也算是通过了。那个时候才不像黑川她们现在那样,30分就合格了。
“假期,要不要去我家玩?”
“嗯?班长的家不在这附近?”
“是我的老家。”班长是在这里租房子住的。
蓝泽为了不看家,所以就答应去班长的老家玩。
假期,乡下的气息。
班长的父母热情招待了她。
“毕竟,这孩子(指的是班长)交到的朋友,一定都是真心的啊。”她母亲的这个说法,蓝泽很同意。
“和我能打好关系的人,一定都是真心待我的吧。”她忍不住去这么想。
她和班长去了很多地方。
见识到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她告诉班长我将来的目标——中文系。
班长告诉她,将来想当个花店老板,卖花——大捧的雏菊。
听班长聊到她的花店梦想时,她们俩正好路过一家服装店,于是我们去逛了。班长听说蓝泽不买裙子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拉着她去买了一条。
是她喜欢的牛仔布做的,还有一根腰带,她还是能接受的。
当班长说“很适合你”的时候,蓝泽也只是点点头而已,但其实完全就是心花怒放的状态了。
。
班长在那之后就没和她联系。
虽然说是回老家,不和蓝泽一起回去…
但下学期如期而至,蓝泽还是没有再见过她。
班长的职位也让给了别人。但蓝泽心里并不承认这个新的班长——就像是新的班长是篡权者那样——所以还是管她叫班长,即使她还是没有任何联系。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蓝泽担心着,无可奈何着。
担心她的身体,为自己不能为她做些什么而无可奈何。
但有一天,除了父母的来电之外万年不响的电话响了,接听后,传来了班长母亲的声音。
然后蓝泽知道了——班长再一次住了院。班长说过,她因为她自己的病,小时候没少住院。
然而——
『隐桑要去吗?』
『是的。』
『那么,我在E医院六楼等你。』
『E医院的六楼…』
很久以前她去过E医院检查身体,所以她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六楼,是肿瘤科病房。
。
癌症。
突如其来的,癌症。
也许是因为吃的药,又也许是因为检查时出了什么事。
已经迟了——是晚期。
蓝泽听见她的母亲平静地叙述这一切,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那样心情沉重。
“还有…几个月?”
“最短两个月,最长一个月。”
“是嘛。”
蓝泽盯着连接着班长身体的那些电线,顺着那些电线向上看,是一个显示屏。
安稳的曲线和数字,以及滴滴的声音。
不知为何,居然让她有种疯狂的想法。
如果她死了,那么会——
“不不不,那是我唯一的友人,收起我那大胆的想法,喂。”
蓝泽拼命摇摇头,甩掉了这诡异的想法。
。
在那之后每天去E医院看望班长,是她每天的习惯。
还好,班长平常虽然是睡着的,在蓝泽放学的时候还是能醒过来的。
据说她的家人放弃了抢救,只想让她没有痛苦的离开。
家里并没有那么多钱来维持她的生命,毕竟之前的药钱也不少,已经成为了负担。
“很好啊。”蓝泽听着班长的描述,点点头。“大家都讨厌痛苦的事情。”
“但是,我离开了,大家不是也会痛苦吗?”
“…你在明知故问。”蓝泽看着班长。
“我知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蓝泽避开班长的目光,低下头。“但大家都要经历各种痛苦的事情。”
“是吗。”
“嗯。”
沉默良久。
“除了你的家人,以前的同学有来吗?”蓝泽尝试转移话题。
“有啊。但是她们经常说着一句话…”
“「尽快好起来」,是吧。”
“嗯。这些安慰,我听惯了。而且我知道,我不会好起来的。”
“是啊。”
“蓝泽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吗?”
“没有。”蓝泽迅速回答。“我…语文不好。”
“哈哈,你确实不会撒谎。”班长努力微笑着。“我听说咯,蓝泽你最终要考一个外语系的大学是吧。语文不好可不行呢。”
“即使语文好,但你这样的情况让我怎么说。”
“「祝你下辈子转世成猫」,你看怎样?说出来吧。”
“…嗯。下辈子,如果你成了一只猫,那就好了。”
。
班长睡着了。
看着屏幕上的直线,蓝泽关闭了显示屏。
就这样吧。
“谢谢你。”
仿佛听见班长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
。
葬礼上。
蓝泽隐穿着黑色的衣服,将她喜欢的花放在了墓碑上。
雏菊。
看着班长的家人们一个个离开,蓝泽没有说话。
然后,跪倒在墓碑前,平生第一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但是不行。她要忍着。
就算今天蓝泽隐哭了又怎样。
没人知道蓝泽隐哭过。
就像没人知道蓝泽隐穿过裙子那样。
即使这一天你都浸泡在悲伤中,第二天还要挣扎着继续活着。
这就是蓝泽隐眼里的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存在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被疏远的人很可怜,但在其他人眼里她很可恨。
仅仅是这样而已。
仅仅是这样而已。
但眼里流出的东西,还是出卖了蓝泽。
毕竟是除了父母,第一个和她相处了那么久的人。
总会有某些情感和习惯,会残留下来。对蓝泽隐自己来说,那些东西总是需要的。
就像那时,黑川溪的出现那样。
【TBC】
※字数4800,原本是想写互动结果写成了序章一样的东西,如果开企了设定没怎么变的话这篇就当做序章吧(不
※对不住龙龙,约好的互动结果剧情这么少,下次继续写你T.T
※食我狗粮啦——!
P.S.和这篇相关的前置日常: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0646/
二十三年来,甘草秋穗头一回觉得自己被人讨厌了。
现在她正坐在教室里,盯着未曾翻开的课本封面,脑海里不断掠过东云右卫门临走前甩给她的那个冷酷的眼神以及那句“请别多管闲事”。
虽说她作为一名警察尚未成熟,但毕竟身为警察,该有的正义感她还是有的——被埋没在吃喝与金钱的诱惑下——“锄强”她做不了,至少“扶弱”还是能够办到的啊。
尽管“锄强扶弱”这个词并不是这么用的。
但是,可是,然而,不过。
少女在心里罗列出一堆转折词,想要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内心的焦躁与疑问,无果后更是烦躁得磨牙。情急之下,她唰的一声冲起来,大步走出了教室。
总而言之,就是很烦躁!
进校时,秋穗曾细致调查过她所在的班级中的每个学生,其中“东云右卫门”这名学生的资料在她的笔记本中大概只占了短短一行:东云右卫门,男,高二X班,外表柔和,言行冷淡。暂时没有可疑之处。
今天的发现足以再添上一行:遭受霸凌。
这大抵是每所学校都会有的现象,像是社会这个整体所催生出的顽疾,通常是一小部分学生对某一名或两名学生采取各种形式的暴力,来获取快感、优越感及其他在日常生活中无法得到的情感。
秋穗不是没有接过这类案件,但往往通报到警局时早已无力回天。
然而这次是她恰好碰上了——可当她怀着庆幸的心态,主动将东云右卫门从两三名学生的拳脚之下拯救出来时,这个满脸血痕与淤青的少年却一把拍掉她伸来的手,微微摇晃地站起身来,擦去嘴角血迹后,冷冷瞥她一眼。
“请别多管闲事。”
随后走掉。
惯常的敬语如针刺背。被拍掉的手隐隐作痛。秋穗愕然看着自己的手,觉得人生头一遭这么玄幻。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得到答案,而且自那之后便不曾在教室或邻近场所寻见东云右卫门——眼见下午的授课快开始了,秋穗实在饿得不行,揣着饭盒出了教学楼,找到个僻静的阴影处,然后一屁股坐在低矮石阶上,揭开盖子愤愤地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
随即做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怎么了你,便秘吗?”
熟悉的少年声音逼近耳畔。往常的话秋穗一定会反驳一句“你才便秘”,可今日不同以往,少女咬住筷子,转头去呜呜咽咽地说:
“……凉了。”
“啊?”
“饭凉了……饭都凉了呜呜呜呜!!!”
“……”
宝蓝色的眼仁向下瞥,少年伸手捞走一块肉,饶有兴致地嚼来嚼去,在她委屈巴巴的注视中咳嗽一声:“是凉了。”
秋穗垮下脸来,索性把半张脸都埋进饭盒里。
“怎么,眼泪泡饭?”他用手支脸,满眼促狭。
“要你管,”她嘀咕,“你究竟从哪儿过来的啊?没声没息的,吓死人了。”
“我们班的窗户。”他伸手朝头上一指。
秋穗摆摆手:“不想说就算了。”
骗谁呢?高二整个年级可都分布在四楼和五楼,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死也没残,还能抢她肉吃,这还是人吗?
少女赌气似的分析,顺势护住饭盒。她刨饭时总要屈起双腿,把鞋跟抵在石阶旁,弓腰埋头的样子好似一个活生生的球。他见状也跟着学,和她别无二致的黑色裙摆盖在脚踝上方。穿着女式校服的少年抱着双腿摇来晃去,于是彤红的发尾与语调也一起散漫地摇个不停。
“甘草——甘草同学——甘草——”
其间,甘草秋穗贯彻置之不理的政策,旁若无人地解决完午饭,才抬起头来棱他一眼。
“……干嘛啦!”
嘴角弯出月牙的形状,他问:“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嘛。”
……太欠揍了。这个高二的小屁孩怎么这么欠揍。还有那个东云也是,怎么你们高二的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回想起浅原铃兰的好,秋穗不禁戚戚然。不过她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个好机会,毕竟她学生时代可从未遭受过欺凌,说不定问他的话——
少女双眼发亮:“喂,龙龙,我问你,你以前受过欺负没?”
“没啊,”龙龙太上不假思索,“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比方说——”
“……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
是她犯傻问错人了。龙龙太上的确不像是会遭受霸凌的类型,要霸凌也是他霸凌别人才对。
上课铃在此时悠长地拉响“警报”,秋穗借机站起身,掸掸衣服道了声再见,附加一句凶神恶煞的“你也快回去上课!”,就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拜——拜——啦。”
龙龙太上支着脸颊,笑眯眯地拉长声音,想了想,忽然“啊”的叫了声,歪着脑袋眨了眨眼。
好像忘记告诉她嘴角还沾着饭粒了。
“算了,管他呢。”
少年站起身来,有样学样地掸了掸裙摆。
姹紫嫣红的热闹春景里,细瘦身形转瞬消融至透明。
一个题外话,结果秋穗就这么沾着饭粒进了教室,被旁桌同学提醒之后才发觉不对,又羞又怒地决定下次再也不理龙龙太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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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问不出什么线索,那不如主动出击。但是东云右卫门这样的小孩,开始才是最难的。
笔尖在纸页上漫不经心地划出线条,一阵七拐八弯后突然顿住。
——对啊,我为什么不能先和他搞好关系再来解决霸凌问题呢?!
秋穗得意地在纸上打了个勾,瞥了瞥身后斜对面的空座位。那原本是东云右卫门的位置,只是从上午那次起便再也没见他。她微微埋下头去,鬓发遮住了势在必得的笑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事到如今她也不会再想真的回到学生时代,既然调查没有进展,不如能解决一事是一事。
甘草秋穗盘算着,下定决心从明日起拉近和东云右卫门的距离。
不过老天爷总是喜欢开玩笑的。
正如上次兜兜转转一圈才发现自己新收获的学弟其实是警察局里的女性前辈,嘴欠又讨打的同级女生实质是个穿女式校服的男孩一样,这次,甘草秋穗又被捉弄了。
离“逆龄喷雾”失效还有将近两小时,放学后,秋穗闲来无聊,着实不想回警局接受御野队长充满威压的注视,只好顶着一张十七岁的学生脸四处晃悠。
将东京的街道收入眼底,秋穗不由怀念起家乡的景色来。和四通八达的东京不同,是个人情味十足的小地方。
近来时常接到父母的电话,说是家附近哪里又整修过了,哪家人又搬走了,认识的老师似乎退休了,曾经的同窗如今又做着怎样的工作。她一一应着,试图在脑海里描绘出模样来,却又只能止步于模糊的轮廓,这才发现,她真是很久都没回去过了。
不免颓然。
正在这时,思绪忽随脚步一同停止,她抬起头来,一座朱红色的牌坊正立于面前。
牌坊上红漆多有剥落,灰痕斑驳,细看之下还有些虫蛀过的迹象。高悬上方的名牌业已辨不出名字。秋穗好奇地朝里张望,才发现其实神社的正殿就在前方不远处,空地上偶有两三片落叶,被风扫得滚来滚去。郁郁葱葱的神树则张开了宽而厚的冠盖,簌簌作响,似乎在笑迎她的到来。
“……那……那我就失礼了。”
不知为何有些局促,秋穗微微鞠过躬,踏入神社境内。
怀着“来了就拜一拜”的心态,秋穗跑到净手池旁。这净手池好像还有人打理,至少比入口的牌坊看上去要干净整洁许多,三月的春天尚未褪去最后一丝料峭,她被冷水激得打了个寒噤,快步走去正殿的外阵。
许什么愿呢?
敬礼和拍手的空隙间,秋穗思索起来,自潜伏调查起已过去一段时间,这些天里发生了许多事,但没有一件是真正谈得上“十万火急”的。哦,迫在眉睫的倒是有一件。
她闭上眼,虚虚思考着东云右卫门的事,自然而然地许下了愿望。
——希望能和东云尽量亲近起来。
一声鸟鸣落入耳畔。她睁开眼,看见眼前浅葱发色的男孩,“哎呀”一声,然后笑说:“十六夜同学,真巧啊。”
“您好,甘草学姐。”
一番合战龙守的堂弟——其实是十六夜龙守,也就是她的前辈——十六夜夏児礼貌地微微鞠躬道。
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面部表情变化,但温和的语气就与东云右卫门有决定性的不同。秋穗面上笑呵呵的,心里早已把东云从头到脚批判了个遍。十六夜夏児自然不知她的脑内剧场,歪了歪头,问:“学姐是来参拜的吗?”
“嗯,刚好路过。”少女答毕,恍惚想起龙守在介绍堂弟时似乎说过这位堂弟的家里是开神社的,继续问:“啊,这里该不会就是你家的神社?”
夏児点头,“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来我家坐坐吧?”
龙守后来有透露过秋穗的真实身份,即使现在秋穗还是学生模样,实质上也是堂姐的后辈,若是不尽到宾主之宜,想来也挺对不住堂姐的。这些念头在夏児脑际飞速转过。
“嗳?是不是有些打扰了……”
不仅是这方面的问题,她今天忘记带替换衣服了,若是一不小心玩得忘了时间,在夏児家人面前唐突变回成人模样,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正在犹豫之际,熟悉的男声越过了夏児头顶。
“哔助想吃东西了。”
和她身量相仿的夏児自然遮不住来人的面容。
“……啊!”秋穗立刻瞪眼叫道。
来人闻声,瞥见了少女,原本温和的眼神竟有一瞬掠过嫌恶的凶光。
规矩束在脑后的蓝发和乍看十分温柔的浅紫眼瞳——是东云右卫门!不仅如此,他肩上还歇着一只头顶一羽蓝毛的小鸟。
这个神社居然这么灵的吗!……等等,小鸟?东云原来是这种亲近小动物的形象吗?!
甘草秋穗再被雷劈。
相较之下,夏児则要淡然许多。他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小捧鸟食,朝东云右卫门伸出手去,但见那只小鸟毫不客气地啄起食来,秋穗愈发搞不懂这两人一鸟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正想问一问,夏児就先开了口。
“学姐和东云学长认识吗?”
“啊?哦,嗯,是……是同班。”
东云右卫门似乎想说什么,这时小鸟抬起头来“啾”的叫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吃食,他便抿抿唇线,颔首道:“同班,不熟。”
夏児收回观察的目光,摸了摸小鸟的脑袋,然后示意秋穗上前来。少女不知他意,不情不愿地蹭上前,甫一在夏児身旁站定,少年又请她摊开双手。她茫然照做,下一秒,原本还在夏児手上的鸟食便尽数倒在了她掌中。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如果学姐不忙的话,待会请和东云学长一起来,不然……”夏児有些犯难地叹了口气,“堂姐知道了会训我的。”
看他一本正经叹气的模样,秋穗失笑,点了点头:“好。”
十六夜夏児离开后,一时间两人皆无言。
鸟儿仍然忘我地啄食,而少女保持着喂鸟的姿势,努力将视线集中在小鸟身上。面前的东云右卫门高她许多,因此她根本无法确切感知他究竟在看什么。她这才想起自己在放学前立下的目标,绞尽脑汁想找些话题。
云流过天际,顺势遮住日光。风自来去,叶摇声杂乱无章。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流淌,以致凝固、沉淀。
“啊,那个,呃,东、东云同学。”
她仰头看他,僵着嘴角干笑道:“上午的事,对不起。”
还是老老实实先道个歉吧。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毕竟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硬要说错的话,大概就是……因为不小心看见了东云的秘密?
东云右卫门低下头来,闻言后长睫微颤。细长的浅紫眼眸里,浮光明明灭灭。
“……没事。”他静静道。
少女立刻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还以为他要借机发难,没想到现在倒还挺好说话的。
一旦放下心来,甘草秋穗便打开了话匣子:“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呢,没想到学校附近会有神社。东云同学好像挺常来的?我看十六夜同学和你似乎关系不错。”
“嗯。”他点头。
“这样啊,”她笑说,“我还挺喜欢这里的。神社总有种‘净地’的感觉,对不对?虽然这里看上去好像香火不太旺……”又歪歪头,“对了,你知道这间神社叫什么名字吗?那牌坊年头太久了,名牌都看不清了。”
东云又摇摇头。
“真遗憾……”她沮丧地喃喃。
谁知少年微倾头,原本掩住只眼的额发向外偏去。他双眸注视着她:“遗憾?为什么?”
“嗳?没有为什么啦。无法知道喜欢的地方的名字难道不会觉得遗憾么?”她笑。
东云眨眨眼:“是吗?”
原来他也会提问啊。她有些感慨,“嗯,每个人有所不同啦。哎呀,不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了,换掉换掉——对了,这只小鸟是叫……‘哔助’?”
“嗯。哔助。”
哔助昂头“啾啾”两声,似乎是在附和。
秋穗眯细眼:“真可爱……是你养的?”
“不是,养它的是夏児。”
“原来如此……啊,不过十六夜同学也挺适合养小动物的。很稳重的感觉。”顿了顿,少女又说,“我原先一直以为东云同学对人很冷淡,爱答不理的那种,没想到也挺好相处的。”
少年没有回应。她继续说:
“所以呀,从今以后,我的目标就是和东云同学当朋友。”
身为学生来说这个目标确实有些奇怪,不是学业,也非梦想,而是特定的人际关系。
东云右卫门似乎未能料到,第一次略略诧异地睁大眼,看上去还有些手足无措。甘草秋穗笑了,缓声道:“不急的,慢慢来就行。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东云同学的朋友。”
听说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神明大人也一定会允许她这点小任性的吧。
云影在石砖地面上流转。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挨过严冬之后的阳光迫不及待地送来浓稠的温暖,以轻柔的一个吻,印上她毫无虚假的笑容。
——蓝发少年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出神地盯着她,随后错开视线,抬起头来,目光瞬息游向极远之地。仿佛那里有光,有暖,群鸟振翅,绿树蔚然。
“……嗯。”
他收回目光,淡淡笑言。